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一念成魔　178：重塑

　　他的手，能夠撫摸出她的玲瓏曲線。而此時，面對著這樣的她，他所思所想，不再是心底的欲望，而是輕拍她的後背，想要緩解她的疼痛。

　　他聽到她咬緊牙關所發出的咯吱聲響，江雲涯只覺得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中了心臟。懷中的身體似乎失去了意識，江雲涯心頭一沉，如今他已經知道修煉這天心殘卷，一定不能因為熬不住疼痛而徹底昏迷，他用手拍打她的後背，此時她已經渾身都疼了，疼痛定然不能給她刺激，江雲涯一時有些無措，在她耳畔一聲接一聲的喚。

　　「你醒醒，堅持住。」他語氣急促，險些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那時候，江雲涯有一種錯覺，他活到現在，統共說的話也沒有現在多。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一聲微微的歎息，宛如夢囈一般，這道聲音，讓他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然而下一刻，他聽到她說，「好痛。」江雲涯緊緊地摟著她，一手輕拍她光滑的裸背，眼神裡，是從未出現過的溫柔。

　　「堅持住。」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這三個字，已經成了他的囈語。

　　只是突然間，他感覺自己的肩頭微微一麻，江雲涯低頭，便看見她本來緊咬的牙關此時已經打開，正死死地咬著他的肩，頃刻間，便是鮮血淋漓。

　　……

　　兩者的征戰仍舊在繼續，而蘇寒錦的身體，便是它們殊死爭奪的戰場。天心殘卷運行所帶走的靈氣漸漸濃郁，再壓過慾女心經之時，蘇寒錦體內的疼痛才漸漸減緩，只是到最後，仍有一縷靈氣固執地按照慾女心經的路線運行，就好似當初天心殘卷所帶走的那一小縷靈氣一樣。

　　這便是第三層生肌，只有第四層煉神修煉完成，慾女心經才會被徹底掩蓋。

　　蘇寒錦抬起頭，禁地內光線極暗，她眼若星辰，秋波流轉間氤氳霧起，神情有片刻茫然，然而下一刻，眉頭顰起，待看到他肩上鮮血淋漓的齒印之時，蘇寒錦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

　　江雲涯身子微微一顫，他別過臉，沒有去看她，然而即便是閉上眼，那驚鴻一瞥的倩影，仍舊在他腦海中浮現。不知為何，她整個人容貌大變，眼若秋水橫波，眉黛如遠山，臉上表情極為淡雅，看起來柔不經風，然而眉峰微顰間，自有一股銳氣。他從前的世界裡沒有外人，也沒有女人的印象，此番也無法言說心中的情緒，只覺得從前所見女子，皆不及她萬分之一。

　　只是這般想了之後，江雲涯嘴角微微一勾，那淺笑在唇角綻開，細小的弧度像是勾出的一朵淺白梨花。從前所見女子，不及她萬分之一，然而他所見女子屈指可數，而能夠記住臉的，更是極為少有了，大概小師妹算一個，因為當初是他定下的雙修道侶，自然見面要點頭示意，不能徹底無視。

　　而另外一個，江雲涯仔細思索，良久之後才意識到，或許是那個青莽山浩氣門試煉臺上遇到的女劍修。他對她另眼相看，是因為他能感受到她的劍意，而她的相貌，倒也殘留了幾分印象。只是即便如此，也極為模糊了。他不記得她的相貌，卻記得她的劍意。

　　因此，繞來繞去，他記得除了小師妹，便也只是她而已。想到這裡，江雲涯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結果她看到他靜靜地看著水面，水面清澈見底，她這般看著，自然能看到他的身體，江雲涯只覺得口乾舌燥，只覺得自己的欲望，隱隱又有了抬頭的跡象。

