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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宏瘋喊著要紅髮男子為黑楚文償命,他自己何嘗不是恨不得跟著黑楚文去了。就在剛才,他的楚文沒有呼吸沒了脈搏,這令他無法接受的現實足夠讓他心疼如死。腦海中一片混亂,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眼前的景物完全失去了色彩,灰濛濛的人與物,比那地獄還要可怕。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實上早已失去體力的身子像上緊了發條的機器不停地進攻眼前的敵人。
此時的黑楚風幾乎消耗了所有的靈力,原本他跟夜殤打鬥之後就傷勢不輕,被那紅髮男子救出來尋找花寶,卻萬萬沒料到竟是看到楚文被天雷擊中。慌亂中,他不去想耗盡靈力的後果,拚命地把靈力輸給楚文。口中疾呼著:「別死,楚文!祁宏受不了這個,我們都受不了!楚文,我知道你還有知覺,穩住魂魄,我帶你去找蓮軒。聽見沒有?楚文,楚文!」
不知何時,樹林裡站著一個身披紫金長袍的男子,他冷漠的眼神瞥過悲痛欲絕的瘋狂祁宏,看過殺氣騰騰的夏凌歌,瞄過哇哇大哭的花寶,最後的視線停留在驚慌的黑楚風身上。疏離且漠然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意義不明的憐惜。
「夜殤!都是你幹的好事!」
聞聲,長袍男子瞬間移動失去蹤影,一路追來的蓮軒在半空中腳尖虛點,緊追著夜殤而去。
下一秒,被蓮軒帶回來的黑晨松突然出現在祁宏身邊,抬手將他擊昏,扶在懷裡。楚恆也出現在他們身邊,目光從黑楚文那邊收回來對晨松說:「先把楚文的魂魄找到吧。」
「你扶著祁宏,我去幫楚風。」
黑晨松放開祁宏,這一轉身便看到夜殤揮開蓮軒的攻擊,單手一指指著與夏凌歌較力的狐魘:「是你傷了我兒子?」
「滾,用不著你插手!『夏凌歌發飆了,不在乎對方魔主的身份。他上前一步施加靈力,把狐魘死死地壓在地面上:「畜生!給黑子賠命!」
狐魘冷聲一哼:「那天雷是他的,吾乃天命所歸,爾等不明天道,悲哉也。」
「也你媽的也!」
夏凌歌正要結果了狐魘,卻被蓮軒制止:「孩子,這狐魘殺不得。它有天印在身,我們只能封印它。」
天印?難怪這麼難對付。可黑子這筆賬怎麼算?一想到黑楚文,夏凌歌也瘋了,揪住蓮軒的衣服大喊:「黑子死了!你他媽的睜眼看看!」
蓮軒眉頭緊鎖,而一旁的夜殤忽然釋放出魔力,將狐魘捆綁個結實:「在魔界你的天印毫無用處。紅蠍,帶少主回去。」
這時,花寶已經在楚風身邊了,他緊緊地抓著楚風的衣襟,強忍著哭聲。一聽父親要帶他回去,立刻不幹了。大喊著:「寶寶不要爹爹了!爹爹最壞,寶寶不要回去,要跟叔叔在一起。」
極度混亂的情況下,唯有蓮軒發現了危險。他伸出手要抓住楚風,但夜殤的行動似乎更快。一陣旋風竟將楚風和花寶捲了起來,等眾人看清之時,夜殤一手拎著花寶的衣領,一手錮著楚風的腰身,置身於卷風之中。
「夜殤,你把我黑家人放下!」蓮軒揚手,半空中乍現一座透明的蓮花寶台。
黑楚風無力掙扎,抓著夜殤寬大的袖子:「你跟陰帝之間的過節與我無關,放手!」
夜殤不理會蓮軒,垂眼看了看楚風,在那蓮花寶台放射出萬丈光芒的時候隱身而去,帶走了狐魘,帶走了花寶,帶走了楚風。
夜殤氣得跺腳大罵,晨松和楚恆一個忙著為楚文灌輸靈力,一個忙著設立結界尋找楚文的魂魄。蓮軒越想越惱火,一腳狠狠地跺在地上,喝道:「給我出來!」
「哎呦。」自地下傳來一聲呼痛,隨即一身血污的白無常冒了出來「蓮軒,陰帝正忙著關閉阿修羅道的大門,過不來啊。黑虞也在幫忙,他們倆想來也脫不開身。蓮軒啊,你可別發火了。」
「他們倆聯手都控制不住嗎?」
「夜殤這回太過分,把阿修羅道的大門與其他靈界連通,這可不止是其他五道之門的事啊。」正說著,白無常忽然察覺到不對勁,這一回頭便看到了不遠處的黑楚文,臉色頓時變了。難以置信地問:「他,他怎麼了?」
「被天雷擊中了。」蓮軒氣惱地說。
「我靠!楚文怎麼還沒闖過天劫啊?」白無常急急忙忙跑過去,顧不上看楚文,便對楚恆說:「你穩住了,我為他招魂。」
招魂,是白無常的看家本領,這一手無人能及。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其中夾雜著誰的怒罵和誰的呼救,身體裡好像灌滿了鉛絲毫動彈不得。腦子裡卻有個溫和的聲音,喚著:「睡吧,不要緊的。」
下一秒:「楚文!」
祁宏自夢中驚醒,睜開眼便看到臥室裡坐著黑虞和蓮軒。
黑家兩大人物同時出現在他面前,祁宏頓時感覺到無限的恐慌。戰戰兢兢地問:「楚,楚文呢?」
黑虞幫著陰帝把阿修羅道之門關閉,待他追上眾人時楚文已經不行了。幸好有蓮軒和白無常將楚文的魂魄找到,但是......
