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艾澤門斯特最後的一口龍息，真真切切地擊中了魔龍，以致剛剛進入裂縫的他們，被炸飛四散。

當巨大的力量將他們沖散的時候，伊凡和金諾沒忘死死抱緊對方，說什麼也不願意鬆手，哪怕被沖暈過去，也沒有鬆開抱住對方的手。

伊凡漸漸蘇醒，他四肢泛力，身體疲軟，有一種陷在泥沼中似的沉重感，睜開眼睛之後，入目的是懸在夜空中的一勾紅月，是深紅的，散發的光華將大地都染紅，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血月，還有些糊塗的腦袋更混亂了。

這是哪兒？金諾呢？

想到金諾，伊凡猛地翻起身，又因為用力過度而向前撲去，直至被一隻結實的手臂扶住，他仰臉望去，看到金諾帶著笑容的臉，他不禁也勾唇一笑。

“金諾，我們這是在哪兒？”

金諾扶住伊凡，讓他躺進自己懷裡，這才從將身側用貝殼盛著的水送到他唇邊去：“來喝點水。”

伊凡看向倒影著一枚血月，被光線映得有些泛紅的液體，這倒像摻了血似的，看著就不舒服，不過是金諾盛來的，他毫不猶豫就飲光。水質意外的清甜，摻著淡淡花香，很好地緩解了口渴感，伊凡不由得滿足地歎出一口氣。

“我想，我們可能掉進魔界了，而且我的空間戒指不能用，體內的鬥氣也受到抑制，戰鬥力大概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金諾五指梳進伊凡烏黑的長髮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動作輕柔，眼神更加溫柔得快滴出水來，可是他說出來的話，絕對不是好消息。

聞言，伊凡作了嘗試，發現自己的空間戒指也無法使用，但也沒有慌：“魔界，血月。是了，我曾經看過一本古老的詩集，其中有寫到魔界血月，這首詩有提及被血氣染紅的長河，還有一座充斥著邪惡與殺戮的城市，光明被黑暗拒絕，所有光明的信徒走進魔界都將受到黑暗之神詛咒，淪為俎上肉。殘暴肆血的魔族會撕碎無辜的光明信徒，生食他們的血肉以求獲得光明力量，它們折磨存活的信徒，將信徒們綁在刑架上燃起邪惡的藍炎，燃燒他們的靈魂。魔族時刻惦記肥沃而且充滿生機的土地，當它們再次入侵大陸，將以大陸生靈的鮮血染紅月亮，黑暗從此籠罩大地。”

金諾聽完這部分還原的詩歌，沉默片刻：“血月，血色長河，能力壓制，都已經實現。”

“可是血河沒有血的味道，反而有花香。”伊凡對詩歌的可信度有些懷疑，不過倒是願意為此提高警惕，畢竟他們這些年受到的惡意還少嗎？而後他才想起把他們帶進魔界的罪魁禍首：“特洛伊呢？還有那魔龍呢？”

“不知道。”金諾扶起伊凡，雙臂穿過他腋下分擔重量，然後提起被放在旁邊用水草紮起來的幾尾魚：“走吧，我剛才發現一個山洞，可以暫住，這附近有魔獸出沒的痕跡，不宜久留。”

伊凡對金諾的安排自然信任，也就跟著一起走，他們才走出幾步，身後不遠處的巨石後頭探出了一張男女莫辯的臉來，藍寶石樣的眼睛正悄悄觀察前方二人。

“後面是誰在？”伊凡輕蹙眉頭，輕聲問金諾。

“應該是追著我要劍的那精靈。”金諾蹙眉：“他是在河邊跟我回來的，我現在力量減弱，不想跟他打。”

其實金諾很悔恨精靈一直尾隨他，可是他強行化龍後身上有不輕的傷，再加成魔界不明的壓制讓他感到虛弱，或許豁出去一戰還可以殺死精靈，可是他寧願留著命，跟伊凡走下去，拼死為一個說不上認識還挺討厭的精力，犯不著。

“嗯，他應該跟我們一樣受到影響，而且我們算是他在魔界唯一認識的，暫時應該不會動手。”伊凡思索著處理精靈的辦法，山洞已經到了，這山洞裡沒有獸類居住的痕跡，空蕩蕩的，地上鋪著厚厚的泥土與枯葉。

