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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愛》第20章
第二十章 大結局

  方鏡鋒渾身虛軟,癱坐在冰層上。他的眼中只有白皚皚的冰雪,以及寒風呼嘯的聲音。

  主人……

  主人,我該怎麽辦?

  主人,來救救你絕望的奴隸吧。

  主人,為什麽你沒有實踐你的諾言?

  凱文,你在哪裡?

  “凱文……”

  他把臉埋在掌心裡,撕心裂肺地哭泣起來。失去母親時,失去凱文時,他都不曾哭泣過。即使崩潰,他也能縫補那破碎的理智,牢牢控制住自己。

  但是現在,當他發現自己實際上一無所有,而前方的路仍然迷茫一片時,他的精神終於崩潰了。

  在方鏡鋒看來,沒人能拯救他,也沒人關心他,早就關閉了內心的他也不理解,為什麽他的人生總是這麽失敗。他曾經有機會跳出這樣的失敗,但凱文的離去把這機會攔腰斬斷。

  但方鏡鋒的惡運似乎終於走到了頭,當他嚎啕大哭時,他一直憎恨的人伸出了拯救的手臂。

  “凱文?”

  莫蕭歌的聲音很好辨認,也引起了他激烈的反應:“閉嘴,你沒資格喊他的名字!”

  作為一個成熟的“父親”,莫蕭歌只是苦笑著歎了口氣,繼續追問道:“你說的那個凱文,是原來的安全部長?”

  這次方鏡鋒連反駁的興趣也沒有了,只是埋著臉,任由淚水淌過臉龐。

  “你想見他?”對方鏡鋒的反應早有意料的莫蕭歌繼續說道,“如果你想見他的話,我可以安排。”

  這句話如同撕破黑暗的亮光,他抬起頭,滿含淚水的眼睛望向莫蕭歌,有些惱火地吼:“你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莫蕭歌滿臉不解,“衛星城早在三年前就換回了凱文。”

  這次輪到方鏡鋒震驚了,他半天才擠出話來:“怎麽可能,我一直在打聽他的消息……”

  他看向雷歐,卻發現高個子男人毫無愧疚之色,只是盯著他,眼中滿是遺憾。他驀地明白過來,雷歐欺騙了他!

  雷歐也在遺憾,他的謊言終於被戳穿了。他關切地注視著對方,只心痛自己最終沒能成功。他對凱文並無好感,也無惡感,當初得到凱文“死訊”的“證據”時,他最大的感覺卻是喜悅,因為方鏡鋒對凱文那樣關切,令他妒忌不已。

  這是個不能忍受的事實,於是,他需要改變這個事實。

  最簡單的,就是讓方鏡鋒知道,這個人永遠不會再出現了,而他,會永遠陪在他的身邊。所以,他巧妙地造就一件意外事故,令凱文的“子體”不知不覺間做了他能力實驗的炮灰。

  於是,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方鏡鋒:“凱文死了,我在這兒。”

  這句謊言的效果是驚人的,造成的後果也差那麽一點就變成可怕的災難。

  但雷歐唯一遺憾的,卻是方鏡鋒會憎恨他。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方鏡鋒並沒有太過責備雷歐,因為他心中也不是沒有內疚。

  如果不是阿爾的到來,如果不是他把大部分心思花在了報復計畫上,為每日所見“父親”的柔情蜜意而雙眼赤紅,甚至不顧一切,他也不至於三年過去了,都與凱文擦肩而過。

  他太相信雷歐,或者說,他太自信了。自信在愛情的魔力之下,雷歐不可能撒謊。可是他也忘了,愛情會使人盲目。這一點上,他和雷歐都應該有著深刻的體會。

  在明白一切後,他最初的念頭是把雷歐給痛扁一頓,再把這家夥塞進大海裡永遠不能翻身,但一想到凱文就近在咫尺,那一絲追究的興趣很快煙消雲散。

  他只是一個勁地追問莫蕭歌:“怎麽回事?為什麽凱文被換回來了?為什麽一直沒有出現?衛星城仍然在追究他的責任?﹂他想到那個最可怕的猜測,﹁他為什麽不來找我?”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這句話,他卻連問出口的勇氣也沒有。

  “事情很複雜。”莫蕭歌聽見阿爾打了個噴嚏,不由看向穿梭艇,“我們邊走邊說?”

  他的提議被無條件贊同了,這時候的方鏡鋒就像是被抓住尾巴的蛇,無論平時怎麽偏執,此時只有乖乖聽話。

  雷歐跟在後面想著對策,心中百般滋味卻一個字也沒有說。他犯了嚴重的錯誤,可是方鏡鋒甚至連追究他錯誤的興趣都沒有。在方鏡鋒的心裡,凱文比任何事都重要,甚至比方鏡鋒自己還重要。

  這令雷歐幾乎妒忌得發狂。

  雷歐現在很遺憾,他抹殺“凱文”的事終究曝光了,沒能完美地切斷方鏡鋒和凱文間的聯繫。如果沒有莫蕭歌,他就可以把方鏡鋒拐到地球上隨便哪個角落,永遠快樂地相伴生活下去。

  這是多麽美妙的一件事!

