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另一支隊伍
天亮了,一艘樣子非常古怪的船漂浮在河裡。
這是一條不大的河流,河水顯得有些湍急,但是和之前的激流不能比。
船靠岸了,一群人打著呵欠、伸著懶腰,心滿意足地從船上下來。
拉佩又把那些雙輪車拿出來,他不打算走水路,這條河的流向不對,接下來它會往北流淌,然後注入另外一條大河,最終在西面入海。
不過,就算方向正確,拉佩也不打算走水路。
走水路太慢,因為船的速度比車輛的速度要慢,而且沒有一條河是筆直的,它們總是彎彎曲曲,相對而言,道路要直得多。
「偶爾這樣旅行一次也不錯。」安博爾的二兒子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說道。
其他人聽到這番話,全都翻著白眼。
「您原本就打算走這條路?」安博爾的大兒子問道。
「那倒不是。」拉佩搖了搖頭道:「本來我的計劃要簡單得多,直接南下,今天晚上就可以到塔倫,沒想到出了意外。好在我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準備好十幾套方案,這只是其中的一套。」
「怪不得您會成功。」安博爾的大兒子歎道。
「別高興得太早,說不定還會碰到意外。」娜達利雅冷冰冰地說道,可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如果出意外,對她和她的弟弟也沒好處。
「放心,我還有其他備用方案。」拉佩笑了笑,對於娜達利雅的小彆扭,他並不在意,事實上他很樂意看到娜達利雅鬧彆扭,這說明她已經想通。
車隊很快就出發,繼續上路南行。
不過這一次拉佩等人沒能走太遠,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前面出現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有十幾輛馬車,還有差不多數量的大車,這些人車上堆了很多東西,車邊的扶欄上也坐滿人,有些是僕從,另外一些則是護衛。
這一次拉佩選擇的是一條大道,但是那支車隊實在太龐大,以至於把整條道路都佔據。
不過就算有空隙,拉佩也不敢隨便亂闖,因為那群人看到他們後,立刻顯露出警戒的神情,甚至還帶著一絲敵意。
拉佩不得不停下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支車隊也停下來,從其中一輛馬車上走下來幾個人,這幾個人拿著望遠鏡朝拉佩這邊眺望。
就在這時,拉佩才注意到,他身後的那些人也人手一支望遠鏡。
「看上去是貴族,車上有紋章,那個紋章我好像在什麼地方看到過。」安博爾的二兒子喃喃自語道。
「十之八九也是逃亡的隊伍。」娜達利雅輕歎一聲,她感覺到悲衰。
「大家可以從車上下來,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拉佩無可奈何地說道,他有種預感,自己的計劃又得修改,這就是帶著一大群人的麻煩之處。
就在這時,拉佩看到對面那幾個人朝著這邊走來,連忙又加了一句:「費德里克,你和老管家先下來,你們能走得動嗎?我們有客人了。」
「沒問題。」費德里克立刻說道。
過了片刻,又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我試試。」
和貴族打交道,有時候帶一個稱頭的僕人,比拿一大堆紋章、家譜、珠寶、車馬出來都管用。
費德里克從車上下來,過了片刻老管家也下來,兩個人都換上管家的衣服,老管家走在前面,費德里克靠後半步。
拉佩上下打量著費德里克和老管家,確定沒什麼問題,才帶著這兩個人朝著對方迎過去。
對面走過來的也是三個人,為首的那位看上去有三十多歲,戴著一副眼鏡,頭上戴著銀色假髮,鬍鬚修剪得非常整齊,身上的衣服也筆挺,沒有絲毫皺褶,很明顯也是一個貴族;後面那兩個人,其中一人同樣戴著假髮,神情顯得有些拘謹,不是管家,就是侍從,另外一人身材魁梧、肌肉發達,背後插著兩把長劍,顯然是個護衛。
拉佩在打量那三個人,對面的人同樣也在打量拉佩。
拉佩沒戴假髮,身上穿的是獵裝,很皺,腳上還有泥點,但是看氣質就知道是貴族,而且是很有身份的那種,再加上拉佩的那身衣服是專門訂製的高仿品,獵裝的袖管鈕扣上有一個花體的L的字樣,那是馬內一位有名的裁縫的標記。
那個貴族看到過類似的衣服,他只有羨慕的份,卻沒這個門路。
「很榮幸能夠見到閣下。」那個貴族朝著拉佩和善地打了聲招呼,這一大半是衝著拉佩身上的這件衣服。
拉佩當然也是笑臉相迎。
一番寒暄後,雙方都知道對方的身份。
那個人叫貝內爾,是子爵,原本住在坦斯特,那是中部地區的一個小地方,人口和塔倫差不多,不過和塔倫根本不能比,那裡以農業為主。
拉佩當然不會傻傻地表明自己的身份,他沒提自己,也沒提弗朗西斯科家族和諾德家族,而是編造一個來自馬內的富頓家族,頭銜也是侯爵。
