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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的旋律》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出發前的準備

  「全都扔掉,什麼都不要帶,到了密斯露,我幫你們買新的,挑最好的買。」

  拉佩對正在整理東西的父母大喊大叫,他感覺自己已經受不了了,他的父母似乎想把所有東西都帶走。

  「這幾件衣服還是結婚的時候你爸爸幫我買的。」拉佩的母親戀戀不捨地撫摸著一條長裙,裙子原本應該是白色,因為放得太久,所以有些泛黃。

  「你現在已經穿不下了,至於妹妹,你根本用不著操心,我不是給了您一千比索,那是讓你們零花的,不夠的話就向我拿,她想買什麼樣的衣服都行。」拉佩現在總算用不著遮遮掩掩了。

  「我要裙子,你答應過要給我裙子。」拉佩的妹妹在一旁嚷嚷道。

  「好,等一會兒我們去逛街,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拉佩一口答應。

  拉佩確實打算陪家人好好玩玩,這是待在塔倫最後的時光,他的父母或許有朝一日還會回到這裡,但是妹妹幾乎沒這個可能,再過幾年她就長大了,或許會在密斯露找到一個愛她的男人,然後結婚生子,最後在那裡老去。

  「太好了、太好了!」拉佩的妹妹興奮地叫起來。

  「沒必要花那麼多錢。」拉佩的母親過慣了苦日子,心態仍舊沒有轉變。

  「放心,我比這座城裡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有錢,就連市長大人的收入也只不過是我的零頭。」拉佩開始吹牛,反正他現在說什麼,他父母都會相信。

  拉佩轉過頭,朝著父親說道:「爸,我訂了一輛馬車,等一會兒你陪媽媽坐著馬車蹓躂一圈,看看那輛馬車舒服嗎?如果不滿意的話,我就讓他們重做。那輛馬車就是為了前往密斯露而訂造的,很適合長途旅行,座位可以翻起來,讓你們躺下。座位底下有抽屜,可以放吃的東西,還附帶一座燒酒精的紫銅爐子,如果你們想吃熱的東西也沒問題。」

  拉佩很清楚自己的父母最喜歡的話題,父親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一輛馬車,而母親對奢華的生活並不在意,她比較講究實惠,喜歡優雅而又舒適的生活。

  「這可太好了。」拉佩的父親有些急不可耐起來。

  拉佩的母親卻沒有那麼高興,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我們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拉佩沈默了,過了好半天才說道:「這一次我得罪很多人,賓尼派、杜瓦利派、守備隊、護衛隊,這些還是明面上得罪的人。我為了查案子,還查了地下錢莊的帳,這件事得罪的人更多……」

  「我明白,我只是有些捨不得這裡。」拉佩的母親搗住嘴巴,臉上滿是悲戚。

  「一切都會過去的。」拉佩的父親站起來,走到妻子的身後輕聲安慰道。

  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拉佩就站在門口,他隨手拉開門。

  來的人拉佩全都認識,為首的正是父親的頂頭上司,他們那個科的科長,後面全都是父親的同事,其中也包括大威爾森。

  這些人顯然沒想到開門的是拉佩,對於拉佩,他們當然很熟,但是此刻他們全都不敢拿以往的態度面對拉佩,一個個點頭哈腰、滿臉堆笑。

  「爸,是找你的。」拉佩並沒有搭理這些人。

  為首的科長臉頰肌肉微微抽搐兩下,和別人不一樣,他以前和拉佩很熟,雖然他已經知道拉佩是秘密警察頭目,昨天晚上不但殺了小穆雷第,還和老穆雷第針鋒相對,最後甚至杠上護衛隊隊長賈克卜,但是他仍舊忘不了拉佩的郵差身分,觀念一時之間轉不過來,看到拉佩對他毫不在意,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怒意。

