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雷頓自作主張，先跟聯軍取得聯絡，提出和解交涉，憑藉著他跟南榮式的名聲和威望，協商雙方停火，然後才向宇宙艦隊的上級報告。

　　南榮滄迦跟裡奧靜靜地站在艦橋，站在雷頓和南榮式的身後，垂著頭，旁聽著這場宇宙艦隊有史以來最大型的會議。裡奧偶爾抬起頭，看一眼排滿了六十多人影像的螢幕，看看是誰在說話，然後又無聊地低下頭，研究著艦橋的地板。而南榮滄迦一直靜靜地站著，聽著。

　　“你是說，是因為地面研究所抓了其他星球的居民非法囚禁，並且進行了違反宇宙法律的人體研究，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局面？”螢幕上，一個頭髮花白的健朗老人目光如炬地看著剛解釋完事情起因經過的南榮式。

　　“是的，將軍。”南榮式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老人沉默著，幽深的目光讓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將軍不說話，其餘人都都沉默著閉口不言。但是六十多人之間有一種默契在蔓延。他們的確是為了保護地球，所以才拋棄了家園、拋棄了他們所熟悉的土地，自願懸浮於這宇宙當中，但是這不代表他們要為地面上某些人的私心付出生命。

　　“那麼，那個研究所現在怎麼樣了？”半晌，將軍再一次沉著地開口。

　　“已經被炸毀，還不知道陛下是否有意重建。”

　　將軍再一次沉默，再開口又是隔了半晌。

　　“研究所，絕對不能重建。我會親自去見小皇帝的。”那樣有違人道主義的地方，怎麼可能再重建？就算他們急於在技術方面有所突破，以在銀河系、甚至是整個宇宙中站穩腳跟，但是他們的立場，不是靠孩子們的受難來鞏固的，“你身後的兩個孩子，就是從研究所裡出來的？”

　　“是的，將軍。”雷頓和南榮式同時向兩邊讓開，讓出了南榮滄迦和裡奧。

　　“將軍，您好。”南榮滄迦抬頭，面容冷淡，沒什麼特別的情緒。

　　裡奧跟著抬頭，順便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下螢幕上的六十多張臉，只十秒鐘的時間，就全部記住了。

　　“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

　　“南榮滄迦。”

　　“裡奧•斯特林。”

　　“南榮……滄迦？”老將軍愣了一下，又轉而看向南榮式。

　　“他是我的兒子，大兒子。”南榮式解釋道。

　　“你……就是南榮式失蹤了十幾年的兒子？”

　　“是的，將軍。”

　　老將軍又陷入了沉思。

　　“孩子，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站在人類這邊嗎？到外星系去，將你們所知道的告訴他們，你們就可以為自己報仇了，為什麼要站在人類這邊？”老將軍表情嚴肅的看著南榮滄迦，威嚴的氣息即使是隔著一堆虛擬的資料，也準確傳達到了南榮滄迦這裡。

　　“因為我最重要的人是人類，比起我自己，我更在意這個人。”南榮滄迦並沒有因為老將軍的威嚴產生怯意，泰然自若地回答著。

　　“那麼你呢？”老將軍看向裡奧。

　　“我的朋友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老將軍又是一愣。多麼簡單的理由啊，僅僅是為了守護某個人的心願，就可以放下個人所承受的痛苦，這兩個孩子的心，是堅強的。

　　“你們兩個，要去交涉？你們可知道，去了會被怎樣對待？”

　　“嗯，大概知道吧。”裡奧聳聳肩，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將軍放心，這一趟，無論如何也會達到停戰的目的的。”南榮滄迦補充一句。

　　“我並不希望你們用生命去達到目的。”聽到南榮滄迦這麼說，老將軍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我並沒有打算用生命去達到目的。”南榮滄迦跟老將軍對視，話緊跟著出口。

　　老將軍眯起了眼睛，緊盯著南榮滄迦。

　　“你有幾成的把握？”

　　“把握？”南榮滄迦挑眉，“可以說我有十成的把握，也可以說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雷頓，南榮式，你們可都想好了，真的組成這支隊伍去了之後，若是他們都無法回來，這個失敗的責任，我們每一個人都有。”

　　“當然，將軍。”雷頓點頭，“但是我認為值得一試，他說他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可能沒有把握，也就是說，事情有成功的可能性，就看他的賭注下對了沒有，我認為，這比賠上宇宙軍精銳的性命要合算很多，成功，可減少我們的損失，失敗，也不過是讓一切回到原點，而為此犧牲的人們……”他能怎麼樣？做出補償嗎？每天都在戰場上生活，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生命一旦終結，任何的補償都是無濟於事的。

