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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的旋律》第78章
第七十九章 安排和部署

  隨著一聲輕響,謝夫特里爾家的這幢豪宅的煙囪滑落下來,煙囪被斜著砍斷,切口異常平整。

  這樣的場面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幢豪宅東側的翼樓已經坍塌,是被腐蝕的,二樓的一排房子上全都是細密的窟窿,密密麻麻讓人毛骨悚然——這就是大師等級的戰鬥。

  不管是拉佩,還是達科.瓊斯,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拆掉這幢房子,他們以這裡作為戰場,結果自然是眼前這樣的景象。

  說實話,拉佩和達科.瓊斯的打法其實很相似,兩個人並不是一上來就開打。

  拉佩首先發動的是隱身術,然後是加速、風行、無聲移動,之後不知道躲在哪裡幫自己施了一連串神術,然後放出所有幽靈,接下來劍交左手,退出準大師的狀態,開始守株待兔。

  達科.瓊斯也差不多,同樣也沒有大師的風度,一上來也是隱形,然後就躲起來,是在等拉佩的準大師狀態退去。

  身為大刺客,達科.瓊斯非常有耐心,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然後才出去找拉佩麻煩。

  可惜,達科.瓊斯遇到的是拉佩,一個不在乎錢的人,他不知道觸動什麼機關,一下子就暴露出位置,原本還打算趁機把拉佩引出來,卻沒想到拉佩把他和整座翼樓一起腐蝕,差一點要了他的命。

  至於那些窟窿則是達科.瓊斯的傑作,身為大刺客,肯定擅長暗器,他的暗器比拉佩用的釘子要厲害許多,一出手就是無數星光,每一點星光都可以洞穿牆壁,讓人躲無可躲,防無可防。

  達科.瓊斯用暗器扳回一局,不過拉佩也沒死,只是受了點傷。

  之後拉佩和達科.瓊斯就一邊隱形,一邊開打。

  拉佩怕拉開距離後,達科.瓊斯再發射暗器,而達科.瓊斯也頭痛拉佩的黑魔法,所以兩人幹脆拚起劍術。

  只比劍法的話,拉佩有絕對的自信,幸運金幣裡面有一個人的劍法和達科瓊斯很像,偏偏在來這裡的路上,他還硏究過這套劍法。

  拉佩研究這套劍法是為了對老守護騎士的劍法加以印證,老騎士的劍法,核心就是「寓守於攻」,以攻對攻,不守自守,與之有關的法則可能是「預判」或者「軌跡」。

  拉佩對法則不感興趣,他已經選擇「崩解」,感興趣的是劍法本身,所以在來的路上,他一直在研究類似的劍法,其中也包括這一種。

  又有一片房頂被切掉,拉佩的控制明顯有問題。

  達科.瓊斯看出了問題,但是他找不到出手的機會,拉佩手裡的那把十字劍威力實在太大,無堅不摧,他剛才格擋過一下,劍差一點被削斷,然後就再也不敢格擋,更令他感到難受的是拉佩的劍越來越快。

  此刻的拉佩已經將十字劍交到左手,右手食指彈出稍微短一些的刺劍,此刻他是靠自己的實力和達科.瓊斯交手。

  拉佩能夠做到這一點,除了達科.瓊斯忌憚他的劍、除了他對達科.瓊斯劍法的熟悉、除了互相看不見導致的過分小心,最關鍵的還是他此刻施展的劍法。

  這套劍法稱為蜂鳥秘劍——拉佩從幸運金幣裡面找到的劍法中,就數這種最接近老守護騎士所展現出來的劍法,同樣只攻不守、同樣周而復始,循環不斷;所不同的是老守護騎士的劍法重拙、粗獷,卻又蘊含無窮變化,蜂鳥秘劍的特徵卻是快,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快劍。

  拉佩以前一直沒注意這種劍法,因為施展這套劍法的條件太苛刻,首先要兩把很輕的劍,連秘銀劍都嫌太重,最好是竹劍或者木劍,而且這套劍法一開始並不凌厲,也談不上強悍,給人的感覺是被動、保守,出招只用三分力,收招卻用七分力。

