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巔王039

　　安靜地吃飯，安靜地走回家，開了房門進了客廳，沈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帶上頭盔進了遊戲。至於凌夜熙什麼的……能吃嗎？遊戲中的聖代尋到一個人少的升級點，隨後動作鬼魅地穿梭在眾多小怪之中，一次拉住兩隻小怪，沈霄游刃有餘地開始了練級。

　　機械式的動作持續了不知多久，沈霄的雙眼開始有些發酸，他將號停在安全的地方，摘下頭盔揉了揉眼睛。就在此時，敲門聲響了起來。沈霄微微怔了怔，眼神瞥向了大門的方向。腦袋裡莫名跳出今天在麵館裡聽到的話，他破天荒產生了質疑的情緒。

　　這傢伙……該不會真的知道自己的住處吧？

　　似乎是被心中的那一絲好奇所蠱惑，沈霄站起了身，慢慢走到了大門邊，站住。敲門聲也恰好停了下來，週遭瞬間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隔著一扇防盜門，沈霄出神地盯著門上那個小小的貓眼。

　　慢慢地，他彎下腰，湊了上去，然後，貓眼外什麼都看不到——他想起來了，那是去年過年時貼的一張倒福圖，恰好擋在了貓眼的位置。這麼一來，對方的身份似乎更加撲朔迷離了。沈霄直起身，站在門前，望著門把手微微有些出神。

　　敲門聲再次響起，一下，兩下……隨後門外的人似乎有些心急，敲門的頻率快了很多，連帶著聲響也大了起來。

　　沈霄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他露出一個高深的表情，隨後伸出手覆在門把手上，使力按下。厚實的防盜門緩緩打開，一抹幽藍印入眼中。

　　門外是一大捧盛開的藍色花朵，花瓣上帶著精心裝飾的銀色亮片，數不清的花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形，擋住了捧著它的人。

　　沈霄愣住了。

　　花束下移，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人臉，那人用另外一隻手摘下墨鏡，細緻的眉眼宛若精心雕刻的作品，兩人對視，凌夜熙緩緩挑起嘴角：「九百九十九朵藍色妖姬送給你。」

　　沈霄的眼神從最開始的詫異，慢慢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怪異。

　　兩人站在原地，誰都沒有動。氣氛僵持了幾秒，沈霄慢吞吞地換了個站姿，把進門的路堵得死死的，「這位先生，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凌夜熙今天的心情顯然很好，也沒計較沈霄的話，他微微一笑：「沈霄，不要裝了，我沒找錯。」

　　沈霄看著對方志在必得的眼神，片刻過後微微垂眼，「這是什麼花？」

　　「藍色妖姬。」

　　「哦。」沈霄回答，上前一步，把花攬進懷裡，隨後他重新退到門口，從花捧上露出一雙眼睛，「謝謝你的花，再見。」說著，他就要退後關門。

　　凌夜熙伸出一隻腳，牢牢勾住防盜門，重心從另一隻腳上換過來，他順勢向前邁了一步，走到沈霄的面前。碩大的花捧瞬間被壓地變了形，沈霄也直接退後兩步進了客廳。凌夜熙再度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極為自然地走入了屋子，反手關上門。

　　沈霄：「……」

　　凌夜熙：「外面不安全，我們還是回房說吧。」

　　沈霄：「……」

　　這種主賓倒置的場景讓沈霄略感不適，他微微張嘴，剛要說話，卻被凌夜熙接下來的動作堵了回去。這人像回到自己家一樣，極其瀟灑地脫下了身上的西裝，露出裡面單薄的襯衣。隨後他把襯衣往沙發上一撇，轉身往臥室裡走去。

　　沈霄隨手把花扔到對方衣服上，快步跟過去，凌夜熙這時已經走進了臥室。

　　凌夜熙：「……」

　　沈霄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整個人靠在門上，看到久久無語的凌夜熙，他面無表情開口：「看完了？」

