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光與暗

　紗加凝視著洛瑟瑪，一直都是波瀾不驚的眼睛此刻充滿了少許的悲傷：“你就這麼想和我們拉開距離嗎？你以前明明就是我們中的一員啊！你是那麼的優秀，是我們所有的族人的榜樣，那樣的充滿光輝，帶領我們站在對抗暗精靈勢力的最前線，為什麼要去那邊的陣營！你知道嗎？女王陛下對你的事情感到非常的痛苦，那些日子每天都在反思著自己，對著我們的時候是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但是我知道，女王陛下的內心卻在黑暗中不斷的被拷問著……這些年，她把這些內疚，痛苦的情感深深的埋藏在心裡，任憑它們一點點的腐爛在心底——“

　“不要再說了。”洛瑟瑪打斷了紗加的話，聲音平淡如水。“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一切都回不去從前了。即使我知道女王陛下的痛苦那又如何，別忘了，我現在是一名暗精靈，是你們的死敵，難道你還在天真的想要我回去嗎？”

　“難道不行嗎？”紗加垂下眼，聲音也低落下去。

　洛瑟瑪搖了搖頭：“不要天真了。”

　“所有的精靈都知道你的故事，他們敬仰你，嚮往著你，期待著你，即使你現在身為暗精靈也一樣不會引起他們的敵視，反而還會加倍的珍惜你，因為是我們的過失才把你推到了對立方，而現在我們只想做些什麼補償，所以回來吧，我們都在原地等著你。”

　洛瑟瑪微微低下頭，銀白色的頭髮垂下，擋住了她的眼，讓紗加看不清她的情緒。洛瑟瑪站在原地足有一分鐘，好像是在考慮著什麼。而這短短的一分鐘，也讓等待著的紗加格外的煎熬。她害怕從洛瑟瑪的口中聽到拒絕的話語，害怕自己的希望再次落空。

　終於，洛瑟瑪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們還在原地等我，但是我卻早就開始前進了，這個世界是在不斷前進的，而我也不能夠回頭了。”

　“已經過了兩百多年，當時的對與錯已經分不清楚了，我也不想再去舊事重提，徒增遺憾和悲傷，還不如都遺忘了吧。你們沒有虧欠我。所以也不必懷著這樣愧疚的想法來挽回什麼，木已成舟，我也不會再去怨恨什麼。就讓我們漸行漸遠，放過彼此吧。”洛瑟瑪的語速很慢，但是很堅定。

　紗加頓時失望起來，看著洛瑟瑪瘦弱的身影，心中的愧疚無法抑制的爆發出來。淹沒了所有情感。

　洛瑟瑪說完這一席話，便毫不留戀的離開了此處。

　紗加怔怔的看著洛瑟瑪的背影，心中堵堵的，但卻又發洩不出來。

　是啊，事到如今，她們還有什麼資格讓站在暗精靈陣營洛瑟瑪再回來呢？紗加苦笑著。思緒回到遙遠的過去。

　洛瑟瑪當年是最強大的白精靈，統領著所有對抗暗精靈族的戰士們，常年戰鬥在最前線。她美麗。強大，是全族人崇拜的對象，只要有她在，便不必擔心暗精靈族的來犯，她曾是人們心中屹立不倒的擎天柱。

　紗加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那個擁有著全族最漂亮金發和碧眼的洛瑟瑪。嘴角揚起一個微笑。

　但是這一切的美好全被他們親手毀掉，如果不是暗精靈的挑撥。女王陛下也就不會開始猜忌洛瑟瑪，如果不猜忌洛瑟瑪，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慘劇。

　詳情她不願意再次回憶了，只記得當年洛瑟瑪風塵僕僕的從戰場上回來時，卻迎來了伴侶的死訊時那霎時間變白的臉色。

　令人心寒的事情還在後面，剛剛獲知戀人死訊的洛瑟瑪卻被冠上了凶手之名。當時他們不但沒有相信洛瑟瑪，而且還一致認為洛瑟瑪就是真正的凶手，甚至懷疑她是暗精靈的間諜……為什麼當初他們不願意好好的想想呢，為什麼要一口認定洛瑟瑪就是有罪的呢？如果當初他們堅定地信任著洛瑟瑪，如今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呢？

　紗加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又恢復到原來那副無悲無喜的樣子，她只允許自己失神片刻，之後她還是那個雷厲風行保護女王陛下的女官。

