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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骨》第68章
  ☆、第九支傘骨·承(下)

  每一日,秦了了都要給申屠衍講一個故事。

  那一些故事,秦了了心裡,認定了都是發生過的。如果那個時候她知道有平行空間這一種東西,那麼那些故事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解釋為另一個世界裡的申屠衍和秦了了所經歷過的。

  比如她四歲的時候一個人逃出,因為太餓了,偷饅頭被打個半死,而另外一個世界裡的他們從奴隸主手裡逃出,在雪天的大晁都城一起分一塊饅頭;

  比如那一年主人的樂坊看中了她,只要留下來,就可以不用再挨餓受凍,卻沒有人問問她一句願不願意,而另一個世界的少年跑了十里的路,去告訴她,如果她不願意,也不要勉強自己。

  比如她在城牆上跳下來,那個男人接住她,卻最終放棄她,而另一個故事,他們一齊騎著一匹馬,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然後再也沒有捲入政治的漩渦中。

  她講著這樣一個個故事,信以為真是她,入戲的也是她。

  「你怎麼哭了?」

  秦了了含著眼淚笑,「大哥,沒什麼,我只是心裡太高興了。」

  申屠衍想著這個姑娘真是太奇怪了,又哭又笑的,秦了了終於給他刮好了鬍子,清清爽爽的模樣,真是好看,只是……她瞅了瞅他破爛的衣服。

  秦了了便說要給他添幾件新衣裳,也不顧他願不願意,拉著他往街上跑,黃昏的街頭,餘光將人的影子拉得頎長,秦了了就像一隻蹦跳的麻雀一般,小攤上有什麼物件,都要在申屠衍身上試一試。

  她給申屠衍購置了一身胡狄人的衣物,穿在他身上,倒是有模有樣的,她又把一把胡狄人的佩劍在他身上比了比,皺眉,「不好。」

  「怎麼不好?」申屠衍摸著那兵刃,隱約有種熟悉的感覺。

  秦了了卻把他拉到一邊,「大哥,前面好熱鬧,我們去看前面的。」她知道離拓跋凜規定的期限還有兩天,不到最後一刻,她還是不想面對。

  申屠衍被推推攘攘送到了人群的中央,這麼熱鬧,原來是在徵兵。秦了了臉白了,想要拉男子走,卻怎麼也拉不動,她早該想到,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真正的桃花源的,戰爭的余火終於還是波及到這個邊陲小鎮了。

  申屠衍跟一個木樁子一眼,終於被擠出來,他望了一眼秦了了,那眼神讓秦了了陡然一驚。

  他知道這個姑娘對他似乎是有所保留的,有些事,似乎是可以不讓他接觸到的,他不知道是什麼,最後淡淡問了一句,「你很怕打仗?」

  「怕,當然怕!我的阿哥就是死在戰場上的。」秦了了眼低了低,餘光卻望見隱沒在人群中拓跋凜的眼線。

  她退後了幾步,卻知道退無可退,她慢慢抬頭,額頭滲出細小的汗珠,「大哥,如果說有一個貴人賞識你,想讓你去他的兵營,你願不願意?」

  申屠衍一愣,大笑說,「就這事啊,好啊,你不是說我以前是萬人敵嗎?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如果我說不許呢?」秦了了虛弱地看著他的眼睛,半響,才扯出虛弱的笑來,「騙你的!要好好的呀!」

  那個小孩兒在傘鋪子裡待了兩天,那小孩兒有時候乖的跟一隻兔子一樣,有些時候卻討人嫌的很。

  這個小孩兒討人厭的地方在於,你以為他什麼也不懂,卻發現小孩兒原來是什麼都明白的,這樣就很沒有做大人的尊嚴。

  誰家養這樣一個小神仙精兒,指定被氣死。

  比如小孩兒專心致志看一本書,皺著眉,應該是不知道是怎麼念,鍾簷正要教他怎麼念,小孩兒居然扯出了一堆連鍾簷也沒有聽過的子經典籍出來;

