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給我的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的種子?”瞿白皺眉,他一整天的功夫,現在全部白白耗費在這幾顆種子上面了?
胡夜張了張唇,做不了回答,“不知道,這些真的是我父母留給我的,他們是末法時代裡最後一批離開的人,他們離開時我還不能化形,所以他們只能盡量多地留下他們覺得有用的東西給我,法寶仙石靈草靈植我在三千年的修煉裡已經全部用掉了,最後只剩下一些種子,但是我什麼辦法都試過,發現種子都無法發芽,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們發芽。”
瞿白挑眉,想將兩個孩子放下親自過去看一看,卻發現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埋頭在他的頸項之間,不願抬起腦袋,更不願離開他的身上。
瞿白詫異,抱著兩個孩子坐到了地上,掰出了瞿語的小腦袋,意外地看到了一臉淚珠,
“怎麼了?”他極為詫異地問道,身後的胡夜也彎身看著兩個小傢伙。
“爸爸,壞!叔叔,也壞!你們把我和小言扔出去,身上很疼很疼,你們不要我們,這裡也很疼很疼。”瞿語癟著嘴指著自己的胸口,很是委屈,看樣子剛剛的變動讓兩個小崽子受到不小的震撼。
瞿白透過瞿語的語言猜測到,兩個小傢伙自來到自己身邊,就從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雖然自己時不時地會拿出父親的威嚴懲罰做錯事的兩個小傢伙,但卻從沒有像今天一樣,出現如此危急的狀況,以至於,自己根本不在兩個小傢伙身邊。
而胡夜出於安全考量,更是直接將兩個孩子給扔了出去,身體上被摔得不輕不說,恐怕心上也留下了一點口子。
瞿白和胡夜對視一眼,兩人無奈地面對面坐下,將兩個小傢伙強制性地放到了兩人之間,“爸爸怎麼會不要你呢?剛剛是發生了危險,叔叔怕你們受傷才那麼做的……”
瞿白嘗試著向兩個孩子解釋剛剛發生的一切,顛過來倒過去,用了數不盡的方法,費了無數腦筋也沒能讓兩個孩子明白他不是不要他們了,也不是故意摔疼了他們。尤其是瞿言,根本不願聽兩個大人的話,只一個勁地要兩人抱著他,一點也不配合,不願意坐在那裡等瞿白和胡夜解釋。
就在瞿白耐性耗盡,要對孩子採取強權政策時,兩個孩子才相繼鬧累了,雙雙霸住瞿白的膝蓋睡去。
瞿白看著兩個孩子熟睡的樣子,腦仁裡還帶著兩人鬧騰時的疼痛感,但看到兩個孩子猶掛淚珠的無辜睡顏,心裡的煩躁猛地散去大半,在瞿言翻身帶出的一聲“爸爸壞!”的咕噥裡,全部不耐都變為了柔軟。
他揉了揉兩個小傢伙的肚子,暗忖,兩個小傢伙真的是很能鬧騰。
他和胡夜一手抱起一個要送到臥室去睡的時候,發現兩個孩子雙雙伸手揪著他們的衣襟,無奈之下,只能繼續抱著兩個小傢伙,只為讓他們能安心地睡下去。
兩人轉回書房後,抱著孩子來到那幾株植物面前勘測,胡夜的功法雖然高深,但也只能感覺出這幾株剛剛發芽的幼苗確實是被大陣內猛然增聚的靈氣給誘發的,但具體是什麼,只憑幼芽,他也完全沒底。
倒是瞿白看著還有幾分熟悉,但也僅限於熟悉,到底是什麼他也完全想不起來,最後只能歸結於,所有植株的幼芽都是長得一個樣子的,熟悉也是自然。
“差不多就是這幾株植物為了破土誘使得大陣超負荷運轉,從而出現剛剛的那種意向,現在種子發芽了,但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過引起這麼大動靜的東西,應該不算凡物。”瞿白最後定論。
胡夜無異議地附和,他父母走前留給他的都是好東西,想必這幾顆種子也不會例外。
“算了,先去睡覺。”瞿白看著貼著牆邊一堆生機盎然的植物和書房正中央的一片狼藉所形成的鮮明對比,一整天毫不停留高度作業繪畫陣法,早就讓他體力透支,本想藉著新陣打坐恢復體力,現在看來也是一片泡影了。
