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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的旋律》第85章
【劍的旋律】第十八集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馬內的局勢暗潮洶湧,拉佩終於等到機會逃走,但危機並沒有遠離,先是娜達利雅的弟弟出口成災,接著又有殺手窮追猛打,路上還過到許多不明底細的逃難隊伍,以及一座罩著警報結界的古怪城市,拉佩一行人是否能平安逃回塔倫?

【第八十六章】──兩個選擇

【第八十七章】──居然有追兵

【第八十八章】──另一支隊伍

【第八十九章】──整合

【第九 十章】──聰明人
第八十六章 兩個選擇

  半扇鐵門歪倒著,另外半扇鐵門乾脆被拆走,所有玻璃窗都破了,牆壁上到處都是紅紅綠綠的顏色,有些是爛番茄汁,也有些是潑上去的油漆。

  從大門到宅邸之間的通道兩旁原本種著很多樹,現在不知道被什麼人砍倒,原本整整齊齊的白坪也有被燒過的痕跡,似乎有人在這裡野炊過,曾經恢弘氣派的宅邸已經變得殘破不堪。

  「走吧。」拉佩輕輕摀住娜達利雅的嘴,緊摟著她。

  娜達利雅渾身顫抖著,整個人都軟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曾經的家居然變成這樣。

  不只是娜達利雅的家,整條街的情況都差不多,甚至還有更慘的,隔壁一條街的幾幢房子全都被燒成廢墟。

  「走吧,你的父母可能根本就沒事,別忘了,你家養著不少護衛,他們就算阻止不了暴民的進攻,至少可以保護你的父母逃跑。」拉佩只能盡可能勸說。

  突然拉佩看到有人朝著這邊走過來,在這條街上到處可以看到有人四處溜躂,其中一些人扛著鋤頭、拎著鐵鍬,跑進那些宅邸就是一陣亂砸,要不然就是在院子裡亂挖,走過來的這個人手中就拿著一把鋤頭。

  「堅強點,你這樣讓我非常難做。」拉佩的聲音變得有些冷漠,他現在肩負著太多的責任,如果娜達利雅是個累贅,他就只能放棄。

  「喂,你們兩人怎麼回事?」拿著鋤頭的人走過來,顯然一早什麼收穫都沒有,讓他心中很不滿,脾氣有些暴躁。

  「你很累了,找一個地方休息吧。」拉佩朝著拿鋤頭的人擺了擺手。

  拉佩的催眠手法是跟安德雷學的,當然不會差。

  拿鋤頭的人看署拉佩左右搖晃的手,只是一會兒工夫就感覺到頭暈眼花,不由得一個轉身,進了旁邊的另一幢宅邸,找了一片乾淨的草地,倒下就呼呼大睡。

  「你想把更多人引進來嗎?想想你的兩個弟弟,就算為了他們,你也應該堅強點。」拉佩做著最後的勸告。

  如果娜達利雅實在不聽勸,拉佩也沒辦法。等一會兒就送她和她兩個弟弟出城,然後讓他們轉去賴恩或者布朗日,那兩個地方離馬內都不遠,大部分貴族選擇逃往那裡,說不定她還能在那裡找到認識的人;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半路被殺,或者到了那裡被人騙得分文皆無,甚至連人都被騙走並賣掉。

  好在,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娜達利雅感覺到拉佩有些不耐煩,強行收起悲傷,不過她的心裡仍舊帶著一絲期冀,低聲懇求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幫我找我的父母,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你不只是秘密警察,同時你也和賓尼派關係很密切。」

  拉佩把娜達利雅拉遠了一些,異常冷漠地說道:「你的消息已經過時了,我和賓尼派曾經關係不錯,現在卻是仇人,再說,就算找到你的父母,知道他們已經被抓又如何?你再請我把他們救出來?我可沒這個本事。」

  「你能的。」此刻娜達利雅只能依靠拉佩。

  「好吧。」拉佩又退開半步,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我幫你找人,如果他們真的被抓,我會通知你,你得自己想辦法救人;如果沒事的話,我會盡可能幫你打聽他們的下落,你們自己去找他們。第二選擇是我帶你和你的弟弟們出去,保證他們的安全。」

