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過去
吃完飯之後,張鬱佳決定去街上逛一逛,然後為自己添兩套新衣,畢竟已經半年沒有逛過街的他衣櫥早就一覽無餘了,上面懸掛的衣架中已經沒有一件讓他有這個信心將衣服掛上去,全都是被張郁黎疊成了方塊摞在一起,然後找一件衣服都能翻得像狗窩一樣。
張郁黎今天似乎很閑,連著張郁佳打車的時候他都跟著坐在旁邊,還非得將張鬱佳的腦袋按在他的肩膀上,只要稍稍有掙扎的趨勢,他就會去抖那司機的方向盤,鬧的張鬱佳只要看見那司機想額外載客就和人家拉臉,惹得人家暗地裏啐了好幾口,時不時的盯著那後視鏡瞟他一眼,然後看他硬生生的懸空倚著,就像是看神經病一樣。
這趟下了車,張郁佳連錢都沒有來得及讓人家找,直接被張郁黎拉了往商場裏走去了。
按說兩個大老爺們逛街應該是很快的一件事情,畢竟商場又不是小市場地攤貨,用不著講價,直接試好了衣服付了錢就可以走人,可是對於張鬱佳這種一個月工資只夠生活還要攢錢買未來的人來說就多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要價錢對位才能下手。
張鬱佳本來只想買兩套普通的換換就行,反正也只有在週末放假的時候才穿的最多,平時外面套著白大褂,裹得比蟬蛹還嚴實,想要看兩眼鎖骨都難,但是男人也不能太寒磣自己,畢竟半年不逛街,這衣服也得品質好了才耐折騰不是。
可是一人一鬼就這麼在大商城裏轉了半天也沒有買到一件合適的衣服,要麼就是款式靠譜價格嫌貴,要麼就是價格靠譜款式不靠譜。
這會子,張鬱佳進一家天標地,所謂天標就是價格往天上謅的店,當然,也是一年廣告費能摞成大廈高的品牌店。
張鬱佳本不想進,但是他一眼就看中了門口模特身上的咖色輕呢的V領開衫,他在電視廣告上看見過這件衣服,當時他就覺著這衣服特有范兒,想著要是能去到這店裏將這衣服買下來往身上這麼一穿,那肯定是迷死醫院裏那一幫小實習生,想人家剃個貝克漢姆的頭型還能泡到妞呢,他穿了件衣服說不定就能有桃花運。
可是反過來一想,能上廣告的衣服肯定是要付廣告費的,再說了,他要是真穿上那衣服勾了兩個小姑娘,回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本著為自己以後的光明前程著想,張鬱佳只瞟了兩眼之後就拿著那好不容易找到的將近四位數但還在三位數上徘徊的標價的橙色T恤要求試穿。
那跟著他挑衣服的小姑娘長得挺周正,五官不算精緻,但絕對是有氣質的,這是每一個大牌店裏訓練出來的結果,這會子聽張鬱佳要試穿這件衣服,她立馬跑到裏面去拿了,出來之後就見滿臉通紅,再看那集體站在收銀台旁邊的幾個姑娘都時不時的盯著他看兩眼,然後議論紛紛,張郁佳立馬得意起來,他就知道自己魅力大。
得瑟的張鬱佳一把抓著身邊的張郁黎就朝著更衣間走去,其實對於直勾勾看著他的某鬼,那眼神赤裸讓張鬱佳還真有些受不了,就像X關掃描,穿著衣服都感覺渾身被看的精光,半晌換了衣服終是憋不住的尋了話題道:“我穿這件怎麼樣?”
張郁黎眯著眼從他的上身慢慢地移到了□,說句打實的話,張鬱佳皮膚本來就很白,白的溫潤,要是擱在浴室他基本能和那白磚頭鋪成的牆融為一體,傍晚的黃昏往他身上一照,他仿佛就成了透明的玉,讓人怎麼看都晃晃覺著不真實,如今穿著的這一橙色的T恤,那裹腰的版型將他圈的更加的瘦弱,後腚上的緊身牛仔把那突出的地方勒的滾圓,要是前面再掛兩水袋,那就是標準的S型曲線。
“像屁精。”張郁黎冷不丁的一句簡短的回答差點沒將張鬱佳給噎死,其實不是不好看,而是他覺著這個樣子只能是他一個人看,別人多看了一看他都想替人家把眼珠扣下來。
張鬱佳聽了這評價,無奈道:“可是除了這件,我覺著別的都不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消費標準是多少。”張鬱佳一邊說著一邊將衣服脫了下來,等他將自己的衣服穿上的時候,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正欲推門尋找,卻見他已經進了來,手中拿著的正是那件模特身上的咖色輕呢開衫。
“你這是……”張鬱佳有一瞬間的感動,畢竟能這麼仔細觀察他的人這輩子還沒有過,他也只不過是多看了兩眼而已,他就記著了,他居然就記著了。
可是感動過後,就剩下了憋屈的空虛,因為這上面將近五位數的阿拉伯數字差點沒有亮瞎他的眼,於是立馬連試穿都沒有敢的他只得將這衣服又推回他的手中道:“還沒到秋天呢,等到了那時候再說吧!”
張郁黎二話沒說的將他一把拽在了懷中,然後一手替他抓著他的手往那開衫的袖子裏面套去,就像小時候媽媽替穿衣服一樣,讓他一時給屈了住,幹愣愣的由著他將衣服最後一個扣子扣好,然後被拉著去到收銀台結賬。
“帥哥,是要刷卡還是現金。”收銀員微笑著看著張鬱佳,然後又朝著一直摟著他的張郁黎看了看。
什麼情況?張郁佳覺著這姑娘怎麼就像是能看見他一樣,朝著張郁黎看了看,緊著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張郁黎道:“刷卡吧!”