「這一路不太好走,如果我邀請您同行,您不會反對吧?」貝內爾子爵倒挺慇勤,此刻他已經確認拉佩的身份,畢竟拉佩這邊有女人還有小孩,怎麼看都不像假的,特別是那幾個孩子。大人可以偽裝,下一番苦功的話,想要扮成貴族並不難,但是小孩不行,特別是五、六歲的小孩,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們出身於什麼樣的家庭。
貝內爾子爵特別注意到娜達利雅的弟弟穿的衣服,從裡到外全都出自名家之手,小孩被嚇壞了,有點神魂不定的樣子,不過氣質絕對高貴;至於另外兩個孩子,雖然也是貴族,但是穿著和氣質都差了一截。
正因為如此,貝內爾子爵已經肯定,這是一個侯爵家族和一個附庸家族的組合。
「不太好走?」拉佩皺起眉頭,問道:「您能幫我解釋一下嗎?」
「這裡很亂,馬內一出事,這裡的秩序就變得一塌糊塗,那些農民全都造反了,殺人放火、攔路搶劫,無惡不作。」貝內爾子爵握緊拳頭,顯然他的隊伍也受到不小的衝擊。
拉佩有些頭痛起來,突然間感覺到自己失算,應該繼續走那些偏僻的小路,他確實沒想到,中部地區的情況會惡化到這樣的程度。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中部地區離邊境最遠,不像南方,隨時可以出海;也不像馬內,一百公里之外就是安全的地方。如果拉佩住在這裡,也肯定會很不放心,會選擇離開這裡。
馬內被封鎖了一個星期,但中部地區可沒有被封鎖,一個星期下來,肯定有很多貴族逃往別的地方,而他們逃亡的時候一定帶著大量的現金和金銀珠寶,毫無疑問這吸引了無數貪婪的目光。
就算以前沒有那麼多盜賊,現在也肯定有,正牌的盜賊應該不多,大部分一定是兼職的。
如此一想,拉佩倒也坦然,只要進入中部,就算走荒山野嶺,恐怕也免不了撞上一堆麻煩。
「那實在太好,到這裡的一路上,我們已經遭過不少劫匪,簡直是一路走,一路殺過來的,能夠和你們一起同行,壓力或許會小很多。」拉佩瞬間重新擬定一個計劃,既然中部地區這麼亂,那麼就想辦法混過去。
不過拉佩馬上又想起一件事,道:「您能不能命令您的屬下,讓他們不要提我們的事,也不要提這些雙輪車?」
拉佩擔心的是後面的追兵找不到他們,就會下令沿路的各座城市,讓各個黨派的分部成員密切注意他們的行蹤,如果真是這樣,混在別人的車隊裡倒是極好的選擇,只有一件事讓拉佩擔心,就是底下的人大嘴巴。
「您儘管放心,我的人嘴巴很嚴,再說,我也擔心有人走漏消息,這一路上絕對不會在任何城鎮停留,就算晚上住宿也是在野外……對這一點,您不會反對吧?」貝內爾子爵並不認為拉佩太過小心,反倒覺得這樣的謹慎是應該的。
「明智的選擇。」拉佩豎起了大拇指。
貝內爾子爵倒也慷慨,立刻下令讓自己的人擠一下,湊出兩輛馬車給拉佩一行人。
回到馬車上,貝內爾子爵朝著左右問道:「你們怎麼看?」
「應該是名門出身,那些雙輪車全都是魔法裝備,還有後面的箱子也是,單單這些東西恐怕就值十萬比索,這應該是專門為逃亡而製造的。」那個侍從說道,此刻他已經沒之前的拘謹,甚至看上去也不是侍從,更像幕僚。
緊接著侍從又道:「我和那兩個管家交談過幾句,他們可不簡單,那個老管家簡直就像一個貴族,對紋章學、貴族譜系,還有飲食起居、禮儀和服飾之類的東西全都瞭如指掌,這樣的管家只有那些大家族才有。」
「至於那個年輕的管家,他在這方面欠缺很多,不過這個人也不簡單,他的知識面非常廣,天文、地理、動物、植物、烹調、縫紉都懂一些,身手想必也不錯,因為他的虎口和手指都有老繭,右手還有一股火藥的氣味,肯定經常練習劍術和射擊,很像以前二舅老爺身邊的那個管家。」
貝內爾子爵的二舅是一個非常喜歡旅行、熱愛冒險的人,他身邊的管家就是專門訓練的,不但要學管家的東西,還要學傭兵和獵人的知識,這類管家同樣非常難得。
「我比較在意的是那幾個護衛,有幾個人好像不太正常,看上去不像活人。」一旁的護衛低聲說道。
「不是活人?」貝內爾子爵皺起眉頭。
「可能是傀儡,也可能是殭屍,這說明那支隊伍裡面有一位魔法師。」護衛小心地提醒道。
貝內爾子爵猶豫一會兒,不過他很快就想通,道:「只要不是強盜派過來的眼線,就用不著在意。」
「我擔心他們的身份會帶來麻煩。」護衛連忙提醒道:「他們用的肯定假名,或許根本沒什麼富頓侯爵,那位小姐和幾個小孩給我的感覺是驚魂未定,另外幾個人也差不多,只是掩飾得很好,他們似乎正被什麼人追殺。」
「這不關我們的事,也別去打聽。」貝內爾子爵並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
貝內爾子爵幾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而且馬車裡還有隔絕法陣,卻逃不過拉佩的耳朵。
此刻拉佩有些明白,為什麼隔絕法陣對傑克和安德雷這樣的大師無效,因為法則不只可以用在戰鬥中,還可以用在別的地方。
知道對方沒什麼惡意,拉佩沒興趣偷聽了,他坐在座位上打起瞌睡,昨天晚上他一夜沒闔眼,現在必須補個覺。
在拉佩的腳邊,一顆銀色圓球不時動彈一下。
突然一陣叮鈴噹啷的輕響,一堆東西被那顆銀色圓球吐出來,緊接著圓球迅速縮小,轉眼間變成像銅板大小。
圓球吐出來的東西是一堆銀劍和那件護甲。
既然跳蚤有那麼好的能力,不利用一下豈不是太可惜?