  娜達利雅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不是她希望的,好在她還算聰明,知道拉佩說出這樣的話,表示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其實娜達利雅很清楚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只不過她想試一試,因為以前從來沒有人能夠拒絕她的要求,更不用說懇求。

  不過現在娜達利雅知道,自己的魅力並沒有想像中大,以前之所以沒人拒絕她,是因為那些要求很容易做到,同樣也是因為答應她要求的那些人全都有所企圖。

  見娜達利雅默然不語,拉佩淡淡地說道:「看來你已經做出決定。」

  娜達利雅如果選擇前者,肯定會開口,只有選擇後者,才會保持沉默。

  拉佩並不想和娜達利雅把關係搞僵,有限度地表示了一下關切,道:「你有沒有替將來的生活考慮過?你怎麼養活自己和兩個弟弟?」

  「這沒有什麼同題,多虧你的提醒,這半年來,我陸陸續續轉了不少錢出去,其中有一部分還是跟著你一起投資賺來的,只要過得不是很奢侈,養活我和兩個弟弟應該沒問題。」

  拉佩暗自撇了撇嘴,娜達利雅如此有自信,他卻不這樣認為,她那個年幼的弟弟還好說,另外一人根本就是麻煩精,絕對受不了清貧的生活,不過因為現在的年經還小,等到他再長大點,肯定會搞出一大堆事。

  不過拉佩不打算提醒,因為他知道娜達利雅肯定聽不進去。

  當拉佩與娜達利雅回到費德里克住的地方時,已經是中午時分。

  一進門,娜達利雅那個十歲左右的弟弟就跳出來,大聲問道:「姐姐,我們可以回家了嗎?我在這個破地方已經住煩了,這裡什麼都沒有,還管得特別嚴,這也不許做,那也不許做,真是討厭死了!」

  眾人聽到這番話,紛紛皺起眉頭,拉佩倒沒什麼,他仍舊滿臉微笑,不過笑容有些陰沉。

  娜達利雅強忍心中的悲痛,低聲說道:「我沒找到父親,他們不在府邸,我們或許和他們錯過了,現在我們先離開馬內,然後再想辦法和他們會合。」

  娜達利雅當然不會說那些喪氣的話,甚至沒有露出悲傷的神情。

  兩個小孩並不清楚,那個十歲大的小孩還蹦蹦跳跳,一副很高興的模樣。其他人的心情卻不怎麼好,他們從娜達利雅的神情中猜到了什麼,當然不是為侯爵一家感到悲哀,而是為此刻的局勢擔憂、為自己的命運發愁。

  「主人,午餐幫您留著了。」費德里克說道,他不想讓這裡的氣氛太過壓抑。

  「你想來點嗎?」拉佩封著娜達利雅問道。

  「謝謝,我只想上樓休息一下,我走得太累了。」娜達利雅硬擠出一絲笑容,她確實很累,不過累的並不是身體,而是心靈。

  看到娜達利雅上樓,拉佩輕歎一聲,朝著眾人說道:「大家快一點做準備,我給你們的那些東西盡快熟悉起來,接下來的幾天我也要修練,等到外面平靜下來,我們立刻就走,馬內已經不能再待了。」

  接下來的幾天,拉佩都在閣樓上度過。

  和所有的閣樓一樣,這地方低矮、狹小且凌亂,最高的地方也沒辦法讓人站直,一堆滿是灰麈的柬西堆在這裡,有傢俱、裝飾品、舊衣服之類,不過更多的是動、植物標本,它們本來是放在箱子裡,此時被拉佩拿出來,隨意地丟在地上,半空中還吊掛著許多鈴鐺,這鈴鐺只有拇指大小,用絲線褂著,高高低低,參差錯落。

  一團暗影在這些鈴鐺間閃動,那些鈴鐺並沒有被碰到,但是颳過的風卻讓它們搖晃不停,發出叮叮噹噹的輕響。

  這就是拉佩的修練方式,源自於扒手的訓練方式。

  漢德可以在這樣的地方隨意遛達,卻不碰響任何一顆鈴鐺,拉佩的目標也一樣,不過兩者的難度差得實在太多,他要一邊施展蜂鳥秘劍,一邊以最快的速度穿行,還有一點不要忘了,他手中的長劍長達兩尺。