　　凌夜熙轉過身，面色詭異：「你把冰箱放在臥室裡？」

　　「冰箱太大，進不去廚房。」

　　「你這床……有兩米吧？」

　　「你有意見？」

　　「普通人會在這麼小的房間裡放冰箱和兩米大的床嗎？」

　　「我樂意。」

　　「……」

　　這麼一番對話似乎把氣氛帶向了奇怪的方向，沈霄面色不善地盯著眼前的人，凌夜熙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突然，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沈霄。」

　　沈霄挑了挑眉，沒說話。

　　「我是你的粉絲。」

　　「……」

　　「我看了你的每一場比賽。」

　　「……」

　　「可是你突然不見了。」

　　「……」

　　對方的眼神十分認真，其中似乎還蘊藏著幾分專注，這種眼神，沈霄沒少見過，他沉默著。

　　凌夜熙自嘲般勾起嘴角，「我想你大概不會明白，喜歡的人突然消失，那種心情……」

　　微妙的用詞讓沈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然而對方的眼神乃至神情都萬分的正直，再配上有些落魄的嗓音，沈霄默默無言。

　　「我……」

　　「你不用解釋！」

　　沈霄：「……」

　　「我到這裡就是為了見見你，真的，沒別的意思。」

　　沈霄沉默了，對方堅定的眼神最終讓他微微歎息，「你想怎麼樣？」

　　「就在你這裡住一晚，外面太亂了，我的身份……你明白的。」

　　被「身份」兩個字一提示，沈霄這才細細打量起對方。雖說穿戴地十分整齊，可總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再加上特別自信的大背頭，配上那雙略顯妖氣的眼，怎麼看怎麼怪異。作為一個男人，沈霄倒是對這些不講究，他只是看了兩眼就轉移了注意力，卻沒發現凌夜熙眼中閃過一抹戲謔。很快，凌夜熙恢復正常，而此時沈霄正在思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霄最終是點了點頭，「你今天住這裡吧，就一晚。」

　　凌夜熙立馬展開笑顏：「謝謝。」

　　「不要亂動我屋裡的東西。」

　　「明白。」

　　「……」

　　沈霄不放心地看了對方一眼，隨後轉身去了客廳。轉身的那一瞬，凌夜熙臉上誠懇的笑容變了味道……

　　沈霄剛一離開，凌夜熙立馬在臥室內四處走動起來。彷彿從沒見過這種古老的建築一般，他先是看了看狹小的窗戶，窗外的鐵欄杆，然後又仔細地研究了一會略有些變色的牆壁。直到沈霄幽幽地站在臥室門口，開口問了聲「你在幹嗎」，凌夜熙這才瞬間直起身，滿臉的「我什麼也沒幹」。

　　沈霄默默看著對方，片刻之後緩緩開口：「晚上要吃什麼？」

　　凌夜熙眼神一挑，「你要幫我買？」

　　「……算我請客。」

　　「我不挑食，你隨便買，但是不能太油，不能太辣。」凌夜熙想了想，補了一句：「不能太硬，硌牙。」

　　「……你當自己是豌豆公主嗎？」

　　「人的生活要講究質量。」

　　「這附近的飯都是地溝油，你要嗎？」

　　「……」

　　「看你這樣還是多喝點牛奶吧，雖然混了點三聚氰胺，好歹補補腦子。」

　　「……沈霄。」

　　「嗯？」

　　「你過來。」

　　「你想幹嗎？」

　　「你放心，我保證不打死你。」

　　「……」

　　兩人隔著一張大床互瞪，突然，凌夜熙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

　　「……」沈霄無語。

　　終於，凌夜熙停了下來，仍帶著笑意的表情與過去完全不同，「你隨便買吧，只要是你買的，我就吃。」

　　沈霄一言不發出了門，隨後帶了二十個包子回來。兩人圍著一堆包子，凌夜熙臉部肌肉抽了抽，伸手指著袋子，「你確定這是兩個人的量？」

　　沈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包子，「我跟老闆說每種陷各兩個……」

　　「……」

　　凌夜熙有些遲疑地伸出手，拉開裝著包子的塑料袋，一絲絲熱氣冒了出來，他看了兩眼，隨後皺起眉頭，「這都長得一個樣，你怎麼知道哪個是什麼餡的？」

　　沈霄給了對方一個嘲諷的笑，「大少爺，這就是你沒文化了吧。」他將凌夜熙擠開，相當熟練地從袋子裡拿起一個包子，將有褶的那面朝上，「你看，人家賣包子的會在包子口那裡露出點陷。」

