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23
端了一碗湯給他,「你先吃,聽我們聊著。」
黑虞已經拉著何子傑坐在身邊,垂眼看他在自己的湯碗裡加上一點辣醬一點香油,香氣四溢的味道入了口,體會著蓮軒說的「珍惜」所帶來的幸福感。何子傑自在了許多,一邊呼嚕嚕地吃喝,一邊說,「小時候我爺爺住在T大後面那片小平房裡,我經常去玩。那年好像是我八九歲吧,跟幾個小朋友跑進T大玩捉迷藏。我藏的也不是很好,躲在一棵樹上等著被發現。從下午一點多到五點多也沒人找到我。」
正吃得滿頭大汗,祁宏抬眼看了看何子傑,心說:你個實心兒的,三個多小時都不知道自己下去?跟阮少清一樣,少根筋!
不同於祁宏偷偷吐糟的態度,黑虞笑著夾起碗中一塊牛肉給了何子傑,「那麼久沒被發現,還說藏得不好?」
祁宏望天,老牛吃嫩草的太爺爺在釋放粉紅泡泡!
「然後呢?」楚文笑問。
「我看沒人來找就想回家,那時候小,記性不好,在T大迷路了。是我爺爺招呼了一幫人才找到我。」
本是很尋常的童年趣事,其他三人卻聽出了其中怪異之處。沒有改建之前的T大才多大點地方,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迷路。況且,何子傑還是男孩子。
祁宏嚥下一口飯,問他,「當時你沒找到出去的門?」
何子傑搖頭。
「那圍牆呢?沒想過跳牆出去?」
「我不記得了。」何子傑笑笑,「我只記得當時是想跳出去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沒那麼做,或者說我沒有看到牆的記憶吧。時間太久了,我記得不多。」
「那你爺爺說過什麼?」
「爺爺很生氣,說以前的T大是會吃人的,不准我再去。」
不等祁宏繼續發問,黑虞忽然說,「子傑,去把本市地圖拿來。」
很快,大張的地圖在桌面上鋪開了,黑虞看了好久才說,「我對風水之術並不擅通,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就地圖上來看,T大在改建之前應該是在這裡到這裡。」他點著地圖說,「如果把四個方位連成一條線,以前的T大剛好在四條線的交叉處。這叫『盛陽返陰,死途同歸』大凶之位。」
看著黑虞又在紙上畫下一個「X」之前的T大剛剛好就是在正中間!祁宏的腦子靈光一閃,「宇文天贊!」
「你懷疑宇文天贊跟這事有關?」楚文問道。
「有些可能性。我們一直不明白,這事跟宇文有什麼關係。如果宇文發現了T大有什麼問題,肯定會去查探,也許就被捲進了這次的事件中。」
聽罷,黑虞放棄了繼續研究地圖,他早已說明對堪輿之術知之甚少。況且,與其說,不如做。當下便要帶著黑祁二人再探T大。
「斯遠,再等一個小時吧。」何子傑有意無意地攔著,「等天亮再去。」
祁宏瞪大了眼睛看這倆人的互動。何子傑比黑虞高出大半個頭,黑虞要微微揚起臉才能與他對視。此時的黑虞,伸手拍拍他的胸膛,「一起去吧。」
深夜裡,校園內並非是安靜的。深秋的風帶來陣陣冷意,捲著樹枝上的殘葉低吟著沙沙之聲。模糊不清的林間小路旁幾盞昏暗的燈光顯得孤孤零零,那慘淡的燈光也透著寂寥的意味,會讓人不喜這深秋的夜晚。
黑虞習慣性地套著件米色的薄毛開衫,走在楚文的身邊神色漠然。來到了安家浩遇襲的地點,駐足觀望。隱約之間,黑虞的神色凝重了起來,自語著,「為什麼一開始沒發現?」
一旁專心勘察現場的黑祁二人,似乎沒聽到黑虞的低語。楚文回憶著安家浩描述的事發經過,卻聽祁宏疑問道,「既然安家浩等人經歷了山洞的事,寧樂和翁旭死因怪異,按常理說安家浩該是戰戰兢兢的過日期,怎麼還敢跑出去喝酒半夜才回來?」
聞言,另外三人皆是一愣。黑家祖孫倆沉默思索起來,何子傑撓撓頭,有些拘謹地說,「換做是我,肯定不敢那麼晚回來。不過,喝多了膽子也會大,走夜路也無所謂了。」
這倒算是符合常理,楚文接著說,「那晚安家浩喝了不少酒,可能是只打算借酒澆愁早點回來,不成想喝著喝著就多了,時間也晚了。也許真像子傑說的,膽子大了。」
這個討論的結果並沒有讓祁宏釋懷,他回想著在紀冰腦中看到的影像,那時候,他們是先遇到了魏新,然後就聽見了唱戲的聲音。安家浩因為酒精的原因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還亂中添亂的唱了幾句歌。再然後,就是水清的出現。
正在左顧右盼的楚文被拉住了手腕,他扭頭看著祁宏,「怎麼了?」
「給凌歌家打電話,我要找安家浩。」
沒有追問他的意圖,電話很快接通,安家浩的聲音有些緊張,問這麼晚了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
「你那晚出去喝酒都有誰知道?」祁宏問他。
