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至親至疏

　　九級巔峰，在找不到晉十級的關鍵、又沒有有效遏制九級精神力暴/亂的星際，無論是對帝國還是戰士所屬家族，這都不是個好消息。

　　大皇子妃杜傲晴這幾年和丈夫郁洪馳的關係十分疏離，如果不是契者皇子妃的身份以及孕養了一兒一女，她都懷疑自己是否能繼續維持這份夫妻關係。而能在眾多的宗室貴女中昂首挺胸、自認可以將丈夫推上帝王繼承人的寶座，在杜傲晴看來倚仗的就是杜家頂級勳貴的出身。

　　所以一聽說祖父杜台楊進入九級巔峰，再一想段祺耀在進入巔峰的一年內就暴斃身亡，段家最後遠避伊維薩，還有歷史上無數後繼無人而沒落的家族，杜傲晴整個人都懵了，滿腦子都是杜台楊命不久矣的悲觀心態。油然而生的絕望和蝕骨的驚恐，讓她孤注一擲的纏上了路易莎，甚至最後選擇了在帝星殿正寢殿外長跪不起。

　　“大皇子妃，您跪王后有什麼用，王后是藥劑大師，你真想為杜長老求a類凝神劑，不用說也是何采珊宗師親手製作的最有效果。何昂平長老進入巔峰都好幾年了，不也平安至今。”路易莎的貼身女官於秋苦勸著，揚手讓侍女幫忙扶她起來。

　　杜傲晴卻出人意料的豎起了精神力屏障，對著緊閉的殿門大喊：“母后，求求您了，將九弟和段楚叫回來吧，也只有段楚才有能力，為我祖父調養精神力紊亂。”

　　于秋和一干侍衛宮女們，驚得差點掉了下巴。大皇子妃這是瘋了吧？不說現在根本沒有徹底治癒九級戰士精神力紊亂的藥劑，更別說異想天開的請段楚正君為杜台楊長老調養了。那難道不該是契者的責任嗎？

　　“砰”的一聲殿門被打開了，路易莎面帶冷笑的走出來。

　　“不過是才進入九級巔峰，你就已經擔心的胡言亂語了，可見對你外祖父還真是關心則亂。”路易莎慢吞吞的說完，忽然揚聲命令：“來人，將大殿下喊來，讓他親自送妻子回杜家！就說大皇子妃擔心杜長老，都已經神志不清了。兩年前陛下精神力暴動那麼危急，可也沒說要把兩位藥劑宗師留在皇宮，專門為他調養呢！”

　　正滿心杜傲晴抬頭，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美目，渾身一寒，回想了她剛才的一番話，杜傲晴張了張嘴，還想繼續求情。

　　不過於秋自然不會再給她機會，一揚手，周圍的侍衛毫不客氣的擊碎了精神力結界，也不管杜傲晴因為反噬變得難看的臉色，粗魯的堵住了她的嘴巴。

　　杜傲晴的話踩到了皇宮侍衛的底線，段楚不僅是藥劑宗師，還是九皇子正君，杜台楊就算是元老會長老又如何，論身份地位，哪有資格讓段楚為他專門調養精神力。這不是一次兩次的治療，杜傲晴分明是踩著皇室和九殿下的臉。

　　得到消息的郁洪馳急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杜傲晴跪坐地上的狼狽模樣。因為從曾朗那裡得知全部經過，郁洪馳恨得牙根直癢癢，哪裡顧得上憐惜，對著路易莎一臉羞愧的行禮後，根本不給杜傲晴說話的機會，直接讓曾朗用精神力捆住杜傲晴，硬拖著離開了寢殿大門。

　　同樣得到消息後匆匆趕到的郁浩鵬，臉色陰沉的看著杜傲晴離去的背影，等回過頭，又恢復了以往的笑容：“母后，盛澤傳來消息，他已經從獸域星球返回，聽說還抓到一隻八級異獸幼崽。您說我要過來給錦延，他會不會同意？”

　　錦延就是郁浩鵬的幼子郁錦延，才十五個月大。路易莎明知道郁浩鵬是給她轉移注意力，還是撲哧笑出聲，搖了搖頭說：“錦延太小了，只怕拼不過他青寒姐姐和初筱皇姑。”