　洛瑟瑪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平靜，從再次進入精靈之森開始，到聽完紗加那一席話，她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好。其實，她也曾想過回去，但是自己卻已經無能為力了。自己成為了暗精靈的一員，她才知道身為暗精靈苦楚。這世界上有兩種暗精靈，其中一種便是自然而然由元素形成的，是真正純種的暗精靈，他們單純的信仰著黑夜之神，憧憬著謊言與欺騙女神，但是卻不存在任何負面的情緒，只是單純的仰望著黑暗。另一種就是像她這種從白精靈轉化過來的。

　白精靈代表光明與純潔，也因此他們經受不起任何的傷痛。一旦單純的白精靈嘗到了傷害的味道，吃到了憎恨的苦果，就會變的非常的極端，最終身上的所有光明都會變為泡影，黑化成暗夜的使者——暗精靈。

　這是一個隱秘而悲傷的事實，在洛瑟瑪的事情發生之前，大部分白精靈都不知道這個事實。他們單純的鄙視厭惡著暗精靈，卻不知那些暗精靈從最本源上來講，都是他們的同胞。

　洛瑟瑪嘲諷的輕笑一下，當年的自己是多麼的天真啊，有了強大的實力，但是卻是一根筋。她完全不懂得處理除了戰鬥之外的事情，結果被整個白精靈族排斥的時候，沒有任何準備，就那樣簡單的墜入了黑暗，當她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洛瑟瑪對女王和同胞的怨恨也慢慢的消失，心境也豁達了，甚至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還會為女王做一些私事。

　薩斯的事情也算是這些私事中的一個了。

　算了，自己怎麼也和那個笨蛋紗加一樣，想這麼多干什麼？洛瑟瑪把這種低落的情緒收起來，強迫自己不去想以前那些事情。她已經是暗精靈了，這個事實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回地下城吧，這麼長時間沒回去，不知道那些暗精靈長老怎麼樣了？洛瑟瑪調整的很快，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嘴巴抿成一條縫。

　三天後——

　希爾達從卡瑟琳娜那裡離開，回到自己的住處。

　這是她們最後一次交談，明天他們就要出發去龍之山谷了。

　苞絲是一個很好的主人，這幾天裡，她每天都會奉上最美味的食物和最周到的服務，讓希爾達回味無窮。

　不過苞絲雖然提供了最好的條件，但是希爾達卻感覺苞絲內心的不情願。她好像特別討厭人類，說出的話總是充滿針對人類的諷刺。

　讓希爾達很奇怪的一點是，苞絲這麼討厭他們，卻一點沒有虧待他們，這種心理和行動完全分離的能力還真是強大。

　而每天也有很多精靈過來偷偷的看希爾達和薩斯，實際上，在人類對精靈感到好奇的同時，精靈們也對人類非常好奇。有一些膽大的精靈甚至大膽的叫住希爾達，詢問人類世界中的一些情況。

　在這些好奇的精靈中，有一個引起了希爾達的注意。

　那是一個極優雅的男性精靈，總是敲到好處的問出一些關鍵的問題，同時也會說出自己的見解。每次和他在一起談論的時候，她都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異常的舒服、

　他說他叫諾德，非常喜歡和希爾達交談的過程，這讓兩者都受益了很多。

　其實，希爾達只和諾德見了不到三面，每次談論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但即使這樣也讓他們兩個產生了濃厚的友誼。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

　希爾達和薩斯還有及時趕回來的洛瑟瑪都站在星之光之下，在他們的前面站著笑著十分溫柔的卡瑟琳娜和冷面寒霜的紗加。

　紗加小心翼翼的偷瞟了一眼洛瑟瑪，卻見後者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站在那裡，頓時感到心中說不出的鬱結。

　洛瑟瑪其實知道紗加一直在看她，但是她已經和白精靈族徹底沒關係了，從此就當他們是陌生人吧。

　希爾達沒感覺到卡瑟琳娜，洛瑟瑪還有紗加之前詭異又微妙的氣氛，她全身心都在回想著這幾天女王陛下告訴她的有關龍族的情報，包括地形分佈和逃跑路線。

　“龍之山谷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所以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會聯通到那個地方，因此我們需要打開一扇異次元的大門，建立龍之山谷的坐標在確定位置，最後製造出一個傳送門來。”卡瑟琳娜一臉凝重。“不過你們放心，這個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你們知道安心的站在傳送陣中就好了。”

　“記住我這幾天對你說過的每一句有關龍之山谷的話，不知道那一句就能起到救命的作用。”

　薩斯點了點頭，那綠色耳朵鱗片已經開始長到了脖子上，詛咒惡化了不少。

　希爾達專注的看著卡瑟琳娜，然後鄭重的行了一個法師禮：“非常感謝你們這幾天的照顧。”

　卡瑟琳娜溫和的笑著，但是卻有些僵硬。如果希爾達知道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她在中推波助瀾，不知道會不會這樣感謝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