  在幸運金幣的諸多傅承中,蜂鳥秘劍在劍法中絕對榜上有名,這門劍法已經千錘百煉,沒有繼續提升的餘地,但唯一的缺點就是起手太慢,因為它原本就是一種用於戰場的劍法。

  蜂鳥秘劍使用的明明是單手劍,但是想真正發揮它的力量,最好使用雙手大劍,一旦完全施展,絕對是一部殺人機器,根本可以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嚴格說來,它並不適合劍客使用,也不適合和人決鬥。

  但這個缺點是可以彌補的,不是從劍法的層次去彌補,而是強化修練者本身,只要出手夠快就行。

  這種強化是對基礎的強化,不同於修練一門快劍。

  起手快的劍法有很多,幸運金幣裡面至少有十幾種,最快的一種稱為「絕命」,全力一擊,不留餘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以前拉佩就練過,當初殺死小穆雷第就是使用這種劍法。

  這類快劍全都有著特殊的發力方式,沒辦法使用在蜂鳥秘劍上,當然拉佩也可以把這兩種完全不同的劍法融合在一起。

  不過這個難度可不是一星半點,畢竟連創出蜂鳥秘劍的傳奇強者都沒有做到,幸運金幣時裡面也沒有這樣一種「完美無缺」的劍法。

  拉佩並不是好高騖遠的人,他最後選擇的是夯實基礎,越往上,他越感覺到基礎的重要。

  練,除了練,不是練,睡覺花掉三個小時,吃飯和飯後休息又花掉一個半小時,剩下的時間都被拉佩用在練劍上。

  一天、兩天、三天……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閣樓內的動靜越來越小,鈴聲變得越來越輕,最後乾脆沒有鈴聲。

  在閣樓的外面,其他人也沒有閒著。一群人爬上爬下,雖然他們的動作很遲緩,樣子也難看,但是速度卻很不錯,對於一般的盜賊來說,這已經是飛簷走壁的境界。

  當初漢德的那些手下練了整整一年,也沒幾個人能夠一口氣不喘地從底樓爬到頂樓,這就是有裝備和沒裝備的區別,一件肌肉增強服抵得上幾年的苦練。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做得最好的人並不是安博爾的兩個兒子,也不是費德里克和兩個護衛,而是幾個小傢伙。

  原本孩子用不著練這些,結果他們看著好玩,也跟著練起來,沒想到因為人小身輕,骨頭又軟,反倒比幾個大人都強。

  成績最差的當然是娜達利雅、安博爾的老婆和媳婦,還有老管家,好在對他們的要求原本就不高,只要能夠爬繩梯、順著繩子往下滑就行,如果連這些都不會,就用不著逃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八天過去。

  這天傍晚時分,拉佩從閣樓內出來,準備下樓吃晚餐,突然看到費德里克急匆匆地跑上來,氣喘吁吁地說道:「組閣了,終於組閣了,國王和貴族階層向平民代表低頭,願意放棄一切特權,不再以血統來劃分等級,也不再享有任何特權,從今以後貴族只是一個稱號,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拉佩精神一振,他一直在等這個消息,不過隨即又問道:「國家政體是什麼?由誰組閣?」

  「君主立憲制度,由杜瓦利派組閣。」費德里克連忙說道。

  拉佩並不感到意外,事實上拖到現在才組閣,已經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限制物價的法令有沒有頒布?」拉佩繼續問道。

  「沒有,聽說還在討論中。」費德里克知道拉佩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

  拉佩沉思起來,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連最重要的限制物價的法令都沒頒布,那幫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連這個都不懂?這是妥協,向大商人、大工廠主和大地主妥協……或許也有向農民妥協的意思,杜瓦利派和喬治.雅克的手下並不全都是白癡。」比格.威爾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你覺得他們能夠成功嗎?」拉佩有些煩亂,拉攏農民是他的既定政策,現在有人和他爭奪同樣的資源,他不能不多加注意。

  「這根本就是在找死,他們確實看到農民的數量更多,但是他們忘了,把他們推上現在這個位置的是馬內的市民,是那些店舖老闆、碼頭苦力、工人、車伕以及店員,他們忘了什麼才是根本。如果沒有賓尼派和馬克西米,他們或許有可能成功。過河拆橋、翻臉無情,這些原本就是政客們的拿手好戲,成功的先例絕對不少,可惜有馬克西米這樣的人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注定會以悲劇收場。」比格.威爾似乎已經看到結局。

