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

“聽說了麼，今年琳琅天上的壽宴辦的很熱鬧啊。”

“天下四大勢力之一的傅家，怎麼可能辦出隨隨便便的東西。”

“是啊。聽說整個蒼域王朝的青年才俊都匯聚在南戈了。”

“可惜我們這種小人物可看不到。”

“不過據說這次宴會上最出彩的卻是個普通女子。”

“你做夢吧。

“左子衿的名頭現在誰人不知啊，聽說傅家老主子很是中意這個女子，還親口許下一個承諾呢。不過要說起來，左姑娘真是蕙質蘭心，說起來她似乎是跟北芒皇室中人一起去的琳琅天上呢。”

“莫非她也是皇室中人？”

“誰知道呢…”

擦肩而過間，夜華裳腳步微頓，哪怕心底早已放下，卻依舊是止不住的覺得可笑。這幾日不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言論，她知道作為主角楚伊人擁有這般令人艷羡的權利。

只是，楚伊人憑藉現代人眼光所獻出的賀禮，包括是利用一點現代人所知道的常識救了傅家的老主人。這些都是劇情裡的看點，雖然老生常談，卻依舊不能說這樣的劇情作為讀者會不喜歡。

只要寫的夠好，哪怕是老套至極的劇情，大家依舊愛看。所謂經典，大約如是。同樣的事情，她夜華裳做出來卻會被人看做是抄襲，看作是不敬，甚至看作是不懷好意的行為。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清明如初。哪怕她的神態轉換的如此自然，卻也不代表她身邊的君千觴無所覺。

夜華裳並沒有多做評論，或者說什麼過激行為。只是目不斜視的繼續走著，她回過頭，看向身邊的人，“天色已晚，找地方休息吧。”

君千觴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詢問什麼，只是示意她跟著走即可。夜華裳也不在意他的沉默，有本事的人總是允許有性格的。

直到行至一處較偏僻的角落，君千觴二話不說只是摟過身邊的人便運起輕功。

夜華裳只是低眉順目的倚在他的懷裡，安靜不語。君千觴垂眸掃了她一眼，卻見她表情不變，雙眸半斂，不驚惶也沒有無措。她整個人溫順的被他圈在懷裡，似乎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似乎只過去了一瞬間，他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座風格素雅的府邸，無妄山莊。夜華裳見他安之若素的進去，也就明白過來這裡是落星淵的產業了。

並沒有多問什麼活著東張西望，她只是跟在君千觴身後，走了進去。

踏入山莊的瞬間，她才明白君千觴在落星淵的權勢究竟有多麼萬人之上。哪怕君千觴就這樣帶著她堂而皇之的進來了，莊子裡卻沒有一個人顯得手足無措，整個步驟都顯得井井有條。

哪怕只是個僕從都是訓練有素的行禮而後安靜的退下，少頃疑似管家的人便來到了他們面前。只見男人一身紫衣，進退有度的向君千觴行禮，沒有多看她哪怕是一眼。

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實則眸底深沉的男人眼裡有的僅僅只是臣服和恭敬，仿佛君千觴就是他的天一般的敬畏有加。

“破軍峰峰主落搖光見過主上。”

夜華裳這才明白，這個人便是落星淵坐下七星峰之一破軍峰的峰主落搖光。難怪氣場那麼強大，原來是地位僅僅次於淵主的峰主之一。

“搖光，你沒必要親自來。”

落搖光沉默了一會兒，卻還是開口了，“原本該是天樞親自來領罰。”

夜華裳發誓從君千觴的眼裡看到了一抹無奈，哪怕轉瞬即逝，但她確實看清了

君千觴下一刻就微笑起來，端的是和藹可親，“搖光，你做的很好。”

落搖光唇畔的弧度僵硬了一瞬間，夜華裳見他的眼神掃到了她的身上，便毫不猶豫的開口道，“我先下去休息可以麼。

落搖光似乎很滿意她的話，卻只是將眼神重新轉回到了君千觴身上。

“也好。搖光，讓人帶她去休息。”君千觴淺淺一笑，並沒有說什麼不用避嫌之類的話，似乎早已預料到了她會如此理智。

她很想告訴落搖光她只不過是個打醬油的而已，完全不會偷聽他們說話什麼，成為布景板什麼她毫無壓力的可以勝任

夜華裳也確實沒有興趣繼續杵在他們身邊，也就點點頭同意了。

夜涼如水，她依舊是一身紅衣坐在窗邊。

房門被打開，夜華裳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君千觴。“來了。”今日初一，也就是她該喝‘藥’的時候了，上一次是為了驗證契合度，所以客觀來說今天才是她第一次喝藥的日子。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君千觴，他的容顏被燭光映射的有些模糊不清，夜華裳半眯起眸子，卻只是語氣隨意的開口。

“事情談好了麼。”

君千觴神謫般的容顏上此次卻是顯得有些嚴肅，夜華裳微微一怔便直起了身，開口道，“怎麼了？”