  「哎喲,是科長,您怎麼來了?」拉佩的父親心態同樣還沒轉過來,他對這位科長是客氣之中帶著幾分畏懼。

  「聽說你們要走了?大家同事一場,我們是來給你餞行的,餐廳都已經訂好了。」大威爾森一邊朝著拉佩點頭示意,一邊對拉佩的父親說道。

  「這怎麼好意思?讓你們這樣破費。」拉佩的父親滿臉堆笑,嘴裡這麼說,心裡卻異常得意,不過得意的同時多少也有點失落,他一直巴望著能夠升職,結果到最後也沒做到。

  拉佩的父親正打算繼續客氣幾句,門外又有一輛馬車停下來,一個乾瘦矮小的老頭和一個腦滿腸肥的胖子從馬車上下來。

  拉佩的父親不說話了,他的那些同事,包括那位科長也同樣不說話了,他們都認得這兩個人,一位是第七區警察署署長,另外一位是警察廳廳長。

  眾人隨即讓開路,甚至包括拉佩的父親也讓到一旁。

  拉佩在屋內正感到奇怪,剛才還有說有笑,一眨眼變得鴉雀無聲,等到他看見安博爾‧諾德,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閣下會大駕光臨。」拉佩朝著安博爾‧諾德微微行了一個禮。

  「我找您有事,老穆雷第死了,巴多爾也死了,除此之外還死了一個人,這個人叫羅戈特‧霍華德,賈克卜莫名其妙站出來替老穆雷第說話,就是這個人挑唆的。」安博爾‧諾德倒也不見外,直截了當說了一大串。

  拉佩倒是沒什麼反應,但旁邊的那些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他們聽過這幾個名字,羅戈特‧霍華德是檢察官,論等級,或許不如老穆雷第這個秘書長,但是檢察官的手裡卻有實權,在塔倫絕對算是了不得的人物,沒想到就這樣死了。

  「他們居然死了。」拉佩皺起眉頭,道:「幕後黑手的動作好快,我還沒來得及行動,他就已經將線索弄斷。」

  「有人懷疑這幾個人是您殺的。」安博爾‧諾德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所以口氣更像是在開玩笑。

  「如果人是我殺的,他們肯定連屍體都找不到……對了,巴多爾的妻子和兩個兒子怎麼樣了?」拉佩問道,他是故意問的,他必須給人留下窮兇極惡的印象。

  「死了,一刀斃命,死得很輕鬆。」安博爾‧諾德知道拉佩的意思,所以順著拉佩的口風回答。

  「可惜,我都已經聯絡好了買家。」拉佩異常遺憾地搖了搖頭。

  「是薩莉亞那個虐待狂?」安博爾‧諾德嘿嘿一笑,笑得很猥瑣。

  「您怎麼知道?」拉佩故意裝出奇怪的模樣,他知道安博爾‧諾德這樣說,是在配合他,在幫他洗脫罪名。

  「那個老鴇已經把風聲放出去,巴多爾的老婆年輕時有很多追求者,他們都等著能夠一親芳澤,可惜人死了。」安博爾‧諾德笑得愈發猥瑣。

  拉佩和安博爾‧諾德一問一答,把旁邊的人嚇得不輕,那位科長心裡的那一絲不忿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拚命回憶以前有沒有得罪過拉佩?

  「您特意跑過來告訴我這件事,是有人要借機對付我?」拉佩緊接著又問道,說話間明顯帶著一絲殺氣。

  「當然不是,是市長大人讓我過來跑一趟,他也相信這幾個人不是您殺的,因為他們死得太容易了,沒有一絲痛苦。如果他們是死在您的手裡,絕對不會這麼幸運。」安博爾‧諾德同樣也在幫拉佩宣揚惡名,並道:「市長大人還讓我帶一句話給您,以後如果再發生什麼意外,您完全可以打聲招呼,讓大家坐下來商量。」

  「謝謝市長大人的提醒。」拉佩順勢把警察廳廳長和警察署長讓進來。

  那位科長傻傻地站在門口,他可沒膽子進去,他和警察廳廳長之間的距離簡直是一天一地。

  而科長都不敢進去,其他人自然更不敢。

  拉佩的父親倒是明白事理,連忙說道:「家裡小,不如我們出去談?」

  「走走走,咱們去餐廳,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一邊聊,一邊等。」那位科長連忙說道。