  拉佩以往的風格是沒有準備,絕不出手,一旦出手,就要見勝負,而這種劍法是用來纏鬥的,顯然不對他的胃口。

  這一次卻不同,對手是大刺客,不可能速戰速決,所以拉佩選擇這套劍法。

  事實證明,拉佩的選擇是正確的。

  一側的牆壁上又留下一排劍痕,然後整面牆滑落坍塌。

  拉佩感覺到手中的兩把劍越來越不受控制,此刻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盡可能不傷到自己。

  到了這時候,蜂鳥秘劍的威力顯現出來,拉佩手中的兩把劍已經快得不可思議,速度絕對超過子彈,但是仍舊在加快。

  連拉佩自己都有些害怕,可惜此刻他想停下來都做不到,如果強行停下來,他會氣血逆流、身體僵硬,以達科.瓊斯的實力,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如果拉佩想要停下來,只有擊敗達科.瓊斯。

  所謂的擊敗,當然不可能是殺了達科.瓊斯,拉佩還有自知之明,他現在的實力肯定做不到,他頂多逼對方退出戰鬥——這就是他的目的。

  進攻、進攻,再進攻,沒有防守,也用不著防守,拉佩看不到達科.瓊斯,但是能夠感覺到大致的方位,也知道達科.瓊斯同樣看不到他,此刻拉佩不但處於隱形狀態,同時還用了幻影、朦朧、暗影遁形,外加幻聽和幻視,他們等於是在盲鬥。

  突然,拉佩一陣心悸,他感覺到危機。

  如果換成以前,拉佩首先想到的是閃避,但此刻他別無選擇,只能將手中的雙劍舞成一片。

  一連串閃光憑空出現,拉佩對這些閃光實在太熟悉,這就是達科.瓊斯的暗器,剛才他就挨了幾下,要不是沒被打中要害,他恐怕已經沒命。

  半空中爆起一片火花,大部分閃光沒能穿透拉佩的劍幕,小部分被他身後的十根觸手擋下來,此刻每一根觸手的前段都多了一面盾牌,這些盾牌幾乎遮擋住他大半身體。

  擋是擋住了,不過十字劍卻飛出去,那些閃光速度極快,有時候速度也代表力量,這些閃光蘊含的力量絕對恐怖。

  當初拉佩和賈克卜對拚一劍,連人帶劍被打飛出去,但這一次只是劍飛出去。

  拉佩右手的劍倒沒飛出去,不過手指卻脫臼,那道劍刃是從右手食指尖彈出來的,那根手指就相當於劍柄。

  手指脫臼的劇痛,差一點讓拉佩叫出聲。

  不過拉佩手中的劍勢仍舊沒斷,一旦施展蜂鳥秘劍,就沒那麼容易停下來,下一瞬間,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劃開。

  還沒等拉佩興奮,他又感覺到一陣心悸。

  又是一連串閃光,不過這一次閃光集中成一簇,朝著拉佩射來。

  拉佩下意識將雙手擋在前面,瞬間激發力場護盾。

  下一瞬間,拉佩的手變得血肉橫飛,不過那些閃光也同時消失。

  死裡逃生,拉佩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狂笑起來。

  在生死關頭,拉佩居然領悟了蛇形手鐲上蘊含的法則,「崩解」的法則不但能夠用於進攻,同樣也可以用於防守,那些暗器全都被他崩解。

  突然,拉佩看到地上掉落半枚硬幣,他絕對沒有看錯,就是硬幣,而且是最便宜的銅幣。

  「原來是這樣。」拉佩恍然大悟地道:「你掌握的法則是『速度』,或許和『力量』也有些關係。」

  「了不起,怪不得有人千方百計想要對付你,你確實是一個必須鄭重對付的對手。」對面傳來達科.瓊斯的聲音。

  「你應該也傷得不輕吧?」拉佩隨手給自己施展一道治療術。

  如果換成以往,拉佩絕對不會用神術治療,但是此刻卻顧不得,保命要緊。

  「你的戰法可夠陰毒的。」對面再一次傳來達科.瓊斯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些發悶,似乎在忍耐什麼。

