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接下來一周,伊凡和金諾倒真像一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那樣,度上了蜜月。
白天二人就宅在房間裡,背靠背看看書,一起聊聊天,睡個小午覺,或者金諾特別乖地托著下巴看伊凡做藥水。
夜晚就偷偷爬窗出去,踏著月色,躲過巡邏,走遍他們這些年在聖域待過的地方,像回味感慨,又像要將這一切更深刻地烙印在心中,同時又是對童年的一種告別儀式。
十四歲之後,就算成年了。
兩個小年輕認為這是很正常的兄弟活動,但是暗中派人打點保護的伊雷斯聽到彙報,卻一頭搶到桌子上,把部下嚇了一跳。
要知道打小穩重老成的主人閣下可是從未有這樣失態過,當然,他不明白伊雷斯內心的震憾,他總算確定那兩個娃不知不覺間朝著一條歪路上越走越遠了,或許他們還未察覺,可是必須得糾正。
他想,等聖判之後,一定要給伊凡介紹許多許多美好的貴族姑娘,把伊凡拉回正道,至於金諾,只要伊凡正了,那孩子未來也就不會走歪。
可是伊雷斯註定棋差一著,他萬萬沒想到那個陰險的金諾早就把伊凡訂下來,尾指上牽起無法剪斷的紅線,註定糾纏一生。
短短一周,在即將離別的二人身上更是同電閃一般快,轉瞬就到了聖判之日。
這一天,灰色的雲覆在天空中,沒有陽光,微風竟然特別地涼,大家才意識到原來秋天到了。
聖域在這變天間,顯得異常蕭瑟,襯著那些離情依依,特別令人鼻酸。
幾乎所有指導者教育的白子都來送行,可是即使相處七年,其實感情真正深厚的也沒有幾個,所以道過別,也就一一離開,最後只有金諾還牽著伊凡的手,磨磨蹭蹭的。
負責將白子帶往聖判的聖侍早就不耐煩了,奈何二人身後有伊雷斯撐腰,伊雷斯身邊又呆著小王子,再多的不滿也只能爛死在肚子裡。
金諾怎麼也不想放開伊凡的手,而伊凡也很無奈,他也不想離開金諾,可是……有些事情真容不得他們拒絕。
“金諾,我要走了。”
“不……”金諾抿唇,突然抬頭對候在不遠處的聖侍說:“我也已經十四歲,帶我一起走吧。”
他說的是大實話,可是不管是聖侍還是伊雷斯甚至伊凡都滿臉不相信,只有小王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根本不在狀態。
小王子最近都是這副蔫巴巴的模樣,伊雷斯曾經找過醫師給小王子檢查身體,結果並沒有什麼不妥,問他,也只說最近晚上經常做夢的關係,就只弄了些寧神藥物,但成效不高。
此時旁人也無暇顧及小王子,伊凡輕吻金諾的唇角,也不管旁人的目光,溫柔地哄勸:“金諾,哥哥會再回來的,讓我走吧,聖判之後再見。”
金諾的眉心緊蹙,目光停留在交握的雙手上,兩隻醜醜的銅戒指輕碰,發出微響,他心裡從未有這麼我彷徨無助過,即使過往在那個險惡的叛軍基地過著比牲口更不如的生活,哪怕被那些惡毒的煉金術士進行過種實驗,不管多近距離接觸死亡,都不曾這樣揪心過。
他不想跟伊凡分開,一分鐘都不想,可是現實根本不容他們反抗,他的實力仍舊不足以抗爭,不足以保護他最重要的人。
最後金諾是被強行拖開的,而伊凡腳下像長了根,看著瘋狂掙扎猶如被困猛獸的金諾,腳下朝著他走過去,卻被攔下來,推向前來接送的龍車,他一步三回頭,金諾因為掙扎過猛,招惹了兩個武士,挨了揍。
伊心轉身想要去幫助金諾,卻再次被攔下來,他想發動魔法,可是對方顯然比他更厲害,他的魔法不起作用,他眼眶一下子紅了,他無能為力,只能加快腳步走向車廂內,希望儘快離開,讓金諾死心停止掙扎,不要再受更多苦。
伊雷斯有心照顧他們,就吩咐下去不要傷害金諾,並安慰伊凡不用擔心,有小王子擔待著呢。
伊凡從窗戶看出去,果然小王子已經擋在金諾身前,而金諾卻像失去全身力氣似地跪坐在地,長長劉海不知何時撥開,那對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伊凡出現在窗邊的小臉。