　　青寒二十多了性子還像小孩，對八級異獸幼崽肯定感興趣，而初筱今年快九歲了，整天懶洋洋的，前段時間小楚還說要給她抓一隻寵物獸，讓她勤快一點。

　　郁浩鵬垮下臉，又和路易莎聊了一會，從路易莎空間戒裡又拿到許多適合嬰幼兒玩的小玩意，才心滿意足的轉身離開。

　　路易莎看著七子走遠，只覺得滿心寬慰，抬腳走向偏殿，打算把懶床的幼女叫起來，頭一抬，就看到九歲的郁初筱皺著精緻的眉站在走廊。

　　“喲，今天可是難得起早了，是聽說你九哥和九嫂要回來了？從獸域星球回來，少說也要一個多月呢。”路易莎笑著打趣。

　　郁初筱稚氣的咬著唇，慢吞吞的走到路易莎身邊，忽然抱住路易莎，把頭埋在母親懷裡，悶聲說：

　　“母后，你別放棄。就算筱筱幫不上忙，可是九哥、九嫂從來沒有放棄過研究，父王一定不會有事的。”

　　路易莎一愣，連忙扶起女兒的身體，驚訝的看著郁初筱問：“母后怎麼會放棄呢，就算是你父王在最危險的關頭，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郁初筱抬起頭，路易莎這才發現，女兒的眼眶都紅了：“可是他們都這麼說，而且這兩年你都很少進藥劑室了。母后，我想要父王活下去，也不想母后出事。我很乖的，母后你可以不用管我。”

　　路易莎聽得心中大慟，她忽然聽懂了女兒的意思，兩年前郁凱風一度在生死邊緣徘徊，明顯引起了郁初筱極大的恐慌和不安。想到已經成家立業的浩鵬和盛澤面上不顯，可是這兩年留宿皇宮的次數更多了，路易莎心中更添幾分酸澀。

　　“筱筱，說的什麼傻話。母后這兩年沒去藥劑室，是因為製作的a類凝神劑，遠遠及不上你九嫂提供的凝神疏導藥劑，還不如強化自身精神力。這樣你父王精神力紊亂，母后才能更好的疏導呀。”路易莎輕拍著郁初筱的後背，溫言軟語的解釋。

　　郁初筱紅了臉，和路易莎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像是閃耀著星星般的光亮。

　　“謝謝母后。”郁初筱小聲的說完，像是害羞似的，飛快的脫離路易莎的懷抱，以從未有過的速度返回了偏殿。

　　路易莎忍不住的笑彎了眉眼，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身後抱住她，身體隨之被擁入一具熟悉而又結實的胸膛。路易莎沒有回頭，只低聲的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有一會了。”郁凱風沉聲，擁著妻子回去了寢殿，揮退了侍立一旁的宮女侍衛，和路易莎並肩坐在榻上，沉吟著開口：“阿莎，我有種預感，下一次再有精神力暴動，恐怕就是我要入九級巔峰了。”

　　路易莎緩緩的點頭，看著郁凱風的眼睛和以往一樣充滿了柔情。

　　郁凱風卻心下一沉，握著路易莎的手緊了緊，雙目緊盯著路易莎，斟酌著開口：“每一次的精神力暴動，持續時間都長，下次你就不要跟在我身邊了，把藥劑準備好就可以了。”

　　其實郁凱風更希望現在就解掉精神力終端，只不過九級巔峰前後的精神力就不穩了，雖然多數情況下的精神力紊亂可以控制住，只能算微型暴動，可是同樣存在爆體危機，路易莎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路易莎笑了起來，一語道破了郁凱風的擔憂：“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好了，上次那麼危險，哪怕耗盡了我的精神力，最後還不是全身而退了。我有盛澤、筱筱要照顧，跟你同生當然好，共死卻是不會的。”

　　再說真的一起死了，除了帶給兒女疊加的痛苦外，過去和郁凱風相處時的那些酸甜苦楚、溫情蜜意，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路易莎想到少女時代的一見傾心，得知匹配時的欣喜若狂，被好友搶先結契的痛苦神傷，知曉“私生子”存在的心灰意冷，還有二十多年的被默默關愛的溫馨，明明有著這麼多的過往，如果死了，連記憶都不復存在，她又怎麼捨得。

　　她坦蕩的笑著，似乎全然沒意識到她的話，和她一貫的舉動有什麼矛盾的。

　　郁凱風深深的皺起眉，路易莎擺明瞭不想放棄精神力疏導，可是上一次是運氣，卻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的。

　　“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的。”郁凱風勸說。數千年來死于九級戰士暴動的契者，數量甚至遠遠超過了九級戰士本身。更何況郁凱風在八級晉級時，就死了第一任契者，之後接連兩位契者在他進入九級前死去，這也是他後來整整十年沒有結契契者的原因，直到他認識了路易莎。

　　路易莎卻信心十足的搖頭：“那才不是運氣。”

　　五年前段楚就和她提過，契者的精神力受限於天賦，卻是可以進一步強化的，尤其是加大疏導頻次，不僅對契者的精神力是一次強化，更能讓結契雙方疏導更加默契。

　　當時郁凱風已經步入九級高階，路易莎當時雖然將信將疑，卻還是橫下心來，不顧郁凱風的阻止，無論他是否精神力紊亂，每日都嘗試著疏導。後來路易莎不止一次的慶倖當時的決定，兩年前郁凱風的精神力幾近崩潰，如果不是有了之前的基礎，她肯定是救不回郁凱風的。