  「別再硬撐了,投降吧!」拉佩喊道。

  「做夢!」達科.瓊斯怒道。

  「算平手怎麼樣?」拉佩降低要求,這才是他眞正的想法。

  對面沉默了半晌,最後達科.瓊斯的身影顯露出來,只見他的肩膀上有一個地方已經被腐蝕大半,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頭。

  「要不要我幫你?」拉佩問道。

  拉佩其實是好奇,說實話,他絕對沒有想到這一劍上居然帶有「腐蝕」的效果。

  一路上,拉佩一直在研究怎麼將這兩種法則融合為一,但是始終沒有結果,沒想到居然在無意間成功。

  「你會這麼好心?」達科.瓊斯並不打算接受拉佩的好意。

  白痴才會讓敵對的魔法師幫忙治傷,更不用說還是黑魔法師,或許傷是被治好,但是人卻變成傀儡或者其他什麼東西。

  「當然是有條件的,只要你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拉佩提了一個達科.瓊斯能夠相信的條件。

  達科.瓊斯聽到這番話,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拉佩想暗算他,現在倒不擔心了,不過他猶豫一會兒,最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有塞子的試管,用嘴拔掉塞子,把裡面看上去像血漿的液體全都喝下去。

  轉眼的工夫,不停蔓延的腐蝕被遏制住,緊接著裸露的白骨上蒙上一層血膜,緊接著長筋腱和肌肉。

  「你可眞闊氣,這一口十幾萬比索就沒了,其實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小小的問題,完全可以省下這一筆錢,還可以省下一瓶保命的靈藥。」拉佩裝出一副很遺憾的模樣,他其實並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

  「十幾萬比索?我花了三十七萬比索買的!」達科.瓊斯啐了一口。

  「你被騙了。」拉佩一臉幸災樂禍。

  達科.瓊斯的臉色變得像便秘似的難看,因為他相信了拉佩的話。

  達科.瓊斯在來之前肯定要瞭解此行的目標,而拉佩身邊有一個頗為高明的煉金術士並不是秘密。

  「你以為誰都像你那樣幸運?」達科.瓊斯不由得罵道。

  「聽傑克大叔說起你的人品,可不像是一個忠誠守信的人,你居然情願喝掉價値三十幾萬比索的保命秘藥,卻不肯吐露派你來的人。我能夠想到的理由只有兩種,一種是對方掌握著很恐怖的實力,你敢亂說,就會被滅口。」拉佩看著達科.瓊斯的反應,達科.瓊斯的眼神中滿是不屑,這讓他已經得到答案:「看來不是這個原因,那麼就是第二種可能……你根本就回答不上來。」

  果然拉佩這話一說出口,達科.瓊斯頓時一臉尷尬。

  拉佩退開幾步,朝著傑克和安德雷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去查吧,把這件事查清楚,我不需要什麼證據,只要你能夠證明自己說的是眞話就行,你告訴我那個背後搞鬼的傢伙,我就給你三十萬比索,如果你要藥劑的話也行,不過你我仍舊是敵對關係,我可不會做出資敵的傻事。」