  眾人前呼後擁走了,不過這一次被簇擁在中間的不再是科長,而是變成拉佩的父親。

  那位科長再也不敢小心眼,他就算不替自己考慮,也要替妻子和女兒考慮。

  拉佩的母親此刻早已經上樓,和女兒進入自己的房間。

  客廳內只剩下拉佩、格拉羅斯和安博爾‧諾德。

  「多虧了您,我提前升職了。」門關上之後,格拉羅斯搶先說道:「我現在已經是督察長。」

  「督察長?」拉佩大吃一驚,雖然格拉羅斯之前就說過他即將調往警察廳,卻沒說過是什麼職位。

  在警察廳裡面,督察長是排名前五的人物,頭頂上只有一位廳長、三位副廳長,而且這還不是一個虛職,督察長有監督所有警察的職權,雖然不能任命誰,卻可以撤別人的職,權力很大。

  美中不足的是督察長沒有油水可撈,不過對格拉羅斯來說,這並不是缺點,他在拉佩的生意裡面有股份,接下來水警隊那邊也有一份好處,足夠他賺了,他也樂得擺出清廉公正的姿態,說不定幾年之後,他就有資格考慮廳長的寶座。

  「我祝賀您。」拉佩說道,這正是他需要的,同樣他也能夠猜到吉爾斯特肯定已經接替格拉羅斯的職務,正式成為第七區的警察署署長。

  拉佩知道,安博爾‧諾德早就想讓吉爾斯特坐上第七區警察署署長的位子,之所以讓格拉羅斯再兼一年,最大的原因就是怕他多心。這一次吉爾斯特出了大力,兩邊合作得非常愉快,也就沒什麼顧慮了。

  「我也有件事要告訴您,我打算和您一起前往馬內。」安博爾‧諾德突然說道。

  拉佩被弄個措手不及,第一個反應就是安博爾‧諾德對他的身分仍舊有猜疑。

  「恐怕不太方便吧!這一路上肯定會非常辛苦。」拉佩找了一個理由,不過話剛出口,他猛然間意識到這未必是理由,或許他去馬內的路上真的會很辛苦。

  「沒問題。我年輕的時候也經常旅行,就算現在,我每年也要回一趟馬內。馬上就要年底了,我每年都要回馬內過年,一直待到一月底才會回來。」安博爾‧諾德猜到拉佩會拒絕,所以借口都找好了。

  拉佩的心愈發亂了,他不停琢磨安博爾‧諾德為什麼要和他同行?

  「路上我還有點事要和您商量。」安博爾‧諾德繼續說道。

  拉佩想了半天,最後覺得還是和安博爾‧諾德保持距離為好,於是又找了一個理由:「恐怕有點問題,後天我就得離開,我已經耽誤太久了。」

  「這不是問題,反正最近這段日子也沒什麼大事,我隨時能啟程。後天就後天,我準備兩件替換衣服就行。反正馬內也不算很遠,走快點,四、五天就到了;走得慢些,也不過一個星期。」為了和拉佩同行,安博爾‧諾德什麼都顧不上了。

  安博爾‧諾德的這番話根本就是瞎說,這段日子又是國王特使遇刺,又是嫌疑犯脫逃,再加上驛站激戰和小穆雷第的強奸殺人案,現在又有三位政府官員被殺,這件事的背後還涉及塔倫排名第一和第二的黨派,更和港口守備隊、護衛隊有關,因此安博爾‧諾德手上的事有一大堆,根本沒他說得那樣空閑。

  拉佩也知道安博爾‧諾德在胡說,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辦法再拒絕,只得說道:「既然這樣,那麼咱們後天在採石場那邊碰頭。」

  「那就說定了。」安博爾‧諾德顯得很高興。

  「到時候您十之八九會後悔的。」拉佩苦笑著搖了搖頭。

  「三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一一、三百七十三……」漢德蹲在地上,此刻他正在數一堆金屬片,這些金屬片都有手掌大小,上面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他並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處,只知道當初拉佩讓他把這些金屬片散布在碼頭區四周的隠秘處,現在又讓他收回來。

