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了,准備吃早飯吧,早飯吃過就要收茉莉了,茉莉傍晚會開。”
結束了長長的親吻,花窨尚在頭重腳輕,感覺足跟踩不到地,尉真卻淡淡地抛下這句,攏了攏花窨頰畔的黑發,爲她撿起落地的發簪,轉身便走回主屋。
呃?
花窨呆立在原地,怔愣地望著尉真背影好半晌,發傻的腦子遲遲沒有恢複運轉。
茉莉傍晚會開?她當然知道茉莉傍晚會開。
花全開了就不能窨香,所以還要估算開車回台北的路程,把握時間,分秒必爭,可是……
就這樣?那剛剛那個甜蜜又令人腿軟的吻呢?
就這麽不著痕迹地被打發掉了嗎?尉公子怎麽完全跟個沒事人一樣?
什麽嘛……就算她是個早以爲自己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來到這兒更沒人可以爲她托媒說親,但也不能這樣啊。
還是,是她搞錯了?在無奇不有、無事不怪的台灣,什麽親吻啥的都是浮雲,是她太大驚小敝了,這根本不值得在意?
相較于尉真的氣定神閑,她怎麽顯得這麽氣急敗壞?
花窨越想越不明白,所以,她決定發憤圖強,回到台北之後,一定要好好惡補她遇到炸片集團時,尉真叫她看的那什麽電視,好好觀察那些什麽新聞。
于是,數日後,氣急敗壞的人變成尉真了。
“李花窨,這是什麽東西?!”尉真的書房內傳來一聲難得的暴吼。
“什麽什麽東西?”尉公子今天怎麽這麽不優雅?
花窨不明所以地走入尉真書房,看了看尉真手指的方向,再輕快不過地笑出聲來。
“這個喔……很可愛吧?是鼠標專用的被子。”花窨走到鼠標旁邊,摸了摸那套包覆在鼠標上的小棉被與小枕頭,很開心地介紹。
“這很棒吧?底下有發熱板,可愛實用得不得了,尉公子你的電腦桌正對窗戶,晚上用電腦時有風會吹進來,蓋上被子手就不會冷了。”
“哪裏實用了?”尉真一邊抱怨,一邊將手伸進去那套莫名其妙的被子裏,想把鼠標拆出來,結果手一探進去就被靜電電到。
大熱天被靜電電到,就跟李花窨買了這詭異的東西一樣不可思議。
尉真眉頭皺得更深,也更想殺人了。
“咦?尉公子你怎麽了?”花窨看著尉真瑟縮了一下,手又連忙從小被子裏抽出來的動作,也不解地將手伸進去摸了摸。
很好、很暖,沒事啊。
李花窨沒事,只有他被電到,讓他心情更郁悶了。
“把這收走,我不需要這種東西。”尉真面無表情地道。
“什麽嘛?我又不會用電腦,這是買給你的,而且,這暖呼呼被子只有五百組,我打好多次電話才打通搶到的,你怎麽說不要就不要?”尉公子實在很不識貨啊。
“什麽搶到?電視購物?你不是沒有提款卡跟信用卡?”尉真習慣性的揚高了左眉。
“有貨到付款啊,尉公子,你很跟不上時代耶。”花窨說得理所當然。
他跟不上時代?他?
尉真瞪了頭上還插著發簪的李花窨一眼,正想碎念她的發簪才是真正的過時,卻又再度發現她的頭發沒有吹幹。
“又不吹頭發?”尉真的右眼眯了眯。
“我不要吹,不要不要啦!”她認得尉真這個表情,正想拔腿就跑的花窨被尉真一把攔住去路。
“吹頭發?打針?”二選一,很簡單。
一槍斃命。花窨的小臉蛋瞬間垮下來。
“……吹頭發。”花窨乖乖拉了張椅子坐下,將吹風機遞給尉真,一副要上死刑台般地閉眼搗耳。
真是,她家事窨茶一把罩,怎麽就獨獨害怕吹風機?
尉真本來不想理李花窨,但是轉念一想,又念及她若生病,到時又要在醫院上演你追我跑的戲碼,只好無奈地接過吹風機,將她頭上那根白玉簪拿下,隨手一放,泄憤似地往她頭上一陣胡亂吹。
“哎喲!不要亂撥啦,這樣頭發會打結嘛。”花窨揮了揮手,一陣抗議,接著又被吹風機聲音嚇得連忙搗住耳朵。
“不這麽撥怎麽吹得快?你從小到大都不吹頭的嗎?還是,你頭發這麽長,都去外頭讓美發師洗?”才能保養得這麽柔順滑亮,觸感纏人,他摸著吹著,竟有些舍不得放。
想起他上回吻她的時候,她頰畔的發撩得他好癢,每一次的變換角度,都是十足的惑人心神。
他吻過她,她的味道很好,吻過她之後,欲望似乎來得比所知的情感更猛烈……尉真有點不想承認,他爲這個怪異卻懂茶的李花窨感到有些許心動。
他時常看著她在烘茶提香,想吻她的念頭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可同時也越來越不想正視。
他,爲了這個奇怪的,有cosplay癖好的江南第一?