  緊接著拉佩又加了一句:「你覺得我很缺錢嗎?」

  達科.瓊斯被此話說得挺鬱悶,特別是後面那句話,他瞭解拉佩,當然知道拉佩最有名的不是別的,而是會賺錢和不在乎錢。

  拉佩已經走到傑克和安德雷的身旁,他暗自鬆了一口氣,因為剛才他一直在虛張聲勢。

  「現在該做正事了,我不是來打架的。」拉佩把特羅德從地上拎起來,提到安德雷面前,道:「幫忙讀一下他的記憶,我想知道誰安排這一切,或許他能給我答案。」

  原本安德雷不打算做這種事,但是此刻也沒辦法,他很不情願地將手放在特羅德的頭頂上,過了片刻,他的臉上露出怪異的神情。

  「怎麼了?」拉佩問道。

  「他也不知道,前前後後聯絡過他的人實在太多,給他的命令也前後矛盾。」

  安德雷之所以滿臉怪異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沒想到賓尼派這麼亂。

  「讓.保爾、喬治.雅克、馬克西米.弗朗索瓦他們三人呢?」拉佩比較在意的是這個。

  「沒有,他們三人沒有下達任何命令。」安德雷搖了搖頭。

  拉佩點了點頭,這和他猜測的差不多。

  「這傢伙屬於哪個派系的?」拉佩又問道。

  安德雷再一次將手掌放在特羅德的頭頂上,過了片刻,他長嘆一聲,道:「他不屬於任何派系,這個人腦子有問題,他認為賓尼派應該由他來領導。」

  「這裡的分部?」拉佩問道。

  「是馬內的總部。」安德雷笑了笑。

  拉佩微微一愣,緊接著大笑起來,他居然把這樣一個人當作情敵,特羅德根本就是個白痴,自大到令人感覺可悲的白痴。

  拉佩轉頭看莎爾娜一眼,想看看她是什麼反應。

  莎爾娜的臉上流露出錯愕的神情,緊接著變成失望,然後是厭惡,最後是尷尬,她突然感覺到自己也很傻,不但看錯,還錯得這麼離譜。

  「放了他吧。」拉佩說道,他並不是好心,被強行搜索記憶的人,智力方面肯定會出現一些障礙,更何況拉佩還會讓漢德盯著特羅德一家人,不時替他們製造一些麻煩,如果他們有所動作就更好,就讓漢德去解決他們——對於漢德的手段,拉佩絕對一清二楚。

  「很抱歉,打斷你們的聚會,請繼續,我們走了。」拉佩轉頭朝著眾人打招呼,然後帶著莎爾娜朝向馬車走去。

  *****

  「那就是我們的新家。」拉佩指著遠處的天堂島。

  拉佩乘坐的遊艇正在漸漸靠岸,這艘遊艇的樣式和那些炮船差不多,只不過上面沒有火炮,兩側的船體也更加纖細,流線形的線條更加優美,桅桿更粗也更高,風帆也更大,速度自然也更快,從加姆沙爾過來只花了一天。

  此刻,一大群人等候在碼頭上,有漢德、保羅、西爾維婭這樣的「舊人」,也有瓦蒙、弗雷多、柯林斯這樣的「新人」。

  船靠岸了,拉佩第一個從船上下來,他搶先問道:「馬內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還在加姆沙爾的時候,拉佩就聯絡了天堂島,讓這邊的人打聽馬內的情況。

  賓尼派給拉佩來了這麼一手,不可能沒有原因。

  「有一個消息,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被解職了,現在負責秘密警察的是一個叫……」漢德連忙說道。

  拉佩擺了擺手,道:「管他叫什麼,我現在對秘密警察不感興趣。」

  拉佩幹掉南方艦隊,他和國王已經撕破臉,不管誰接管秘密警察,對他的態度都不會好到哪裡。

  不過現在的秘密警察只剩下一層老虎皮,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來的時候,甚至帶了一份名單給拉佩,名單上的人倒是不少,但是很多名字都有黑圈,表示調遣不動,剩下還有不少是紅圏,表示可靠性不高,可能已經被其他勢力收買,眞正能夠調遣的,全都是些嘍囉。

  「賓尼派那邊有消息嗎?」拉佩眞正關心的是這件事。

  「沒有。」漢德搖了搖頭。

  「你幫我盯緊加姆沙爾的分部,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控制他們。」拉佩命令道。

  拉佩確實和賓尼派再一次翻臉,不過他並不打算放棄賓尼派這面大旗,不管怎麼說他也算總部高層中的一員,他的目標是牢牢控制住塔倫和沙利爾這兩座城市的分部。

  「西爾維婭,沙利爾那邊就拜託你了。」拉佩並不擔心莎爾娜會吃醋,遮遮掩掩反倒有麻煩。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整齊又密集的槍聲,顯然是有人在打靶,不過次數聽起來有些誇張。