  都怪莫蕭歌,這個家夥為什麽這麽喜歡多管閒事!儘管莫蕭歌是方鏡鋒的父親,可雷歐仍然認真地開始考慮是不是要除去他。他與方鏡鋒之間的關係未免太過緊密,這對雷歐來說,絕對是個潛在的威脅。

  他想要獲得方鏡鋒的愛,佔據方鏡鋒所有的思想。他希望這個少年只想著他一個人,只看著他,只愛他,並且把所有的生命都奉獻給他。

  然而,至今他得到的只有一夜歡娛而已──哦,也許多了幾夜,可是問題的實質仍然沒有改變。

  他得不到方鏡鋒,那雙滿含深意的黑眼睛中倒映的永遠不是他的身影。這令他開始動腦筋,想著怎樣扭轉劣勢。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想過放棄,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沒有例外。至於道德什麽的,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只不過,雷歐並不知道,他所想要的那種“溫暖、安全、寧靜”的感覺,即使得到方鏡鋒無保留的奉獻,仍然是得不到的。

  那是類似親情,雛鳥對成鳥的依戀。

  當他長大了,就應該改變這種想法,試著去獨立承擔風雨。

  可是,他長得太快了,幾乎是瞬間從童年跨入成年。最重要的,監護人們也沒興趣為他建立起合理成熟的思想。

  所以,他就像拿著核武器的孩子,為了一塊糖果不惜發動戰爭。

  這是莫蕭歌在聽了方鏡鋒所有的坦白後,對雷歐產生的評價。

  此時他們四人坐在穿梭艇上,往著白令海峽駛去。莫蕭歌與衛星城取得了聯絡,在那裡有人接應。

  對於方鏡鋒所做的事他雖然在報告上隻字未提,但毫無疑問地,這事瞞不住。

  方鏡鋒坐在莫蕭歌面前,聽他講述凱文的事情:“如果衛星城還要追究他的責任,就不會救他回來。而且,你覺得為什麽我這麽多年都沒有開放移植,突然三年前又開放移植了?”

  方鏡鋒並不笨,很快反應過來,張大嘴巴愕然地道:“你是說用這個……換回了凱文?”這是個很大的代價,等於給人類送上一個強而有力的武器,他不禁皺起眉來。

  莫蕭歌看著他的表情,不自覺地輕笑一聲。雖然這個“兒子”對於適格者沒有一句好話,可是潛意識裡,已經不知不覺站在適格者的立場上去考慮。

  “那個人不用擔心,有我們的女王去料理,你也知道她是唯一能徹底殺死適格者的人,她說要去親自教導那個人,有時候不小心下手重了可能出事故什麽的。”莫蕭歌的眼光轉到阿爾身上,“最重要的,那次移植給我送來了阿爾,這是我最大的幸運。”

  方鏡鋒彆扭地撇了撇嘴,一語不發,莫蕭歌不禁有些好笑,急忙轉了話題道:“總之,那個時候凱文是被換回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沒能恢復意識。”

  方鏡鋒想了想,眼光在雷歐身上轉了一眼,沈聲問道:“那凱文子體死亡的事是怎麽回事?”

  “這個嘛……”如果說以前還找不出凱文子體死亡的原因,在聽方鏡鋒說了雷歐的事後,莫蕭歌也不禁有些懷疑起來,只不過目前沒有證據,他不能下什麽結論,“我不知道。”

  方鏡鋒沈默了幾分鐘,隱隱也察覺到雷歐在其中的位置,他收回眼光,轉而問道:“凱文現在怎麽樣?”

  莫蕭歌說:“他身體沒問題,可是三年裡一直昏迷不醒,無法恢復意識。一開始我們以為是人類開發的新手段,可是後來查明了又不是。所以他一直沒有出現在你面前,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話令方鏡鋒放下了一部分的心,可另一部分又提了起來。適格者的復原能力非常強,就算只剩一個細胞也可以重新長回到一個完整的人。而至今所有的致命手段,除了適格者女王外,沒人能殺死一個適格者。

  凱文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皺著眉頭剛想到這裡,一聲若隱若現的呢喃鑽入了他的耳中,這聲音是烙印在他的靈魂中的,無法抹去。疑惑地抬起頭,他在狹窄的機艙裡四處張望著,卻一無所獲。

  這幾年來,這聲音時常縈繞著他,在他絕望時、痛苦時、快樂時,總是時常出現。如果這聲音不出現,他甚至會覺得很失落。

  尤其是每次他做了惡夢後,這個聲音總是在他耳邊安慰,輕言輕語地道:

  奴隸,我在這兒。

  我在這兒。

  只是這簡單的四個字,就能令他安下心來。森林中如夢般的快樂生活讓他的靈魂已經打上了凱文的烙印,永遠無法恢復如初。

  “你想見他嗎?”

  莫蕭歌的聲音打破了方鏡鋒的沈思,他直點頭,似乎生怕點慢了就會錯過。雷歐在一邊看了,眼光越發陰沈起來。

  莫蕭歌的臉色驀地變得嚴肅起來:“但你首先得為你做的事負責。”

  這句話令他怔了怔,隨後明白莫蕭歌話中的意思。他沈默下來,如果真計較起來,他這行為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叛國罪,墳墓監獄的刑罰肯定逃不掉的。

  那樣的懲罰即使他想起來也覺得恐懼,只是此時他知道不是逃避的時候,只得鼓起勇氣說:“在這之前,能不能讓我先見凱文一面?”