別鬧了,這很蠢……
“我就不喜歡吹嘛。”花窨沒有直接回答尉真的問題。
她來的地方哪有吹風機這種恐怖的東西?
可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尉真說明。
他會相信她是失足掉進蓮池就來到台灣的嗎?又會不會對她誤打誤撞在他家裏當管家這件事生氣呢?這一切完全就是一場誤會,但……
算了,什麽都先別想了,反正短時間之內也不會有答案。
花窨轉移話題,又接著說道:“還是,我去剪短一點好了,我看路上的女孩子,頭發都沒有留這麽長的——”
“不准。”尉真答得飛快。
“啊?爲什麽?”
“就是不准。”他喜歡。
“什麽嘛,爲什麽我的頭發要給你管、我的內衣也要你來選?你又不——”
“我又不怎樣?”
“……算了,不說了。”花窨看著尉真倏爾垂眸,面紅耳赤,硬生生將那句“你又不喜歡我”吞回去。
經由這些日子以來的電視惡補,她知道男女之間有告白示愛、交往約會、求婚成親這些事,但是,也有什麽性伴侶、情侶分手,續弦再婚這些事,而她與尉真之間,除了那個好像只是一時興起的親吻之外,什麽也沒有。
她想,尉真親完她之後,除了茉莉會開花之外,什麽話都沒對她說,沒告白沒求愛,待她的態度也與平時無異,絕對不可能是喜歡她。
可是,他不喜歡她,又何必要吻她?
那她呢?她又喜歡尉公子嗎?
她很依賴他,也不討厭他,甚至時不時回想起他們之間那個甜蜜的吻。
她有時望著尉真,想起自個兒奇怪的身分,總要忍不住患得患失、胡思亂想。
害怕有一天若突然回去作坊了,再見不到尉真,心中會感到失落;也害怕有天,尉真若知道該來他家當管家的人不是她,要對她發脾氣。
她心裏頭七上八下,越想越亂,只好趁還沒離開時爲他多做點事,看到什麽有趣實用的東西就想爲他買,想對他好,想多陪他一點,這樣就算是喜歡他嗎?
這些問題對從沒談過戀愛,更沒有過心上人的花窨來說,實在是太複雜也太難解了,困擾到令她越想頭越痛,就連上次跟茉莉花農夫婦要來的夜來香也再度窨失敗了。
見李花窨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麽,遲遲沒有接話,尉真爲她吹好了頭發,將吹風機塞還給她,提步走往烘焙室的方向。
“不說就不說,把你的鼠標枕頭被子收回去,別再亂買了。我得去忙了。”
“忙?上回帶回來的茉莉提香都提好了,現在就靜置等除火味而已,你還要烘什麽茶?我可以幫忙嗎?”花窨一怔,不解地問。
“做你自己的事就好,別管那麽多,沒重要的事別進來叫我。”尉真橫了她一眼,顯然不想回答她的問題,繼續往烘焙室走。
“……”看,這人這麽無情,怎麽可能喜歡誰嘛?花窨悶悶地想。
她走回電視前,莫名跟自己嘔氣,盯著購物頻道准備大買特買,電鈴卻在此時響了。
誰啊?快遞?今天早上收過了。挂號?郵差今天也來過了。
尉公子沒說今天會有客人……管他的,既然尉真說不要吵他,先開門再說吧。
花窨才將屋子裏頭那扇木門打開,就看見門外那位嬌豔欲滴且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大美人一頭栗色的波浪長鬈發好浪漫好有風情,臉上妝化得好精致好美,一襲紅色洋裝領口開得好低,幾乎有大半個胸部露在外面。
然後她的上圍好豐滿,皮膚又白,看起來很嫩很好吃,就連同爲女人的花窨,也沒辦法將眼光從她身上移開。
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與花窨對望了一眼,沒想過來應門的會是個女子,也很明顯地怔了一怔。
“你好,我找尉真。”原來大美人不只人美,就連聲音也是嬌滴滴的,好聽得很。
“尉真他……呃……”尉公子說沒有重耍的事不要叫他,那眼前這個大美人是不是有重要的事,她怎麽知道嘛。
“他現在在忙,請問你叫什麽名字?我進去通報他一聲,再——”
“我是喬璃,是尉真從前的女朋友,那你呢?你又是尉真的誰?”喬猁笑著問話,一句話說得坦蕩,如此直率的態度配上一臉明媚笑容,竟不令花窨感到討厭。