  「你們把水警二隊弄過來了?」拉佩連忙問道。

  拉佩手底下只有三支直屬武裝,人數最多的就是水警二隊,有三千人,其次是警察部隊,有三百人,人數最少的就是西爾維婭的那些手下,才幾十個人。剛才的槍聲密如爆豆,像上千人在射擊,只有水警二隊有這樣的規模。

  「是護廠隊。」回答的是弗雷多。

  弗雷多連忙跑到拉佩近前,微微彎著腰回稟道:「現在外面的局勢越來越糟糕,各種流言蜚語讓人防不勝防,再加上原本隸屬於南方艦隊的工人和技師已經到了,這幫人對我們頗有怨言。為了更好地控制他們,我把他們的家屬全都接到島上,加起來有兩萬多人,其中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子就有將近一萬人,讓這幫人閒著實在太可惜,還會惹出麻煩,正好剛剛造好一批火槍,我就組建了這支護廠隊。」

  拉佩稍微想了想,立刻表示認可,道:「這個想法不錯。」

  事實上,拉佩從這番話中受到了啟發,甚至想得更深。

  現在局勢越來越亂,稍微有點錢的人肯定會買一把槍防身,但是沒錢的人畢竟佔大多數,就像拉佩家以前那樣,父子倆的工資只夠一家人塡飽肚子,偶爾吃頓好的,穿著方面勉強還過得去,但想要買槍就有些拮据。

  如果以組建護衛隊的名義,用提供槍枝作為誘餌,吸引那些沒錢的人,或許是一個迅速擴充實力的辦法。

  以前的拉佩絕對沒有這樣的打算,他原來的想法是穩紮穩打,不想一下子將勢力變得很大,那樣只是虛有其表,就如胖子看上去塊頭很大,實際上全都是贅肉,打起架來反倒不如漢德這樣的瘦皮猴。

  但是現在拉佩的想法變了,有時候塊頭大還是很唬人的,如果當初拉佩的手底下有幾萬人馬,加斯帕爾侯爵就算想謀奪班克納特群島,也不至於那樣直接,賓尼派恐怕也要考慮有沒有必要招惹他。

  「軍械廠現在怎麼樣了?一個月能夠打造多少把火槍?」拉佩連忙又問道,想擴軍,首先武器得供應得上。

  「接近一萬五千把。」弗雷多連忙說道,神情看上去頗為得意。

  「怎麼可能?」拉佩有些難以置信。

  弗雷多怕拉佩以為他撒謊,連忙解釋道:「我暫時停掉炮廠,只有造船廠仍舊維持運轉,不過十二座船台減少到三座,主要的工作也不是造船,而是按照您的要求試製新船。多餘的工人全都送去軍械廠那邊,超時加班製造火槍。」

  拉佩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很懷疑這是弗格森戰法太過成功導致的惡果,火槍的威力被過分誇大。

  拉佩倒有心糾正過來,但是轉念一想又放棄,現在火炮夠用,短時間內沒必要增加,而且在想出如何對付弗格森戰法之前,應該沒人會進攻天堂島。

  反倒是火槍的缺口很大。接下來還有一個月,國民會議就要召開,按照拉佩的估計,會議結束後兩邊就要開打,他手裡至少要有三萬把火槍才夠用,這還只是底限,根本就沒有上限,火槍的數量肯定越多越好。

  「你很不錯,我打算再組建一支軍隊,和水警二隊一樣,全都由你的同胞組成。」拉佩拍著弗雷多的肩膀。

  拉佩既然決定擴充軍隊,乾脆再賣個人情給尤特人,畢竟南方艦隊來襲的時候,那些尤特人並不知道他手裡有王牌,卻仍舊站在他這邊,這分忠誠應該得到回報,再說尤特人沒有大師等級的強者,連高階都沒有很多,容易操縱。