  “他沒有意識,你也要見他?”

  見方鏡鋒堅定地點了點頭,莫蕭歌猶豫片刻,又補充道,“這不會打破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嗎?”

  他微微一顫,明白莫蕭歌知道了他和凱文間的事,立刻慌亂起來。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莫蕭歌,但在看見對方平靜而帶著關切的臉,也不禁慢慢放下心來。

  一旦打開心防,就會發現有黑漆漆的影子是因為陽光很燦爛。

  他穩住心神後,微微一笑,帶著說不出的安寧:“他永遠是我的主人,我的拯救者。”

  莫蕭歌與阿爾相視一笑,雷歐卻不自在地看向別處,方鏡鋒並沒有任何羞澀的神情,在他看來,能說出這句,是多麽開心的一件事。

  穿梭艇內自此無人再說話,直到返回衛星城。

  方鏡鋒的心情隨著事情的進展而逐漸平靜,當他站在一間治療室的門外時,焦慮居然不翼而飛,平靜如同晴朗天空下的海洋。

  莫蕭歌做到了他的承諾,讓他在接受審判前先見凱文一面。在這間治療室的裡面,凱文正在那裡。

  他等了數年,真正站在門前,卻不敢進去了。

  勇氣像被抽風機抽走的煙霧般消散無蹤,他呆呆地站著,腳步沈重得提不起來,直到莫蕭歌在後面推了他一把:“別發呆了,時間不多。”

  方鏡鋒深吸了口氣,邁步向前,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一間潔白乾淨的房間出現在他眼前。房間中央放置著一張治療床,凱文就躺在上面,閉著雙眼,彷佛睡著了般。

  他慢慢走過去,手指抓著床邊的欄杆,直到指關節發白。他傾下身去,靠近凱文緊閉的雙眼,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主人……”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一出口就消失在空氣中。他的手指在凱文面龐上方徘徊,卻不敢落下,生怕只這麽一碰,眼前的一切就會像無數次夢中般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虛無。

  “凱文……”

  眼淚奪眶而出,沒有辦法抑制。當他把嘴唇吻上主人的額頭時,覺得似乎又聽見那個聲音在耳邊呢喃:奴隸,我愛你。

  “我也愛你,主人。”

  他幾乎泣不成聲,這些年的孤獨與寂寞幾乎擊垮他,為此他做了許多無可彌補的蠢事。如果有可能,他想時光倒流,把一切都推倒重來。

  可是他不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臉頰靠著凱文的臉頰,期望有奇跡出現。

  他希望凱文能睜開眼睛,吻他一下,給他一個命令,哪怕多無理多可怕多不近情理都可以。凱文曾經給他最完美的保護,最強硬的掌控,哪怕只有一點也好,他期望給予他的主人支援與幫助。

  過去的事實證明,他是個差勁的家夥,不僅沒有給身邊的人帶來快樂,反而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難。然而,奇跡之花總是開在災難的懸崖上。

  “奴隸……”

  以為是幻聽的方鏡鋒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只是低聲哭泣著握著凱文的手,直到他的手被反握了一下。

  “愛瑪。”

  這個聲音更為明顯與強烈,他疑惑地抬起眼,從朦朧一片中,看見凱文微微張開的眼睛,以及翹起的嘴角,那惡作劇的表情極為明顯。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凱文用來騙眼淚的點子。

  這念頭一閃而過,他也發現了不對之處。雖然臉上的表情逐漸生動起來,凱文抓著他的手仍然軟弱無力,似乎使不上勁般。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凱文醒了,他的手指觸上方鏡鋒的下巴,輕聲說:“愛瑪,你瘦了。”

  方鏡鋒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抓著他的手哭個不停。雖然知道男人不應該隨便哭泣,可是此時,他無法抑制這種死而復生的感動。

  他的肉體沒有死,可是靈魂開始重新破土發芽。

  十分鐘後,他才覺得眼淚流夠了。不僅是以前,還有今天,眼睛已經腫成了桃子,不需要再多的“咸水”了。

  他即將為自己的失敗付出代價,從莫蕭歌之前的暗示上來看,墳墓監獄是最有可能的結果。想到自己在黑暗中,一動不動而神智清醒地度過幾個月甚至幾年,他就覺得肺部被看不見的手揪住,不能呼吸。

  可是,他的面前不再僅僅只有黑暗。

  在這時刻,他至少可以給凱文一個微笑,而不是一副愁眉苦臉。

  他揚起嘴角,輕輕湊近凱文,講起他在B-11曾經看見的美妙風景,雷歐是個怎麽樣的混蛋兼白癡,以及他曾經做的蠢事來報復莫蕭歌。

  凱文只是靜靜聽著,凝視著他的奴隸,只不過當看見方鏡鋒講到雷歐有一分躲閃時,他不禁笑起來:“你是不是有什麽沒說的事?”

  當然有,我和雷歐上床了。

  這句話在方鏡鋒腦中一閃而過,隨即他整張臉沈了下來,猜測著這句話是不是已經被凱文“聽”去了。

  他躊躇地坐在床邊發呆,直到凱文說出令他驚異的事來:“你現在的作息可不好,每天晚上你腦袋裡都在想什麽?我不知道我的奴隸什麽時候起變成一個傷春悲秋的小女孩了。”

  最初的愕然過後,方鏡鋒猛地意識到這正是這幾年中他臨睡前常幹的事──回顧過去,然後在內心折磨自己──他只是不明白,凱文怎麽知道的?