　　想到這，路易莎橫眉豎目，一臉不滿的抗議：“我這麼努力的強化精神力，加深彼此的契合，你怎麼可以拖後腿！”

　　郁凱風目光微閃，歎了口氣伸手將妻子攏入懷中：“好，我不拖後腿。”

　　路易莎聽出郁凱風的敷衍，不滿的哼了一聲，驕傲的揚起頭說：“不信你去問飛揚和莎倫，之前他們也有意識的加大疏導頻次，從兩年前起就每天都是了，莎倫告訴我，她覺得現可比過去輕鬆多了。”

　　郁凱風心中動容，其實段楚說的那個理論，很多年前就有人提出過。只不過九級戰士的精神力暴動太危險，不是完全契合的契者，絕大多數都會被吞噬精神力而亡。

　　所以進入九級以後的戰士，多是依靠自身控制力或者藥劑，契者很少會提供疏導。而像郁凱風那樣因為在乎路易莎的，索性就解下了精神力終端。這帶給契者生存機會的同時，也讓九級戰士面對暴動時更加危險。

　　“好，那以後都聽你的，好不好？”郁凱風爽快的交出主導權。路易莎和莎倫這麼做，承擔了極大的風險，可是既然真的有效，又無法勸止，郁凱風更不想放棄，免得讓路易莎冒著生命危險的付出白費。

　　路易莎用力的點頭，緊緊依偎在郁凱風的懷裡紅了眼眶。戰士和契者，本就該共同努力的。

　　“浩鵬有沒有告訴你，盛澤和小楚要回來了？”郁凱風抱著妻子轉移話題。

　　路易莎眨眨眼，拭去眼底的濕意，輕笑著反問：“你也知道傲晴的話了？”

　　看郁凱風面色冷凝，知道他性子的路易莎連忙勸了句：“你可別遷怒洪馳，傲晴一向是把台楊的長老身份視為最大依靠的，也難怪她這麼失態。”

　　郁凱風心下冷哼，還是覺得長子沒處理好。在他看來，如果和杜傲晴真的走不下去，就該解契離婚，冷處理算怎麼回事。竟然最後跑到帝星殿來鬧，還揚言讓段楚為杜台楊調養精神力，真是荒謬！他的路易莎為了他，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不間斷的疏導，杜台楊的契者就可以坐享其成？

　　“等洪馳回來問他到底打算怎麼做，要麼離婚，要麼讓他將妻子調理好，不像話！”郁凱風說完，也懶得再說這個倒楣催的長子，轉而又回到了郁盛澤和段楚身上：“盛澤來訊說，他們在獸域星球遇到了獸域之花結果，小楚養的那只皇族紫晶獸晉九級了。”

　　路易莎大吃一驚，猛地從郁凱風懷裡站起身：“真的？”

　　郁凱風沒想到路易莎反應這麼大，不由詫異的問：“獸域星球有獸域之花很正常，你怎麼這麼吃驚，還是因為團子晉九級了奇怪？”

　　路易莎連連搖頭，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看丈夫一臉的不解，她卻什麼都沒解釋，只是抱住他的腰悶不吭聲。

　　九級的契者異獸！早在四年前段楚找到正確的獸血融入方式後，就研製出了針對九級紊亂的藥劑，遲遲沒有辦法壓制九級暴動，獸血能量不足是原因之一。進化的紫晶獸提供的獸血能量，比之尋常的九級異獸效果還有好，現在團子又晉級了，希望自然又大了幾分。

　　路易莎抬起頭，主動的親了親郁凱風。她應該再努力強化精神力，就一定可以堅持到段楚研製出真正有效的凝神疏導藥劑。更何況，精神力疏導本來就是契者的職責。

　　顯然，和路易莎有一樣想法的契者或許不少，可是九級戰士的契者就不一定多了，因為他們的每一次精神力疏導，都意味著生命威脅。杜台楊的契者、也就是杜傲晴的外祖母曾竹，和何昂平的妻子何采珊藥劑宗師，就是不贊同精神力疏導的其中之二。

　　而這兩者，後者作為藥劑宗師，又是a類凝神藥劑的改良者，即使何昂平已經精神力暴動，她依然堅持著提供最頂級的a類凝神劑，讓他度過了最初的危險，等到了攜帶九級契者異獸回歸的段楚和郁盛澤；前者的曾竹，卻在最驕傲的孫女回來一哭二鬧的半個多月裡，眼睜睜看著杜台楊精神力紊亂最終爆體而亡，就在段楚回歸的前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