  「咱們都已經數過了,總共一千一百一十一塊,一塊不多,一塊不少。」旁邊的一個小扒手說道。

  「我不是信不過你們,而是做任何事都得認真。」漢德頭都不抬,一邊數,一邊回道。

  「這話說得沒錯。」旁邊突然傳來拉佩的聲音。

  「老板。」漢德一下子站起來。

  其他人也跟著鞠躬行禮。

  「其他人出去,給我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拉佩吩咐道。

  眾人全都乖乖地走出去。

  門關上後,拉佩隨手將一塊符石扔在地上,隨著一陣波動,這間房間和外面隔絕開來。

  「我打算去馬內了,後天就走。」拉佩說道。

  「我跟您一起去。」漢德之前就打定主意緊跟拉佩,道:「這邊就交給吉雅。」

  「這件事我會安排的。」拉佩以前也屬意吉雅,不過現在他有了更好的人選,他打算把這塊交給保羅。

  這段日子接觸下來,拉佩發現保羅並沒有想像中窩囊,他只不過缺少雄心,拉佩的父親至少還知道巴結上司,加入杜瓦利派也是為了有個靠山,比保羅要強。

  保羅的性格上有問題,但能力並不差,不但槍法好,做個計劃什麼的也沒問題,驛站的那場戰鬥就是他策劃的——後來對付守備隊的時候,他也加入進來,安博爾‧諾德那邊來了十幾個人,而拉佩這邊只有保羅一個人,結果保羅出了好幾個主意,讓那邊的人全都刮目相看。

  至於吉雅,年紀畢竟太小,還是繼續做副手。

  「費德里克怎麼樣了?你有他的消息嗎?」拉佩又問道。

  「他已經到馬內了,您的房子已經找好,最近馬內不太景氣,很多任務場主破產,他們的房產正等著出售。他按照您的意思,在郊區買了一幢別墅,地址是紅楓大道七十九號。」漢德原本就打算說這件事,費德里克走的時候帶去十隻信鴿,其中一隻信鴿是今天早上飛回來的。

  「很不錯。」拉佩贊道。

  費德里克是在驛站之戰發生前走的,到現在也就一個多星期。

  「你去把吉雅叫進來。」拉佩吩咐道。

  漢德出去了,過了片刻他又回來,身後跟著吉雅,不過還有另外一個人。

  後面那個人讓拉佩有些出乎預料,來的人是尤特佬夏洛克。

  「他說有事要找您。」漢德連忙道。

  拉佩轉頭看著夏洛克,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夏洛克摘下帽子,微微鞠著躬,異常謙卑地問道:「聽說您打算去馬內?」

  「現在全城的人恐怕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拉佩自嘲地笑道。

  「那實在太好了,我一直都希望有機會把業務拓展到馬內,您能帶著我嗎?」夏洛克滿臉期冀地道。

  拉佩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夏洛克有什麼業務需要擴展到馬內,他做的可不是本分生意,他的古董鋪內全都是假古董,只能賣給那些附庸風雅的鄉巴佬充場面,在塔倫還有些市場,可到了馬內根本就吃不開。

  至於夏洛克的珠寶鋪,其實是銷贓的地方,那些偷來的東西經過改頭換面再賣出去,但漢德他們現在不再偷東西,珠寶鋪內也就只剩下一些廉價貨色,在塔倫都賣不出去,更不用說去馬內。

  夏洛克顯然猜到拉佩的心思,連忙說道:「古董生意和珠寶生意我早就不做了,我現在專心賣各種化妝品,主要是時光逆轉,順便賣點胭脂膏、玫瑰露、乳香、媚藥之類的東西,這不也是您需要的嗎?」

  原來如此!拉佩心想:老家夥找到新的發財門路,而且貪心不足,已經不滿足於塔倫這個小市場,打算跑到馬內去做生意,這倒是一個發財的門路。

  「這邊的生意怎麼辦?」拉佩問道。

  「我已經計劃好了,這邊的生意就交給我的侄子經營。」夏洛克雙手抓著圓頂禮帽,非常小心地回話,他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現在卻是撒謊。