  他那聰明的主人轉過頭來,略長的黑色頭髮搭在枕頭上,微笑著說:“你覺得我為什麽這三年總是不醒?”

  方鏡鋒呆呆地重複道:“為什麽?”

  “因為我的靈魂一直在看著你。”凱文苦笑起來,“只不過,這種方式似乎並不太可靠。早知道地面上的墳墓刑這麽早結束,我也不必用這種方法。”

  莫蕭歌說過凱文在地球上被塞進了“墳墓監獄”,但方鏡鋒還沒能把這兩者間聯繫起來,只得迷惑地望著他的主人。

  凱文歎了口氣,有些懊惱地說出了原因:“我的能力應該在墳墓監獄裡有了進展,因為我能以一種類似靈魂的方式離開身體。雖然這很扯,但我確實離開了。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辦法,誰知道地球人會把我關多久?只是我沒想到這種方法無法有效地傳遞資訊,我找過你,但你只把我當作幻聽。即使在夢中與你溝通,你也沒有發覺。”

  這番話簡直令方鏡鋒心炸了開來,這幾年中凱文一直在他左右,而他卻根本沒有發覺!?他顫抖了幾分鐘,恨不得立刻弄塊水泥地把自己埋進去,他怎麽會犯這麽可笑的錯誤?

  “不,奴隸,這不是你的錯。”凱文及時阻止了他的胡思亂想,“誰會想到這世上有靈魂這回事,雖然我們的存在本身也夠荒謬的了。”

  這話完全不符合凱文一貫的說話方式,可是此時,方鏡鋒覺得世上沒有比這更能安慰人的語言了。

  他最害怕的,就是再次失去凱文。

  “後來我覺得你這邊恐怕無法突破,就去找了莫蕭歌。”

  這話令方鏡鋒的臉色沈了下來,他沒有察覺就夠可恥的了,更可恥的是這事居然是莫蕭歌察覺的。

  凱文聽見了他內心的咕噥,拍了拍他的臉頰說,“別想這些,你的腦袋仍然和以前一樣吵!總之,莫蕭歌察覺了我的存在,並且根據我的線索向衛星城提出議案,把我換了回去。我本來應該就此醒過來找你的,可是,我發現我回不來了。”

  凱文講這話時透著幾分無奈:“沒辦法,我只得繼續跟在你身邊,一直到你來見我,我才找到了機會回來。”

  看見奴隸呆滯的眼神,他用力拍了一下那削瘦的臉頰,“又開始亂想什麽?保護你是我的責任,而在這一點上我做得不夠好。所以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倒不如把權利和義務相抵一下,也許你可以得到一個零值。”

  沈默幾秒,凱文溫柔地說:“零是個好數字,一切重新開始。”停了停,他又補充道,“當然,如果你願意,我很樂意為你以前的錯誤而懲罰你,用各種各樣有趣的方式。”

  方鏡鋒忍不住笑了起來,捏著凱文的手不願意放開。凱文又何嘗願意放開他,這幾年看著他在痛苦之海中沈浮,在偏執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看著他失敗,沒有一刻凱文不是想著把這個奴隸重新拴在手中,緊緊圈在安全的地方。

  可是,凱文不能,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幸運的是,最終的結局仍然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只不過,有人歡喜就必須有人愁。

  雷歐就是愁的人,但他不會只是愁,他還會行動。

  在返回衛星城後他立刻被禁足,雖然力量強大,可是衛星城並不需要一個不可控制的炸彈。他也知道這次玩大了,衛星城可以讓他為愛情做蠢事,但絕不會容忍他為了愛情而葬送適格者唯一的國家。

  於是,衛星城開出了一連串的罰單,並且對他的力量進行了一大堆限制,威脅如果再做蠢事,就把他的腦袋再洗回白癡狀態!

  雷歐對於這些要求全盤接受了,他沒有選擇地重新變回那個聽話、溫順的孩子,傾一切力量為衛星城辦了好幾件事。但在這之後,他仍然執拗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我要方鏡鋒”。

  這一次,他沒有忙於追求虛無縹緲的感覺,他覺得應該先佔有,再消化。就像吃飯,先吞進肚子裡,再慢慢變成營養。至於諸如消化不良這種事,胃疼時再考慮應對方法也不遲。

  衛星城對於他這個要求勃然大怒,卻沒有辦法,他們不能前面還說“雷歐是適格者的未來”,轉頭又說“他是個神經病,大家離他遠點”,看人失誤這一點上,必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而這代價,顯然不能由衛星城來付。

  雷歐一邊做著“乖孩子”,一邊固執地要求“擁有方鏡鋒”。

  於是,爭論再次被提進了評議委員的會議室。

  這一次,倒沒有再直接說出什麽“犧牲”論,因為誰都知道,方鏡鋒是莫蕭歌的兒子,誰都知道莫蕭歌那段慘痛的過去,誰也沒興趣撩撥這位美男子的忍耐底線。

  但是,雷歐的問題一天不解決,誰也沒辦法睡個好覺,於是有人婉轉地提議道:“這件事是不是由方鏡鋒本人來拒絕比較好,畢竟我們局外人怎麽囉嗦也沒用啊。”