伊凡身上還虛弱，金諾撕掉衣擺給伊凡包紮手指，然後就近用枯枝乾草弄出一堆篝火，接著動手解決那些長得奇奇怪怪的魚。

伊凡看著金諾動作利索地剖魚，再看看那些個腦袋長著三對眼睛，一隻角的魚，有些好奇：“這個魚沒有毒？”

“內臟不要，我生吃過一些魚片，沒毒。”

其實水也是嘗過沒有毒才敢給伊凡喝的。

伊凡聽罷，眼神裡閃過一絲心疼，胸口悶悶的，他這個當哥哥的沒能照顧好弟弟，反過來被照顧，心裡自然很鬱悶，於是起來用枯葉和草堆出一張床來，脫下外袍鋪上去，勉強可以睡得了人。

金諾眼角餘光一直注意伊凡，看到他的動作也沒有阻止，只是眼角淡淡的笑意藏不住，哪怕落入魔界，面對未知情況，他也不懼怕，不會再有比失去伊凡那段日子更痛苦的了，總之只要在一起，就算要被綁在刑架上燒死，他也會笑得出來。

魚烤好後散發出焦香的油脂味道，即使沒有調味料，味道也還不錯，至少腥味不重。金諾不讓伊凡自己動手，而是撕下魚肉剔掉魚骨，一點一點喂給伊凡，伊凡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大哥太沒用，有些沮喪。

金諾強忍著笑意，直至喂飽，還幫著擦嘴。

躲在洞外的精靈恨恨地咬著隨手撞來的黑果子，像啃在那對曬幸福的情侶身上……嗯，挺甜的果子。

當然，精靈不願意承認魔界能長出這麼好的東西，一定是因為餓壞了才有這種錯覺。

吃飽喝足後，伊凡才朝著洞外說話：“你不冷？進來烤火吧。”

正一邊抵毀魔界果子，一邊放開肚子啃的精靈動作一頓，稍稍遲疑後，終於從死角走出去，謹慎地打量二人，沒有放下防備，卻緩步走向火堆，尋了一個自認安全的角度坐下。

“你是跟著我們一起進來的？”伊凡問。

“嗯。”精靈當然不會說其實他開始是抓住金諾的尾巴，後來金諾恢復人型後，他就撲到魔龍尾巴下面藏著，呃，這個真相有點不優雅。

當然，如果他不這麼做，穿過空間裂縫的時候就活不成了，畢竟那個傳送通道，排斥光明信徒，除非有高級魔族帶著。

“你跟著我們做什麼？”伊凡輕歎：“如果是那把劍，現在我們取不出來。”

“我知道。”精靈打量著伊凡和金諾，隱晦地說：“但是從這裡出去之後，就可以了。”

金諾像是看不見精靈，漫不經心地給伊凡的手指上傷口清洗。

“如果你們把劍還給我，我們可以合作從這裡出去。”精靈見那二人都沒什麼觸動的樣子，決定先示好，為了聖物，他可以忍欲負重，於是他解下腰則一個小袋子：“那個，其實我這裡有些精靈森林裡采的草藥，療傷很好用。”

金諾這才正眼看精靈：“成交，藥給我，劍出去之後還你。”

“……”對於他視若珍寶恨不得把生命獻出來都要奪回的聖劍，竟然被一袋精靈森林裡一步能找到十株的草藥給換回來了，精靈都控制不住將美麗的臉給抽歪掉，可是這麼便宜的事情，他也不會傻得放過，於是將草藥拋過去：“好吧，呐，這個給你。”

伊凡看到金諾將那麼好的劍用來換藥，不禁輕歎，又因為精靈糾結的神情而失笑，看到金諾再次低頭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伊凡再抬眸看向精靈：“聖物會還給你的，那麼，我們可以先合作離開魔界，你有什麼辦法嗎？”

精靈其實不信任這奇怪的黑龍奴與及臭名昭著的惡龍，不過他也明白現在多一個朋友比較好，就強忍下來：“空間裂縫不禁大陸上有，魔界也有，而且傳說魔界的裂縫只有光明信徒可以通過，是光明之神的救贖，只要進入它，魔族就無法威脅光明信徒的性命安危。”

