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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第1章
他親眼看著週遭的人一個一個溶化。

小腿被浸濕的部分疼痛不堪,他壓低身子緊握著傘,一邊注意雨的動向一邊以最快的速度往學校跑去。

路上的車如同孩子們沒收拾的玩具,一輛輛疊在一起冒出陣陣濃煙,耳邊此起彼落的是只有電視裡才出現過的爆炸聲,混著人的哀號,在灰色的雨中構成絕望。

不去看那可能令他腿軟的一切,他腳不停歇緊抓著傘,消失在雨的彼端。

  *  *  *  *  *

 無夏之年。

 夏季制服早就拿了出來,卻始終被擱置在一旁,像個過季的裝飾品,懶得去收起也懶得整理。

 他穿上薄外套,背起書包步出家門,進入那片灰色的天空下。

 記憶中台北的天空總是灰色的,但還沒有任何一次灰得如此徹底。

 在那裡的火山爆發後,天空就都是灰的了。

 不斷噴出的熔岩乍看之下卻像是人體被刨出的血肉般鮮紅,有生命般的白灰色雲團持續向上攀升,直至佔領天空,擴散各地,這段火山爆發的畫面若不是在新聞時段播出,他會以為這是某部特效超強的電影即將要上映的宣傳片。

 因為覺得很像假的,所以看著電視上那些人的哀號,他幾乎沒有任何感覺,邊吃早餐邊觀賞那驚悚卻絢麗的火噴泉。

 於是在專家拚命安撫全球人類的時候,天空悄悄黑了,夏天不見了。

 這如此令人緊張的情況卻沒有人緊張,家庭主婦還是繼續買菜煮菜,上班族還是繼續上班下班,像個盡職的NPC,如果分配到的角色不是地球防衛隊就絕對不會去操多餘的心。

 像他們,擔任的角色是高三生,程式寫入為:讀書、考試、升學。

 天空是彩色或灰色的有何差別,不會影響他的程式運作。

 到達教室,將書包掛在桌側,他脫下外套後拿出課本,為第一節課的單字測驗做準備。

 「早安。」

 怯懦的聲音怯懦地在身旁響起,他輕輕嗯了一聲,看也不看聲音的主人。

 「今天有帶傘嗎?」意外地頑強,怯懦的聲音持續跟他攀談。

 「沒。」

 「這樣啊,這兩天好像會下雨。」

 聽見會下雨他嗤笑一聲,早上他看過氣象預報,氣象小姐笑著說未來一週都是灰色的晴天。

 那個男生見他沒反應,動動嘴唇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他冷冷一瞥給嚇阻了,男生頓了頓,推推厚重的眼鏡,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照慣例在上面努力地塗塗抹抹寫寫算算,儘是一些看不懂的東西。

 他一直覺得郭準陽是個很奇怪的人,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差,科展卻每每在校內拔得頭籌還能出去為校爭光,要不是空中交通已經癱瘓好一陣子,郭準陽應該就要出國比賽了吧。

 怪咖,智商看似很高讀書卻不怎麼樣。

每每在心中這麼想著,他才能平衡一些。

 突然有東西滾落至腳邊,他下意識去撿,卻碰到郭準陽冰冷的指尖,橡皮擦被郭準陽撿了去,他看見郭準楊的耳朵紅得像火山爆發。

 這個同班三年的郭準陽喜歡自己,雖然是個怪咖同性戀,眼光卻不錯。這麼想著,心理又更平衡了。

 「喂,郭準陽,要是沒下雨怎麼辦?」

 看著自己難得的攀談讓郭準陽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他淺淺一笑,優越感油然而生。

 「不會沒下雨的!因為……」郭準陽咬咬牙,截斷了下文。

 「因為什麼?」

 郭準陽沒再說話,低頭繼續畫著他那看起來比宇宙還複雜的算式。

 竟然不理他。

 「喂,來賭,這兩天要是沒下雨,你就要借我看你那本。」指指郭準陽寸步不離的秘密筆記本,他不意外地看見郭準陽驚慌失措的表情。

 「什麼?不……不行!」郭準陽頂頂眼鏡,將筆記本用力合起,彷彿這樣就能夠封印筆記本裡的秘密,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看不見。

 「就這麼說定了。」

不理會郭準陽怯懦的抗議,早自習的鐘聲響起,他的心情很愉悅。

 他曾經偷瞄過那筆記本一眼,在剛換座位、郭準陽被導師臨時叫去辦公室的時候,被遺留下來的筆記本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隔壁桌上。