  「太感謝了。」弗雷多激動不已。

  弗雷多組建護廠隊其實就藏了不少私心,護廠隊的領隊幾乎都是尤特人,他還往裡面塞了不少尤特人。

  「對了,維恩呢?」拉佩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他在忙您的事呢。」弗雷多連忙說道,回答得很隱晦。

  拉佩確實給了維恩一項使命——囤積物資。

  首先是糧食,現在拉佩手底下有好幾萬人,如果再加上塔倫就是幾十萬人,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糧食,如果不早做打算,將來會有大麻煩。

  其次是鐵和煤,製造槍、炮需要這兩樣東西,製造艦船同樣離不開它們,還有盔甲、車輛、農具、機械……用到它們的地方很多,一且開戰,鐵和煤絕對會成為戰略物資。

  事實上,拉佩早就在為即將到來的亂局做準備,此刻島上已經囤積大量糧食,足夠六十萬人吃半年,不過他仍舊覺得不夠,才讓維恩專門負責此事。

  塔倫是港口,港口有港口的優勢,需要的物資不只可以從國內購買,還可以從國外購買,反正拉佩不在乎錢,就算買多也沒關係。

  「老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您不是讓我做好遷廠的準備嗎?您讓我往哪裡遷啊?這裡根本就沒地方了。」弗雷多苦著臉問道。

  天堂島不算很大,長也就十幾公里,一大半還被那座山佔據,只有山腳到海邊能夠住人,中間還有一座湖泊,不僅作為最重要的淡水資源,還要防備有人下毒,因此湖泊周圍幾公里全都被圍起來,那裡戒備森嚴,什麼人都不能靠近,剩下的空地就更少,其中大部分濕地被劃為商業區,用來建造旅店、酒館、賭場和妓院,原本北側還有一塊空地,現在被用來安置弗雷多弄上島的那兩萬多名工人家屬,實在沒有多餘的地方建造廠房。

  「我沒想過把工廠遷到這裡。」拉佩搖了搖頭,道「有一個更好的地方,那裡離要塞島六公里,整座島由珊瑚礁構成,比這裡要平坦得多,正好用來建造工廠。你可以先拉一批人上島,讓他們準備平整土地、打好地基,最好連廠房也造好,這樣到時候只要把機械運過來就行。」

  拉佩的心裡早有規劃,在他看來,塔倫並不安全,不只有可能遭遇進攻,還得小心有人蠱惑煽動。

  對於賓尼派蠱惑人心的本事,拉佩比誰都清楚,那個粗枝大葉、什麼事都做不好的約瑟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弗雷多微微一愣,他在來見拉佩之前曾經做過功課,知道這裡所有適合居住的島嶼,但是在他的記憶中,要塞島附近沒有島嶼能夠讓人居住。

  「那座島上有淡水嗎?」弗雷多忍不住問道。

  「沒有,不過沒關係,從要塞島運就行,不只是淡水,也包括食物。」

  拉佩原本就打算利用水和食物來控制那些工人,如果有人受到蠱惑,想要造反的話,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封鎖那座島,停止食物和淡水的供應,用不了幾天,島上的工人們就得投降。

  看到弗雷多又要開口,拉佩連忙阻止,道:「我得先安排家人住宿,你先回塔倫,明天我會過去視察。」

  弗雷多嚇了一跳,他得盡快趕回去做準備。

  天堂島的半山腰仍舊和以前一樣,看上去非常破落,就只有一排矮平房。

  「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蘇珊傻傻地看著那些房子,她覺得還不如以前在塔倫的家。

  「不能只看外表,重要的是內在。」拉佩一語雙關。

  一旁的莎爾娜怒瞪拉佩一眼,不過沒有反駁。

  拉佩不再開玩笑,他推開最左邊那間房間的門,裡面是一間很小的房間。

  拉佩走進去推了一下最裡面的牆壁,牆壁居然是活動的,相當於一扇隱秘的門。

  門後面是一座大廳,很大的大廳,開舞會都沒問題,大廳的盡頭放著一張長桌,可以當作餐桌使用,同樣也可以當作會議室的長桌。

  在大廳的一側還有一扇門,拉佩走過去打開門,就看到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一側是一扇扇小門。