伊凡立即就吐糟：“難道特洛伊和魔龍竟然是光明信徒？”

“呃，因為過了千萬年，通道的禁制也開始鬆動，一般除了通過召喚，高能力的魔族也付出部分犧牲，從而穿過它抵達光明大陸，但是有能力做到的魔族，顯然極為稀少，不然魔族早就大舉入侵光明大陸了。”精靈認真地分析：“所以我們先抓住一些魔族，拷問出裂縫的位置，就可以離開魔界了，不過那地方應該會有重兵把守，畢竟魔族不可能放過光明信徒成功逃脫。”

反正，就是先要找到他們以外的智慧生命，才能進行下一步。

金諾幫伊凡的手指上好藥，滿意地反覆觀察過，確定很完美，才抬起臉：“那麼，我們就暫時合作吧，我們的食物和資訊可以分享，戰鬥也共同努力，至於‘黑暗之神的詛咒’必須要想辦法解決，不然憑什麼戰勝魔族？”

伊凡稍稍沉吟，才說：“特洛伊是魔族，他說過他在光明大陸，能力受到了抵制，所以之前被光明信徒伏擊的時候，也受了不輕的傷，可是後來他越來越強，上一次在魔獸森林戰鬥的時候，跟之前完全不成樣了。”

“那麼，他有做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嗎？”金諾心裡酸酸的，醋著了，悶聲問：“你跟他在一起很長時間嗎？”

“就是來找你的一路上。”伊凡輕笑，摸摸金諾的額角，安慰：“我當時想回到龍人帝國可能遇到的危險，就利用了特洛伊，撇開他的性格不提，他很強。另外，一路上他不斷到處尋釁茲事，不斷戰鬥，然後就越來越強。我猜，這個詛咒可以通過適應克服吧，至少特洛伊做得到。”

金諾想到伊凡從人類世界千里迢迢來找他，心裡特別甜特別滿足，立即幹勁十足：“我明天就去戰鬥。”

“先不，讓我先看看你的情況。”伊凡取出布帶正要系上，手卻被按住，他困惑地抬眸。

“先休息吧，你現在臉色很差，剛才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伊凡長歎：“金諾，我不放心你，現在不讓我看，我休息不好。”

“……”

“聽話，放手。”

金諾委委屈屈地鬆手，好像做這件事，有多艱難的樣子。

“行了！”精靈暴發，抓亂一頭猶如金色瀑布的美麗長髮，秀美的臉扭曲掙擰：“不秀幸福會死嗎？沒瞧見我寒毛掉了一地嗎？你們倆夠了呀，倆大老爺，肉麻成這樣，像樣嗎？”

伊凡困惑：“我疼我弟弟，有什麼不對嗎？”

“……”精靈瞠目結舌，腹悱：這是哪門子的兄弟呀？好想真相，弟弟什麼的根本不科學，連自己媳婦也不帶這麼肉麻的呀。

金諾倒是直接，一腳將呆愣中的精靈踹出了山洞，所有一切妨礙兄弟培養感情的因素，都必須排除。

“來，金諾，我給你瞧瞧。”

“……嗯。”

伊凡雙眼綁上布帶，感覺到金諾撲進他懷裡，腰身被結實的雙臂抱緊，他不由得失笑，也不拒絕弟弟的撒嬌行為，就關注世界的弦。

當看到弦出現我在黑暗中，伊凡輕輕鬆一口氣，至少確定他的能力沒有消失，然後他察覺到了一些黑中帶紫的，陌生而且奇怪的弦，他心裡隱隱明白這跟魔界有關係，手指拂過它們，感受到它們的堅韌程度，知道此刻的自己拿它們沒輒，也就先放下，而是看向金諾不穩定的生命之弦。

顯然，金諾的情況不像表面看起來的輕鬆，可是從他臉上根本看不出異樣，竟然裝得這麼自然，如果不是經歷過太多苦楚，駕輕就熟了，又怎麼可能做到？

伊凡覺得整顆心都沉沉的，酸酸的，有些疼。

作者有話要說：哦，錯字和病句，我是下章更新前才修的~~~因為爆發完一章，我基本就沒有在精力再修，都是淩晨的，四點多的樣子，好想睡~~~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