  這番對話是在暗中進行,一旁的費德里克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外面那些人。

  拉佩思索片刻,轉頭對著費德里克低聲問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他們平時都不出去的。」費德里克明白拉佩在意的是什麼。

  「不要告訴其他人這些消息。」拉佩命令道,緊接著又問道:「出城的路現在通了嗎?」

  「通是通了,不過仍舊有人在盤查。」費德里克有些為難,他覺得現在離開有些太早,不過他也明白拉佩已經等不及,因為塔倫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

  果然,拉佩立刻問道:「盤查什麼?」

  「不知道。」費德里克連忙搖了搖頭,道:「每輛車都會被攔下來檢查一番,不過最後總是會放行。」

  就在這時,比格.威爾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來:「這很正常,所謂的盤查只是為沒事找事,順便弄點好處。我甚至懷疑負責盤查的是馬克西米的手下,他這樣做是為了對新組建的內閣找碴,看著吧,這種混亂的狀況還會繼續下去,甚至會變得越來越糟糕。」

  這下子拉佩完全能夠理解,就是暗中拆台,那邊想要妥協,這邊就故意找碴。

  既然是這樣,拉佩明白應該怎麼做,於是他快步走下樓。

  其他人全都已經在客廳等候,桌上已放好食物,這些全都是費德里克和老管家準備的,而侯爵家的護衛和安博爾家的兩個僕人也幫了不少忙。

  拉佩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拍了拍手,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道:「這將是我們在馬內的最後一頓晚餐,之後大家就開始收拾行李,然後早點睡,明天黎明時分出發。」

  這個決定顯然在眾人的預料中,費德里克急匆匆地趕回來,他們已經猜到可能發生什麼事,全都有了心理準備,只不過一想到馬上要離開馬內,很多人的心裡充滿濃濃的惆悵,這裡畢竟是他們的故鄉,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黎明時分,馬內籠罩在一片薄霧中,這個時候原本應該寂靜無聲,卻被一陣馬蹄聲和車輪碾壓的聲音打破。

  總共三輛馬車,車子是費德里克連夜租的,連車伕都是借來的。

  拉佩、費德里克、安博爾的兩個兒子和兩個孫子上了第一輛馬車,那些女人和侯爵家的兩個小孩上了第二輛馬車,鐵甲傀儡、老管家、侯爵家的護衛和兩個僕人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馬車上了大道,一直往西北而去,一副要前往賴恩的模樣,事實上馬內的貴族如果打算出逃,大多會選擇這條路,因為近,也因為安全。

  這條路不但可以走車,也可以行船,清晨出發的話,中午就可以到。

  而且馬內通往賴恩的道路不只一條,不但有大路,還有很多小路,四通八達,密如蛛網,若這條路走不通,完全可以換另一條走。

  一開始,路上根本沒什麼行人,也沒什麼車輛,直到快要出城的時候,卻看到一輛輛馬車匯聚而來。

  「看來出城的人不少。」拉佩拉開窗簾,看了窗外一眼。

  「就算君主立憲又怎麼樣?前幾天的暴亂早已經讓大家明白,這座城市已經變得異常危險,現在有機會,當然要立刻跑到安全的地方。」安博爾的大兒子輕哼一聲,說道。

  「恐怕這也是杜瓦利派希望的結果,城裡如果有太多貴族,可不利於他們的行動,因為和貴族有關的事全都非常麻煩。」安博爾的二兒子看得更深。

  拉佩聽了這些話,不由得對安博爾的兩個兒子刮目相看,以前他總覺得這兩個人一點用都沒有,也就比紈褲子弟稍微好點,現在看來他們倒也不是廢物,畢竟身處高層,看得比別人遠,見識也比別人高明。