胡夜聽聞睡覺二字,忽而眼中閃過精光,一言不發地跟著瞿白走進他的主臥室,兩個孩子只要一離了人,就睡不安穩,瞿白無法,只能讓兩個孩子睡在自己床上。
可看著胡夜也順勢往自己床上爬時,他忍住嘴角的抽搐,板著一張臉淡淡地瞟著他。
胡夜一言不發地回視著他,滿臉無辜。
瞿白:“……”
最終瞿白不大的床上還是並排躺了兩大兩小四個人,兩小睡得相熟,兩大隔著兩小遙遙相視,既不吱聲,也不閉眼。
胡夜不閉眼是因為修為到了他的程度,不修煉時,睡覺對他來說也不是必要之舉了,瞿白不閉眼,是為自己剛剛沒能堅持住底線而再一步退步,表示無聲的自我反省和無奈。
但因為精力實在消耗太多,和胡夜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小時就覺得眼皮重得好像壓了幾百斤的巨石,慢慢終於還是像睡神妥協,手臂直直壓在兩個小傢伙的肚子上,沉沉睡去。
瞿白睡去後,胡夜才好笑地眨了眨眼,慢慢坐起了身子,將被子給身旁的三個人蓋嚴實了,才輕輕拱起右腿,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指頂著下顎,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熟睡的三人看著。整個舉動,就像守護自己珍寶的猛獸,眼中流連著貪婪留戀的目光,整個姿態看似怯意,卻隨時能夠跳起。
忽而空氣中一陣微微的波動,讓胡夜整個肅整起來,他凝神環視了一圈四周,沒有什麼異樣後,當機立斷地隨手在房間的角落裡拍下幾個禁制,將整個房間從這棟公寓裡隱去,然後輕巧落地。
落地的一剎那,瞿白也有所感應,立刻驚醒,看到胡夜週身的戒備狀態,很快反應過來,“怎麼了?”
胡夜暗示性地對他搖頭,然後以心念傳聲告訴他,“有不少修士忽然聚集到了這一區域,不過都還是徘徊的狀態,像是在找什麼。”
“怎麼會這樣?”瞿白以口型問道,心念傳聲的秘術他的功力不足,暫時無法做到。
胡夜也是一陣迷茫,後忽然想起了什麼,馬上給瞿白傳聲道:“書房!”
瞿白立刻明白怎麼回事,書房中的陣法傍晚的時候被那幾顆種子突然引動,致使一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內動力,使得靈氣在那一刻瘋狂的聚集起來,尤其是在陣眼玉石爆發的一剎那,那一刻的靈氣湧動幾乎趕得上一股小靈脈的突現了。
看來就是這突然湧動的靈氣吸引來了正潛身在這座城市裡的一些修士,只是根據靈氣湧動的方向尋過來後,別說充沛的靈氣了,就是微博的靈氣都難以感受到,所有才造成了一群修士在附近徘徊的情況。
“糟了,書房裡還有好多小聚靈陣……”瞿白猛然想起自己書房大陣被毀,但自己的那些聚靈小陣都還在,書房又被毀得差不多,隔絕靈氣的防禦陣基本都失效了,現在這批人又都找到近前來了,被感知到找了過來的話,自己的陣法被發現還是小事,反正所有有關於青元總綱的東西全部貯存在自己的大腦中,他不想交出來,誰也拿不走。
但是,他身邊還有一個修為到了大乘期,但靈力卻處在恢復期的妖獸,外加兩隻小狐妖,他因為是修真菜鳥,又是自己摸進門的,沒有再第一時間裡發現這一大兩小的身份,但找過來的修士中,難保不會有大門派的高手。
只要被發現,依照胡夜先前為自己普及的人修和妖修的當前局勢,這個男人和自家兩個小崽子……
瞿白幾乎不敢去想結果,只緊張地想要拉開門去書房,幸而在瞿白伸手摸門到把手的一剎那被胡夜攔住。
“書房早在我們踏出來時,我就隨手封掉了,除了我們,誰也找不到的。”胡夜說著說著,臉色突然變得異常凝重,他低頭看了一眼瞿白,再次傳聲道,“你們呆在房間裡,房間我也下了禁制,他們摸不進來……”
“他們?”瞿白驚訝地瞪大了眼,以口型表示,“什麼意思?”
“還是有人摸進來了,估計是離這裡最近的一批人,好像靈力暴動時就摸準了方向,一層層樓排查上來了。”胡夜快速說道,說完就要出去,被瞿白一把拉住。
“一層層排查,也就是說,他們只得到大概方位,不知道是哪一層樓?”瞿白輕輕問道。
胡夜快速點頭,想撥開瞿白的手臂。
瞿白狠狠一抿唇,瞪著胡夜道,“他們的功力你能感知到嗎?”