打造銀劍用的材料原本就是生物體結構,說到堅硬和鋒利,肯定不能和精金、秘銀這類頂級金屬材料打造的東西相媲美,所以拉佩打算在別的方面進行強化。
此刻這些劍看上去並不像劍,更像無數骨節拼合起來的模樣,和拉佩最早那兩把用蛇骨和金屬絲製成的細劍倒有幾分相似,在骨節和骨節之間還有許多鼓包,那是彈性肌。
這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節肢或者觸鬚,反正是活的,而不是一件冷冰冰的兵刃。
護甲也一樣,上面多了一大堆縱橫交錯的條紋,有點像肌肉增強服,不過更複雜,也更精密。
拉佩的實力已經達到瓶頸,這段日子他一直在夯實基礎,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有大幅度提升,之前他一直在為此煩惱,現在他有辦法了。
拉佩可以借助外部的力量,透過裝備來強化自身。
想要強大的力量,並不需要讓自己的肌肉變得強壯,怪力手套或肌肉增強服都能夠達到同樣的效果,而想要出手變得更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劍自己動起來,毫無疑問,這又回到觸手的階段。
但這並不是走回頭路,而是一種昇華,是螺旋形的提高。
當然,拉佩還有一個目的,這樣做也是為了抵抗蛇鐲的誘惑。
蛇鐲裡的那道傳承無時無刻不都在誘惑拉佩,想讓他轉化成那種不死的狀態。
不死狀態確實有很多好處,除了自身能夠崩解、重組,還可以任意改變身體的結構,融合別人的能力,代價就是失去自身的潛力,使得境界固化,無法再進。
拉佩不甘心這樣,擁有幸運金幣的他,目光早已經停留在傳奇的等級,傳奇以下根本不予考慮。
拉佩睜開眼睛,隨手放了一道昏睡術,讓車上的其他人陷入沉睡,然後他開始脫衣服。
重新煉製過的護甲是貼身穿的,直接穿在最裡面,它就相當於一副外部骨骼和強化的肌肉,除此之外還有一層像蜘蛛網一樣細密,又像豬油一樣滑膩的皮膚。
穿好護甲後,拉佩的手朝著那堆銀劍一伸。
那堆銀劍就像活了一樣,迅速盤繞在拉佩的身上,緊接著沒入護甲中。
拉佩重新穿上外套,正打算繼續睡一會兒,突然耳朵動了一下,因為他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拉佩拉開馬車的窗簾,朝著外面張望一眼,只見前面的路已經被堵塞,一眼望去是長長的車龍,很多人正慌慌張張地從車上下來,有的人拔出刀劍,還有的人在往槍裡裝填子彈。
拉佩搖醒車上的人,低聲喝道:「把肌肉增強服穿上,然後去告訴其他人,讓大家做好準備!」
「外面出事了?」安博爾的大兒子面色如土,他最擔心的是老婆和孩子,全都在另外一輛車上。
「放心,有我在,沒問題的。」拉佩安慰道。
拉佩站在車頂往遠處眺望,前面的那些馬車明顯亂了,很多人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此刻站在馬車上往遠處眺望的並不是只有拉佩一個人,幾乎每輛馬車的車頂上都站著一、兩個人,貝內爾子爵也站在車頂上,拿著一副望遠鏡朝著遠處眺望。
突然,前面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散開,緊接著響起一陣槍聲。
車隊開始亂了,有的車隊試圖調頭,有的車隊則把車輛全都靠攏在一起,很快的,馬車和馬車就擠成一團,一下子堵死道路。
又過了幾分鐘,拉佩終於看到造成這場騷亂的罪魁禍首。
只見一群人氣勢洶洶地殺過來,他們有的騎著馬,有的趕著車,不過更多的人是步行,他們手裡拿著的武器也五花八門,有火槍、弓弩和刀劍,不過更多的人只是拿著草叉和木棍,完全是一群烏合之眾。
不過只憑一群烏合之眾絕對不可能製造出這樣的騷亂,每一支車隊都有不少護衛,僕役的手裡也都有武器,這些逃亡隊伍的戰鬥力還是不錯的。
此時拉佩看到傭兵的身影,在那些強盜裡有很多傭兵。
「把車趕過來,全都靠在一起,快!」貝內爾子爵身邊的那個護衛大聲呼喝道。
貝內爾子爵的車隊有三十幾輛車,隨著這一聲令下,趕車的車伕立刻把車趕過來,讓拉車的馬全都並排在一起,馬車和馬車緊挨著,連車門也打不開。