  夏洛克根本就沒有侄子,讓他去馬內是長老會的意思,為了補償他的損失,長老會已經用非常優惠的價格買下他的那兩間店鋪。

  「那好吧。」拉佩沒有太在意,他沒想到夏洛克會撒謊。

  反正到了馬內,拉佩也需要和那邊的地下錢莊打交道,進一步查明那幾張匯票的來源,馬內的地下錢莊同樣掌握在尤特佬的手裡,他需要一個能夠和那些家夥打交道的手下。

  「後天我們出發。」拉佩說道。

  「我記住了、我記住了。」夏洛克一步步往後退,他得立刻回去準備。

  等到門重新關上,拉佩轉頭向吉雅問到:「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叫你過來嗎?」

  「頭已經說過了。」吉雅看上去很沮喪,他本來以為漢德離開之後,他就是頭了,沒想到這個位置被保羅搶去。

  別人不知道保羅的身分,以為保羅早就是秘密警察,吉雅和漢德卻一清二楚,而且保羅加入的時間比他們還晚。

  「你的年紀太小,讓你擔任秘密警察在塔倫的負責人,別人會怎麼看?」拉佩淡淡地問道。

  吉雅的心裡頓時舒服多了,他擔心的是拉佩看不上他,現在聽到拉佩仍舊屬意於他,只不過年紀成了他最大的障礙,他的心終於放下了。

  「我們離開之後,你也帶著其他人離開,過一個星期再回來。不過回來之後你們必須改頭換面,也不要再來這裡,這三幢房子我會讓人賣掉。」拉佩對這些人的安排早就有了計劃。

  漢德和吉雅的臉上全都露出惋惜的神情,對於這座老巢,他們是有感情的,這段日子老巢更是成了他們的天堂,現在要賣掉,他們的心裡很不好受。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盡量低調,管好手下,別讓他們再上街偷東西,小命要緊。所有人仍舊得住在一起,如果分散開,很容易被別人各個擊破,萬一有人被收買,成為他們的內應,那可就不好了。」拉佩警告道。他知道吉雅肯定會趁漢德不在的機會收買人心,他不會去阻止,但是有些事情絕對是不允許的。

  「我明白。」吉雅知道拉佩最忌諱什麼,當初大家自己在外面找房子住,結果拉佩大發雷霆。

  「我不在的時候,你也不需要打探消息,不過你可以多招一些眼線。這一次那些碎嘴婆娘就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沒有她們,就不可能在短短幾個小時內造成這樣的聲勢,那些大人物也就不會被逼出來。」拉佩說出讓吉雅過來的目的。

  「老板,您覺得招多少人合適?」吉雅對於招人絕對贊成,這裡的一切都由他負責,招募來的人就是他的嫡系。

  「越多越好,如果你有本事讓全塔倫的人都成為眼線,那就更完美了。」拉佩隨口開了一個玩笑。

  吉雅很心動,不過他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這需要不少錢。」

  吉雅更頭痛的是這種錢花出去,連一個憑證都沒有,他還不能保證有效果,很多線人拿錢不辦事。

  「我會把你需要的資金掛在第七區警察署的名下,每個月給你五千比索,反正只是招人,不需要他們做事,應該夠了。正式人員的工資和津貼從烏迪內斯那邊拿,我會和他打聲招呼。我不在的時候,他的手下會負責訓練你們,包括帶你們出海,你們需要熟悉附近的海路。」拉佩提了一連串要求。當初他和比格‧威爾發生爭執,就是因為他想搞定這些事,然後再去馬內,現在只能靠吉雅。

  「我明白,老板您是要我夯實基礎,多招眼線、多學本領。」吉雅很聰明,立刻領會拉佩的意圖。

  如果換成兩個月前,吉雅或許更熱衷於權勢,但是驛站一戰讓他明白實力的重要,特別是歪錘的死更讓他觸動極深。

  「你明白就好。」拉佩拍了拍吉雅的肩膀,緊接著轉頭對漢德說道:「吉雅需要的是夯實基礎,你的問題是方法不對,做事認真很重要,但方法也很重要。」

  說著,拉佩打開門,朝著門外的那群手下喊道:「都給我進來,把這些東西整理一下,十片一疊,十疊一排,一排就是一百片,十排就是一千片,絕對不會搞錯,而且很快就能數完。」

  匡噹的一聲,一只沈重的麻袋扔在佛勒的面前。

  佛勒難得沒在做試驗,他戴著一副眼鏡,手裡拿著羽毛筆,正在紙上計算著什麼,看到拉佩進來,他放下了筆。

  「效果很不錯,居然把賈克卜唬住了。」拉佩笑著說道。

  昨天晚上橫掃碼頭的那股恐怖的氣息,根本就不是傳奇強者所發,而是這些鐵片的功勞。

  這些鐵片被安放在碼頭周圍的一些特殊的點上,構成一座複合法陣,至於那恐怖的氣息則來自於幸運金幣。

  為了以防萬一,拉佩做了兩手準備,如果有人拿出證據揭露穆雷第父子的罪行,他就順勢把穆雷第父子拿下;如果沒人站出來,他就會釋放出這股氣息,震懾住穆雷第父子,然後讓警察強行闖進去抓人。

