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碗
笑著坐回原座,朱盟正與關嚴說話,英俊的面容在黑暗忽閃的燈光下,讓謝英姿想起動畫片美少女戰士裡英俊勾人的夜禮服假面,總之都是妖孽。朱盟見她坐下,漆亮的眸光定格在她臉上幾秒,接觸到那意圖不明的眸光,她扯著虛假的笑容朝他點點頭,心裡咬牙切齒著,你這賤人等著。
過了半響,韓大美人婀娜款款得走進,閃爍的大眼裡只有一個人的影子。她最終選擇了走英姿這邊,待她媚笑走近,被逼急的謝英姿神不知鬼不覺得伸出無影右腿,成功得絆了一腳毫無准備的穿著尖細高跟鞋的女郎。黑暗中,有人白牙微微寒光一閃,迅速收回右腿。這麼想撲進小白臉懷裡,老娘我隨了你,讓你撲個夠。
“啊。”韓美人尖叫一聲,重心不穩,歪歪斜斜得倒下。美人也不是等閒之輩,眼看自己的曼妙身姿即將著落在胖哥身上,自己再奮力順勢一撲,總算是半個身子貼在朱盟身上,撫著胸口驚呼,嬌顏微喘,好一副美女受驚圖。
人聲鼎沸,大伙嘴上關切,其實都暗罵活該。
“韓小姐,沒事吧。”朱盟關切得扶韓雲笑坐好。
“沒事,被絆了一下,好尷尬哦。”美人整理自己凌亂飛舞的卷發,因為狼狽出丑,小臉有紅霞片片升起。
在場各懷鬼胎的人精們了然得互望一眼,猜測著究竟是哪只天外飛腳,絆出此等大快人心之事。葉佩佩一干拿著麥克風的人,差點想大聲歌唱,絆得好,絆得妙,絆得我們呱呱叫。
謝英姿捧著爆米花,丹鳳眼無辜得與拉拉和亮妹對視了一下,之後幸災樂禍得轉頭看身邊的朱盟和韓雲笑,不料,朱盟黑亮灼灼的目光又與她遇上,深不可測,嚇得她趕忙回頭繼續啃爆米花。
輪到亮妹當麥霸嘶吼,拉拉朝英姿擠擠眼,附到她耳邊輕語,“英姿姐,你總算出手了,亮妹說她看到是你……”說完,小眼瞥了瞥英姿的右腿,意有所知。
謝英姿白了拉拉一眼,把幾顆爆米花拋在半空中,快狠准得接進口中。之後又扔進幾顆進拉拉的小嘴中,“吃你的吧,廢話那麼多。”
心情舒暢得環視包廂,朦朧燈光中,英姿發現劉蘭今晚一直有些異常,老處女今晚捏著手機,使勁低頭發短信,邊發邊傻笑,一副處女十八懷春的姿態,以前她談的那些個短命戀愛,也不見她這般投入魂不守捨過,心裡不禁問號一堆。
頂頂吃爆米花的拉拉,“看到劉蘭沒?晚上有點不對勁啊?”
拉拉點點頭,“早不對勁了,她最近跑五樓跑得很勤。”
謝英姿呆滯了幾秒,塞了顆爆米花進嘴,奔騰大腦運作著,老處女最近是有點不對勁,春風滿面,就差插兩朵桃花在頭發上,“五樓?冰箱?”頓了頓,有些不相信,“冰箱和……”說不下去了,這就好比聽到大象說英語一樣稀奇。
拉拉篤定得點點頭。神神秘秘得再度湊到結巴的英姿耳邊,“冰箱賤賣了。”
謝英姿緩過神,尋思著,老處女尋尋覓覓多年,金身不破,撇開嘴巴臭愛指桑罵槐的缺點,倒是還算賢良淑德,一看她那大屁股,就知道能生能養。冰箱雖然冷了些,保不定,他內火旺,與干柴一相遇,立馬能生產出多功能小冰箱來。也算是樁美事。善良的謝英姿內心,還是祝福多一些。
包裡的手機在振動,謝英姿翻出手機,是杜醇,興奮得小跑出去接電話。
“喂,醇醇。”
“英姿,還在加班嗎?”杜醇嬌柔的嗓音從山水之間傳來,謝英姿的心也被她一聲“英姿”給喚軟了。杜醇知道她經常加班。
“沒呢,跟同事在唱歌。”聲音也歡快起來。
“哦,我告訴你件事,你聽著。”
“啥?”