看到這樣的應對,拉佩暗自點頭,看來貝內爾子爵這群人經驗挺豐富,那個護衛也有些本事。
「閣下不準備躲一下嗎?接下來可能不怎麼安全。」貝內爾子爵走過來,此刻他已經穿上一件胸甲,還戴著一頂頭盔。
「您不也沒躲起來嗎?身為男人,怎麼可以成為被保護的對象?」拉佩笑了笑,然後他拉開衣襟,露出底下的護甲。
拉佩這件護甲的樣子非常怪異,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貨色,肯定是價格不菲的魔法裝備,讓貝內爾子爵羨慕不已,但不是因為這件護甲的珍貴,貝內爾子爵羨慕的是拉佩能用,他卻不行,他現在已經明白,拉佩是一個魔法師。
隨後,貝內爾子爵轉頭看了看其他人。
拉佩一行人全都已經做好準備,鐵甲傀儡站在中間,四個被控制住的騎士守住兩頭,諾德家的護衛和侯爵家的護衛站在兩輛馬車旁邊,費德里克和安博爾家的僕人上了車頂,還用行李堆了個戰壕,把兩桿火槍架在那些行李上,槍口對著遠處騷亂的方向。
對於那兩桿火槍,貝內爾子爵非常感興趣,他也有一把轉輪槍,不過是短槍。
「這好像是最新出來的塔倫長槍。您有這方面的門路?能不能幫我弄幾把?」
「沒問題,您要幾把?」拉佩樂得做成一筆生意。
如果換成兩個月前,新式火槍的產量連裝備自己人都不夠,拉佩絕對不會這樣大方,現在就不成問題,因為槍管製造已經不再是瓶頸。
當然,拉佩肯定不會大批地往外賣,那簡直是找死,只能賣給關係不錯的人,而且數量不能太多。
「我要……」貝內爾子爵在心裡默算著,好半天說道:「先給我六十把。」
「可以,到了德文尼,我就派管家跑一趟塔倫。」拉佩並沒有說出他們真正的目的地,而是謊稱前往德文尼,那是塔倫所在的省的省會城市。
「您去過那座剛剛被打下來的海盜島嗎?」貝內爾子爵隨口問道。
「我的管家去過。」拉佩不知道貝內爾子爵是不是在試探,半真半假地說道:「據說那裡還不錯,您也動心了?」
「確實有點動心,不過那裡畢竟是海盜曾經占據的地盤,天知道海盜會不會打回來?這讓人很不放心。」貝內爾子爵說出拉佩費盡心機也沒有拉到多少人的原因。
不過貝內爾子爵隨即又皺起眉頭,道:「德文尼或許也不安全,聽說也差一點發生暴亂,如果局勢進一步惡化,恐怕我將不得不考慮逃往那片群島。我甚至在琢磨,要不要先找一座港口落腳,最好是小一點的漁港,人越少越好。」
「不是已經確立了君主立憲政體嗎?情況應該會好起來吧?」拉配仍舊不清楚貝內爾子爵是不是在探他的口風,繼續敷衍道。
「您真的這樣想?」貝內爾子爵的臉上露出一絲揶揄的神情,道:「既然這樣想,您為什麼選擇離開馬內?」
緊接著貝內爾子爵重重地嘆息一聲,看著遠處騷亂的場面說道:「我不認為暴亂會就此停止,那幫暴民就像品嚐到血腥的餓狼,他們已經牢牢地記住血的滋味,迷戀上殺戮和搶劫,沉醉於暴力和血腥,不可能再回頭。」
拉佩驚詫地看貝內爾子爵一眼,沒想到一個鄉下的土財主居然有著和比格.威爾同樣的看法。
「對了,我一直感到奇怪,您為什麼不去賴恩和布朗日?那裡離馬內只有一百公里左右。」貝內爾子爵問道。
「那裡離馬內太近。」拉佩一臉不屑地說道。
「什麼意思?」貝內爾子爵畢竟不是像比格.威爾那樣的政治天才,一時沒明白過來。
「馬內的大部分貴族都會逃往那裡,導致侯爵一大把,伯爵成跟班,子爵不值錢,男爵賤如狗,去那裡會有意思嗎?再說,那裡注定會成為主戰場。可以預見,那兩個地方肯定會大肆擴充軍隊,而擴軍需要大量金錢,從哪裡來?逃到那裡的人免不了要掏腰包吧?等到錢被搾乾淨,人還可以送上前線當炮灰。」拉佩聳了聳肩膀,這可不是他的胡亂猜測,而是必然會發生的事。
「高明,實在太高明了。」貝內爾子爵驚歎地說道,緊接著他又皺起眉頭:「實際上你們先前往賴恩,然後走海路去南方也一樣啊?」
「恐怕進賴恩容易,想要出來就難。到了嘴邊的肥肉,您會讓他溜走嗎?」拉佩淡淡一笑,道:「恐怕我們剛透露出想要離開的意思,就會立刻失蹤,或者出海不久就會遭過海盜。」
貝內爾子爵沉默半晌,最後點了點頭,身為貴族的一員,他對於某些貴族的狠毒和貪婪頗有瞭解。