  「前面就是檢查點。」費德里克在旁邊插嘴道。

  果然,馬車慢了下來。

  拉佩並不怎麼在意,但安博爾的兩個兒子卻顯得有些緊張,旁邊的兩個孩子更不行,臉上滿是恐慌,因為這段日子以來,發生在馬內的那些事把他們嚇壞了。

  馬車慢慢地往前磨蹭,拉佩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前面果然已經排起長龍。

  「我們應該更早一點出發的。」拉佩歎了一口氣。

  安博爾的兩個兒子急了,他們全都湊到窗口旁邊往外張望著。

  「他們在檢查什麼?要查那麼久?」安博爾的大兒子不由得問道。

  「很簡單,沒事找事,所有行李都要打開慢慢翻,每個人都要查問幾句。」拉佩的耳朵異常靈敏,他坐在馬車上,卻可以聽到外面的對話。

  「主人,等一會兒我來應付他們。」費德里克連忙在一旁說道,他怕拉佩受不了這樣的氣。

  「用不著,我的心還不至於那樣脆弱。」拉佩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過了一個多小時,總算輪到拉佩的這三輛馬車。

  檢查站就是一間小棚子,站著十幾個人,旁邊停著幾輛大車,上面亂七八糟地裝滿東西,負責檢查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正人君子,更像地痞流氓,他胸前的衣襟敞開著,手裡拎著一把霰彈槍。

  看到那把槍,拉佩不由得苦笑起來,這槍還是他提供的。

  這間檢查站果然和賓尼派有關,是馬克西米手下的那幫人安排的。

  正如安博爾的兩個兒子所猜測的,這既是為了向出城的那些貴族找碴,也是做給組閣的杜瓦利派看。

  「下車、下車,全都下車!」一位揮舞棍棒的人大聲喊道。

  原本這人還想敲打馬車,但車伕指了指牌子,證明這是租的,他才悻悻地停下手,因為這是租來的馬車,就算被敲爛,車上的人也不會在乎,心疼的是租車行的老闆,而租車行的背後全都有人撐腰,說不定會找肇事者的麻煩。

  就在這時,車門開了,拉佩從車上下來,隨手塞了一堆金幣在揮舞棍棒的人的口袋內。

  揮舞棍棒的人摸了摸口袋,掂了掂金幣,臉上露出微笑。他感覺得出有十枚金幣,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相當於八十比索。

  突然,揮舞棍棒的人臉一板,用槍管戳了戳拉佩,愈發陰狠地喊道:「下車,全部都下車。」

  對於這樣一個結果,拉佩早有預料,他是故意這樣做。

  給錢,反倒說明拉佩的貴族身份,也證明車上的人油水豐厚,同時也是心虛的表現。

  地痞流氓一向都欺軟怕硬,剛才有兩輛馬車停都沒停,直接就過去,只因為馬車的前後左右各站著一個護衛,他們就不敢阻攔,只是等馬車過去之後,才破口大罵一頓。

  原本拉佩就沒打算靠錢搞定這幫人,他已經準備好催眠術。至於那十枚金幣,他並不打算收回,因為上面早已經下了詛咒,拿這錢的人恐怕都沒命享受,這算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

  拉佩正打算動手,突然傳來一道幼稚的聲音:「你們這幫該死的賤民,全都應該被絞死。」

  所有人全都一愣,連拉佩都呆住,他絕對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那聲音很清楚,是娜達利雅那十歲的弟弟發出的。

  拉佩很後悔,出來之前應該給這個不安分的小孩一道昏睡術,或者餵他一勺安眠藥,讓他睡過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惹麻煩。

  「原來全都是貴族老爺啊!」負責檢查的人狂笑起來,他舉起手中的槍,槍口對著拉佩的腦袋,手指已經扣在扳機上。

  幾天來的暴亂,讓很多人陷入瘋狂的狀態,只要有理由,他們就會殺人,那種生殺予奪的感覺實在好極了。

  拉佩感覺到殺意,他輕歎一聲。

  下一秒鐘,負責檢查的人身體炸開,化作一片血霧。

  拉佩看了滿地的碎肉一眼,又看了看站在旁邊負責檢查的人的同夥,轉身拉開車門,同時淡淡地說道:「走吧,我們該離開了。」

  拉佩的聲音不響亮,但是傳得很遠,方圓數百尺內,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一般人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那些傭兵就不同,全都感覺到心口發悶,實力越強,這種感覺就越清晰——這是大師出手的證明。

  檢查站那不是沒有人坐鎮,拉佩動手殺人的時候,旁邊的一幢房子內有幾個人就忍不住要動手,但是當這股恐怖的氣勢散發出來後,他們全都不敢動了,畢竟對大師動手,無異於找死,上層也不會為了他們去得罪一位大師。

  此時拉佩回到車上,趕車的車伕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駕著馬車往前走,他們早就被拉佩催眠,叫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根本不會有絲毫違抗。

