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誰苦誰知道
須臾,楚恆才說:「我不知道。」
「是你自己放棄的,這麼快就忘了?」
面對晨松並非好意的提醒,楚恆更覺火大。他瞪著他:「那也比不過你閃電結婚來的刺激!」
要不怎麼說晨松這人是個混世魔王呢,人家楚恆氣的臉色都白了,他居然還能吊兒郎當的盤腿大坐,還說:「我這不是惦記著給黑家留個後嘛。」
「你少胡扯。以前咱們老爸那是怕祭靈師都是在惡咒裡,才拚命的生。現在惡咒已經解除了,你還急著留什麼後?」言罷,他氣哼哼地嘀咕,「渾人!」
這話不中聽,晨松反口相擊:「我是個渾人,可不知道誰家的孝子跟我這個渾人糾纏不清。」
「黑晨松!」
見楚恆第一次跟自己瞪眼睛發脾氣,晨松心裡就覺得酸苦酸苦的。可他卻沒安慰楚恆,冷言冷語地說:「你跟我喊什麼?不甘心?不甘心就來啊,反正這是好機會,咱倆做過也就沒遺憾。以後,你管我是娶老婆還是在外面養小三呢,都跟你沒關係。」
火氣沖頭!楚恆失去了理智,他衝到晨松面前狠狠揮去一拳。對方完全不願意挨這一下,抓住楚恆的手腕就是一扭,正好把人壓在了結界壁上!
身後是晨松灼熱的體溫,他甚至還惡劣地緊貼在耳邊說話:「不願意嗎?你看,難得楚文那幫看熱鬧的給咱倆製造機會,浪費不大好吧?我還沒跟男的做過,按照咱倆打小就在一起的瞭解,我估計你也沒有。要不要試試?咱做了吧,也省得你整天一張怨娘臉,好像我把你怎麼著了一樣。」
楚恆瞭解晨松,這人的性格就是欠打的。你不喜歡聽什麼他偏說什麼,你心窩子裡哪個地方最怕疼他偏要戳上兩下。可不得不承認,在楚恆心中,也有自己的渴望和負罪感。只是,這負面的東西再強烈也敵不過已經滋生出來的感情,他翻身抓住了晨松的肩膀,猝不及防地吻了過去!
驚愕之中,晨松只是在短暫的幾秒內不會反應。等到他明白過來,卻狠狠地推開了楚恆。轉眼嬉皮笑臉了:「我就說說,你還當真了?咱倆可都姓黑,你還真敢跟我亂倫啊?」
倏然間,結界中那嗯嗯啊啊的聲音再也無法侵擾楚恆的思維,他面色慘白地看著嘻嘻哈哈的晨松,覺得自己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他再也不想留在這個鬼地方,哪怕是耗盡靈力陷入無限期的昏迷,他也要離開這個人!
楚恆喚出的靈力弓是巨大的,數不清的靈力劍一茬接著一茬打在結界壁上。他開始大汗淋漓,開始不知節制地釋放靈力,而晨松卻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大約過去了一個小時,楚恆的手中的弓箭始終沒停過。晨松早就坐在一旁開始打哈欠,完全不去勸解那個死心眼的楚恆。
與此同時,在結界外的楚文察覺到裡面暴走的靈力,心裡到底還是惦記著楚恆的。他對晨松的瞭解並不深,但至少知道那是個總是喜歡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的傢伙。想來,他和楚恆談的並不順利,不知道到底發展到哪一步,才把一向和善的楚恆惹的暴走了一個多小時都停不下來。
難道說,他們之間真的沒有希望嗎?有些問題很難給出明確的答案,他們是兄弟,是血親,又是同性,想要走到一起其中要經歷的坎坷怕是比自己多的多。晨松那人自來是個不願意被束縛的,但是楚恆的心事卻很多,他們必是經過不少掙扎才發現對彼此的感情,可到臨門一腳了,誰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是要永遠這麼退卻下去,還是破釜沉舟再上一次?想到這裡,楚文才發覺那倆人的痛苦。
「祁宏。」楚文開口道,「如果你是他們其中的一個,會如何選擇?」
「盡量忘記這段感情。」祁宏言道,「同□不是問題,關鍵在於他們是血親。如果是我,我會嘗試所有能放棄這段感情的辦法,到了最後如果是失敗了,那我會不顧一切爭取對方。哪怕被所有人唾棄,也不會再放手。」
聞言,楚文笑了。也許就像祁宏說的這樣,裡面的兩個人也在嘗試著。他笑著伸出手:「讓他們出來吧,有些事我們幫不上忙。」
當楚恆幾乎快累死的時候,外面的楚文打開了結界。但是他沒有得到楚恆的感謝,看著這個弟弟悶頭走出家門,竟然有種上去抱住他安慰他的衝動。但跟著走出來的晨松卻拉住了他:「楚文,你們想幹什麼只管衝著我來。再去折騰他,別怪我翻臉。」
要說嘴上功夫楚文可不及祁宏,不等他解釋,祁宏打掉晨松的手,不悅地說:「不知道是誰在折騰楚恆。你也是個有心的,那就把心用到刀刃上,別忘了,你的兄弟可不止楚恆一個。」
「操!」晨松罵了一句,「屁事沒有你們跟著瞎哄哄什麼?」
還是不願意承認麼?看來晨松仍在抗拒中啊。楚文也不再多言,由著晨松氣哼哼的離開。
「他們在結界裡呆了多久?」祁宏問道。
「咱們這邊的時間是兩個小時,我估計在晨逸的結界裡至少是五個小時了。」
祁宏歎了口氣,他第一次對某件事有了無從下手的感覺。
離開了楚文家後,楚恆漫無目的地走到了海邊。深秋的海邊是寒冷的,潮濕的寒冷很容易就能打透單薄的衣衫。他坐在沙灘上掏出還沒有還給晨松的酒壺,不自覺地摩挲著。