　　凌夜熙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到包子凸起的地方確實有點菜葉子。

　　沈霄繼續開口：「這個是梅乾菜的」，他又拿出來一個，「這個是蘿蔔粉絲的」……

　　說了一大串，沈霄把包子推到凌夜熙面前，「快點選吧，你吃什麼？」

　　凌夜熙沒動，沈霄納悶地看過去，就見對方大又亮的眼睛盯著自己，光天化日之下，他直接打了個寒顫。凌夜熙「噗嗤」笑了，邊笑邊隨手拿起兩個包子，從廚房回到了客廳。

　　沈霄看著剩下的包子，滿心鬱悶，他不死心地衝著客廳喊道：「再吃兩個行不行？」

　　客廳那飄來聲音：「不行，我這麼迷人的身材平常是不能吃晚飯的。」

　　沈霄：「……」

　　客廳裡的人似乎嫌不夠，又補了句：「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電線桿。」

　　沈霄：「……」

　　說起來，對方的身材還真的算不錯，雖然外表看上去很瘦，但能把西裝撐得那麼挺，想必衣服裡面也算有料，不像自己……沈霄放棄構思自己穿西裝的樣子。

　　他對著那個裝包子的大袋子，苦大仇深地拿出了兩個肉餡的，再拿了一個梅乾菜的，隨後拎著袋子跑到臥室裡，把東西扔到了冰箱裡。

　　來到客廳的時候，凌夜熙正跟個無骨生物一樣靠在沙發上，西裝被他掛在了門口的鞋櫃上方，至於那一大捧花，已經可憐地躺在了地上。沈霄看著對方小口小口咬著包子，嘴角扯了扯，小聲吐出一句：「娘炮。」

　　凌夜熙動作頓時停住，看了過來。

　　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了，沈霄特別自覺地拿著包子躲到了臥室裡。沙發上的凌夜熙微微垂眼，盯著手中的包子，隨後，他勾起一抹笑，把包子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這東西並不美味，甚至材料也很廉價，可是凌夜熙莫名覺得開心，非常開心。

　　吃完晚飯，兩人排隊在廚房裡洗手，感覺到凌夜熙站在自己身後，沈霄的心情難以言喻。

　　「大少爺，衛生間也能洗手的。」

　　凌夜熙專注的看著眼前的人，「是嗎？」

　　「……要我伺候你過去嗎？」

　　「不用了。」凌夜熙這次倒十分聽話，扭頭去了衛生間，看到屋內靠大門的地方有一扇關著的門，他走過去拉開了它，然後，凌夜熙猛地後退了兩步。

　　眼前的衛生間……簡直太乾淨了。

　　一片片瓷磚幾乎在反光，那雪白雪白的馬桶更是讓人心驚，對比起沈霄屋裡其他的地方，這個衛生間簡直堪比五星級賓館的衛生環境。凌夜熙默了兩秒，有些僵硬地扭過身，「沈霄，你有潔癖？」