下一節是體育課所以教室裡的同學三三兩兩所剩無幾,他忍不住,伸手過去翻開了它。

 看不懂的算式與符號層層相疊,依稀可以看出一點科學的影子,無奈他最弱的項目就是物理化學。

 真無趣,跟寫的人一樣。

  百無聊賴地隨手翻閱郭準陽寶貝的筆記本,卻在最後一頁看見了筆記本裡唯一的中文字。

 范承文。

  一個名字,他的名字,被一個可笑的、不科學的愛心符號圈了起來。

  心跳飛快,像是終於窺探到了什麼卻又不知該不該後悔窺探到了什麼,將筆記本迅速蓋上的瞬間,教室的門刷的被打開,是氣喘吁吁的郭準陽。

 視線對上的瞬間,他看見郭準陽因為跑步的關係變得紅潤的唇,撇開頭,佯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他從前門走出了教室。

 從走、快走、小跑步,到後來他奔跑了起來。

  或許是心肺功能太差,他的心跳始終停不下來。

 於是他知道了,在火山爆發的那年,有個不會讀書的天才喜歡自己。

  *  *  *  *  *

 心情跟近晚的天空一樣灰,因為上次模擬考爛到爆。他將剛拿到的成績單塞到書包,心情極差地跟著放學鐘聲消失在校園的走廊上。

 「喂!范、范承文!」

 正要踏出校門,就看見留校準備科展的郭準陽追了上來。

 「幹嘛,跟你很熟喔。」他心情差到翻,口氣也差到翻,但他知道郭準陽不會在意,他就是卑鄙地知道。

 「傘給你,小心下雨。」

  郭準陽拿出一把醜到不行的傘,連普通都稱不上,那斜紋真是俗到可以,他還沒看過比這更畸形的傘,追上來特地送醜傘給他是怎樣。在心裡唾棄了半天,范承文沒伸手去接。

 「不需要。」范承文轉身想走,很弱的郭準陽卻意外堅持。

 「拜託你拿著!拜託!」

 「這傘這麼醜誰要拿啊!」

  「傘、傘醜,才襯托你的帥啊。」

 講完,郭準陽的臉紅了,顯然這種白痴笑話不是他的專長,但范承文卻笑了出來,心情頓時好了一半。

 「白痴喔你。」

 「給、給你吧,下雨的時候記得要撐傘,酸雨淋到會禿頭喔,要小心,尤其是黑色的……」將傘交給范承文,郭準陽小小聲地叮嚀,越講越小聲。

 把玩著手上的醜傘,范承文看著郭準陽一臉認真,心底又是忍不住那陣癢。

 「欸,你知道送人家傘代表什麼嗎?」

 「什麼?」傻傻地問出口,郭準陽微微仰頭看他的角度好像有那麼一點順眼。

 「台語的雨傘諧音『給散』,散、分離的意思。」他淺淺一笑,又不意外地看見郭準陽震驚的表情。

 「欸?真的嗎?因為我家沒在講台語……」郭準陽急得亂七八糟,讓范承文的心情已經完全康復。

 「所以你送這傘是要跟我散的意思嗎?要跟我絕交?」明明沒有熟到什麼地步,郭準陽聽見絕交卻白了臉,眼鏡滑下,看起來很滑稽。

 「不是!不是!不……對!這傘是用特殊的布做的!所以是『布傘』,不散!」

  范承文確確實實地看見灰色的天空下,郭準陽的頭上冒出了電燈泡。

  這是范承文第一次在學校大笑,振動了郭準陽的心,也似乎振動了雲層飽實的灰。

  「傘給我,那如果下雨你要淋雨回家?還是你有別的傘?」范承文笑不停地問。

  「沒有……沒關係啦,你撐就好。」

  郭準陽只是搔了搔粉紅色的臉頰,笑彎了眼。

  他突然覺得郭準陽臉上過大的鏡片有些礙眼。

  *  *  *  *  *

  離開學校後,他往家裡方向走去,家裡離學校大概兩個公車站的距離,所以他放學都選擇走路回家,晚一點回家,才不會太快被追問成績。

  行經天橋,他看向遠方的天空,突然停下了腳步。

  遠方的天空似乎又更灰了些,接近黑色的雲朵滿佈城市的彼端,望過去,自己家的方向似乎已經被黑色籠罩。

  耳邊是車流的噪音,似乎又夾雜著微乎其微的落雨聲,正試圖分辨到底是自己幻聽還是氣象報告騙肖,手機就響了。

  爸爸打過來的。

  「承文!你要回家了嗎?你先別回家!」

  爸爸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平時威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抖,話筒裡傳來細小的雨聲與人群的吵鬧,讓他皺起眉。