  「從今以後,這裡就是咱們的家。」拉佩說道:「爸爸、媽媽你們兩人一間,我和莎爾娜一間,蘇珊的房間在最裡面,你有權獨自佔據一間,直到嫁出去為止。」

  「這太好了。」蘇珊一下子拉開自己房間的門衝進去。

  拉佩朝著父母打了聲招呼,拉著莎爾娜走進他們的房間。

  房間不大,甚至有些低矮,這是拉佩故意安排的,這裡的一切很像他在馬內時住的地方,就是那棟位於河面上,原本是倉庫的房子。

  莎爾娜走到窗口,透過窗口看到的是熟悉的河、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廣場,所有這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你喜歡嗎?」拉佩問道。

  「不生氣了?」莎爾娜坐在窗口看著拉佩。

  「最初是我騙了你。」拉佩輕嘆一聲,他已經想明白,吃醋說明他在乎。

  「這次的事是我錯了,我看人一向有問題。」莎爾娜同樣一語雙關。

  拉佩笑了笑,走過去摟住莎爾娜的腰,輕聲說道:「沒關係,我看人還是很準的。」

  莎爾娜的身體輕輕顫動一下,她又找回以前的感覺。

  不過,還沒等莎爾娜品味那一絲溫馨,拉佩已經放開她,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道:「這裡很安全。」

  「看得出來。」莎爾娜點了點頭。

  「我為你的父母和多明尼哥先生也準備了房間。」拉佩又道。

  莎爾娜一愣,緊接著她就明白過來,神色慌張地問道:「他們應該不會有事吧?」

  「很難說。」拉佩搖了搖頭,道:「這次你也看到,那些人根本就沒底限,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莎爾娜頓時說不出話,不久之前發生的那件事讓她至今都難以平靜。

  「這還只是開始,亂世還沒有眞正到來,今後你還會看到更殘忍、更醜陋的一幕。」拉佩嘆息一聲。

  「我要你發誓,至少不要變成這樣。」莎爾娜咬牙說道,她感到很害怕。

  拉佩沉默不語,好半天他才搖頭說道「我沒辦法保證,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主動這麼做,但是別人這樣對我,我肯定會以牙還牙,這個世界上太善良也是一種罪惡,因為這會讓你和你的家人受到傷害。」

  拉佩有自己的原則,絕對不會被道德束縛住手腳。

  「或許我們應該離開這個越來越瘋狂、越來越黑暗的國家。」莎爾娜感到失望,在船上的時候她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什麼地方都一樣,看看那些尤特人,在世人的眼裡,他們是貪婪的象徵,是吝嗇的代名詞、是出了名的剝皮精和吸血鬼。可我和他們相處那麼久,卻發現他們只是一群失去自己國家的可憐蟲。」拉佩越說越激動,突然他停頓下來,過了片刻,用異常低沉的語調說道:「我不想像他們那樣。」

  莎爾娜低下頭,開始思索起來。

  和瑪格麗特、西爾維婭都不一樣,莎爾娜有自己的想法,好半天她終於抬起頭,顯然已經想明白,道:「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有。」拉佩點了點頭,道:「寫信給你叔叔,告訴他加姆沙爾發生的一切,讓他千萬小心,隨時做好撤離的準備;還有讓你的父母先一步來這裡,實在不行,至少讓你的母親過來。」

  「我母親不會離開父親獨行的。」莎爾娜對自己的父母非常瞭解。

  「那你就想辦法說服她。」拉佩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可以明確地告訴她,如果她選擇留下,那就是自私,就是不顧你父親和叔叔的死活。如果只有他們在的話,就算遇到什麼事,我也有八成的把握救他們脫險,但如果再加上她,逃脫的機率不到一成。」