　　沈霄遠遠回了句：「區域性潔癖，你別太在意，廁所隨便用。」

　　凌夜熙繼續把視線對準衛生間，片刻過後，他又問了句：「要是弄髒了怎麼辦？」

　　「擦乾淨。」

　　「怎麼算弄髒了？」

　　「一滴水都不要濺出來。」

　　「……」

　　凌夜熙果斷扭頭走到廚房，「我還是在這裡洗吧。」

　　洗完手，兩人在客廳裡大眼瞪小眼。薄薄的筆記本電腦被放置在中間，二人嚴陣以待各站一邊。沉默持續了幾分鐘，沈霄率先開了口。

　　「你從大老遠的地方趕過來，很累吧？快去睡覺吧，我有個備用的枕頭在衣櫃裡。」

　　凌夜熙衝著他邪氣一笑：「我不累啊，倒是你，天天熬夜身體不好吧？早點休息？」

　　「……」

　　「……」

　　沈霄看了看筆記本又看了看凌夜熙，最後歎了口氣，「一起看電影吧？」

　　「好啊。」

　　「想看什麼？」

　　「隨便。」

　　「《德州電鋸殺人狂》？」

　　「……」

　　「《咒怨》？」

　　「……」

　　「《午夜凶鈴》？」

　　「你的品位就這麼低？」

　　「那你說看什麼？」

　　「《流星花園》吧。」

　　「……」

　　……

　　一番討價還價以後，兩人決定看《指環王》。沈霄操作著鼠標點開電影，隨後，兩人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凌夜熙：「你房間裡還有椅子嗎？」

　　沈霄：「沒了。」

　　凌夜熙：「……」

　　沈霄：「你站著吧。」

　　凌夜熙看了一眼剛才動作麻利搶坐在椅子上的沈霄，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凌夜熙：「你就是這麼對待遠道而來的客人的？」

　　沈霄：「是啊。」

　　凌夜熙：「……你起來。」

　　沈霄給了他一個眼神，眼神裡滿滿的「你當我SB嗎」。

　　凌夜熙沉默了，沈霄扭過頭去，接著看向屏幕。凌夜熙在原地站了一會，隨後繞到沈霄對面，隔著放筆記本的桌子看向對方，沈霄依舊沒動。

　　下一秒，凌夜熙動了，他雙手抓住桌子邊，一使力，連桌子帶筆記本抬了起來，他後退兩步，將桌子放下，然後重新繞回沈霄身前，在沈霄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中，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

　　沈霄：「……」

　　凌夜熙：「好了，看吧。」

　　沈霄：「……」

　　沈霄嘗試著動了動腿，卻發現凌夜熙壓得很用力。

　　沈霄：「……帥哥你讓讓，我的腿要斷了。」

　　凌夜熙：「別怕，看完電影我再給你接上。」

　　沈霄努力地堅持了二十分鐘，然後他放棄了。

　　沈霄：「你起來。」

　　凌夜熙：「怎麼？你決定要坐在我腿上？」

　　沈霄：「……」

　　沈霄：「我不看了。」

　　凌夜熙：「不行，媽媽從小教育我們，做事要有始有終。」

　　沈霄：「我要睡覺。」

　　凌夜熙：「太早了，咱們再看一會，乖~」

　　沈霄生不如死地掙扎著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最後發現視頻還有兩個多小時。

　　沈霄：「帥哥，我們打個商量好不？」

　　凌夜熙：「嗯？」

　　沈霄：「你先起來一下，然後我給你端茶送水，你看怎麼樣？」

　　凌夜熙：「我不渴。」

　　沈霄：「我給你買零食。」

　　凌夜熙：「我不吃。」

　　沈霄：「那你想要什麼？」

　　凌夜熙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後他開口：「吻我。」

　　沈霄：「……」

　　凌夜熙突然哈哈笑起來，「騙你的~」

　　又過了幾分鐘，沈霄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起來，令他詫異的是，他才扭了沒十秒，凌夜熙就站了起來。

　　沈霄：「？」

　　對方看著他的眼神高深莫測，沈霄揉了揉腿，什麼也沒問。

　　凌夜熙如蛇般的目光不斷遊走在沈霄細白的脖頸上，眼前的人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已經抬頭的欲望，定定站了一會，凌夜熙扭頭走向衛生間，「我去洗澡。」

　　沈霄莫名其妙看著他的背影，不忘提醒一句：「我有幾條備用的毛巾在衣櫃裡。」

　　「知道了。」

　　冰冷的水柱打在身上，凌夜熙閉上眼，直到甦醒的欲望再次潛伏。那人的一舉一動開始緩緩在眼前回放，笑著的，面無表情的，還有望向自己的時候，他一次又一次壓下想要吻住對方的衝動，只是，還要等多久？

　　凌夜熙伸出手，隔著燈光望向自己的指尖，片刻過後，他握緊手掌，彷彿將什麼牢牢抓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