  「爸?爸?怎麼了?」

  「下雨了!這邊在下雨,你先不要回來!下……」

  嘟……嘟,這沒頭沒尾的訊號突然中斷,讓范承文整個心提到最高,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黑雲伴隨著車流混亂的喇叭聲響逐漸靠近──

  下一秒,失控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天橋下打滑的車輛起了連鎖效應,撞擊之後接著爆炸冒出濃煙,原本細微的雨聲似乎逐漸清晰,黑雲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般籠罩天橋。

  「小心黑色的雨。」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撐起郭準陽給他的醜傘。

  啪搭。

  醜傘隔開他與天空,將他整個人護在陰影下。

  搭,搭,嘩啦──

  天空開始下起雨來。

  雨落之處,安全島上的綠樹、機車上的人,一個一個溶化,在被雨溽濕的瞬間。

  他死死握著傘柄,呆立在天橋上目睹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比汙水溝還黑的雨彷彿壓抑許久,雨勢不大卻降個不停,天橋下的車流像是被搗亂的蟻群一般混亂,被雨直接淋到人,慘叫才叫一半隨即就被連皮帶骨地衝刷完全,與黑色的雨水一起流到地上,油脂在水中化不開,扭曲成噁心的圖像。

 范承文緊縮在傘下,動都不敢動半分,褲管濺濕的地方傳來被火星燙傷般的疼痛,讓他更加清楚眼前的一切,但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透這黑色的雨從何而來、或是這種從天而降的液體為何會將一切溶化。

  高三生的程式並沒有寫入這些。

  他從來沒有去想過這些。

  「啊!啊!」一旁傳來女人的尖叫,范承文向左方看去,一名女子握著破爛不堪的傘正逐漸被黑雨溶蝕,頭頂的毛髮已全數掉落,臉部也幾乎完全溶化只剩一張嘴還在尖叫,過沒多久,女子也成為地上一攤化不開的油。

  還未消化眼前恐怖的景像,腳下一個搖晃,他才驚覺原來黑雨也正侵蝕著天橋,急忙跑下天橋,才發現樓房、汽車、道路等等的無機物也正以不同的速度漸漸溶化。

  唯獨自己立在傘內,以固體的方式存在著。

  他發現黑雨在融過物體後腐蝕性變得沒有這麼強了,所以他被濺濕的小腿雖然疼痛但至少沒有溶化。范承文向傘內看,這不知道以什麼材質做成的黑色雨傘,傘內特殊的織紋延伸至表面,引導雨水大角度地向外流。

  醜傘或許是手工的,銲接的地方有些笨拙,而這結構圖他看過,就寫在郭準陽的筆記本裡。

  立在雨中,身周是逐漸溶去的萬物,一切正在溶化,他的家或許也已經被黑雨抹去。

  他終於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成為宣傳片的一員,痛苦的是他連哀號都無法叫出口,因為哀號是叫出悲痛給人聽,但他週遭一個人也沒有。

  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是程式出了什麼問題?

  還是世界出了什麼問題?

  強烈的未知恐懼瞬間襲上,世界並沒有靜音,他卻耳鳴了。

  「傘給你,免得下雨。」

  「傘給我,那你要淋雨回家?還是你有別的傘?」

  「沒有,沒關係啦,你撐就好。」

  男孩將傘給了他,說不散。

  郭準陽。

  一想到他,范承文立刻轉身,卻差點被一個竄出撲來向他的半溶化人給絆倒,驚險地閃身而過,雙手緊抓差點滑掉的傘,他穩穩身強迫自己冷靜,踏著逐漸被剝削的路面往學校跑去。

「郭準陽!你在哪裡!」

學校某些較小的校舍已完全消失,剩下的正慢慢向下消弭,操場已不見原貌,徒留黑色的雨水緩緩流動。

他看見地上有一些油脂蠕動,暗暗希望那些都不是郭準陽。

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破爛,被噴濕的地方痛得厲害,有種表皮被逐步剝離的噁心感。校園內滿目瘡痍,他咬牙奔往郭準陽準備科展的一樓教室,那棟樓正被黑雨侵蝕至二樓。

踏入屋簷內,他尚不敢收起傘,撐著傘,他轉開教室的門。

織到一半的詭異布料、銲接的器具散落一地,裡頭像個瘋狂科學家的實驗室,卻空無一人。

「郭準陽!」這是他第一次在學校破音吼叫,他的形象從來就跟破音離得很遠,但是他管不了這麼多。

突然從桌子底下竄出一個男孩,他將傘拋開接住了他。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與人擁抱。

