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戰 8
楚文……楚文……
夏凌歌感覺到了祁宏恢復的生命跡象,他使勁搖晃著:「快醒醒,阻止他,快阻止他。這樣下去,他會死的。祁宏,聽見沒有?他已經釋放過一次所有的靈力了,現在承受不住雷神的神力。快醒過來阻止他!」
祁宏真的想睜開眼睛去阻止黑楚文,但他的身體毫無反應,除了能聽見聲音之外,他只有一點點呼吸的力氣。他拚命的試圖睜開眼睛,拚命的想要開口說話,但無濟於事。
祁宏焦急萬分,心痛不已。他還沒死,他不要失去那個深愛的人。見鬼,為什麼還不出來,難道你活到現在只是為了做一個看客?難道你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廝殺而毫無感覺?那你跟一塊腐朽的木頭有什麼區別?看著吧,看著吧,看著他們死亡,看著他們輪迴,看著他們成長,看著他們在無限輪迴中廝殺。但是啊,不管你看了多少年,不管你看了幾世的輪迴,在你腐爛之前,我會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你,繼續看著好了。
祁宏的神智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不甘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善惡在這一刻冰封,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場廝殺。黑永鋒已經蓄滿了力量,催動惡獸混沌,朝著黑楚文而去。
黑楚文右手在胸前彎曲,左手在身側提肘。身後巨大的雷神也同他一般的動作。只是。雷神左手執楔,右手執槌。待黑楚文揚起手來,雷神連擊自頂至傍的環懸連鼓!五道雷電之光衝向混沌。
夏凌歌悲憤難忍,釋放所有的靈力要施在黑楚文的身上。即使對雷神之力來說微不足道,但足夠保護黑楚文在肉體崩壞的時候不會魂飛魄散。遠處的黑晨松也知道其中利害,索性也釋放了所有的靈力護住結界,自己撲倒在地,等著天崩地裂的那一瞬間。
黑暗與光明的碰撞一觸即發,天地昏暗,黑雲滾滾翻湧。當兩股力量即將要絞纏在一起的時候,一個人影不知道從何處而來,剎那間立於黑與白的夾縫中。
一手抵住亮白的閃電,一手抵住黑色的混沌,這人口中念道:「散去也,歸去也,何去也,念去也,陰陽兩脈立成之法也」。
黑色混沌漸漸潰散,雷神法相慢慢隱去,當夜空的黑雲卷卷而退,柔和的月光透了出來。
耗盡靈力的黑楚文一跪不起,看著突然出現的人欲言又止。而黑永鋒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忽略了混沌的消失,瞪著渾圓的眼睛看著那人的背影。
是敵是友?夏凌歌虛弱地抱著祁宏,不敢發問。趴在地上的黑晨鬆開始嘀咕:「厭去法!祭靈師的禁術,這人是誰?沒見過的祭靈師?」
夏凌歌忍不住了,也跟著嘀咕:「拜託了,你們黑家還有多少神秘嘉賓?一起出來好不好。」
也許是聽見了夏凌歌的話,那人笑了笑,在眨眼之間就移位到了他們面前。
夏凌歌長張大了嘴巴看著面前的男人,只見他伸出手要抱起祁宏。夏凌歌覺得,這個輕易化解了雷神之力的男人最好不好招惹,何況,他沒有半點殺氣。
於是,夏凌歌放了手,那人抱起祁宏轉身走向了黑楚文
這時的黑楚文已經是虛弱不堪,看著有人將祁宏送到身邊,連去接他的力氣都沒有。那人輕輕地把祁宏放在黑楚文的懷裡,手指點了一下祁宏的眉心。
一切似乎都像是順理成章似的,祁宏睜開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仍舊是迷糊的樣子。
那人笑了笑:「我聽見了,你在這裡呼喚我。」他的手指著祁宏的心,聲音溫柔而又親切。
醒過來的祁宏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是吃力地扯動了嘴角,靠在黑楚文的懷裡。黑楚文用所有的力氣抱著他,對著面前的男人說:「謝謝。」
「我也有一份責任在。」言罷,他起了身回頭看著驚愕中的黑永鋒,只是很淡漠的看著。
「你,你是……」黑永鋒瞇著眼睛,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猜測。
「你叫永鋒,好名字。你的母親是念過私塾的人,起的名字都很好聽。」
黑永鋒急喘了口氣,突然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原來你換了肉身!黑虞。」
黑永鋒的話一出,嚇壞了黑晨松和夏凌歌。他們死也不相信這個男人會是當年使用禁咒的黑虞!這男人最多也就是三十歲,溫文儒雅的風度,清秀俊美的容貌,哪裡是一九二幾年出生的人?
黑虞的臉上總是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他看著黑永鋒,說道:「我沒有換肉身,這是我本來面目。想想也對,你母親生下你那一年,我已經離開家了,你並沒有見過我。」言罷,他扭過頭看了看結界中祭靈師們的屍體,很平靜地說:「永鋒,把孩子們的魂魄放出來吧,我會送你去輪迴。」
黑永鋒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也拒絕接受。在他的一生中,父親留下的只有惡咒和痛苦。他的兄弟,他的兒子,他的孫子,一個個都因為黑虞的惡咒而慘死。他最愛的大哥,死的時候連具全屍都沒有!他最疼惜的兒子,死的時候面目全非!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黑虞!