就在這時,拉佩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他把貝內爾子爵往旁邊一推,讓貝內爾子爵躲在馬車後面,他則抽出兩把火槍。
拉佩拿出來的是短槍,不過槍管也不能算短,都超過一尺。同樣是轉輪火槍,卻只有兩個轉輪,其中一個等待射擊,另外一個用來替換子筒,那其實就是一扇小型翻轉門,這是當初他製造那些觸手用到的技術,現在有了分身,觸手已經沒用處,所以這些裝置被拆下來,其中的兩個用在這兩把槍上。
突然拉佩舉起槍,手指連連扣動扳機。
沒有震耳欲聾的槍聲,只有啵啵的輕響,槍管周圍的空氣劇烈波動著,化作一連串漣漪。
就算保留大部分實力,拉佩也是很恐怖的,特別是在亂戰中,他絕對是毫無疑問的殺人王,每一次扣動扳機,遠處必然有一個人腦袋爆開。
這就是近戰和遠攻的區別,說到殺人效率,近戰無論如何都不能和遠程攻擊相比,再加上拉佩從來沒有身為強者的覺悟,哪怕他已經擁有大師的實力,對普通人仍舊下得了手。
突然,十幾枝箭矢從不同的方向朝著拉佩射來。
「又是弓箭手。」拉佩嘟囔一聲,一邊說著,一邊把射來的箭矢撥開,同時也沒忘回敬射箭的人。
射箭的是一個年輕的弓箭手,實力只不過馬馬虎虎,「離散箭」已經是他會的箭法中最高的一種,看到拉佩開槍,他連忙閃身躲避。
這下子火槍的缺點就顯露出來,缺乏變化,用來偷襲還行,一旦對方有防備,想打中就難。
弓箭手躲過一槍,馬上又朝著拉佩這邊射了一箭,這一次箭是朝著費德里克射的。
費德里克一直在射擊,根本沒注意到箭矢飛來。
箭命中了,不過沒有穿透進去,因為費德里克穿著重甲,還是帶兜帽和面罩的那種,這一箭射在他右側的臉頰上。
如果沒有兜帽,費德里克的腦袋絕對會被射個對穿,但現在只是被戳了個窟窿。
「小心有毒。」拉佩隨手扔了一瓶解毒劑過去,這解毒劑不但能夠解毒,還能防止破傷風。
與此同時,拉佩憤怒了,他原本並不打算和那些強盜一般見識,但是現在他的人遭到攻擊,這怎麼能允許?拉佩和其他上位者不同,是一個非常護短的人。
此時,拉佩飛身朝著弓箭手衝去,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雙槍絲毫沒有停息,不停射擊。
一個被激起殺性的強者絕對是恐怖的,特別是像拉佩這樣的強者。
子彈如同雨點般亂飛,每一槍必然有一個人倒下,就算傭兵也擋不住拉佩的子彈。
拉佩並不是對付不了那些傭兵,他有兩種子彈,之前他用的是普通的子彈、普通的裝藥量,發射普通的箭彈;另外一種就不同,三倍的裝藥量,射出的是一種赤紅色箭彈,不管擊中什麼,都會瞬間爆開一團火焰,如果射中的是石頭,就會炸出一個大洞;如果射中的是樹木,那就恐怖,樹會瞬間燃燒,然後化為飛灰;如果射中的是人,場面比射中樹更令人震撼。
拉佩的動作快到極點,大多數人的眼睛都已經跟不上他的動作,只能夠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除此之外就只有跳動的火光和空氣的波動。
已經沒人敢擋在拉佩的面前,就連那些傭兵看到他也連忙避開。
想要避開拉佩倒也不難,箭法裡面有導引箭、迴旋箭,而火槍可沒那麼多變化,子彈是不會拐彎,只會直來直去,所以他們看到拉佩,只要找個地方一躲就行。
拉佩只盯著一個人,他一定要幹掉那個弓箭手。
讓拉佩鬱悶的是,那個弓箭手很滑溜,而且背後像長著眼睛似的,每一次他舉槍射擊,那弓箭手總能及時躲開。
子彈的速度確實很快,但是要飛過一段不短的距離才能擊中目標,而且開槍的時候必然會有火光,就算拉佩的動作再隱秘也沒用,那些傭兵或許看不出子彈的軌跡,沒本事攔截子彈,但是他們知道看到火光就立刻閃避。
「看來下一步是改造火槍,把槍口的火焰去掉。」拉佩自言自語道,事實上他還有一些別的想法,比如有限度地改變子彈飛行的方向,哪怕改變幾度也行,只要子彈能稍微偏轉,拐一個小彎,想閃避就沒那麼容易。
突然,拉佩的心頭微微一震,這是警兆,一個很小的警兆。
下一秒鐘,拉佩看到腳邊躺著的一個人朝著他刺來。
那人的動作極快,不過拉佩的動作更快,左手手腕一轉,隨即扣動扳機。
火光一閃,子彈射出,那人的腦袋瞬間爆開,不過沒有鮮血和腦漿,只有一團狂噴的火焰,緊接著他整個人都燒起來,火勢異常猛烈,他身上穿著的胸甲、手裡握著的短劍瞬間燒化,轉眼工夫就被燒得乾乾淨淨,連一點殘渣都不剩。