  沒想到一切正常,賈克卜卻跳出來,結果拉佩準備的那兩手全都派上用場。

  「我打算去馬內,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跑一趟?」拉佩和佛勒之間沒必要兜圈子。

  「我去那裡幹什麼?」佛勒一點興趣都沒有,在他看來,有那工夫還不如多做幾個試驗。

  「魔力變異的問題仍舊沒解決,這絕對是一個大麻煩,我需要你幫忙……或者說需要你救命。」

  拉佩表現得異常誠懇,他很清楚如果直接請佛勒幫忙,佛勒肯定不會答應,必須引起佛勒的興趣,因為佛勒一直在研究他身上的魔力變異問題,這是一個重要課題。

  「這個啊……」佛勒果然心動了。

  對佛勒來說,拉佩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試驗品,此刻他的手裡至少有三項研究和拉佩有關。

  與此同時,佛勒也不希望失去一個優秀的管家兼合夥人。

  這段日子以來,佛勒不用為一日三餐操心,住的地方也舒服多了,可以靜下心思進行研究,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吃豬食、住狗窩。

  「你別指望我會在其他事情上幫你忙。」佛勒還是挺謹愼的,他怕拉佩把他當打手用。

  「沒問題。」拉佩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這邊東西太多,想要搬的話,不容易啊。」佛勒看了看樓上。

  「不需要全帶走,你列一個計劃,看看最近要進行哪些研究,帶上必須的資料和書籍,再帶上最貴的材料,其他東西肯定可以在馬內買到,大不了我們在那裡再弄一間實驗室。」

  「這是你說的。」佛勒立刻興奮起來,他對這間實驗室本來就不太滿意,最初想的是湊合著先用,以後有了錢和空閑再推倒重來,結果一晃七、八年,最終他也沒對實驗室加以改造,正好趁這個機會把這件事搞定。

  「那當然,我說話算話,不過你別坑我,魔法這玩意是沒底的,你可別要求一些特別貴重的器材。水警隊還沒組建起來,你煉製的那些魔藥雖然賣得不錯,不過市場還沒有徹底打開。我手頭上頂多拿得出十幾萬比索,就算找地下錢莊借,也最多能湊二十幾萬比索。」拉佩先設置了一個底限,他怕佛勒獅子大開口,這不得不防,佛勒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放心,我手裡也有一些積蓄。」佛勒難得知道不好意思,不過他這樣說,也是怕嚇退拉佩這個金主。

  「算了吧!一直都是我幫你管帳,你的那些老底,我還不清楚嗎?」拉佩對佛勒早已經沒了當初的尊敬。

  以前拉佩認為佛勒這樣的魔法師肯定很有錢,可接管佛勒的財務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四面漏風、什麼叫債臺高築。

  佛勒老臉一紅,乾脆擺手說道:「反正現在你負責理財,你又可以隨意進出地下室,你覺得什麼東西可以賣掉換錢,就告訴我一聲。」

  為了新實驗室,佛勒決定大出血了。

  「那行。」拉佩一口答應下來,不過他沒去地下室,他對那裡面的東西瞭如指掌,像「僵屍藥」那樣能夠立刻換錢的東西並不多,再說拉佩也不打算現在賣,很快這個國家就會亂起來,到時肯定戰火連天,那時佛勒的東西才能賣出好價錢。