所有人都知道酒是晨松的命,只有楚恆明白,這個酒壺才是他的命。酒壺是晨松的叔父也就是他的師傅在臨死前留給他唯一的遺物。那時候的晨松才只有十六歲。那時起,他學會了喝酒,只喝這個酒壺中的酒。
想起了十六歲的晨松,跟著想起了很多的他。
還記得,小時候幾個兄弟犯了錯被關在倉庫裡沒有飯吃,自己哭的稀里嘩啦,晨松會摟著他的肩膀說:「有哥呢,你別哭。」
雖然每次拿出吃的那個人都是楚風,但在他的心目中晨松最可靠。
到了大一點,他會因為殘酷的修煉偷偷掉眼淚,那時候的晨松會在半夜偷偷跑來看他,還是會摟著他,說:「哭什麼,有哥呢,不會什麼我教你。」
再大一些,他時常因為要死於惡咒而感到恐懼,那時候的晨松一如既往地摟著他:「怕什麼,有哥呢。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黃泉路上哥給你作伴兒。」
慢慢的,這個哥成了他的主心骨。
那天晚上,楚文為了痛宰五通引來了黑白無常,晨松不願再?渾水拉著他回家。回了家,晨松還是老樣子,給他做了最喜歡的蓮子羹,幫著他放了洗澡水,幫著他在床上加了一張被。他們同以往一樣睡在一張床上,枕著兩個枕頭。
半夜,晨松迷迷糊糊地抱過來,楚恆沒了睡意,只覺得心裡邊空空蕩蕩的,一直到天色微明才覺得困乏。霏1凡l?i壇
等再張開眼睛,他看到了晨松,看到他坐在身邊拿著小說聚精會神地閱讀。那時候,外面的陽光傾灑在晨松的身上,這平日裡張揚的臉沉靜如水,那一刻,自己的心被填滿了。
「哥」的含義,也變了味道。
他不知道晨松是什麼時候也有了這種心思。當黑虞給了些靈力,晨松又昏睡了兩個多小時後才醒。可他醒過來不是跟自己開玩笑,也不是詢問昏迷了多久,而是......
想起晨松剛睜眼就把自己摟住不由分說地親上來,楚恆就覺得心裡邊好像打碎了五味瓶不是個滋味。那時候他的確被他嚇到了,腦子混亂不堪,說了很多不著邊際的話。具體都說了什麼,其實他大部分都不記得了。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咱倆都姓黑,不可能的。」
然後......
晨松笑著放開了他,起了身離開病房失蹤了整整一周。楚恆不敢去找他,躲在家裡當縮頭烏龜,直到一周後在父親口中得知,晨松要結婚了!
打開酒壺蓋子喝上一口,火辣辣的酒流進了胃裡,燙的心直髮疼。楚恆想著,晨松喝酒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覺?這種想法讓他覺得親切,忍不住再喝一口。
一口接著一口,直到把酒壺喝空了,他才罷休。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今天,他想做個輕彈淚水的男兒。躺在沙灘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滾熱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打濕了一片沙灘。
去而復返的楚恆並沒有讓祁宏驚訝,倒是這人一身的酒氣讓祁宏直皺眉頭。他拉著搖搖晃晃的人進了屋,讓楚文趕緊弄點解酒的東西過來。隨即,又把楚恆穩妥地安置在沙發上,好讓他躺的舒服些。
「楚文哥呢?」
聽著他口齒不清的詢問,祁宏告訴他:「馬上過來,你怎麼也學著借酒澆愁了?」
楚恆沒搭腔,等著楚文過來拉起他,他才推開這碗醒酒湯,抓著楚文的手:「三哥,求你幫忙。」
「說吧,什麼事。」
楚恆晃晃腦袋,強迫自己清醒一點。他低著頭,緊緊拉著楚文的手:「我知道你可以抹去一個人的記憶。我......」
「你要忘了晨松?」祁宏驚訝的脫口喊道。並不顧楚文的阻攔,扭過楚恆的肩,迫使他看著自己,「你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嗎?楚文能抹掉的不是在你記憶中的某個人某件事,他只能抹掉一段時間,就是說,如果你要忘記晨松就要從小時候的記憶開始到現在,抹掉所有的。你不但會忘了晨松,還會忘了所有的人!這代價太大了。」
聞言,楚恆更加消沉。他把頭頂在對面楚文的膝上,悶悶地說:「不是瘋就是遺忘,我擔心就算瘋了,我也擺脫不了他。三哥,你幫幫我。」
祁宏負氣離去,衝進廚房不知道搞什麼東西。而楚文,則是語重心長地勸著:「你不能逃避現實,楚恆,我們一起想辦法。你這樣......」
不等楚文這話說完,只見祁宏背著手從廚房回來了!楚文盯著他走到跟前,忽見黑乎乎的平底鍋直接落在楚恆腦袋上,鐺的一聲!
楚文扶著被敲昏的楚恆哭笑不得,看著祁宏把平底鍋扔在一旁,笑道:「你倒是敢下手。」
「現在跟他說什麼都沒用,等他清醒了再談。」
「祁宏,你幹什麼去?」看著拿起車鑰匙的祁宏要走,楚文忙問他。
「找人去,這點破事搞得我直鬧心。擺不平晨松我就殺了他們倆,早死早投胎。」
趕忙抓住發了火的祁宏,楚文提醒他:「現在不是晨松有問題,是楚恆不敢接受這份感情。關鍵在楚恆,不在晨松。」
被楚文說的洩了氣,祁宏只好坐下來,繼續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