　　而蘇寒錦，卻只是看著水面發怔。

　　這張臉，與年輕的媚娘有近七分相似，然而那雙眼睛，卻是她自己的。難道是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的緣故？蘇寒錦原身其實是桃花眼，形似若桃花，眼尾略有彎彎的弧度，沒有近視之前，眼睛亦是水汪汪的，一笑便成了月牙兒，只是近視之後，那雙眼睛就徹底掩蓋在了鏡片之下，而媚娘蘿莉臉的時候，是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只有在媚笑之時，才會眯起眼睛，顯得嫵媚動人。

　　此時，她對著水面眨眼，睫毛像兩排小刷子一樣。肉身重塑的喜悅，還有那雙熟悉的眼睛，都讓蘇寒錦覺得驚喜，因此她一時忽略了其他，只是怔怔地看著水面，偶爾眨眨眼睛。

　　這樣的動作，給江雲涯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而這壓力，俱都彙集到了身下那一處。

　　然而就在這時，結界之外傳來一陣波動，蘇寒錦頓時回神，想要抓出件衣服裹身之時，赫然發現原先一直帶在手腕上的玉鐲不見了。她腦海之中隱隱有些印象，似乎是在激情之時，她嫌那玉鐲礙事，自個兒扒掉了。

　　蘇寒錦臉上起了一層薄紅，她來不及多想，立時嚷了一聲，「等等進來。」

　　接著她沉入木桶底部，伸手去摸那白玉鐲，就在她沉入之時，江雲涯猛地躥起，落地之時將散落在外的衣服裹在身上，他動作極快，這一切不過電光火石之間，做完之後，江雲涯更是身子一縱，跳入了寒潭之中。

　　蘇寒錦摸著玉鐲從水裡冒頭之時，恰好看到寒潭之中濺起的大片水花。

　　她穿好衣服從水桶裡出來，道了聲好了之後，才看到掌門與玄青一道進來。

　　「第三層也修煉成功了？」玄玉璣注意到她現在的樣子，微微點了下頭，接著道：「如今，距離劍塚爭奪只剩下三月了。」

　　而這時的玄青，卻是死死地盯著蘇寒錦的臉，他這樣子，連玄玉璣都忍不住低咳了兩聲，結果玄青緩過神來，立即道：「死丫頭，我的面具呢？」

　　「啊！」蘇寒錦一愣，接著便回頭看了一下那藥桶，嘴角抽了抽，「大概，在修煉第一層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吧？」

　　之前兩次進來，她第一次是血肉模糊，第二次是個骨頭架子，因此玄青都忘記詢問他的面具，而這一次雖是想了起來，卻得到了這麼個結果，玄青差點兒一口氣沒緩過來，許久之後，才重重地歎了口氣。

　　其實那個面具已經無法再更改修為和相貌了，也就是說沒有太多的價值，然而對他來說，那面具卻是一段往事，一個紀念。

　　罷了罷了，或許是他太過執著，若不是那般執迷不悟，修為又何以一直停滯不前呢？只是這個時候，玄青心情低沉，他站在一邊想要憂鬱地發會兒呆，只可惜禁地太冷，他沒忍片刻，便有些受不了地開始搓胳膊了。

　　「對不起，師父。」蘇寒錦當時修煉之時就忘記取下面具，她見玄青如此模樣心中有愧，卻也知道道歉沒用，一個無法再次使用的面具斷然不會讓人如此傷心，蘇寒錦心想，莫非裡面有一段故事？

　　「算了算了。」玄青擺擺手，「先說正事。」

　　玄青口中的正事，一是距離劍塚爭奪僅剩下三個月的時間，二是天心殘卷第四層的藥才，丹藥島無法湊齊，還差兩味藥草。不過蘇寒錦如今已經重塑了肉身，就沒有受逍遙宗控制的性命之憂，而現在她的慾女心經也是強弩之末，天心殘卷之下，她仍是能夠進階，因此，那第四層煉神，一時到不用著急。

　　三是天玄劍門弟子都盼著她出關，一群人天天在斷情崖下領悟，就盼著你快點兒出去。

　　說到這裡，玄玉璣卻是微微一笑。

　　「只怕你現在出去，卻沒人認得你就是他們的玄錦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