  「後天就要出發,我找幾個人來幫你搬東西。」拉佩最後才說出發的時間。

  「你……」佛勒一下子跳起來,他零零碎碎的東西最多,單單那些資料就不可能一天內整理出來。

  「所以我讓你好好計劃一下。」拉佩笑了起來。

  扔下佛勒,讓他自己頭痛去,拉佩跑去地下室,那裡有拉佩需要的東西。

  拉佩來佛勒這裡,不只是為了請佛勒同行,也不只是為了歸還那些鐵片,更重要的是為旅行做準備。

  佛勒的地下室很大,除了那一排排架子上放滿東西,旁邊還堆著很多物品,這些對象體積都比較大,沒辦法放到架子上。

  在最裡面的角落中趴著一匹馬,這匹馬看上去很瘦弱,皮包骨頭,上面還滿是灰塵,這不是一匹真馬,而是一具魔偶,放在這裡已經有點年頭了。

  拉佩走到那匹馬的面前,輕輕按了一下馬的額頭,頓時那滿是灰塵的雙眼亮起來,緊接著又暗下去,不過這匹馬卻站了起來——它活了。

  「呼——」一股灼熱的氣流從馬的鼻孔裡面噴出來。

  「這實在太酷了。」拉佩看著那匹馬,神情看上去有些異樣。

  同樣是魔法物品,這匹馬和怪力手套、跳躍靴完全不同,和魔法門、陰井也不一樣,實用性或許沒那麼強,但是給人的沖擊絕對要大得多,這也是造物。

  「它沒你想像的那麼好,這也是一件不算成功的作品。」一道光線從天花板投射下來,映照出佛勒的身影。

  「它有什麼缺陷?」拉佩摸了摸那匹馬。

  「機器畢竟是機器,它不夠聰明,就算明知道前面有個坑,也會直楞楞地跳進去;就算前面有堵牆,它也不知道避開,遇到彎道也一樣,它不知道轉彎。所以你必須一直控制著它,全神貫注,不能有絲毫放鬆。」佛勒一臉痛苦,顯然有一些不好的回憶。

  「這麼蠢?」拉佩失望了。

  「人工智能是個永恒的課題。」佛勒喃喃自語道,臉上滿是茫然。

  拉佩聽佛勒說起過,魔法界有好幾個終極課題,其中之一就是人工智能。

  「應該有辦法彌補這個缺陷吧?能不能從真馬身上抽取靈魂,然後注入裡面?」拉佩不愧是黑魔法師,想出的辦法就是這樣邪惡。

  「我又不是死靈法師,玩弄靈魂不是我的擅長。」佛勒嘟囔道,口氣明顯帶著不屑的味道,不同體系的魔法師互相之間都有些看不起。

  相對而言,煉金術士還算中立的;如果換成一個元素法師,絕對不會說死靈法師,只會說那群骨頭棒子。

  拉佩不會攙和這種魔法師之間的派系紛爭,不過他已經明白佛勒的態度,就算這招能行,佛勒也不會採用。

  「這東西走大道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拉佩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倒沒什麼問題,只要注意轉彎。」佛勒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這就沒問題。」拉佩放心了。

  可惜,佛勒的下一句話又讓拉佩的心提起來。

  「這東西還有一個毛病,它的力氣小,拉不動太重的馬車。」

  「雙輪輕便馬車能行嗎?」拉佩連忙問道。

  雙輪輕便馬車是最輕的馬車,這種兩個輪子的馬車一般只在城市行駛,勉強也可以用於短途旅行。馬內離塔倫有九百多公里,這段距離絕對不能算近,所以雙輪輕便馬車並不是合適的選擇。

  另外還有一個麻煩,雙輪輕便馬車全都是開放式的,沒有車廂,頂多上面有遮雨的雨篷,這要是夏天出行還好說,現在是冬天,到了晚上非得凍成冰棍不可。

  「這倒是沒問題,不過你確定要這樣去馬內?」佛勒問道,他覺得拉佩已經(缺字,歡迎補齊)

  「您對那輛馬車還滿意嗎?」一個矮胖子朝著拉佩點頭哈腰。

  說話的這個人是城裡最大的馬車行的老板,這家馬車行主要的業務是長途運輸,也租馬車給別人,不過他們也造馬車,雖然不是太專業,卻勝在便宜。

  矮胖子說的馬車,正是拉佩替父親訂的那輛馬車。

  「我還需要一輛雙輪輕便馬車,要盡可能輕,還要有密封的車廂。」拉佩可不是為了那輛馬車來的,他提出新的要求。

  矮胖子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道:「這怎麼可能?」

  「而且你只有一天時間幫我改裝。」拉佩又加了一句。

  「很抱歉,這個生意我做不了。」矮胖子連連搖頭,他不想得罪拉佩,拉佩是格拉羅斯介紹來的,格拉羅斯已經把拉佩的身分告訴他,但是這個要求他根本做不到。

  拉佩皺起眉頭,他並不是心血來潮才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是必須的,要不然他就得大費周折。