  這個提議合情合理,但莫蕭歌卻皺起了眉頭,他清楚方鏡鋒在凱文醒來後,是絕對不會再去理睬雷歐的,但以雷歐這態度,要他放棄也絕對不可能──為了隱瞞凱文的消息居然直接殺人,這已經不是固執可以說明的了。

  拒絕雷歐,也許一時可以,但不可能一世。不幸的是,適格者的一切非常漫長,永無止境,這說明雷歐有無窮無盡的以後來跟衛星城搗蛋。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莫蕭歌還是不得不面對雷歐。他考慮了一整套說服的方案,從天文到地理再到人類心理,只不過,雷歐一開口就把這些理由全部砸了個粉碎。

  “如果方鏡鋒和我在一起,我至少可以讓他不用去墳墓監獄!”

  莫蕭歌很清楚,墳墓監獄並不是風景區,即使如凱文這樣堅強的人,進了墳墓監獄也拼命想辦法離開,他不能想像讓方鏡鋒去受這樣的折磨。

  他和凱文當然也可以暗中使手段為方鏡鋒開脫,可是他們不會這樣做,因為他們會對衛星城負責,這就是雷歐與他們的最大不同。

  他考慮良久,最終還是長歎一聲,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

  只是莫蕭歌沒想到的是,雷歐會在方鏡鋒與凱文重逢的時候出現,並且直接拋出了殺手!:“如果你讓方和我在一起,他就不用去墳墓監獄!”

  莫蕭歌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口,對於雷歐的行為十分惱怒,他不是沒有阻止,可是雷歐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更何況,他十分驚奇為什麽雷歐能夠直接打開門。

  他甚至連門都沒有碰一下,光站在門口門就打開了,這背後如果沒有別人的幫助那就見鬼了!

  事後,這些人莫蕭歌肯定會找來算帳,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退出房間,因為凱文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我來處理。”

  這場三角戀確實也沒有莫蕭歌的立場,他只能無奈地退出房間,滿腹憤怒地去找放雷歐進來的人的麻煩。

  三角戀通常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除了3P愛好者,方鏡鋒看看雷歐,又看看凱文,沒由來的一陣心虛。

  他不知道凱文所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可是說實話,他確實希望凱文給予他某種懲罰,以此來擺脫與雷歐上床帶來的負疚感。

  至於對雷歐的感情,那是什麽?他這樣想道。

  凱文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與幾年前他所救出來的那個白癡相比,雷歐顯得更為成熟,不再有孩子的味道。可是,本質上,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仍然只是個孩子。

  “你為什麽要我的奴隸?”

  這話激怒了雷歐,他揮舞著手大喊:“方不是你的奴隸!”

  “不,他是。”凱文的眼神與奴隸互相交纏著,似乎在肯定著對方的地位,“他永遠是。”

  “如果他是你的奴隸,他就要進墳墓監獄!”

  “哦!”凱文的臉色變了變,“這倒是個麻煩。所以,奴隸,從現在起你不是我的了。”

  這話簡直要令方鏡鋒的眼珠子瞪出來了,他張大了嘴巴好幾分鐘說不出話來,把他驚醒的還是來自雷歐的歡呼:“太好了!方,我們走吧!”

  奴隸的舌頭像打了結,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但他的心底卻拼命咆哮著:

  主人,這是什麽意思?

  你這他媽的是什麽意思?

  凱文,你這個混蛋,說啊,這是怎麽回事!?

  凱文!

  他的﹁前﹂主人沒有回答他,甚至門關起來前還一臉微笑地揮了揮手。

  當他被雷歐拖到懸浮車上,嘰嘰歪歪地聽著雷歐講述未來的美好生活時,滿腦子只剩下一團亂麻。

  怎麽一瞬間,天和地換了個位置?

  他和凱文間的感情就這麽消失了?

  不不不,不對!他不自覺地堵著耳朵,試圖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凱文肯定不是這個意思,肯定另有隱情!

  可是,有什麽隱情?難道說,凱文厭倦他了?

  不,不對!

  正與負在方鏡鋒的腦中交戰,他不知道該相信哪一邊,可是有一點他十分相信,那就是當雷歐打開車門,不知道在哪個鬼地方催促他下車時,直接一拳揮了過去。

  這一拳他用盡了全力,雷歐像個沙袋般飛了出去,而他乘機關上車門,絕塵而去。

  不管凱文怎麽想的,他都不可能再和雷歐這個白癡有任何瓜葛!

  當方鏡鋒在自我矛盾中發瘋時,莫蕭歌正陰沈著臉走進凱文的病房,看著不久將複職的安全部長正坐在床上傻笑。

  “你這是在幹什麽?”這是個一語雙關,既問凱文現在在幹什麽,也隱喻著莫蕭歌對凱文剛才所說的話的不滿,就連他這個外人,在聽見是這麽個結局時都目瞪口呆。

  凱文怎麽能這樣?在方鏡鋒經歷了這麽多磨練,走了這麽多彎路後,把他一腳踢開?但他畢竟不是雷歐這種毛頭小子,身分與年齡註定了他只能淡淡地問一下。

  凱文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微笑著說:“你知道方現在腦袋裡在想什麽嗎?”