為了這個「但是」黑虞心事重重地看著祁宏,告訴他:「楚文肉身已死,魂魄無恙。」僅僅這兩句話,他已無法再繼續了。面前的祁宏臉色慘白,他急忙走過去大力拍打祁宏的背脊「呼吸,你想憋死自己嗎?」
劇烈的咳嗽讓祁宏心口劇痛起來,他抓著黑虞:「人呢,魂魄呢?在哪?」
黑虞拿出楚文的祭靈符,上面散發著柔和的七彩光芒:「現在還是元胎期,他沒有感應周圍的能力。」
祁宏的手抖著小心翼翼接過祭靈符捧在手心,他難以接受這就是他的楚文,心痛與慌亂打得他不知所措。黑虞坐在床邊,摟住他的肩頭:「放心,有我們在一定讓他好起來。」
「真的?」祁宏瞪大了眼睛看著黑虞和蓮軒。
蓮軒也走了過來:「你和楚文有血契,所以你也要幫忙。天雷只是天劫的一部分,想要恢復並制服琉璃瞳的靈力需要楚文完全度過這次天劫。」
「我不明白。天雷怎麼會是天劫的一部分?」
蓮軒歎了口氣,耐心地說道:「我的天劫是與陰帝之間的感情,也說是情劫。虞兒的天劫也是一數情劫,我們推測,楚文的也該是如此。但你是個普通人,也沒有性命之憂,我們想來想去,覺得這次方家的事才是楚文的天劫。就是說,你必須帶著楚文的魂魄解決了方家的事,再由我和虞兒繼續接下去的事情。」
雖然楚文被打回元胎期,但聽聞還有救他的辦法祁宏也不會繼續沉浸在悲痛之中。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黑虞趕忙攔住他:「你幹什麼去?」
「我帶回了方浩的魂魄,要問他。」
「凌歌已經在審了。你現在先把身體恢復好。」
「我等不及了!」祁宏握緊了祭靈符「我不能等,沒事,挺得住。」
不管蓮軒和黑虞怎麼勸解,祁宏執意不肯休息,兩個人只好放他出去。聽聞祁宏急促的腳步聲漸漸消失,黑虞歎歎氣:「楚文啊楚文,你何苦。」
「虞兒,你說楚文是像你還是像我?」
「老祖又在說笑了,那孩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我只希望,事後他不會被祁宏活活打死。」
蓮軒捂著嘴笑,引來黑虞的鄙視目光。
「老祖,你還是想想怎麼找楚風吧。他落在夜殤手裡怕是凶多吉少。」
提到夜殤,蓮軒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罵著自家帝君惹是生非牽連了他黑家子孫,擄袖子甩胳膊回地府教訓陰帝去了。
再說匆忙之間趕到夏家的祁宏,推開大門叫喊著夏凌歌。等一路喊到了前廳,便聽聞夏凌歌從地下室傳來的招呼聲:「下來,我在地下室呢。」
地下室內,方浩的魂魄站在陣法當中渾身抖個不停。見到祁宏下來驚恐地看著他。一旁的夏凌歌坐在椅子上,手中拎著金靈槍,神獸白澤竟然也在,趴在他的腳邊打著哈欠。
「楚文怎麼樣了?」夏凌歌一臉陰鬱地問。
祁宏從胸前拿出祭靈符:「元胎期。蓮軒告訴我......」
「我知道,要你帶著楚文先把方家的事解決掉。」說著,他朝方浩的魂魄揚揚頭:「這小子終於知道自己死了,剩下的你問吧。」
在祁宏走到方浩魂魄跟前的時候,夏凌歌詫異地看著他胸前的祭靈符,腳下的白澤也歪著腦袋看,這一人一神獸,似乎有著萬分不解的疑惑。不等祁宏開口,夏凌歌便說:「你把祭靈符給我,我去上面加點護持給他。」
對於夏凌歌祁宏是絕對信任的,小心翼翼取下祭靈符交給他,看著他帶著白澤離開,才轉回頭盯著方浩,並拿出那盞油燈,問:「見過嗎?」
方浩驚呼:「怎麼在你手裡?」
「你見過這盞油燈?」
「是我找到的,我當然見過。」
祁宏興奮的幾乎要發抖,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問:「從頭開始說。」
方浩點點頭,說:「我爸不同意我跟女朋友的事,所以,我早就想離開家了。但是我們方家人不能長時間離開本市,以前我有個姑姑不信這個,搬到外地居住,一年後莫名其妙的死了。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做,有一次我偷聽了爸爸和幾個長輩的談話才知道這油燈和燒掉八字的事。」
「這油燈不在你方家?」
「不在。」方浩又說「這燈早就丟了,我爸也沒想過要找。後來,我在家裡的藏書閣裡發現一個暗箱,裡面有一個古卷。上面寫著我們家以前不是姓方的。」
「姓張是不是?」
聽祁宏這麼一說,方浩再度驚訝,不由得問:「你怎麼知道?」
「別廢話了,繼續說。」祁宏沒什麼耐心地催促著。
接下來,在方浩的講述中,祁宏又發現了不少線索。張家在晚清時期曾經發生過一場變故,改為方姓。古卷上並沒有說明這場變故是什麼,但隱約中透露出與變故有牽扯的人還有嚴、史、彭這三戶人家。含糊不清的記述中只說明了張家某個人帶著另外三家的人做了一件傷天害理之事,故此,四家都遭到了報應。為了避開這因果循環的惡報,張家人找了個法力高強的術士改命換姓,但想要離開本家,必須將自己的生辰八字燃於油燈之中。為什麼要這麼做,古卷上沒有寫明,不過倒是標明了油燈最後出現的位置。方浩多方找人計算推斷,這才確定了古卷上標明的地方是海邊的盤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