他們就這樣對凝,世界仿佛空寂下來,外界的聲音根本進入不了他們為彼此建立的世界,他們知道,他們在彼此的心裡。
龍車終於還是駛離,漸漸遠去,漸漸地就連龍人族特有的好眼力也都看不清楚那個小點,金諾突然發出近乎瘋狂的長嘶,其中竟然夾雜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壓,那纖細的孩子竟然發出猶如凶獸般粗獷的嘶吼,那一聲就好像猛獸頻死之際發出來的悲鳴……悲涼,不甘,憤怒,怨恨。
這一聲令聞者震憾,竟然沒有察覺這其中的不尋常。
試問,一個未成年白子,一個平時沒有出色表現的小白子,看起來瘦弱不堪只有十歲的樣了,何來的威壓,怎麼發出這種強度的聲音?還有那其中非人的吼聲又是怎麼回事?
除了小王子,他本來像是夢裡,這一聲仿佛瞬間驅散混沌,將他從迷霧中扯出來,瞬間清醒,他震驚地看著維持仰天長吼姿勢的金諾,稚嫩的小臉發白,有很多清晰的,但又荒謬的畫面進入他的腦海,他從未曾這樣清楚明白這是什麼,再也不像過去那樣迷糊。
他看到了真相,這世上總有很多人被蒙蔽心眼,睜著眼睛瞎活,被頑皮的命運捉弄,而他卻是那個不幸地唯一清醒的,甚至他也無法控制自己何時清醒,只是他可以肯定一件事,他必須幫助金諾。
不管是英雄、偶象還,是親生哥哥的身份。
年幼的小王子看到一些可怕的,他所不願意見到的未來,他還未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污染,沒有那麼多複雜心思,他只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處理。他想,如果他心情很不好,准不會接受強硬的拒絕,給糖還差不多。
小王子惴惴地考慮著糖果的內容,而金諾在嘶吼結束後禿然垮下肩膀,坐在地上,一臉茫然不知在思考什麼,突然他抬頭看向身側的小孩眯起眼睛,銀白的眼睛有一瞬間瞳孔抽長,豎直,立即又變回普通的圓渾,但是小孩卻看得清楚,頓時瞪大眼睛舌頭打結。
金諾突然伸手抱起小王子,急步走開,這行動可真嚇住了那些還未回過神的人,小王子倒是很配合這強虜似的行為,高聲命令隨從不要跟來,很配合地被帶回別墅,現在小王子獨居的房子。
“文斯。”金諾第一次不用敬語,直呼王子名字:“我要我的蛋殼。”沒有它,他就不能真正成年,這種情況很特殊,金諾自己也不大清楚原因,但是答案是肯定的,他要自己的蛋殼。
文斯小王子完全不懷疑金諾為什麼知道自己能力覺醒,更不懷疑金諾的真實身份,對哥哥的仰慕,對英雄的崇拜,還有對真相的深入理解,讓他傾向幫助自己的哥哥,而非將此事上報給父皇母后。
文斯年紀還小,但不傻,他很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一個不愛帝國的大王子,並且根本不屑皇族身份的強大存在……好酷哦。
“可是哥哥,你的蛋殼被母后收起來了,我也只看見過一次,被藏得很好呢。”頓了頓,文斯又補充:“母后很思念你。”
金諾不以為然,他所有的正面感慨已經全部投注在伊凡身上,何況是素未謀面的母親?對母親的念想早在當年偷偷將毒藥倒進基地的湯鍋裡的時候死掉,那之後他幾乎連人性都丟棄,是伊凡喚回他的一點理智,而他也將讓這僅有的溫柔留給伊凡。
小王子鼓著包子臉,半晌後又癟下去,鼓起勇氣輕觸哥哥的手指,被瞪之後也沒有縮回手,甚至因為沒有被無情地甩開而暗爽。
“哥哥,要不你幫我想辦法吧,我們把蛋殼騙回來。”
“……”金諾額角輕跳,對這個特二特不著調的血親,有一些無奈,但又不得不慶倖文斯小王子的不靠譜:“我倒已經想到一個辦法。”
文斯滿眼星星,天真地認為只要自己努力,哥哥以後就算不愛帝國,不要當國王,也絕對不會是破壞的那一個。
而伊凡和伊雷斯乘坐的龍車離開聖域,伊凡疑惑:“我們不是在聖塔進行聖判嗎?”