話畢,張郁黎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然後遞到了收銀員面前,收銀員微笑著收下,然後在那收銀機上劈裏啪啦按了一通,最後朝著張郁黎笑著道:“先生請確認一下數位,然後按密碼就可以了。”
張郁黎點點頭,甚至就用左手不自然的輸了密碼,確認之後就微笑著低頭吻了一下正盯著他發愣的張鬱佳的額頭,然後繼續等著那姑娘打包。
張鬱佳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了,只知道這幾個姑娘原來不是因為他長得帥而臉紅,而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注意張郁黎的實體已經在他身邊大喇喇的摟著他的腰,而他還以為別人都看不見的得意呢,現在想想,當時自己在這些姑娘們的眼中就是一極品小受得意撒嬌的摸樣啊,如今他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親了他,還給他付錢買衣服,這日子以後還有的過嗎?簡直傻逼到了極頂。
從那店裏出來之後張鬱佳就一直和張郁黎保持兩米的距離,儘管張郁黎一再保證絕對不現出實體,也不在人前和他有過分的親昵舉動,但是張鬱佳仍然放不開這個節氣哼哼的走了兩條大街,最後實在是餓了,才跑進了一家複合餐廳,然後開了大口點了三碗牛肉粉絲,沒錯,他就是想撐死自己,也省得滿大街的丟臉,他甚至覺著從他在計程車裏的時候,這傢伙就已經現身了。
“這種東西吃多了不好。”張郁黎小心翼翼的提醒,但還是幫他遞著辣椒和醋。
“不要你管。”張郁佳凶巴巴的嚼著那本來不需要嚼的粉絲,就像是在嚼某人的肉一樣,眉毛和鼻子差點都擰在一起了,有這麼恨麼?!
“今天晚上我做東坡肉給你吃吧!我們一會子就買菜。”張郁黎知道張鬱佳喜歡吃東坡肉,因為張玉是江南人,在她們家鄉做得一手地道的東坡肉,那時候向日葵之家只靠張玉一人撐著,條件相當的有限,每每做這道菜的時候孩子們就比過年還高興,尤其張鬱佳,據說他想吃東坡肉晚上都能抱著張郁黎的手啃,流的滿枕頭都是口水,第二天一看是夢,生生哭了半天。
這會子想來離開張玉已經兩年,最後一次吃到還是上上回去向日葵之家的時候,這會子他提起來,張郁黎那好不容易戒掉的癮又上了來,想死死憋住然後牛逼轟轟的說出兩個字,不吃。但是滑出嘴的就是:“真的嗎?”
吃貨果然最後都死在自己的嘴上。
“恩,我在英國的時候經常自己做,臨走的時候還請教了張玉。”張郁黎說著就哈了那其他兩碗牛肉麵的氣,虧得張鬱佳攙著東坡肉的事情也沒有生氣,一般鬼只吃飯菜上面一口氣,算是物體的精氣,由著鬼吃完的飯菜也不是不能吃,就是少了味道與生氣一樣,所以像供桌上的飯菜一般人都是不吃的。
而張鬱佳也不是完全都是想著東坡肉的事情,他聽阿黎提到了他親生父母的家鄉英國,多少有點感慨,畢竟他倆分開之後他還能和這麼多的夥伴在一起,而阿黎卻躋身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甚至連親生父母都是陌生的,這樣即便是在人潮濟濟的喧鬧大街都感覺不到安全感,張鬱佳算是深有體會。
想到如此,張鬱佳猛然一驚,他覺著眼前正對著他微笑的孩子,要是過的很好的話,何必只單單戀在他的身旁,他甚至連他在另一個國度的一點一滴都沒有提到過,而他連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從他小時候粘著他,到後來他不停的給他寄信,再後來,他千里迢迢的要回來和他在一起,他只是一味的覺著他煩了,甚至從來沒有問過一句你在那裏過的好不好,如今也不必說好不好了,因為那個曾經粘著他的孩子已經死了,現在他的面前,連一個笑容都模糊的不真實,似乎捉也捉不住,而自己竟然還是覺著他煩,落得生前孤孤單單,死了還是孤孤單單……
於是一個不禁,張鬱佳梗著喉問道:“阿黎,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嗎?”
張郁黎聽了這話似乎覺著很意外,可是很快又鎮定下來,連看了他兩眼,最終嘴邊的笑容淡成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弧線,然後淡道:“我是被人謀殺的,屍體都找不到,一家都死了,沒有一個倖存。”
“你,你怎麼沒有告訴我?!”張鬱佳的這句話連自己聽著都覺著憋屈,想來就他這樣子,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沒有何時比此刻讓他更覺著自己無能的。
可張郁黎卻反安慰道:“沒事,都過去了,我都忘記了。”
張郁黎說完這句話,整個人都晃得成了薄霧,甚至一陣風吹來都能搖搖晃晃,又兩個人從他身邊而過的時候,他晃的更加的厲害了,就像是一個不經就散了一樣。
張鬱佳知道,他每次心傷的時候都會這樣,於是急著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後顫抖著雙唇道:“別,阿黎,你不是還有我麼,我說過的那句話,難不成你又忘了?”
這話永遠是張郁黎的強心劑,不過今天他多了心眼,見他心急如焚的模樣,他便賣了口道:“什麼話,你說過的話那麼多,我怎麼記得清楚。”
“我喜歡你,永遠。”
一句話將他拉了回來,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