  “你能聽見?他應該已經走很遠了。”

  “我可是以靈魂狀態在他身邊跟了近四年。”

  莫蕭歌挑高眉毛,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凱文歎了口氣,看向他,“作為一個父親,你想要我的什麽承諾?”

  莫蕭歌飛快地答道:“給他一個不用再做惡夢的家。”

  凱文似乎很驚訝地說:“我以為這是父母的責任。”

  知道對方是在譏諷自己,莫蕭歌撇了撇嘴,無奈地道:“我現在再來彌補似乎太遲了點。”

  “哦,確實。”凱文點了點頭,“那麽,我答應你。”

  莫蕭歌咀嚼著這句話的意思,仔細打量了面前的男人片刻,決定不再多問什麽。

  凱文給出了承諾,而他覺得這份承諾可以相信,如此而已。不是靠著什麽讀心術來相信的,只是靠著一雙看盡世事的眼睛。

  “所以,來幫一下忙。”

  凱文試著站起來,他的上半身可以動,雙腿仍然毫無知覺。

  靈魂與肉體的重新融合還未完全──說出這種結論的研究員得到大部分人的一致鄙視,除了凱文本人。

  畢竟這種事誰也沒有經歷,誰也沒有經驗。

  莫蕭歌把肩膀借給了凱文,對方卻微微一笑:“謝謝,岳父大人。”

  “……”

  莫蕭歌翻了個白眼,突然覺得,方鏡鋒跟凱文在一起並不是那麽美妙的事。這個家夥恐怕會一輩子用帶刺的話來報復他對方鏡鋒前半生的忽略,不過,對於這種事,他甘之如飴。

  方鏡鋒這段日子過得很不好,他一方面被投進了臨時監獄,等待著軍事法庭的判決──聽說評議委員會為了他的事已經吵翻了天,莫蕭歌這段時間的脾氣非常不好。

  另一方面,凱文失蹤了。無論是誰都沒有他的消息,他就像以前一樣憑空消失。這令方鏡鋒幾乎發瘋!

  他問遍了能接觸到的每一個人,詢問凱文的下落,可是卻一無所獲。

  難道凱文真的放棄他了?

  不,這不可能!

  在這樣惡劣的情緒下,他還得接受每天雷歐的定點騷擾。

  雷歐最近很開心,因為他終於除掉了最大的敵人,那個凱文。他終於完全地擁有方鏡鋒,哦,也許還差那麽一點。

  可是能天天見到方鏡鋒,把他攬在懷裡──儘管他開始有些掙扎,可是次數一多也就不反抗了──這令雷歐幸福得像在蜜裡游泳。

  當然,還有那麽一點不完美。

  雷歐看著懷裡的少年,感覺就像玉石多了一絲裂痕般,他忍不住一千零一次地重複:“凱文不要你了。”

  方鏡鋒這段日子已經聽夠這句話,木然地盯著監獄的欄杆。看守者不在,每次雷歐來時,這些遊蕩的看守者總是莫名消失。

  “凱文不要你了。”沒有得到應有反應的雷歐繼續強調著,“為什麽你還不愛我?”

  沈默刺痛了他,他把方鏡鋒的臉扳過來正對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質問:“為什麽你不愛我?”

  “因為你不能給我我想要的東西!”也許是被問得太多遍,方鏡鋒有些抓狂地回答道。

  雷歐皺起眉頭:“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問題就在這兒。”既逃不出監獄,也逃不出雷歐的懷抱,更沒辦法殺了雷歐的方鏡鋒咬牙切齒地說,“我不知道我要什麽!”

  高個子男人想了一會兒,皺起了眉頭:“可是你說過凱文能夠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對,所以我愛他!”

  這回答立刻挑起了雷歐的怒氣,他抿著嘴唇片刻,突然把方鏡鋒按倒在床上。衛星城的監獄雖然在宇宙中,但與地球上各個世紀出現過的監獄沒有太大區別,簡陋而粗糙,只有床和馬桶。

  方鏡鋒在雷歐進一步動作前一腳蹬在對方腹部,往監獄另一角爬去,卻被拽著頭髮拉了回來。

  雷歐喘著粗氣在他耳邊低聲咆哮:“如果我強暴你呢?就在這裡,現在!我知道你愛這套,我知道你喜歡被虐待!”

  少年毫不猶豫地一肘擊在高個子男人的臉上,隨即展開了攻擊,一邊打一邊怒吼道:“那你就做好奸屍的打算吧,祝你做場好愛!”

  兩人在監獄裡打成一團,沒人能說清到底誰更憤怒一些。

  雷歐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明明凱文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為什麽方鏡鋒就是不愛他?

  為什麽?他做錯了什麽嗎?還是少做了什麽?

  到底要怎麽做,他才能像凱文那樣得到方鏡鋒無保留的愛情?

  凱文明明已經不要方鏡鋒,為什麽他還是沒能取代凱文?

  當雷歐的憤怒一節節升高,所動用的能力也一步步加強,在方鏡鋒越來越承受不了時,牢房欄杆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片刻後,獄警加上好幾名聞訊趕來的安全人員把打成一團的兩人分了開來,他們頭髮淩亂,滿身都是傷痕,互相怒視著對方。

  “方鏡鋒,你的審判下來了。”這句話令兩人同時轉過頭來,講話的人被火熱的目光盯得一愣,怔了怔後才繼續說道,“未來十年中,你必須為衛星城無條件服務。”

  簡短的話後是長長的沈默,方鏡鋒等了半天不聞下文,疑惑地道:“就這樣?”