“我是花窨,是尉公子的……呃……”管家?朋友的女兒?家中食客?還是員工?花窨盯著喬璃漂亮且妝容精致的臉,一時間竟回答不出來。
“管家。”突然從花窨身後出現的尉真適時爲她回答了這個難題。
“呃?對!避家、管家……”花窨仰頭望著尉真毫無波瀾的俊顔,口中跟著附和,心中卻感到怪怪的,好像有些不高興又有些失落。
對,管家,就算她與尉真之間有個莫名其妙的吻,但她只是個管家。
原來,尉公子從前還是交過女朋友的,他不是無情,他只是不喜歡她……
“阿真?好久不見了。”喬璃的臉從花窨肩後探出來,因爲看見尉真,臉上的笑容更好看了。
“怎麽找來這裏的?”尉真望著好幾年沒見面沒連絡的舊情人喬璃,有些搞不清楚她怎麽會有他的地址。
“我請爸爸的手下幫我找李伯伯,你也知道,李伯伯在賭城人脈還是很廣,雖然費了好多功夫,但是——”
怪了,喬璃找得到李伯伯,就他和李花窨找不到?
念及了喬猁父親病重的消息,尉真對于喬兩來訪一事雖有訝異,倒也沒打算將她拒于門外。
“進來再說吧。”尉真爲喬璃拉開了大門,又轉頭對花窨吩咐道:“幫客人倒茶。”
“啊?倒茶?呃,喔,好。”花窨呆愣了會兒,才回身跑開。
對嘛,她是管家,幫客人倒茶本來就是應該的,她在發什麽呆啊?怎麽人傻傻的,胸口悶悶的,就連手腳也不利落了?
“她是誰?真是管家?”喬璃在玄關處脫了鞋,神秘兮兮欺近尉真,饒有興味地問。
“說吧,你今天來有什麽事?令尊還好嗎?”尉真並沒打算回答喬璃的問題,但他的閃避卻令熟知他的喬璃更加了然于心。
“管家的問題先放過你,我知道絕對沒有這麽單純,至于我來找你的原因,只能說,阿真,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麽聰明。”喬璃笑了笑,臉上的笑容又瞬間消失,雙肩一垮。
“就是爲了爸爸的事來的。”
花窨端了托盤茶具來的時候,尉真眉頭深鎖,正靜靜聽著喬猁說話。
他們兩人並肩而坐,並不像一般朋友坐在對面,而花窨的靠近中斷了喬璃的說話,兩人的眸光頓時落在斟茶的她身上,周遭一片靜谧沈默,令花窨感到十分不自在。
她就像個外人,打擾了尉真與喬璃交談的興致。
“有糖嗎?”花窨正要離開前,已經啜飲了一口茶的喬璃突然出聲。
“啊?糖?”不知道喬璃是在向誰問話的花窨訝異回首。
她衝的已經是很甜的蜜香烏龍,喬小姐還需要加糖?
加了糖,茶韻就不見了,怎麽喝得出蜜香的雍容華貴,又怎麽嘗得到烏龍的風姿婉約……花窨的眉頭隱約皺了皺。
“去拿糖。”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的尉真開口說道。
“……好。”花窨看起來很不情願。
花窨一個皺眉,尉真就知道她在琢磨什麽,若不是尉真有將她放在心上,才不會將她的細微表情看在眼裏。
說是管家,騙騙外人就算了,想騙與尉真交往過好幾年的喬兩大小姐,就算了吧,喬璃心中這麽想。
“不要糖,阿真的嘴也可以喔。阿真的嘴永遠都是甜的。”喬猁望著尉真與花窨,惡作劇的念頭陡生,偏首便猝不及防地吻了尉真的嘴,唯恐天下不亂的視線落在花窨臉上,舔唇動作十足性感。
“胡鬧。”尉真把喬璃拉開的時候,花窨已經一溜煙不見了。
“她會哭喔,打賭。”喬猁很愉快地說。
“你好像是來找我借錢的?”尉真揚了揚手中支票,很危險地回。
“嚇嚇她就算了,我才不怕你。”喬璃嘟了嘟嘴。
“阿真,不如,當不成情人,我們當床伴吧?我的身體一直很想你……”喬猁靠近他,露了大半在外頭的雪白胸脯幾乎貼上尉真胸膛。
“糖在這裏。”送糖送得很不是時候的李花窨再度撞見這一幕,匆匆將糖罐往桌面上一放,假裝自己什麽也沒看到,一轉眼又不見了。
“故意的?”尉真望著李花窨消失的方向緊皺眉頭,將身上的喬璃拉開。
“謝禮。看在你借了我五十萬的分上,沒人推你一把,你永遠不需要戀愛。”
喬猁接過尉真手中的支票,吻了支票一下。
“你胡鬧的個性真是數年如一日。”尉真淺歎了口氣。
“過獎。”喬璃又喝了蜜香烏龍一口,一張漂亮明豔的臉再度皺成一團。
“我真的喝不慣茶,她剛剛皺眉頭,是因爲我加糖糟蹋了茶葉是不是?”