伊雷斯也是不解,如果不是駕車的與及隨行護送的都是親信,他都要懷疑這是一個陰謀或者一場綁架。
發現伊雷斯有疑問,隨侍貼心地給他解惑:“少爺,這是夫人特別安排的,夫人已經在法師塔等待。”
伊凡和伊雷斯都一臉震驚,因為法師塔是在首都,而他們在聖域,這麼遙遠的路程,為什麼不在聖域裡舉行聖判呢?
隨侍又補充:“大公當年也是在法師塔進行聖判的。”
伊雷斯也沒有真正與父親見過面,不像跟母親那樣親近,可是對父親的嚮往仍舊很強烈,聽聞父親也是在法師塔進行聖判的,當下不再質疑這個決定。
倒是伊凡本來打著聖判之後偷偷找機會再見金諾的主意,這下全泡湯了,心情很不好:“為什麼我也要去。”
隨從給出主人預先給予的答案:“因為伊凡少爺是夫人指定的貴賓。”
如此,伊凡也不好再埋怨什麼,只能在心裡暗歎,而伊雷斯再次為母親的貼心行為所感動。
龍車是上好的,而且是大公家專用的,所以行了兩日就抵達首者,兩個在聖域長大的白子,哪怕早有心理建設的伊雷斯,也不禁為首者的繁榮所震撼。
這座巨大的都市,以皇國城堡為中心,程環形擴散,一圈又一圈結實的城牆將首都劃分為不同階級區域,而法師塔就像一根巨柱,屹立在正西方,塔尖聳入雲端,西城也是法師城區,幾乎沒有普通平民。
龍車一直在法師塔前停下,顯然早在進城時已經有人報信,大公夫人正穿著一身柔和的杏色裙裝立在塔前,溫柔又可人,眉間淡淡的愁緒讓她更加招人憐愛。
“伊雷斯。”
“母親!”
伊凡也隨伊雷斯下車,尷尬地站在原地看母子和睦的情景,他調開目光打量法師塔,這高塔在靠近時看就好像隨時會倒下來一樣危險,強烈的壓迫感襲來,連呼吸都變得謹慎。
他不禁在心裡想像這座塔倒塌的情景,一定很壯觀吧。
“伊凡?過來呀。”伊雷斯向發呆中的友人招手。
伊凡回過神來,走向伊雷斯,走進一個惡毒的陰謀。
兩個懵懂的白子都不知道,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怎麼樣毀滅性的打擊。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下一章開V,三章應該能交代清楚某些事情,然後告別未成年~~~
至於有筒子說是世界在虐他們倆,嗯,但是不先被虐,又怎麼會想去虐別人呢?他們倆又不是幸福純真但自帶虐屬性的白蓮花?摳鼻,所以趁著現在先被虐虐,長大就是他們虐別人啦~~~虐別人名正言順,才是嬤嬤的主旨嘛,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