  馬車停了下來,停在一條岔道旁邊,這裡離檢查站絕對不超過五公里。

  拉佩確認過往的行人不會看到他們,才讓所有人從車上下來。費德里克和一個護衛把一只箱子搬下來,打開箱子,從裡面取出一輛輛雙輪車。

  「用鎖鏈把車串連在一起。」拉佩吩咐道。

  畢竟這些人的體力各不相同,這麼長的路,並不是誰都能夠跟得上。

  費德里克和護衛照著拉佩的吩咐做了。

  「女士們和孩子們,你們可以坐上去了。」拉佩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他走到娜達利雅那十歲大的弟弟旁邊,豎起大拇指,用異常讚賞的口吻說道:「剛才你幹得不錯。」

  「我就說嘛,姐姐還覺得我闖禍了。」小孩得意洋洋地笑起來,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居然都沒聽到他和拉佩的交談,甚至也沒留意到拉佩已經走到他的身旁。

  「你這麼聰明,應該得到獎勵。」拉佩笑了笑,笑容顯得異常陰冷。

  隨後,拉佩隨手一指點昏這個小孩,然後拎著他的脖頸,把他扔在三輛馬車中的最後一輛馬車內。

  「你們可以以出發了,一路趕往賴恩,中途不要停下。」拉佩轉頭朝著三個車伕說道。

  三個車伕應了一聲,趕著馬車離開。

  沒人能夠想到馬車裡除了那個小孩,已經沒有其他人。

  拉佩一轉身,他的身邊跟著那個十歲大小的男孩,這只是一道幻影,他玩這一手已經熟練到極點。

  那個「小孩」一副很跩的樣子,大剌剌地躺在自己的座位上。

  這些雙輪車的後輪兩側都有掛斗,可以坐一個人,不過為了平衡必須要重量差不多的人坐在兩側,和這個小孩在一起的是安博爾的大孫子。

  娜達利雅在另外一個掛斗內,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弟弟,不過她沒看出任何異常。

  「男士們,現在輪到你們上車了!」拉佩大聲喊道。

  所有人都上了車,最前面的是鐵甲傀儡,他是車頭,也是主力,事實上只需要它一個人,就足以讓這支車隊跑起來,不過拉佩並不打算這麼做,他不想讓其他人養成偷懶的習慣。

  此時,長長的車隊如同一條蛇般在狹窄的小路上行進著。

  拉佩在最後一輛車上,他非常小心地抹去駛過的痕跡。

  沒有人說話,出發之前拉佩就警告過,這是逃亡,不是郊遊,任何人都不允許隨便說話,男人們專注地蹬踩著踏板,女人和孩子則躺在掛斗裡面睡覺,因為昨天晚上準備行李到很晚,今天早上又是黎明時分就起來,他們確實又累又困。

  天亮了,太陽漸漸升起,升到了頭頂。

  男人們始終在蹬踩踏板,安博爾的兩個兒子早已經沒力氣,他們只是裝裝樣子,其他人卻不敢偷懶。

  車隊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是出發之前就計劃好的。

  白天不許浪費一分一秒,如果餓了,就吃行軍丸,兩顆下去,絕對飽,水是配給的,每人一小壺,這是一天的量,如此一來既可以減少攜帶東西的數量,也可以避免老是要下來方便。

  太陽漸漸西下,傍晚時分車隊仍舊沒有停下,現在是夏天,天黑得晚,在拉佩看來,與其早早地停下來休息,還不如趁著天色沒暗,多趕一、兩個小時的路,這樣就可以早一些到塔倫。

  當拉佩命令停下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七點。

  拉佩從車上下來,抖開地圖看了看,說道:「這一整天差不多走了三百二十公里,速度還算不錯,按照這樣的速度,後天中午就可以到塔倫。」

  沒有人開口,男人們踩了一整天的踏板,早已經累得不行,女人和孩子們雖然躺了一天,不過也感覺到腰酸背痛;只有娜達利雅一下子跳下來,她快步朝著她弟弟走去,這一路上她都感覺到情況不對。