“那日追殺樓熠堯的是武曲峰的人。”

夜華裳有些摸不著頭腦，“所以呢。”

君千觴狹長的眸子看了看她，“我可以替你殺了左子衿。”他說的輕描淡寫，語氣輕飄飄的似乎只是在說明天早上吃什麼早飯一樣平靜。

夜華裳微微一怔，隨即深深的看了一眼依舊不動如山的君千觴，搖了搖頭，“不用管她。走什麼路都是我自己選擇的。”

“你在意她。”

聽見他陳述般的語氣，夜華裳無可奈何，她移開了眼神，表情冷淡的開口，“那又如何。”那不過是習慣使然罷了。

“既然是威脅就該及早消除。”

她回過頭，就那樣深深的看著他，“君千觴。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為什麼會跟他們失散，那麼你也該知道，一個巴掌是拍不響。我夜華裳雖然自認不是什麼絕代佳人，卻也不需要那樣卑微。之所以會在意，只是覺得可笑罷了。沒什麼其他意思。”

“韓邈啊…他們算什麼呢…”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夜華裳的唇畔勾起一抹弧度，“之前的失神果然還是被你看到了，你這麼縱容我，我可是會得寸進尺的。”

他開口的時候，表情依舊是那樣波瀾不驚，“各取所需而已。”

夜華裳半眯著琥珀色鳳眸，依舊是笑眯眯的，卻沒有再開口。只是乖乖的喝下了他的血，她是真心的，不希望現在的君千觴招惹上楚伊人。

與公與私，她都不希望君千觴太早接觸楚伊人。主角光環有多可怕，她比誰都清楚。

不久之後，夜華裳的臉色開始變的蒼白裡透著些許潮紅，微蹙著眉頭，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模糊糊，恍惚中她覺得這次的反應似乎比之前好些，雖然依舊痛苦，卻並不難耐。

終究，抵不過疲憊和疼痛來襲，她終於在一片溫暖海洋裡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君千觴如同上次般把她放在床上，月華下她的容顏依舊是蒼白的令人心悸，然而眉宇間卻已經慢慢舒展開來。他站在床畔良久，夜風從窗外飄進來拂過他的墨發。

他的眼神停留在她沉睡容顏上，薄唇一掀，這一刻他暗啞的嗓音在月夜裡添了一絲魔魅，“縱容…麼…。”

似乎想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他原本透著些許暖意的笑意倏地蛻變成了冰冷，過去那人的縱容是為了利用和牽制，他君千觴真不愧是那人養大的。

哪怕他曾如此厭惡這樣的行為，如今，君千觴垂眸看著床上依舊沉睡的人，他又何嘗不是在做同樣的事情。

只是，她的心甘情願，又是為何而來。是因為不在意了，所以才能夠那麼無所謂的去坦然送死麼…哪怕心思深沉如君千觴，這一刻，也讀不懂她了。

次日清晨，夜華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陽光明媚。昨天的一切痛苦似乎已經消失不見，夜華裳伸了個懶腰，覺得空氣都變得美好起來了。，

咚咚咚————

“進來。”

落搖光推門而入，看見的便是她臉上舒心的笑容，“夜姑娘，身體可好些了。”

夜華裳懶洋洋的掃了一眼陽光下翩翩公子般的落搖光，“怎麼，今日搖光峰主倒是不懷疑我了？”

“夜姑娘既然能夠豁出性命救主上，搖光自然也該慎重對待。”

“他倒是相信你。”

“這是搖光的榮幸。”落搖光依舊是一派穩重，夜華裳卻覺得此刻這個人如同狐狸一樣老謀深算。

她頗覺無趣的搖了搖頭，“我已經沒事了。勞煩搖光峰主掛心。”

落搖光搖了搖頭，“想來夜姑娘也是個通透之人，否則斷然不會今天一早便已經恢復。”

“何解？”

落搖光笑了起來，陽光下勝似狐狸，“眾所周知，離人淚解毒者心境越是簡單，融合毒素便越是事半功倍。反之，若是心境煩亂，導致經脈紊亂，至少也得在床上多躺幾天。”

夜華裳微微一怔，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抿了抿唇，難怪昨天她還奇怪君千觴怎會如此反常，原來是她自己魔怔了麼。

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多謝指點。”

君千觴此人，還真是夠悶的。

夜華裳心裡有點複雜，突然有一天有一個人對她這樣不錯，哪怕是有目的的，她都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確實挺好。

所以說，只要是人類，就無法拒絕被時刻關注著的感覺。天下間只對你一人如此，這種榮幸，夜華裳總算也體驗到一次了呢。只是，比起直接指出，那樣潤物細無聲的舉動，反而更讓她無所適從。

夜華裳捂著眼睛，只覺得窗外的陽光一時間有些刺眼。罷了，一年之後，一命換一命，他們從此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