　　“不會出現犧牲。”南榮滄迦再次開口，“即使失敗了，也不會出現任何多餘的犧牲，同去多少人，便能有多少人回來，這一點，我向您保證。”

　　“你用什麼保證？我又憑什麼相信你？”看著語氣篤定自信的南榮滄迦，老將軍挑眉。

　　“用我的名譽保證，用我南榮式作為一名軍人的名譽，請將軍相信。”南榮式開口做保證。

　　“你們要多少人？”老將軍歎一口氣，突然放鬆了下來，充斥著艦橋的緊張感瞬間消散。

　　六十多個人清楚，老將軍這是同意了，然後集體將目光聚集在南榮式和雷頓身上，卻發現這兩個人正看著他們身邊的兩個青年。怎麼？第一艦隊當家的人換了？

　　“將軍隨意。”裡奧撇撇嘴。要帶上其他人，也不過是充個氣場而已，真正的籌碼，在他跟迦的身上。

　　“那麼，南榮式、林，你們兩個跟著去。”老將軍想了想，便制定了人選。

　　“啊？”叫做林的人是一個看起來比南榮滄迦還小的人，戴著一副大大的圓框眼睛，擋住了一大半的臉，突然被點到名字，表情呆呆的，“我啊？”

　　“宇宙軍裡還有第二個叫林的嗎？”老將軍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哦，那就是我了。”林點點頭，看向南榮滄迦他們，卻也不知道那迷茫的視線具體是在看著誰，“啊，請多多指教。”

　　南榮滄迦跟裡奧對視一眼。他還以為宇宙軍中的首領級人物，都是像南榮式或者雷頓這樣風格的，怎麼還有這樣軟綿綿的？

　　“林是宇宙戰艦的操縱專家。”南榮式低聲解釋一下。

　　這是給他們找了個駕駛員？用來逃命的？好吧，或許他們真的會需要逃命也說不定。

　　“林，將你艦隊上的事情交給副艦長，你今天就去第一艦隊報導。”

　　“啊？為什麼是我過去啊？”拖長了的語音，呆呆的表情，若不是裡奧一直都能看到這個人的臉，真會懷疑他是不是一直在睡覺。

　　“……因為他們有三個人。”即使距離顯示幕有一段距離，南榮式也能看見老將軍額角躍動的青筋。

　　“哦，那好吧。”他只是下意識地問一句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那今天就到此為止。”說完，老將軍就霸氣地關掉了視訊。

　　他知道，這些人還有話要聊，他在場的話，他們放不開。反正過後也能知道聊天記錄，他才不在那自討沒趣呢。

　　“你們怎麼還在？”等老將軍走了之後，雷頓等了一分鐘，發現其他的六十多個人沒有一個掛斷通訊的，那邊不掛斷，他這邊的聯絡員也不管隨便掛斷。

　　“沒什麼，就是想看看傳說中的‘兒子’是什麼樣的。”螢幕上，一個女人聳聳肩，然後笑著跟南榮滄迦打招呼，“兒子你好。”

　　“誰是你兒子！”南榮式瞪眼，“把聯絡切斷！”說完，就牽著南榮滄迦的手轉身大步走。

　　“誒誒？南榮式，你別這麼小氣啊！”

　　“就是就是，誒？”

　　“……”

　　身後哀嚎聲一片，但也只維持了半分鐘，雷頓就被吵得不行，命令聯絡員把聯絡切斷了。

　　“式最近的情緒很容易起伏。”南榮滄迦跟在南榮式身後，歪著頭說道。

　　“有嗎？”南榮式的動作一僵，然後繼續向前，一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爸爸，哥，你們去哪了？”

　　一打開房門，南榮式就看見了等在裡面的南榮藏凊，瞬間就懊惱不已。他到底是為什麼要把藏凊帶上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這個小兒子好像很喜歡黏著大兒子，他們兩個明明不熟的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呵呵。”南榮滄迦忍不住低笑兩聲。

　　“怎麼了？哥笑什麼？”南榮藏凊好奇地問道。

　　“凊跟著過來，學校的課程怎麼辦？”看著南榮式懊惱地癱倒在床上，南榮滄迦走到南榮藏凊身邊，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

　　“學校啊……呃……請假？”他完全把上學這回事給忘記了。

　　“請假沒問題嗎？”南榮滄迦看向南榮式。

　　“不知道。”他上學那會兒根本就不需要請假，想走就走，請什麼假啊。

　　“應該沒問題吧。”南榮藏凊嘿嘿傻笑兩聲。他的成績還不錯，老師們應該不會太介意，更何況，最糟糕的情況就是給父親抹點黑而已。

　　“那就在這裡學習一下吧。”南榮滄迦笑了笑。

　　來都來了，現在才顧慮也沒什麼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