  「你在嚇唬人?」莎爾娜覺得拉佩在誇大其詞。

  「我喜歡你有自己的想法。」拉佩捋了捋莎爾娜的鬢角溫柔地說道,突然他的語氣一轉,變得生硬而冰冷:「但是你喜歡懷疑的性格讓人討厭,你忘了之前在特羅德家的事?」

  「對不起。」莎爾娜低下頭,一起去特羅德家是她的要求,所持的理由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用不著對我說這樣的話,如果你沒辦法說服你的母親,最後感到後悔、感到痛苦的只會是你,我頂多表示一下遺憾。」

  拉佩顯得有些冷漠,不過這也是事實,他已經做出警告,對方執意不聽,最後不管遭遇什麼樣的不幸,他都不會同情,表示一下遺憾已經是出於禮貌。

  突然拉佩又想到一點,連忙道:「如果你的母親決定過來,讓她先向我打聲招呼,我會派人過去接應,要不然我擔心會有悲劇發生。」

  這可不是嚇唬,現在拉佩對賓尼派高層某些人的人品沒有絲毫把握。

  「你讓我越來越感覺到這個世界是一片黑暗。」莎爾娜苦笑起來。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片黑暗,以前的你一直生活在充滿光明的房間裡面,看不到黑暗罷了,你的父母也一樣。你的叔叔多明尼哥先生稍微好點,他知道眞實的世界是什麼樣,所以他拚命為你們構築一座城堡,可惜他對黑暗的程度缺乏眞正的瞭解,在我看來,他構築的那座城堡根本就是用沙子堆的,稍微一推就會倒塌。」拉佩侃侃而談。

  莎爾娜歪著頭盯著拉佩,過了片刻說道:「我現在才看出來,你很自負。」

  「這不是自負,而是實情。」拉佩立刻否認,說道:「因為我出身底層,和秘密警察、宗教裁判所都有瓜葛,這兩個地方毫無疑問是這個世界上最黑暗的所在。」

  「再加上你還是一個黑魔法師?」莎爾娜用調笑的口吻說道,顯然她對拉佩的態度又有了轉變,以前她最不願意提到的就是拉佩的這些身份。

  莎爾娜能夠開玩笑,證明她已經信了。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在這片島嶼上自立為王?」莎爾娜問道。

  「這裡是一個不錯的避風港,躲在這裡,等待風暴的過去,然後再做其他選擇。」拉佩只有一個大致的計劃,並不打算多說。

  「你也打算從政?又或是成為國王?」莎爾娜想知道拉佩的目標是什麼。

  「我沒這個興趣。」拉佩連連搖頭,他並不是沒興趣,而是不敢這麼做。

  隨著拉佩的實力越來越強,勢力也越來越大,他手裡的那枚幸運金幣就成了隨時有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最近這一個星期,拉佩先是從巨蛇的口中死裡逃生,之後又差點被打成馬蜂窩,以前雖然也經歷不少危險,但是沒有這樣頻繁和恐怖。

  「我甚至打算把權力分散下去,漢德管一塊,西爾維婭管一塊,瓦蒙管一塊,柯林斯管一塊,工廠今後全都要交給弗雷多;我之所以希望你叔叔過來,就是想把行政這一塊交給他管。」拉佩正色道。

  「你怎麼會想到分權?」莎爾娜有些難以置信。

  「你已經看到我的實力,我已經站在大師的邊緣,我的劍術、神術、黑魔法都已經到了準大師的等級,但大師之上還有傳奇,那才是我的目標。我還有繪畫才能,而大師之上還有宗師,所有這一切都是相通的。和這些相比,身份、地位、權勢又算得了什麼?」此時的拉佩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狂熱的情緒。

  莎爾娜傻愣愣地看著拉佩,突然間感覺到自己又回到過去,回到第一次看到拉佩的時候。

  突然,莎爾娜精神一振,眼神中多了一絲狐疑,被欺騙過一次,她已經變得非常多疑。

  「這是眞的?」莎爾娜冷冷地問道。

  「當然是騙你的。」拉佩不再演戲,道:「我的目標暫時是大師,我已經領悟了法則,離大師只有咫尺的距離,一旦成為大師,我就多了幾分自保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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