  講話的人一瞪眼:“你還想要怎樣?”

  “我是說,這麽輕……”

  他的話被打斷了,房間裡除了雷歐外的所有人都翻了個白眼。

  “隨便你了,如果覺得不服,就去上訴吧。”

  這當然是句玩笑,鬧哄哄的一堆人很快離開,牢房的門也打開了。

  方鏡鋒坐在床上發呆,還沒緩過神來,雷歐已經再度靠過來嚷嚷著:“這是我的功勞,我說服了女王給你特赦的!”

  方鏡鋒斜睨了一眼雷歐,雖然仍是憤憤不平,可是心中知道,這家夥說的是實情。

  莫蕭歌與凱文是不會做這種徇私的事的,只有雷歐會!

  一想到這點,他不禁又覺得有些淒涼,到頭來,居然是雷歐在維護他!

  也許是看出他的情緒,雷歐的聲音越發溫柔了:“他們都不管你,只有我管你。這時候,你就不能分我一點愛?”

  他轉過頭去,看著那雙淺藍色眼睛發呆。而當那雙眼睛越靠越近時,他還是忍不住一巴掌抽了上去!

  “為什麽!”雷歐捂著臉頰暴跳如雷地叫道,“都這樣了你還是不肯接受我!為什麽啊!”

  方鏡鋒怔了怔,有些苦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我就覺得不對。”他聳了聳肩膀,“就是感覺不對。”

  雷歐可不這樣覺得,他的羞憤正逐漸變成惱怒,當他考慮著是不是用點別的手段,比如把方鏡鋒洗成白癡,再告訴他虛假的經歷時,一聲呼喚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雷歐?”

  他循聲望去,見到的是一對男女,而記憶中的碎片立刻湧了上來,令他不自覺地喊出來:“媽媽?”

  還有一隊身穿制服的人。這制服他很熟悉,自他有記憶以來,這些人一直圍繞在他身邊,教導他、保護他、並且監視他。而今天,這些人的臉上不再帶著小心而複雜的神色,反而有著某種快樂。

  “什麽事?”

  “時間到了,跟我們走。”

  他一頭霧水:“去哪裡?”隨即又不快起來,面對這些人他從不會客氣,就像未成年的子女般不懂事,“我不去,我事情還沒說完呢!我不是說了不要來打擾我嗎?”

  然而,他嚴厲的語氣今天似乎再也不起任何效果,這些人不僅沒有散去,反而靠近過來,以強硬的姿態對他道:“出來吧,我們時間不多。”

  雷歐的滿腹疑惑在聽見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後,轉化成了滿腔怒火:“你最好乖乖聽話,他們現在代表的是國家安全部,可不是你的私人保姆。”

  而這場景對比起雷歐,讓方鏡鋒先反應了過來的則是另外的意外,他驚喜地大喊:“凱文!?”

  他立刻把雷歐拋在腦後,如同一隻猴子般竄出牢房,一頭栽進凱文的懷抱。當他抬起頭來時,看見主人狡猾的笑容,不禁有些氣急敗壞地叫道:“你這段時間去哪裡了?”

  順著凱文的視線看向了在安全人員手中掙扎的雷歐、那一邊說話的一家三口,他驀地有些明白過來:“你做了什麽?你去地球上了!?”

  “嗯哼。”凱文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起來微微有些得意,這在方鏡鋒的記憶中可是少有的情緒外露。

  他迷惑地看著雷歐被安全人員拉住,不知說了什麽,便匆匆離開了。離開之前,那射過來帶著迷惑和憎恨的眼神,方鏡鋒很多年以後都忘不了。

  但,忘不了並不代表害怕,如果雷歐再敢出現在他的眼前,再敢那樣胡鬧的話,他並不介意再猛揍這個大個子一頓。

  人都出去了,牢房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方鏡鋒仰起臉端詳著凱文的面容,片刻後臉色越來越黑。

  “我去找女王了。我去找他們了。”看見方鏡鋒變臉的主人,難得心虛地主動開始解釋,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以真正的國家安全部長這個不公開的身分。而且,我覺得我時間掐得剛剛好。我知道雷歐會去找女王,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能讓你免於懲罰。於是我事先打了小報告,女王便採納了我的建議,把雷歐派去火星探險隊。”

  火星探險隊是適格者宇宙殖民計畫的一部分,就算能夠安全到達火星,接下來也會忙於建立殖民地,探索更廣闊的宇宙。沒有個幾十年,雷歐大概不可能再踏上衛星城的鋼鐵土地了。

  方鏡鋒聽完後目瞪口呆了半晌,小聲咕噥道:“明明是你讓雷歐來救我的……而且,女王就那麽容易聽信了你的話?”

  “這不是聽信。”凱文說道,“這是事實。雷歐今天可以為了你的事而固執,明天就有可能為了其他事而追殺女王。他已經不是適格者的希望,而是癌症,只是我們沒有找到體面的相應計畫才一直任他胡鬧。”

  奴隸撇了撇嘴:“你們還真是一群狡猾的狐狸。”

  凱文眨眨眼,微微一笑:“我只是用這麽多年的無私奉獻,剛剛好占一點小小的便宜而已。”

  “剛剛好?”方鏡鋒琢磨了這句話片刻,驀地想起一事反應過來,“你看見剛才的一幕了?”