  「這……這是怎麼回事?」娜達利雅大叫起來。

  下一瞬間娜達利雅完全明白,她發瘋似的朝著拉佩衝去,飛撲上去就要撕咬。

  拉佩早就知道娜達利雅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娜達利雅淚流滿面。

  「你說呢?」拉佩顯然不疾不徐地問道。

  「他還只是個孩子。」娜達利雅當然知道原因,她痛哭流涕。

  娜達利雅很清楚她這個弟弟是個惹禍精,也知道剛才因為他的緣故,差一點出大事,她的心裡頗為愧疚,但是卻無法接受她弟弟就這樣被丟棄。

  「身為一個領隊,我必須權衡一切,就如同一架天平,一邊是十幾個人的安危,其中也包括你和你的另外一個弟弟,另外一邊是一個不知道好歹,總是會惹麻煩的傢伙,你讓我如何選擇?」拉佩死死地盯著娜達利雅,異常嚴厲地質問道。

  「你可以告訴我,至少讓我陪著他,他一個人的話必死無疑!」娜達利雅大哭起來。

  此時拉佩變得愈發冷漠,他冷哼一聲,說道:「你還要我再重複一遍那天的話嗎?就像那天我給你的選擇一樣,你現在仍舊有機會重新選擇。」

  拉佩指著旁邊的那些雙輪車,道:「我會給你三輛車,你可以帶著你的人往回趕,現在或許還能追上,這樣的話,我也可以少很多麻煩。」

  對娜達利雅來說,拉佩的話並不新鮮,所以她並沒有太大反應,但是老管家和護衛的感覺就完全不同,兩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娜達利雅嚶嚶哭泣著,她沒有選擇,如果她只有一個人,會毫不猶豫地往回趕,但是她還有一個弟弟,所以沒辦法任性。

  看到娜達利雅沉默不語,拉佩放開了她。

  責任是動力,也是枷鎖,拉佩很清楚娜達利雅不會輕舉妄動。

  隨後,拉佩從後面的拖車裡取出一頂帳篷,往旁邊的樹林裡一扔。

  帳篷自動打開,轉眼工夫就和樹林融為一體,從外面絕對看不出一點破綻——這同樣也是佛勒的傑作。

  那些雙輪車被推到後面,後面有一間車棚,同時也兼作倉庫,其他人紛紛朝著帳篷走去,外面只剩下娜達利雅和她的弟弟、老管家和侯爵家的護衛。

  拉佩最後一個進去,當他走過娜達利雅身邊的時候,用非常低沉的聲音說道:「選擇吧,反正你遲早需要選擇,兩個弟弟必須放棄一個,你不願意選擇的話,那小子長大一些也會做出選擇,我相信他不會像你這樣優柔寡斷。」

  拉佩這番話說得異常狠毒,讓娜達利雅渾身一陣顫抖,緊接著胸口發悶,心頭堵得慌,同時又是那樣的現實,至少老管家和護衛是絕對認可,後者居然還微微地點頭。

  老管家和護衛的社會閱歷頗為豐富,看到也聽到過不少類似的事,那個小孩現在只有十歲,卻已經一身毛病,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完全可以想像他長大後會是什麼德行,為了自己過得舒坦,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對親人下手。

  隨後,拉佩進了帳篷。

  「姐姐。」那個五歲多的小孩走過去,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氣氛很糟糕,有些害怕。

  娜達利雅終於受不了,她大哭起來,然後一把抱住唯一的弟弟,快步走進帳篷。

  看到這一幕,老管家和護衛全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甚至有些高興,如果可以的話,還很想慶祝一下。

  說實話,那個小孩在的時候,老管家和護衛一直在考慮,到達安全的地方後,要不要另外找一份差事?

  現在用不著了,老管家和護衛一身輕鬆地進入帳篷。

  這頂帳篷從外表看上去不大,進去一看,才知道並非如此,裡面的面積相當於整片樹林,因為地方足夠大,裡面隔開了很多小帳篷,安博爾的老婆獨佔一頂小帳篷,安博爾大兒子一家佔據一頂稍微大點的帳篷,娜達利雅和她的弟弟也有一頂帳篷。