“是。”尉真毫不留情地道。
“好吧好吧。”喬猁打開糖罐的動作一頓,又將蓋子蓋回去,別有深意地道——
“就像我不適合你,也別勉強在你裏頭加糖,白白糟蹋了你一樣……阿真,直到現在,我還是認爲錢是最重要的,你看我現在……沒錢是萬萬不能,我爸他……”她只是看走眼,原來,在尉真手裏,就連被她看輕的老人茶葉也能讓他搞得風生水起。
“別擔心了,令尊沒事的。”尉真拍了拍喬璃的肩。
“若還是很困難,你盡避開口。”
“我不會永遠都這麽困難的,這錢我一定會還你。”喬璃說得自信滿滿。她可是喬璃大小姐,不會讓自己落魄太久的。
“我知道。”尉真唇角微勾,颔首。
他難得的笑容令喬璃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真是可惜了你這麽俊的一張臉,這麽好的體格,不拿來當床伴好浪費……好了,我走了,快去哄你的小避家,若是她不能滿足你,再來找我,大小姐我免費爲你服務,好嗎?”
“好你個頭。”尉真沒好氣地睨了喬璃一眼,聽著喬璃故作輕松的笑聲一路離開。
舊情人就是舊情人,縱使退不回去情人的位置,但還有相知一場的道義。
他相信,自尊甚高的喬猁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也不會輕易來請他幫這種有損尊嚴的忙,他覺得他應該幫喬璃的忙,只是……謝禮?
李花窨人呢?她又去電視購物了嗎?
尉真走到電視前尋了會兒,其實也說不明白他尋李花窨的理由是什麽。
只覺得不想讓她誤會,應該跟她解釋清楚,可是,這麽想的同時,其實就已經彰顯了他的太多在意。
他在意她……甚至,或許,還有點喜歡?
他想,他不只被下了蠱,腦子也破了一個大洞,他比自己所想象的還喜歡這位怪異的江南第一……
尉真信步踱到烘焙室前,終于在裏頭看見李花窨的身影。
見她看著工作桌上的夜來香,尉真俊顔先是一赧,很快地便歸于平靜。
他知道她窨夜來香窨失敗了,所以又拎了一袋夜來香回來,想趁她不注意時,用現有的茶胚窨好,好好給她個驚喜,沒想到他都還沒弄好,就被李花窨發現了。
可惡的喬璃……
“你在做什麽?”尉真不疾不徐地走到花窨面前,聲調無波地問。
“看夜來香。”討厭,尉公子沒事進什麽夜來香,害她想接手窨茶又窨不下去。
想到她與尉真之間的吻,又想起方才撞見的尉真與喬璃的互動,胸口悶得厲害,心情很不好,手邊遲遲無法動作,只好一直站在這兒發呆。
“用看的就能入茶嗎?”尉真冷冷地問。她好歹也拿起來聞一下,這袋夜來香他選了好久。
“你管我。”花窨賭氣地別過臉,又轉頭問道:“喬小姐走了嗎?你怎麽有空來找我麻煩?”花窨沒發現她這句話裏隱含了太多酸味。
“我沒有找你麻煩。她回去了。”尉真看著她不知道在生什麽氣的臉,心情很好,唇角微揚,眸中帶笑,難得放軟的英俊臉容迷人得不可思議。
“她是我從前的女朋友。”尉真再度說明了一次。
“我知道,喬小姐已經說過了。”哼。
“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絡了,剛才那什麽床伴,她是開玩笑的。”
“喔。”花窨手中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那堆半開的夜來香。
尉真幹嘛跟她解釋這個?她又爲什麽因爲尉真的解釋有點開心?