不過這一阻攔,也讓拉佩失去目標,那個弓箭手已經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強盜退走了,各支車隊都忙著檢查損失、救治傷員、掩埋屍體。
貝內爾子爵的車隊因為比較靠後,再加上有拉佩這個煞星,一點損失都沒有;其他隊伍就沒這樣幸運,有的車隊不只東西被搶,那些強盜看到有很多東西搶不走,乾脆就一把火燒了,所以前面傳出一片哭嚎聲。
拉佩並不在意,他不感到悲傷,也沒絲毫觸動,類似的慘劇他看得多了,只不過以前的主角大多是平民,現在換成貴族,也算一報還一報。
拉佩關心的是什麼時候出發?他正打算詢問貝內爾子爵,卻看到一群人走過來。
「在下是梅斯特侯爵身邊的侍衛長,侯爵大人請您過去,他有事要和您談。」侍衛長衝著貝內爾子爵說道,很顯然他把拉佩當作是護衛。
拉佩剛才的舉動非常搶眼,不過侍衛長並不在意,甚至有些不屑一顧,理由很簡單,拉佩用的是火槍,而火槍一向不被認可。
貝內爾子爵正打算答應,沒想到拉佩冷冷地問道:「我們的時間緊迫,現在已經耽誤好幾個小時,你的主人想談的是什麼事?」
聽到這番話,侍衛長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強忍著怒火說道:「侯爵大人不希望再看到剛才的悲劇再一次發生,他打算集中各家的隊伍,組建一支護衛隊……」不等侍衛長說完,拉佩揮手打斷,道:「好了,我明白了,這支隊伍由誰來統帥?」
「當然是侯爵大人……」侍衛長想都沒想立刻說道。
拉佩再一次揮手打斷侍衛長的話,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算了,你回去告訴你們侯爵,我對此不感興趣。」
「你——」侍衛長頓時大怒,他很想給拉佩一點顏色看看,但是又有些忌撣拉佩的實力。
貝內爾子爵在一旁有些尷尬,他正打算說兩句好話,然後再跑一趟,沒想到侍衛長轉身就走。
「其實,侯爵的提議也沒錯,大家團結的話,這一路上會更安全一些。」等到侍衛長走遠後,貝內爾子爵輕聲歎道。
「您還記得我剛才說為什麼不去賴恩的原因嗎?現在也一樣,您認為侯爵真的是出於善意,所以才有這個想法?」拉佩輕蔑地問道。
「您的猜疑心太重。」貝內爾子爵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可不是猜疑心的問題,而是經驗。如果那位侯爵真的公正、仁慈,他首先應該站出來安慰那些被搶劫的隊伍,給予他們保護,讓他們得到食物和溫暖,然後號召大家團結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那些遭到搶劫的人不管不問,眼睛裡只有那些沒什麼損失的隊伍,他甚至懶得屈尊降貴來和我們說話,只是派一個傲慢無禮的隨從把我們像下人一樣召喚過去,所以您仍舊堅持那位侯爵心懷善意?」拉佩用嘲諷的口吻問道。
貝內爾子爵說不出話來,他原本對拉佩有些不滿,可聽了這番話,再仔細一想,立刻感覺到梅斯特侯爵的動機有些問題。
如果只是貪婪也就算了,貝內爾子爵擔心的是梅斯特侯爵既貪婪又愚蠢,還有強烈的私心,要是換成平日,他也就忍了,畢竟對方是侯爵,地位比他高得多,但現在是在逃亡,他不敢拿全家的性命開玩笑。
想明白利害關係,貝內爾子爵連忙下令啟程。
貝內爾子爵不想多事,拉佩同樣也不想多事,可惜有人想多事,走沒多久,車隊就被攔下來。
拉佩輕歎一聲從馬車上下來,此刻他的心情很不好。
攔路的是一大群人,大部分是騎士,也有一些別的職業的人,甚至還有一部分魔法師,加起來有兩、三百人。
在稍微遠一些的路邊停著幾輛裝飾奢華的馬車,馬車旁邊反搭了一座涼棚,有一群人正擠在涼棚底下,一個華貴的胖子被簇擁在中間,那個傲慢的侍衛長就站在胖子身後的不遠處。
「幹什麼攔住我們的去路?」拉佩看著攔路的人,那是一隊騎士,鎧甲上印著相同的紋章,就和路邊那幾輛那幾裝飾奢華的馬車一樣。
「侯爵大人請您過去一趟。」為首的騎士冷冷地說道,拉佩的火很大,他也一樣,這一路上,誰對他們不是畢恭畢敬的?