緊緊擁住溫暖的人體,范承文聽著耳邊建築物溶化崩毀的聲響,緊閉雙眼,多希望再張開時一切都還跟幾個小時前一樣,或是說,跟火山爆發前一樣,跟那個很爛卻又還有空間可以爛的世界一樣。

「范承文。」

有些恍神,范承文張開眼,放開了郭準陽。

然後他看見郭準陽的左手臂,又是失聲驚呼:「你的手!」

郭準陽的手臂似乎被黑雨直接淋過,正在慢慢溶化,油脂向下緩緩滑落,滴在腳邊,化不開。

郭準陽怯怯地苦笑,有點哭腔。

「下雨的時候,有幾個還留校的同學看見,發瘋一樣想要往外衝,我擋不住他們反而還被撞出屋簷,就淋到了一些雨。」

郭準陽的臉有些無奈,彷若洞悉一切。

看著郭準陽溶化的手,范承文想起他冰涼指尖的觸感、想起他振筆疾書的模樣,如今那些畫面卻都跟著溶化了一般,成為他腳邊的一灘油脂。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聽見范承文這麼問,郭準陽扶著自己的手臂,彷彿下了很大的勇氣一般開始說話。

「承文,這是普通的氣候異變,只是你可以將它視做天空的火山爆發,與陸地上的火山爆發一樣,是無法遏阻的,火山的破壞力有多強,黑雨的破壞力就有多大,難以跟你說明它是由多少種物質累積或是用多少種化學式構成的,或許跟化學也沒絕對關係……反正它就是一直在壓抑的,等待爆發的那一天。」

而我觀察它很久了,只是不知該如何阻止,我,太小了。郭準陽望著窗外的黑雨這麼說,范承文頭一次知道他也有這樣的表情。

「那裡的火山爆發過後,我有在網路上發過警告文了,也分別跟爸媽與老師說過,但他們後來全都相信了不具名專家說的話,沒人將我的話當真。」

沒人會當真的,他這種人說的話。

像他這種人,懦弱的人,能講話的地方也只有網路了吧,偏偏網路是個真實會被瓦解、虛假能被具現的地方,真偽難分。

所以當有人抨擊他說的都是謠言、當這些人越來越多時,真實就被抹滅了,因為他們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就永遠不會是真的。

人類的陋習有很多,例如逃避,例如自以為。

「是全世界嗎?這種雨。」

腳很痛,頭也很痛,范承文發現自己的唇在顫抖,停不下來。

「……我不知道。」

有時候,不確定的答案要比確定的壞消息來得更令人絕望。

所以都是真的?

灰色的天空、消失的夏天、黑色的雨、世界的終結,都是真的。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怎麼會哀號?

某種聲響漸近,范承文看見天花板開始有黑雨滲入,連忙拿起傘來抱緊郭準陽,儘可能不去碰到郭準陽的手,兩人緊貼著立在傘下。

「承文。」

范承文感受到一隻怯生生的手爬上他的背,他將抱著對方的手收得更緊。

「我喜歡你。」

那聲音似乎也被黑雨吞噬,小得可憐。

早就知道了。范承文苦笑,卻也訝異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心跳。

「我不是偉大的人,我沒有想要救世界,像剛剛那些衝出去的同學,我也沒有很認真想要阻擋他們。」

講到這裡,郭準陽開始哽咽。

「這種傘我只來得及做了兩把,一把給我媽,一把給你,我想救的是,不想散的人。」

不想散。

在他擔心成績的時候,這個人都在擔心什麼呢?

「……白痴。」

范承文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可以讓這個白痴喜歡,但他從來都覺得被他喜歡的感覺很好,只是不想承認。

「你白痴,那你自己呢?你被溶掉了,哪來的不散?」

眼眶發熱,范承文低聲罵著,他覺得自己還能如此冷靜地跟他對話實在太厲害了。不愧是NPC啊自己,沒有自我的NPC,或許真正的NPC到了程式崩毀的那一刻也不會去想為什麼吧。

「……這我沒想到。」郭準陽吶吶地說。

「哈哈。」

他終於笑出聲,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看見他的眼淚,郭準陽一陣驚慌。

「承文!等雨停就沒事了,等雨停。」

用尚未溶化的手抹去他的淚,郭準陽安慰著說。

「……白痴。」

摟緊郭準陽的脖子,他悶聲哭了起來。

黑雨嘩啦嘩啦一直下著,他們撐著傘立在逐漸消失的建築物中。

等待雨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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