  「你這裡最輕的雙輪馬車的車架是哪種?」拉佩乾脆直接問道。

  矮胖子聞言,朝著身後的一副架子指了指。

  造馬車是很專業的活,矮胖子這裡其實只負責組裝和最後的裝飾,車體的各個部件,比如車輪、車軸、車架這類東西都不是他造的,而是從外面買的。

  這裡的車架有十幾種,從高檔到廉價的都有,其中大部分是四輪車架,兩輪的不多,此刻矮胖子指的那副車架就只有並排的兩個座位,後面再加上一個車鬥,正因為簡單,所以才輕。

  拉佩只看了那車架一眼,就不由得搖頭,這車架的重心太高,如果弄一個車廂上去,頭重腳輕,很容易翻倒。

  突然,拉佩的目光掃到角落的一副車架,看起來非常奇特,它實在太簡單了,只是一根車軸、一根車轅,再加上兩個輪子,組成一個「山」字的形狀。

  「那種車架好像很有意思。」拉佩指了指那副車架。

  「那個?」矮胖子一臉怪異地道:「那是比賽用的,最近幾年馬內流行賽馬,雙輪馬車是其中一個項目。這裡也有人跟風,所以我專門從馬內進幾套車架,別看它簡單,價格可不便宜。那根車軸是鋼質的,為了減輕重量,中間還鑽空;車轅是百年以上的老藤做的,很結實,卻又很輕……不過這恐怕也不符合您的要求,我想像不出怎麼在上面加個車廂?」

  「看過皮筏艇嗎?」在來的路上,拉佩就已經想好了。

  「看過。」矮胖子立刻點頭道,塔倫是港口城市,海邊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船,其中不乏皮筏艇。

  「像那樣就行。用盡可能輕的材料編織出骨架,然後在外面蒙上皮革……裡面也蒙一層,中間幫我塞上棉花,這樣可以保暖。密封性不需要像皮筏艇那樣好,能擋風就行。」拉佩解釋道。

  「我明白了。」矮胖子已經在腦子中勾勒出馬車的樣子,不過隨即又道:「這樣的東西可不牢靠,我不敢保證能用多久。」

  「這不關你的事。」拉佩並不在意,只要從塔倫到馬內這一路上不散架就行。

  「那好吧。」矮胖子接下這筆買賣。

  「我的時間很緊迫,明天晚上必須取走。」拉佩舊事重提,時間對他來說,實在太緊迫了。

  「時間確實緊迫了一些。」矮胖子沈思起來,他默默盤算著,好半天才一拍巴掌,說道:「沒問題,既然急用,我乾脆就用柳條枝編個框架出來,蒙皮也簡單,我這裡有現成的小牛皮。」

  矮胖子看了天色一眼,緊接著又道:「從現在到明天晩上還有三十多個小時,我讓工人們通宵加班,應該可以趕出來。」

  「很不錯,我會付加班費的。」拉佩現在不在乎錢,他已經想通了,乾脆學佛勒,就算債臺高築也沒關係,只要他有足夠的實力、只要他有還錢的能力,總能借到錢。

  但和佛勒不同的是,佛勒不擅長理財,所以債臺高築,他從一開始就打著賴帳的主意。

  大亂就在眼前,到時候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誰還會在意債務?

  從馬車行出來,拉佩的心情不錯,最後一項準備工作也已經完成了。

  不過有一件事不得不防,於是拉佩朝著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打了一個手勢。

  那輛馬車立刻靠過來,馬車上總是有兩個車夫,一個負責駕馭馬車,另外一個負責替拉佩傳遞消息。

  「去叫幾個兄弟過來,讓他們盯著這裡。如果裡面有人鬼鬼祟祟地跑出來,或者有人在附近窺視,就讓他們把人扣起來。」拉佩最喜歡收買眼線,他當然要提防別人也用這招對付他,同時還得防備有人在馬車上動手腳。

  負責傳遞消息的那個人立刻跳下來,然後去召集人。

  拉佩感到渾身輕鬆,不過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好半天才猛地一拍腦袋,他答應過要帶妹妹去買裙子。

  「回家。」拉佩跳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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