「沒人知道啊。」
「那紀冰怎麼會在校園裡等你?」
電話那端久久沒有回音,祁宏催了一句,安家浩才說,「我不知道。」
「以前,紀冰也那樣在某個地方等你很久嗎?」
「不。女生宿舍到了十點就鎖門,就算我們要外出,她通常都在九點就會回去。」
沒再多問,祁宏掛斷電話後看到面前的三人都在等著自己說明狀況。他收好電話,開口先問何子傑,「你也是老師,如果在半夜的時候,你在男生宿舍門口遇到一男一女兩個學生,你會先送誰回去?」
何子傑想都不想,就說,「先帶著女生跟我一起看著男生進宿舍樓,然後再親自送女生回去。」
「看,子傑的做法才是正確的。」祁宏笑道,「我在紀冰腦子裡看到了魏新,當時他說要送安家浩回宿舍,讓紀冰自己回去。這很奇怪,男生宿舍就在眼前,而紀冰住的女生宿舍還要走十幾分鐘。深夜凌晨,一個老師,怎麼會選擇走兩分鐘的路送男生,而不是護送路程更遠的女生?」
「你懷疑什麼?黑虞問道。
「剛才我想了一下,事件從安家浩酒後回校開始。那麼,如果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呢。」
說著,祁宏拿出紙筆,在上面寫下,安家浩回校——遇到紀冰——遇到魏新——水清現身。
「這是我們目前掌握的順序,我換一種方式。」
接著,又在下面寫著,安家浩離校——遇魏新找安家浩——魏新遇到紀冰——紀冰.魏新等安家浩回校。
楚文有些糊塗了,問他為何會有這種想法。祁宏微蹙眉頭,解釋,「哪個老師會在大半夜在校園裡溜躂?魏新住的老師公寓距離男生宿舍很遠,就算是半夜出去買吃的也不會路過男生宿舍。所以,我假設他是不是也跟紀冰一樣再等安家浩?而且,紀冰是怎麼知道安家浩出去喝酒的?你回憶一下紀冰見到魏新時候的口氣,沒有驚慌,只有尷尬。不覺得奇怪嗎?」
黑虞拍拍楚文的肩,「祁宏說得對。紀冰和魏新的態度都很反常。」言罷,轉頭看著祁宏,「你繼續說。」
「假設,安家浩離開學校之後,魏新就在找他,並通過某個渠道知道他出去喝酒。轉而,遇到了同樣找安家浩的紀冰,並告訴她安家浩出去了。這裡我要提醒你們一點,紀冰見到安家浩時說『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了兩個多小時。』當時的時間是凌晨00:30,就是說,紀冰在22:30左右開始就在等著他。女生宿舍門十點上鎖,她在鎖門之前就溜出了宿舍。好像一早就知道安家浩會很晚才回來。是誰告訴她的?」
楚文茅塞頓開!拿過祁宏手中的便簽,看了一眼,「也許魏新告訴紀冰的是安家浩今晚不會回校,或者是很晚才會回來。借此,打消紀冰再來找安家浩的念頭。但是紀冰並沒有如他所願,反而是趁著宿舍鎖門之前跑出來了,正是因為這個,她再見到魏新的時候才會特別尷尬。」
「那魏新為什麼要找安家浩?擔心他?擔心的話,為什麼不出去找呢?」
聽過何子傑疑問,祁宏仰起頭望著天上一輪殘月,思索了半響,方才說,「也許他知道,安家浩在校外是安全的。不安全的只有這裡!」他的手指著男生宿舍樓,樓門前留著一盞橘黃色的燈,幽幽暗暗。
黑虞的眼半瞇著,朝著宿舍樓前進幾步,不等身後的人走來,他抬手攔住,並說,「暫時不要進去。祁宏,你還有什麼看法?」
「既然不讓進,那就去魏新的房間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收穫。」
楚文笑了笑,拉住祁宏的手,在心中感慨自己找了個足智多謀的好愛人。而落在了後面的黑虞,卻在想,也許零散的線索可以串聯起來了。
魏新的房間還是老樣子,因為楚文叮囑過付局,沒他的首肯,不要善動死者任何物品。故此,當他們在房間裡做過地毯式搜查之後,在枕頭裡的蕎麥皮中找到一塊只有五厘米左右大小的東西。
祁宏拿著這小東西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什麼物質。像黃表紙吧,卻又厚些;像塑料吧,卻又粗糙些,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是啥的玩意兒。
黑虞走過來搭上一眼,「這是人皮。」
一陣惡寒,祁宏甩手就扔給了楚文!散漫的祭靈師倒也不厭惡這東西,見祁宏掏出紙巾使勁地擦手,打趣他,「你什麼沒碰過,還怕這個?」
人家楚文真沒有別的意思,可祁宏馬上就想歪了,紅了臉嘟囔了兩句,顯然是想到限制級的畫面。楚文覺得有趣,走到他身邊,很巧妙地擦過他的後腰,「下午怎麼不見你這麼乾淨?」
「找死啊你!趕緊看看上面是什麼。」
被嗆了一句,楚文倒是覺得很有幸福感。把人皮握在掌心,釋放出靈力分析哪些祁宏搞不懂是什麼玩意的東西。一分鐘過去後,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