在決定抹殺祭靈師一族那一刻開始,他便捨棄了人性,捨棄了人性的人怎麼還會有父子親情?但是,黑虞的出現還是讓他痛苦不堪,他這一生為了什麼而拚搏著?染指邪術捨棄人道又是為了什麼?他要改變這一切,他要黑家所有人都成為普通人,他要掐斷祭靈師的靈根,他要讓一切重來!耗盡了一生的決定,怎麼會為了這個拋妻棄子的男人而罷手!
突然襲來的陰毒直奔黑虞,黑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黑色的粘稠物把自己包裹在裡面。夏凌歌和黑晨松雖然擔驚,卻也料到黑虞不可能就這麼死了。看著瘋狂的黑永鋒一次又一次把陰毒增多,不消多時,蠕動著的陰毒安靜了下來。黑永鋒也因為耗盡法力而癱倒在地。
沒有人知道陰毒裡的黑虞到底怎麼了,也沒有敢上前一步。
時間在死寂般的沉默中消耗掉幾分鐘,眾人面前的陰毒開始漸漸潰散,當陰毒完全散去,裡面的人竟然毫髮無傷。他仍舊漠然地看著黑永鋒:「李修只是我當年的警衛員,誤入惡鬼道,你騙了他說這裡的陣法可以讓他轉生為人,冥冥之中你又欠下了一筆債。我沒有最後一次機會可以給你,作為父親,我只能淨化你身上的陰毒,你生前的罪孽去地獄慢慢償還吧。萬萬年後,你會重新為人。」
看著黑虞伸向自己的手中有著七彩色的光芒,黑永鋒幾次想要發起攻擊都被那光芒所擊潰。他怨恨地看著黑虞:「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要殺我?那為什麼不早點動手?」
「我無意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如果不是祁宏那孩子在心中呼喚我,我不會現身。」
「那你來幹什麼?看著被拋棄的兒子怎麼殺人?」
「我堅持活到現在,只為了一件事。你們的業障,該有你們自己瞭解。」
稍稍恢復一些力氣的黑楚文聽了黑虞的回答恍然大悟,吃力地說:「我在地下發現了烈士靈位,是你,是你放的?」
黑虞點點頭:「這裡是天地靈氣最精純的地方,我把戰友們的魂魄存放在這裡讓他們吸納天地靈氣,可以早一些時日進入輪迴轉世。那個陣法,不過是我用來打開輪迴道的一個陣法罷了,任何其他作用都沒有。」
原來,山上那個原以為是召喚邪靈的陣法是黑虞留下的,那麼,與旅館裡被封印的那個房間裡的陣法相結合,才是完整的一個陣法。難怪自己看不懂那是什麼。想到這裡,黑楚文察覺到一些有不對的地方,便問:「你把他們的魂魄放在這裡了?那那個古木裡的是什麼?」
黑虞轉回頭看著黑楚文,笑道:「那是一個修煉了千年的榆樹精,沒有逃過天劫而被打回了原型。若不是如此,罔象豈會一直跟到都市去。我擔心永鋒的邪術會把睡眠中的榆樹精喚醒,便封印了它。不過,它似乎很喜歡你呢,楚文。在山頂那一晚,它救了祁宏,想必也是要幫你一次吧。」
說到這裡,黑楚文突然想起一件事。才不管黑虞是什麼人,一臉怒氣地看著他:「那時候,你為什麼要殺他?」
「這個稍後再說。」黑虞化解了黑楚文的戾氣,轉而蹲下身子靠近了黑永鋒:「時辰一過,你便沒了輪迴的機會。永鋒,我欠你的總有一世會還。你欠別人的,也同樣要還。帶著對我的仇恨去輪迴吧,如果你的仇恨夠深,我們一定會在見面。」
黑永鋒的眼睛充滿了怨毒,怨毒之中竟有淚水在滾動著。他面前的黑虞露出淡淡的微笑,手掌輕柔地放在他的頭上,七彩之光耀眼的美麗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漸漸的,黑永鋒開始變得透明,但他仍不死心。把刺在眉心的鐵針逼出來,直奔黑虞的眼睛!
黑虞閃過鐵針的攻擊,這一瞬間,黑永鋒也破了他的七彩光層!他從衣服裡面掏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似乎是無數條蟲子糾纏在一起的肉團,在不停蠕動的時候,被黑永鋒吞了下去。
面前的黑永鋒又變回了實體,黑虞沉沉地歎息:「你這又何苦呢,就算給自己下蠱毒打敗了我,你也免不了被蠱毒吞噬。」
「我要與你同歸於盡。」說著,黑永鋒張開嘴,那嘴竟然比他的頭還要大,裡面蠕動著的黑色肉團開始外溢。
黑虞完全沒有迎擊的反應,他好像是一尊雕像似地站在黑永鋒的面前。而他身後的黑楚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放下祁宏,在眨眼間的功夫就跑到了黑虞的身邊。他的手中握著一把七彩琉璃色的長刃,深吸一口氣,準備給爺爺最後一擊!但,身邊的黑虞卻攔住了他。
「放手!他已經沒救了,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靠邊站!」
聽了黑楚文不大尊敬的口氣,黑虞不怒反笑:「我不想你背上這麼重的罪孽,再者說,他是我兒子。如果我沒有使用禁咒,你們不會走到這一步。」
現實並沒有給他爭論的時間,黑永鋒最後一點毒物從口中噴出,擊中了黑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