  又比如,小孩兒大眼珠子一眨不眨望著鍾簷幹活,鍾簷放下手裡的刻刀,望了望手裡的小木馬,引誘道,「喜歡嗎?想要嗎?」小孩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沒有我阿爹送我的好看……」然後從脖子裡拉出一隻純金的貔貅。

  又比如鍾簷將十一支傘細心妥帖的收拾起來時,就看見小孩兒不停往這邊瞥,「你看什麼?小孩子家家的?」小孩兒將眼一撇,冷哼一聲,「哼,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一定是被你老婆甩了,你老婆跑了,所以你才抱著她的東西哭哭唧唧!你這個棄夫!」

  小孩兒奶聲奶氣,自然被鍾簷狠狠的虐了一頓,於是鍾簷晚上連飯了也顧不上吃了,只和小孩兒兩個乾瞪眼,比賽鼻子通氣。

  因為喝了幾盅酒,鍾簷睡了很早,到了後半夜,竟然神奇般的睡不著了。

  他去瞅了一眼那小白眼狼,正呼呼睡得正香,輕輕罵了一句,小白眼狼!

  三更半夜的,鍾簷卻精神的不行,特別想拉了一個人秉燭夜談,可是大晚上的,別說個人。連隻鬼都沒有。

  鍾簷瞇著眼,跌跌撞撞就往桌子上撞,撞了個大包,哎呦哎呦直叫,他抬起頭,看見桌子上的靈位牌子,抖了一激靈,指著它罵罵咧咧,「好呀,你也用桌子絆我,你也欺負我!」

  他作勢就要打那靈牌,卻忽然改變了力道,抱起那靈牌,捧在懷中,將臉貼在上面,木質的紋路硌的他難受,冰冷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就在他都要以為自己都要睡去了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緩緩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申屠衍,連你也敢不要我了,是嗎?」

  ——你是不是以為,我只吃得慣你的做的菜了?

  ——你是不是最近我不打你,埋汰你了,你就驕傲了?

  ——你以為你有多重要?我才不會為你難過,一點點也不?

  他一遍一遍的埋怨,他其實記得的,今天是那個人的頭七,他應該是會回來的吧,所有他要把他過得不好都告訴他,讓他在天上,也不能夠安心。

  所以他應該是聽得見的吧,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兩個男人,越過了兄弟的界,圓不了福氣的緣,他們之間還能有什麼糾葛呢?想到這裡,他忽然很是難過起來。

  他忽然彎了眉眼,笑得很好看,「喂,我們,還沒有成親呢?」

  ——喂,我們成親吧。

  這樣我就有理由了吧。

  他的眼裡,彷彿盛了星光。

  馮小貓是被聲音吵醒的時候,揉了眼睛睜開,發現屋裡變了模樣,一對龍鳳喜燭將屋內都籠上一層光暈。

  小孩兒有些呆,看著那個古怪又毒舌的叔叔穿著一身紅,將另外一身紅放在椅子上,椅子上孤零零的擺在一個靈位。

  鍾簷笑了,是馮小貓不熟悉的溫柔,他說,「當時讓朱寡婦改衣服,沒想到現在改合適了,反而沒關係了。」

  他轉過身來,看見馮小貓,並不驚訝,反而招呼他過來,「小孩兒,我們都沒有高堂和親人,你願不願意見證我和我媳婦兒的婚禮?」

  小孩兒點點頭,坐在賓客的高高的坐席上,成為這場婚禮唯一的賓客。

  ——也是這場特殊婚禮唯一的見證者。

  鍾簷抱著靈位牌子睡了一夜。

  清晨,卻是被朱寡婦的大尖嗓門喊醒的。

  「鐘師傅,快起床!你不知道誰回來了?」

  鍾簷睡的腦袋有些懵,推開閣樓上的窗戶,清晨的霧氣迎面而來,他打了個哈欠,沒什麼精神地低頭問,「誰回來了?」

  朱寡婦站在清晨的街上,身後是早起忙碌的人們,她站在正中央只是一個小點,可是鍾簷卻似乎能看到她眉飛色舞的臉,「還有誰?你媳婦!你媳婦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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