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一念成魔　099：虛風

　　虛空獸是最純善的妖族，他們能感受到別人的靈魂，亦能感受到別人的悲傷。

　　他能看到她被絕望包裹的純淨靈魂，那上面還沒有污濁。是在弱肉強食的低級修真界少有的純淨，她根本不像這個世界的人。然而，此時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媚香，她雙眸中所透露出來的妖異之光，都預示著她現在已經陷入了某種瘋狂之中。

　　虛風被她壓在身下，他沒有反抗，只是很平靜地看著他。

　　他是虛空獸，他是兄長，他雖年幼，卻是整個虛空獸族最固執的老古板，直到此時此刻，他想到的不是迎合也不是反抗，而是說教。

　　「你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甦寒錦跨坐在他身上望著他，秀眉微微一顰，接著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有很乾淨的靈魂，你不是惡人。」虛風繼續道，只是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有點兒熱，那異香鑽入他的鼻孔，讓他覺得渾身發燙，而身子更是有了很奇怪的反應，一直板著的臉也唰的一下紅了，聲音更是變得有一絲驚慌。

　　「不要因為一念之差，而做出讓自己終身後悔的事。」

　　甦寒錦微微愣了一下，後悔的事？

　　她覺得頭很痛，後悔的事太多了，後悔當初那麼好的機會，沒有吸掉廖長青，後悔自己一直以來不去修煉心法，一味追求所謂的劍道，以為只要劍道厲害，境界不高也能闖出一片天地，後悔自己害死了仇千凜……

　　對了，仇千凜！

　　僅僅是想到這個名字。她的眼淚便湧了出來。那一滴淚珠從她眼楮裡滑落，徑直落到了身下虛風的臉上。使得他有片刻的呆怔。

　　虛風輕聲喃喃︰「不知道你受了多大的傷害，但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說什麼？」甦寒錦伏低下身子，聲音也是柔柔的，「我沒聽清。」

　　感受到她靠過來的柔軟，虛風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而身上某處更是充了血，他害怕被她發現自己的異樣，手忙腳亂地要推她，然而就在這時，她低著身子將嘴唇湊到他耳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虛風頓時著急道︰「不要做後……」

　　他的話還沒說完，嘴唇便被兩片冰涼柔軟的唇給堵住了。那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東西，那是一場斷腸蝕骨的歡愉。

明明是一次從未嘗試過的美妙體驗，讓他全身上下每一處都舒爽，鼻尖的香氣和手掌之下觸到的滑膩肌膚如浮雲界最好的雲錦，讓他情不自禁地跟著她一起動作。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心卻格外悲傷，連他的心都那麼痛，可想而知，她該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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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界外，大漠殘陽，在一片黃沙之中，有一座高高的塔樓。

　　此時，一人全身罩著黑袍，站在塔樓上看遠處的殘陽，那墜落的斜陽，將天邊染成了刺目的猩紅。

　　「王，大祭司，大祭司他的魂燈……」

　　一道模糊的黑影突然出現，跪倒在地，手捧著一盞燈。那燈上火光如豆，明知道周圍沒有風，明知道這樣做沒有任何作用，黑影仍是用手護住燈芯。

　　「魂燈要滅了，要滅了呀！」

　　黑袍人轉過身，袍子帶著一陣風，黑影慌忙去護著燈火，然而那燈火依舊是老樣子，沒有一絲變化。

　　「你看……」

　　「什麼？」黑影一愣，抬頭便見王伸出手，遙指天邊，「逆天之門，推開了一道縫隙。這個世界唯一的變數，終於成長了……」

　　「那我們要不要派人下去保護她？」黑影心知王所說的是誰，連忙道。

　　「除了大祭司，誰能抵抗三千界的規則之力？即便是他，都肉身盡毀，最後還險些被最低界的靈魂吞噬。」黑袍人撥弄了一下手中的戒指，「我們下去，還未到達那一界，便已經徹底灰飛煙滅了。」