“不行,只能感覺到大概有人潛伏過來,這點很簡單,你凝氣擴散開來,應該也能感受到方圓三十米以內的情況,但對方的人數和功力……我現在能調動的靈力實在太少了,感知起來,太勉強。”胡夜解說,對方已經到了三樓了,那些人應該很確定是這個地理方位,每層樓都檢查得狠仔細。
“對方應該已經在傍晚和前半夜將周圍的地脈都考察過了,畢竟真的是靈脈突現的話,怎麼說也該是深埋在地底下的,是實在沒找到,才動了心思往這周圍的幾棟樓上查看。”胡夜補充著自己的推測。
“這樣更好,我有辦法,我出去。”瞿白當機立斷地說道。
胡夜立刻伸臂橫擋在瞿白的面前,“不許,來人是人修。”
瞿白一怔,不解為什麼胡夜將人修說得好像是蠻獸來襲一樣,驀而,他理解到,對妖來說,人修就和蠻不講理的怪物是一個等級的,只代表了殺戮和獵取,就像對動物來說,人來等同於捕獵者一般。
他失笑,“我知道,我也算是個……人修。”
胡夜一愣,像是從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一般,他猶疑片刻,還是搖頭拒絕,“但是這些是有所圖的人,而且功力不知深淺,你打不過。”
“誰說我是去拚鬥?”瞿白失笑,“反正我有辦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讓他們自覺走掉。”
胡夜滿臉懷疑,除了力量,在他看來,是沒有什麼能讓人輕易誠服的。
瞿白不再理會他的懷疑,只問道,“你說書房和臥室都被你從空間中屏蔽了,是不是只這些人即使走進我們家中,也不會發現這兩間房,並且還不覺得少了兩間房?”
胡夜點頭。
瞿白自信道:“那就行了,你帶著兩個小傢伙去書房,把這間屋子的禁制撤了,不留一點痕跡,然後不管聽到什麼聲響,都不許從裡面出來。我有辦法。”
胡夜依舊將信將疑,但卻耐不住瞿白一再地催促和威脅,暫時只有照辦,將兩個孩子施了術,讓他們陷入深度睡眠,且五個小時內不會突然醒來發出聲響,然後撤了臥室裡的禁制,帶著孩子去了書房。
看到胡夜和兩個孩子的身影散去後,瞿白只微微笑了一下,踢掉鞋子,安然地躺到了床上裝睡。
這邊兩大兩小才剛剛各就各位,那邊房屋的大門就出現了十分細微的響動聲,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剎那,瞿白心中猛然一鬆,幸好,不會幻影移形一類的功法,看來功力都不算太高,起碼能確定都在元嬰期以下。
瞿白閉眼調勻自己的呼吸聲,讓自己的呼吸變得綿長久遠,就像每一個熟睡了的普通人一樣,同時心裡卻在默默數著時間的流逝,來人大概一共三到五人之間,所以一進屋子就立刻分散開來查探,旁邊屬於兩個孩子的臥室,雜物間和廚房各一人,客廳裡留守一人查看,另一人進了瞿白睡覺的屋子。
在來人進屋的一剎那,瞿白心裡差點擂起咚咚鼓聲,但出於對修煉者的瞭解,知道修士的五感早已敏銳地超過了一般人,所以,他硬是調動起自己所有的克制能力,將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克制在一個熟睡人應有的頻率上。
來人在自己的屋子裡熟練地走了一圈,毫無所得後,慢慢又走了出去,瞿白耳尖地聽到五人又重新在客廳裡回合,各自輕聲說了句“沒發現”後,似乎還準備輕議什麼。
瞿白知道這些人是完全沒注意到書房的位置,並且連這個房間中似乎少了一間書房都沒有發現,但瞿白知道不能讓對方呆在屋子裡久了。
這層老公寓樓上樓下格局都差不多,但除了他家是因為老頭子個人原因,將書房保留下來做了書房,其他各戶不是將那間小小的書房和主臥室打通了,擴大主臥室的面積,就是客廳打通了,擴充客廳的面積。
這些人一時半會不會發現什麼,但是呆得久了,難保不會發現十來平米的空間面積差距。
於是瞿白故意在床上翻動了幾下,造成了一些響聲,驚動了外面準備輕聲小議的五人,五人立刻迅速地離開了瞿白的家。
等到五人全部離去後,瞿白依舊不敢有大動作,生怕會出現什麼爛俗情節,讓這些人去而復返,繼續裝了大概有三十秒,他立即感受到屋內的不對勁,猛地起身看向臥室的一角,那一個角落裡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但是瞿白卻肯定地感知到那個角落裡傳來的灼熱的眼神,
先前他是因為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不請自入的幾個非法入侵者身上了,所有才沒有感覺到,而現在,這種感覺……和黏著在他身上轉來轉去的專注眼神一模一樣。
他感受了都一個半月了,再感覺不出來,他大概可以直接從這裡跳下去了。
他瞇起眼睛危險地盯著那個角落,不悅地咬牙低聲喝道:“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