「我說過,對你們的那個提議不感興趣。」拉佩的語氣愈發冷了,他緩緩地舉起右手,一顆火球瞬間從掌心裡跳出來。
拉佩已經厭惡一次次被別人找麻煩,原本還打算低調,現在看來不可能。
「原來你是一個魔法師。」騎士稍微收斂一下傲慢的神情,拔出腰際的長劍,舞了式劍花,傲然說道:「看來你需要一點教訓,年輕人最好不要太狂妄。」
騎士的話音剛落,遠處的一位老者厲聲喝道:「白癡,你自己找死就算了,別連累大家和你一起死!」
說話的老人身材異常高大,看上去有七、八十歲,卻絲毫沒有蒼老的感覺,反倒給人一種充滿活力的印象。
拉佩微微吃了一驚,他剛才並沒有注意到這位老人。
老人朝著拉佩走來,眾人紛紛避開。
走到近前,老人滿臉堆笑地朝著拉佩說道:「如此年輕的大魔法師,實在讓我有些驚歎。」
「大魔法師。」
「我的天哪!」
「這怎麼可能?」
攔住拉佩等人車隊去路的那些人頓時變了臉色,剛才說話的那個騎士更是狂吞口水,不過不只是他們,躲在涼棚底下看熱鬧的那些貴族也都有些不自在。
大魔法師可不同於普通的大師,發起狂來,周圍的人很容易被誤傷。
此刻已經騎虎難下,很快又有兩個人從人群中走出來。
一個是中年人,褐色頭髮、灰眼睛,臉看上去很古板,同樣身材高大,不過沒有老者魁梧,而是偏纖瘦,雙手骨節寬大,顯然是個用劍好手;另外一個人年紀介乎於兩者之間,大概五十歲左右,勉強算是老人,身上披著一件灰色棉布斗篷,底下是一件老舊的皮甲,看上去頗為樸素。
「三位大師。」拉佩輕哼一聲,知道這是在逼他低頭。
拉佩身後的車門再一次被打開,匡噹一聲輕響,鐵甲傀儡從車上下來,面罩已經放下,遮擋住那張非人的面孔。
這下子那三位大師也有些不自在,到了大師等級,全都會有一種自然的感應,就算不動手也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實力如何,鐵甲傀儡就站在那裡,但是他們卻感覺不到鐵甲傀儡的存在,彷彿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道無底深淵。
「三對二,我們這邊仍舊佔點便宜。」為首的老人硬著頭皮說道。
「三對三,你們已經沒有出手的機會。」拉佩冷冷地說道。
下一瞬間涼棚裡散發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如果說鐵甲傀儡如同無底深淵,幽深、陰沉,讓人不寒而慄,而這股氣息給人的感覺就如同身處於煉獄中,血腥、暴戾,讓人心膽俱裂。
這下子別說那三位大師,涼棚裡的那些人,以及涼棚外面各家的護衛也全都驚恐不已,但是誰都不敢動,唯恐造成誤會導致對方動手。
「千萬不要誤會,侯爵大人也是一番好意,他只是想盡可能集中力量,應付眼前的難關。」老人硬著頭皮說道。
「集中起來怎麼做?採用什麼樣的編制?」拉佩沒提統帥的事,現在那幫人肯定不敢提讓梅斯特侯爵擔任統帥,一定會把這個身份讓給他,問題是他根本就看不上。
「當然是採用軍隊的編制。」老人連忙說道。
「軍隊?」拉佩哈哈大笑起來,道:「現在的軍隊要多爛就有多爛,知道為什麼嗎?」
不等別人回答,拉佩異常陰沉地說道:「因為上層軍官總想著撈好處,而底層軍官和士兵都心懷怨憤。」
拉佩冷冷地看著老人,雖然說的是軍隊,實際上他已經點出梅斯特侯爵的用心。
「是啊,軍隊的模式確實不好。」旁邊立刻有人響應。
此刻聚攏在涼棚下的那些人大多是被逼的,他們巴不得有人和梅斯特侯爵對幹,現在有一個人開頭,立刻就有其他人跟進。
「現在的情況和一百年前差不多,每一支隊伍就相當於一塊領地,每家的護衛就相當於領地的騎士,騎士當然應該聽命於自己的領主,就算要聯合,也應該像一百年前一樣,每個領主率領自己的隊伍!」另一個不滿梅斯特侯爵的人大聲說道。
拉佩原本沒什麼想法,只求趕快上路,但是眼前的場面讓他心頭一動。
拉佩一直想吸引別人去天堂島,但是始終不太成功,現在卻是一個不錯的機會,於是他收起手中的火球,朝著遠處一支遭到搶劫,連馬車都被燒成焦炭的隊伍一指,道:「在我看來,最需要幫助的是那些人,侯爵大人既然想成為新的王者,就應該表現出王者的風範,讓我們見識您的仁慈和寬厚,讓您的人湊出十輛大車收容那些可憐人,對了,再拿些食物、被服之類的東西出來。」
「我……我沒那麼多東西,誰會帶那麼多東西上路?」梅斯特侯爵連忙說道。