  娜達利雅擦乾眼淚,逕直鑽進自己的帳篷,進去後她嚇了一跳,因為拉佩在裡面。

  「很不錯,看來你想通了。」拉佩淡淡地說道。

  「你還有什麼事?」娜達利雅冷冰冰地問道,此刻她非常討厭拉佩,甚至可以說痛恨。

  拉佩感覺到娜達利雅的憤怒,他並不在意,繞著她轉了半圈,悠悠地問道:「你想讓弗朗西斯科家族的榮耀待續下去嗎?」

  拉佩很清楚對於出身高貴的侯爵千金來說,這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貴族有時候非常可憐,他們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他們的身上背負著太多的東西。

  娜達利雅抿了抿嘴唇,她原本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聽拉佩說任何話,到了塔倫之後就立刻離開,但是此刻她的心動搖了。

  娜達利雅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頂多能夠保證弟弟得到高等教育、保證能夠過小康的生活,但想要保住貴族身份很難,更不用說延續家族的榮耀。

  娜達利雅把弟弟放在地上,雙眼緊盯著拉佩,低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需要,你給不了我任何東西,反倒我可以給你很多。」拉佩輕輕地摸了摸那個小孩的頭,道:「你的這個弟弟很乖、很聽話,如果你的父母沒有出事,那就算了,如果他們已經出事,我會幫你的弟弟繼承侯爵爵位,讓他延續弗朗西斯科家族的血脈。」

  「你會得到什麼?」娜達利雅並不認為拉佩是個好心人。

  「你如果發誓不說出去,我才會告訴你。」拉佩看著娜達利雅,隨手在那個小孩的身上一點,小孩頓時昏昏欲睡起來。

  娜達利雅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她有些擔憂,不過緊接著變得堅強起來,舉起右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發誓,如果我將今天聽到的一切洩漏出去,就讓我渾身潰爛,全身膿腫,淒慘而死。」

  聽到娜達利雅發下這樣的毒誓,拉佩的心裡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一聲說道:「我需要為將來的國王準備一套班底。」

  「將來的國王?」娜達利雅嚇了一跳。

  「就是現在的王儲殿下。」拉佩解釋道。

  娜逨利雅的臉色頓時變了,絕對沒有想到拉佩的野心居然這麼大。

  「你認為自己已經有資格當棋手了?」娜達利雅有些不屑地問道。

  「還算不上棋手,只是在一旁看著,順便做些準備,就算不成功也沒關係。」拉佩笑了起來,他看上去很輕鬆,彷彿談論的不是國家的未來,也不是王儲,而是一場比賽。

  見娜達利雅一臉不信,拉佩緊接著道:「我現在有一片群島,和陸地隔著一百多公里的海洋,這就是我有資格在一旁看別人下棋的理由。」

  這下子娜達利雅的眼神變得凝重許多,因為和拉佩認識的緣故,她對拉佩的情況還是挺關心的,自然知道拉佩幹掉南方的海盜,得到班克納特群島,也知道拉佩戰勝南方艦隊,在南部海域,沒有第二股勢力能夠和他抗衡。

  「你有幾成把握?」娜達利雅徹底冷靜下來,也變得現實起來。

  娜達利雅知道現在再怨恨拉佩已經沒有意義,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對她的弟弟更沒好處,再說,拉佩剛才的話也沒錯,她也曾經做過類似的噩夢,她那幼小的弟弟倒在血泊中,一把血淋林的匕首握在他的哥哥手裡,她只是一直不敢正視罷了。

  「不到四成。」拉佩實話實說。

  「才這點機率你就敢賭?」娜達利雅冷笑一聲。

  「我說的四成是把王儲殿下偷帶出來的機率,這需要機會,好在暫時沒有另一股勢力盯上他。」拉佩說道:「就算不成功的話,我也沒什麼損失。」

  緊接著拉佩摸了摸娜達利雅弟弟的頭,輕聲說道:「你和你弟弟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反正還有兩位親王,你的弟弟可以向他們中的任何一位效忠,同樣可以保留侯爵身份,我會幫你們出這筆錢,反正我從來都不在乎錢。」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說這話,娜達利雅未必會相信,但說話的人是拉佩,那就完全不同,他有的是錢,也不在乎錢。

  「你需要什麼回報?」娜達利雅已經有犧牲自己的念頭,此刻她能夠拿出來的就只有自己。

  讓娜達利雅意外的是,拉佩轉身往外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道:「趕了一天路,你和你的弟弟肯定累了,明天還要起個大早,快點休息吧。」

  看著拉佩的背影,娜達利雅第一次對自己的美貌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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