  “是的。”凱文整理著他的頭髮,乾燥溫暖的手令他有片刻迷醉,“我不得不承認,愛瑪,我並沒有想到你能夠拒絕雷歐。”

  奴隸不由噘起了嘴巴:“你看見了,居然不出現,你就這麽有把握我能堅持得住?你怎麽能丟下我再次消失,你知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大的痛苦?”

  “我知道,但這並不是懲罰。”凱文平靜的聲音令方鏡鋒也逐漸冷靜下來,“這是測驗。”

  “測驗?”奴隸不平地叫起來,“你說過我們之間要從零開始的!”

  “對,所以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我的奴隸有沒有再犯下錯誤。”

  “比如?”

  “比如,奴隸契約上面有一條,‘當我疲病或死亡時,我必須妥善安置我的奴隸,並盡可能地為其找到不低於我所提供一切的未來’。我疲病了嗎?是的,可是我已經恢復了。我死亡了嗎?永遠不,奴隸,永遠不。”

  方鏡鋒怔了幾秒,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既然你沒有把我託付給新主人,那麽就意味著你和我的奴隸關係並沒有結束?”

  “當然,奴隸。”

  凱文的這句回答換來了方鏡鋒的一拳,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打他的主人。

  當然也是唯一一次,他的主人沒有因為奴隸的小小暴動而作出懲罰。

  在火星探險隊出發的前夕,雷歐放棄了方鏡鋒,他並不認同父母的力量有這麽大,但凱文真的做到了,用盡辦法終於獲准。

  在正式宣佈放棄之後,雷歐曾經私下找凱文交談。兩人隔著螢幕互相打量著,火花幾乎燒爆線路。

  他很不服氣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不快地說:“這不公平!”

  凱文點了點頭,認真地回答:“我知道。”

  “我付出了那麽多,我讓他免於進墳墓監獄,你什麽也沒做,反而陷害了我!”

  “我知道。”凱文顯出快樂的樣子道,“所以我才說時間剛剛好。”

  雷歐暴跳如雷地大吼道:“這不公平,髒活全是我來幹了!而你什麽也沒幹,卻贏得方的愛情和名譽,你這個偽君子!”

  凱文微笑著站起身:“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孩子。”

  雷歐撲上螢幕,不顧周圍人的阻攔,咬牙切齒地低吼道:“我會回來的!我肯定會回來奪走方的!”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時間是最可怕的暴君,沒人能抵抗它的力量。”凱文的手按在切斷通訊的按鈕上,給了雷歐最後一句話,“而且,你就算再次出現,我還是會贏。再見,雷歐!”

  許多年之後,當火星探險隊榮歸故里時,方鏡鋒也沒有再見到雷歐。只是時有耳聞,“那個雷歐”又做了些驚天動地的事情。他總覺得,這個家夥總有天會幹出些厲害的事,找到屬於自己的人,只不過,這一切中不應該有他的存在。

  雷歐的故事剛剛開始,而他和凱文的故事,也接近了尾聲。

  “雷歐會放棄,這簡直是個奇跡。”方鏡鋒如此評價。

  “我同意。”

  莫蕭歌喝乾酒杯裡的酒,附和了坐在圓桌對面的兒子的話。

  這對父子現在一星期會面一次,方鏡鋒被調到凱文的手下,一天二十四小時接受“主人”的監督。

  這是個辛苦而又幸福的差事,尤其是他們在那間有數個螢幕的屋子裡做了點不可告人的事後,他更加覺得平時辛苦點也是值得的。

  莫蕭歌打算和阿爾結婚,他對於這件事怎麽向方鏡鋒交代很拿不定主意。

  而方鏡鋒則打算做個小手術,為凱文生個孩子,他也在煩惱怎樣對莫蕭歌交代這件事。

  父子倆在酒吧裡,喝半小時的酒,聊半小時的閒話,此時都在鼓足勇氣打算開口時,方鏡鋒的手機響了。

  “奴隸,你超過門禁時間了,我知道你那父親有多嘮叨,可是你該講的話也講完了。”

  莫蕭歌甚至沒來得及和兒子告別,方鏡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酒吧門口。

  他一路狂奔回家,當他站在那幢新建成的木屋──他和凱文一起設計、建造的,並不大,可是足夠他們舒舒服服地生活下去──他站在門口的地毯上,看著腳尖,考慮著該怎樣請求狡猾的主人減輕點懲罰。

  他敲了敲門,門應聲而開,凱文雙手抱臂叉著腿站在不遠處,穿著緊身皮褲,手裡拿著銀白色閃閃發亮的鞭子。

  “你回來晚了,奴隸。”

  方鏡鋒咽了口唾沫,小聲回答:“我忘了時間,很抱歉,主人。”

  他的主人動了動手腕,鞭子在空中發出了悶悶的炸響。

  “脫光你的衣服,奴隸,你今晚得應付一個非常‘殘暴’的主人。”

  方鏡鋒發誓,在講出“殘暴”那個詞時,他的主人嘴角有笑容!

  他突然覺得,也許多點懲罰也不錯。

  因為,他的懲罰的背後,永遠有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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