「有道理。」拉佩點了點頭,緊接著又道:「那麼這樣,你拿錢出來,大家幫個忙,湊一點物資出來救濟那些可憐人。」
這一次,梅斯特侯爵不說話了。
「哈——」拉佩笑了起來,道:「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原來你只想騎在別人的頭上發號施令,想必你第一步是集中各家的護衛;第二步就是命令各家把物資集中起來,交給你調派;第三步肯定是把錢交到你的手裡,由你集中一起花;第四步恐怕就是女人,那些美貌的夫人和小姐就應該服侍像你這樣的蠢豬。」
拉佩越說越不客氣,雖然他說得很誇張,但是那些被逼迫過來的貴族卻不這麼想,萬一梅斯特侯爵無下限,完全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現在到處都是盜賊,聯合起來還是有必要的,不過我提議由您來領導我們!」涼棚底下一個貴族大聲喊道,說完立刻從涼棚裡跑出來。
其他人微微一愣,緊接著全都從涼棚底下跑出來,眨眼的工夫涼棚裡就變得冷冷清清。
那些攔在前面的護衛看到這一幕,全都閃開,剩下的全都是梅斯特侯爵的手下,最有意思的是連那三位大師裡也有一人站在拉佩旁邊。
「大家信任我,我很感激,我把話先說在前面,你們的護衛和行李我不會碰,但是你們的車輛必須聽從我的調派。」
「所有人全都給我擠一下,女人和孩子才有資格坐在馬車上,十個人一輛,地板上也能坐人;男人則給我上大車,全副武裝,隨時戒備。」
「敲掉所有馬車的車窗玻璃,窗戶用木條封死,前、後兩輛車用繩索或者鎖鏈拉在一起,每天固定時間休息,平時不會停下來,所以少喝點水、少吃點東西,馬車裡再準備一個馬桶。」拉佩冷冷地說道。
拉佩越顯得冷漠,那些貴族就越感到放心,比起梅斯特侯爵只知道拿身份壓人,一味談論什麼團結,拉佩說的這些明顯要可靠得多。
拉佩看了那些遭到搶劫的車隊一眼,歎息一聲,說道:「去把那些遭過搶劫的人聚集起來,問問他們顧不願意跟我們走?願意的話,女人和孩子上馬車,每家分擔幾人,男人暫時充當護衛;不願意的話就算了,沒必要強求。」
此時那些貴族愈發放心,他們全都覺得拉佩是真正的貴族,確實適合充當領袖。
拉佩當然沒有良心發作,對於那些遭難的貴族,他並不覺得可憐,把那些遭難的人分散到各家,其實是樹立一個榜樣,讓他們看到苦難就在身邊,一不小心或許下一個遭難的就是他們——這是一種隱藏在仁慈和善良底下的警告。
那些貴族興高采烈地跑了,他們去召集自己的人,此時拉佩也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樣仁慈起來?」當拉佩走過娜達利雅所在的馬車時,車窗一下子打開,她冷冷地問道。
「我從來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壞人。」拉佩聳了聳肩膀。
「我覺得你是想拉攏那些人,讓他們為你所用。」娜達利雅看穿拉佩的意圖,一夜的工夫她變得成熟很多。
「你認為這個時代還屬於貴族嗎?」拉佩輕笑著問道:「我承認貴族裡確實有不少人才,像威爾勳爵、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以及弗格森少校,這些全都是難得的人才。可惜貴族中有才能的人畢竟是少數,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更多,而且還眼高於頂。現在因為危機臨頭,他們不得不順從我,等到危機過去,等到他們認為自己安全,你覺得他們還會聽我的嗎?」
娜達利雅茫然地看著拉佩,她以為自己已經看透拉佩的目的,但聽到這番話,她又有些信心不足。
拉佩臉上滿是不屑的神情,不過內心中卻並非如此。
娜達利雅確實猜對,拉佩的目的就是拉攏這些貴族。
貴族並不可信,一旦到了安全的地方,這些貴族肯定會改變態度。
但是危機並沒有過去,按照拉佩和比格.威爾的猜測,接下來還會變得更亂。
當危機再一次來臨的時候,這些貴族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拉佩,他們會跑到他的面前,親吻他的腳,對他搖尾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