這還用問爲什麽嗎?其實,她喜歡尉公子,除了依賴,也有喜愛……不知不覺間,她好像已經喜歡他喜歡得太多……
“你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嗎?”尉真倚著門框問花窨。
他眯著眼睐她,臉上慵懶帶笑的表情十足男人味與性感,牛仔褲下包覆著的一雙長腿,修長好看得令花窨好想打他。
“喬小姐人很漂亮,性子也很討人喜歡,雖然她喝茶要加糖,可你們……你們當初爲什麽要分開?”花窨真的問了。
“個性不合。”尉真雲淡風輕地帶過。
什麽嘛,這種不負責任的回答,有答跟沒答一樣啊。
“我知道了,尉公子,你一定是因爲以前被喬小姐抛棄,受到嚴重的心理創傷,所以現在心腸才那麽壞的。”花窨賭氣地說。
“你別鬧了李花窨,我心腸不壞,就只是個性差而已。”尉真愉悅地揚高了一道眉。
“她的胸部快掉出來了。”花窨天外飛來一句,悶悶地指控。
“幹嘛?你羨慕?”尉真很認真地問。
“對,我羨——誰羨慕了?!”花窨抓起工作桌旁的篩網扔尉真,卻難得地扔出他一串低沈的笑聲。
她在吃醋,他竟對她是真的在吃醋這件事感到如此高興。
“過來。”尉真朝花窨勾了勾手指。
“才不要,剛剛那壺蜜香烏龍我泡的,我不用聞就知道了。”花窨後退了兩步。想再騙她一次,故技重施,門兒都沒有!
“你不過來我就自己過去了。”尉真再度危險地眯了眯眼。
“隨便——”你。花窨最後一個字都還沒說完,人高腿長的尉真便已經欺近她身旁,紅唇遭劫,怎麽掙都掙不開。
“你、你……討厭欸!”花窨猝不及防地咬了他一口。
“女人說討厭的時候,通常都是喜歡?”尉真放開她,調侃似地問。
“才不是呢,我說討厭,就是真的討厭。討厭討厭討厭!你去找那個喬小姐,不要來欺負我,反正我只是個小避家,我——”
“小避家,說你在吃醋。”尉真捏住她的下颚,嗓音低沈,一雙性感好看的薄唇眼見又要欺上來。
“我沒……我不……”花窨急著否認,每一個斷句處卻都被尉真更黏纏強勢的吻封堵,逃也逃不得,躲也躲不掉。
“討厭死了,尉公子你個性真的很差耶!”花窨氣起來,更加用力地回吻尉真與啃咬他,一副非要與他爭出高下的模樣。
尉真很難得地放聲大笑。
“李花窨,跟我上床。”尉真在她耳邊的嗓音濃郁低啞,幾乎就要令人腿軟。
“呃?什麽?”慢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的花窨不可思議地嚷道:“哇啊!好可怕!尉公子你究竟在說什麽?”
“說好。”尉真濃烈的視線糾纏著她。
“什麽嘛……哪有人這樣的?爲什麽?”花窨邊抗議邊問。
“因爲我想。”尉真輕撫了撫她臉頰,將她頰畔的發勾到耳後。
“我想要你。”
“我、我我……”這也太、說得太直白也太羞人了吧?花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快了?”尉真舔了她近在唇畔的耳垂一口。
“呃?也……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這叫人怎麽回答?她她她……
“不願意?”尉真吻住她早已紅透的耳垂,放在她腰上的大掌暗示什麽似地撫揉輕捏她,輕易逗惹出她一串細碎喘息。
“沒有……我……”不願意嗎?也不是,否則她爲何現在不將尉真推開?
她是知道這兒民風開放,也曾不經意在電視上撞見過不分時段,二十四小時播出的情se頻道。她喜歡尉真,可是她……
這一切都太快也太吊詭了,但,她來到這兒本就是一件吊詭之事。
她當了二十六年只會烘茶的老姑娘,在這陌生之地,如此放縱一回,徹徹底底地離經叛道,應該也不要緊吧?
她喜歡尉真這麽碰她摸她……
“我不會……”最後,花窨拉住尉真在她腰側遊移的手,說話的嗓音聽來可憐兮兮的。
“我教你……”尉真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口。
“說好。”尉真再度低啞地命令,唇邊彎起的微笑弧度越來越明顯。
“……”怎麽這樣嘛?這麽害羞的事,一直要她說……花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就快要招架不住了。
她龈極垂顔,視線被尉真完全遮蔽前,耳邊最後聽見的,是自己那聲微弱、幾不可聞的“好”,與身後拉鏈被拉下,整件洋裝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