　　「那現在？」

　　「等。」黑袍人說完之後，緩緩走進塔內。

　　神給了他們的大祭司一雙預言的眼睛，卻讓他看到了最血腥絕望的未來。然而他們只能等，等到那人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等到他一步一步地走上成神之路。

　　幸好，他們等到了這個世界唯一的變數。

　　每一個人都想掌握自己的命運。

　　這個世界，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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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風低喘著，他感覺到自己體內力量的流失，順著兩人結合的地方飛快地朝她體內湧去。只是即使如此，他也能看見她神情之中的痛苦和眼神之中的掙扎。

　　他告訴自己，沒有奮起反抗是是因為規則之力的約束，然而真的是這樣嗎？那無邊的絕望像泥藻一樣讓他深陷，那直達心底的傷痛讓他也無法呼吸，他很想輕拍著她的肩膀說，「不要絕望，一切都會過去的。」

　　然而此時，他不得不反抗了。

　　力量的流失讓他痛苦，然而兩人結合的動作又讓他歡愉，這般煎熬使得他猶如生在水生火熱之中，忽冷忽熱，偏偏那強烈的悲傷還時刻的侵蝕他的內心，虛風神情越來越恍惚，不知過了多久，他也咳了血，鮮血在他白皙的肌膚上像是染上了紅梅花。

　　一直陷入瘋狂中的甦寒錦，看到他唇角的血，胸膛上的血點兒猛地怔住，身子突然停了下來。

　　此時，她的頭髮已經瘋長了一尺，先前因為身上的動作而飛舞，此時卻是柔柔的落了下來，落在了身下那人的身上。她想起從前，死域之中，他親吻她的髮絲，他想起雪山之上，他渾身鮮血。

　　「千凜。」她眼神迷濛，伏低下身子輕吻他的臉頰，輕舔他的嘴唇，「撲克臉。」她抓住他的雙手，十指與其緊緊扣住，像是永遠都不想分開一般。

　　「你……」虛風此時已經感覺到她神智並不清醒，應當是把他當做了別人，否則也不會停止吸取他的力量。他能感覺到她此時散發出來的柔情，她扶在他身上，溫軟包裹著他的堅挺，人卻一動也不動。

　　「千凜。」她又是一聲輕喚。然而下一瞬間，她微微一動，脖頸上的長命鎖發出一聲脆響，將她從虛幻卻溫暖的夢境裡殘忍地拉扯了出來。

　　「你不是他，你是誰？」甦寒錦雙目瞬間變得通紅，她體內慾女心經瘋狂運轉，像是要把身下的人徹底榨乾。她的修為瞬間猛漲，築基七層、八層、九層……

　　片刻的功夫，便突破了金丹期。

　　千鈞一髮之際，虛風掙扎著伸出手，徒手撕裂了一片虛空。他是虛空獸，而虛空獸，最擅長的便是割裂空間，然而，此時虛弱的他並不知道他們會去哪一個界面，他只知道，穿越虛空的力量，可以讓他們兩人強制分開。

　　或許是被鬼迷了心竅，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傷她，而是選擇了浪費更多的靈氣，消耗本來就剩得不多的修為強行撕裂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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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刻，廖長青來到了懸崖邊。

　　自從進入了雪之境之後，他便有所感應，然而跟著那感應來到雪山之巔的懸崖邊時，他沒有看到甦寒錦，只看到了掩映在白雪裡的慘烈戰鬥。

　　他隱隱覺得甦寒錦就在懸崖底下，她還活著。只是還未來得及多想，那道印跡便徹底消失了。

　　懸崖底下，不會有金丹期修士替她解除追蹤印跡。

　　唯一的解釋是，她死了。

　　他的心魔，死了。

　　廖長青微微一怔，他拉低了氈帽的邊緣，接著跳上了混沌的頭頂，臉上浮現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順著這裡的血腥氣找下去吧。」

　　本想抓到你折磨你，沒想到，你又搶先了一步。

　　混沌在雪地中奔跑，循著那若有若無的味道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