“四月份我會來A城,李媽媽讓我辭職,她給我找了份在A城的短期工作,在一個人家當家庭教師,八月份A城幼兒園有招聘,她想讓我試試。”
“真的?你要來?”聲音揚高了十八度,謝英姿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真的,我要來了,高不高興啊?”杜醇甜甜發問,好似夏日的卷卷冰激凌。
“你不廢話嗎?老娘等你多少年了,孤苦伶仃還要受奸人迫害,每天水深火熱,就等你過來給我補補身子呢。”
“有這麼虛嗎?”
“虛,每天都虛,吃不好睡不好,想你想得要命。”
“哈哈……哦,不說了,小家伙們開始鬧了,我先掛了。”
打完電話,謝英姿一想到好朋友以後就在身邊陪著自己,她謝英姿再也不用孤孤單單得一人吃酸菜魚了,喜上眉梢。哼著小曲轉身,不料腳卻踩到一個障礙物,興奮過頭的她大肆發飆,“誰擋老……”
呼之欲出的“娘”字困難得咽了回去,她吞了吞口水,微微哈腰,“呵呵,總編,沒踩著你吧?對不起啊。”
朱盟冷冷看了她一眼,一臉促狹,“謝英姿,你今晚腿抽筋得很厲害啊?抽了一次又一次,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英姿楞了一會,雙唇微張,腿抽筋?一次又一次?難不成朱盟剛才看見自己出腳了,要是真的瞧見了,她一介狗奴才,動了主子的人,那不是剝皮的下場?有些心虛慌張,雙唇微抖,“呵呵,總編真是關心下屬,我這老毛病了,不礙事,不礙事。”三十六計走為上,人多的地方,也不怕這賤人下毒手。暫時先躲過今晚。“呵呵,我先進去了。”
走出一步欲開溜,身後朱盟再度冷冷開口,潑出口的是一堆冰雕,“等一下,我剛才經過這裡,聽到你說你每天受奸人所害,我倒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奸人讓謝小姐你這麼不好過。”走到英姿身前,他臉帶淡笑,“謝小姐是我很器重的員工,作為你的上司,我很希望幫助謝小姐一些。”
兩人對視幾秒,四只眼睛有電流劈裂啪拉閃爍,空氣中的溫度陡然上升幾分,熱得謝英姿手心出汗,壞了壞了,這賤人就愛玩偷雞摸狗的把戲,肯定在她剛才放松警戒的時候,把她的話全聽了去。
腦中電閃雷鳴,吭不出半個字,朱盟卻不放過她,“謝小姐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可要注意身體啊,被外人知道,還以為我這上司對下屬關心不夠,你說是不是?”朱盟狹長的眼放出致命冷光,卻保持微笑。
“呵呵,總編多慮了,總編T恤我們員工,這報裡的同事誰不知道。我跟朋友說著玩呢,不小心讓總編你聽到了,呵呵,哪裡有什麼奸人啊。”不是奸人,你也是賤人。“我這身體虛,總編也是知道的,從小就這樣,家裡窮沒發育好,呵呵。謝謝總編關心。”開始慘兮兮哭窮,祈望著金龜子手下留情。
朱盟盯著她不說話,沉默了一會,似乎想開口說什麼,卻終究沒有出口。只是淡淡得說了句,“進去吧。”說完,轉身率先步入包廂。
謝英姿捏著電話呆若木雞,頓感自己命運多舛,剛剛還快樂得飄飄欲仙,下一秒,就被朱盟狠狠得拽落在地,摔得她屁股心肝一塊痛。仰頭一聲長歎,到A城兩年多,她頭一次認識到,想要混口飯吃,好難。
黯然的一天終於即將結束,眾人唱到快10點,即作鳥獸散。後來的謝英姿,乖巧得坐在眾人中間,比處女還處女。
冷寂閃爍的空間裡,她不唱歌,她思考。她認識到,老板之所以是老板,總有他異於常人之處,比如說鬼鬼祟祟,耳朵特尖,眼睛特亮,手段特陰,等等等等。與老板斗,那是癡人說夢話,不可能,她一奴才,保住飯碗才是正事。畢竟現在的工作稱心滿意,薪水高,待遇好,還有成就感,就是危機感比較重……
在拉拉尖細膩味的情歌聲中,謝英姿總結了目前的形勢,對自己出色的總結能力感到滿意。只是有一個重要的部分被她所遺漏,那就是,為什麼朱盟會特別“栽培”她,在她身上手段特陰,耳朵特尖,眼睛特亮?情歌繾綣纏綿,一門心思保住飯碗的謝英姿沒有發現,有種叫做“愛情”的東西已經悄悄闖入她的生活,披著偽裝的黑色外衣,讓她的生活上躥下跳。
她吃和睡的人生主題裡,在悄悄迎接新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