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那麼，閣下要跟我賭一場嗎？”

　　“賭？難容先生想要怎麼賭？”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提出這樣的建議，這個南榮式果然有趣。

　　“就賭兩天的時間，如果這兩天的時間內，你們的聯軍能突破地球宇宙軍的防禦，並且地球上的人類屈服於這些變異獸，那麼就算是你贏，想要怎麼樣，悉聽尊便，反之，我贏，你們要答應我所有的條件。”南榮式目光堅定地看著穆道爾。

　　南榮式身後的林、裡奧和南榮滄迦都皺起了眉。無論是地球外面默默守護著的宇宙軍還是地球上安居太久的人類，與敵人相比，他們都太過弱小了，但是林、裡奧和南榮滄迦都知道人類的另外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是可以比任何一種先進的技術都要強大的力量，那是他們曾經都使用過的力量，源於意志力和信念的力量，這種力量可以帶著人類克服任何的困難，即使要解決這個困難已經超出了他們自身能力範圍他們，他們也能憑藉著這股力量戰勝。但是同時，三個人也十分清楚，要激發出這樣的力量，損失是慘重的。

　　三個人同時轉身，看向身後偌大的螢幕，緊盯著畫面上的每一個瞬間。他們知道，穆道爾會接受這個賭的，因為現在的他，自以為勝券在握。

　　這是一場豪賭，用地球人的榮辱存亡做賭注。但，有因必有果，如果現在的局面是他們之前所犯下的過錯所造成的因果，那麼，他們就必須承受。

　　“答應你的所有條件？”穆道爾挑眉，坐在他身後的眾人也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難容先生未免獅子大開口了吧？難道你提出索要各星球的最高權力，我們也要雙手奉上嗎？”

　　“各星球的最高權力？”南榮式嘲諷地勾起了嘴角，“閣下認為那些對於現在的地球來說，是利益嗎？為什麼我覺得是負擔？”

　　穆道爾又是一愣。在他親口提出之前，南榮式真的完全沒有想過要提這個要求嗎？

　　“閣下賭還是不賭？沒有必勝的把握嗎？雖然強行突破有些困難，但破壞掉N9星球的中央系統應該也是勉強可以做到的，包括林在內，我們四個人的實力閣下不是很清楚嗎？”

　　“可是，你們的戰機已經被我們收繳拆分研究了，所以，林的實力相當於毫無用途了吧？”穆道爾又瞄了林一眼。

　　南榮滄迦輕輕挑眉，微微偏頭瞄了穆道爾一眼，然後又瞄了林一眼，就繼續盯著螢幕看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穆道爾剛剛的那句話說的陰陽怪氣的。

　　“N9之上，可不缺戰機。”南榮式腿一撩，雙腿交疊，姿態比之前更加放鬆，孤狼的霸氣和戾氣也逐漸四散開來。

　　“N9的戰機可是地球人不會開的。”穆道爾冷笑。

　　“閣下確定？”輕飄飄的一個反問，輕鬆無比地讓穆道爾愣住了。

　　穆道爾皺眉看著南榮式，對於自己堅定無比的理論確實動搖了。如果說他們認為地球人無法使用N9的先進技術的話，但是剛剛這四個人卻修改了程式定格了酒店大堂的監視器，甚至是改動了酒店主機的程式跟地球取得了聯絡，這不就是他們能使用N9技術的實例嗎？

　　一貫的認知突然被打破，穆道爾的思維有些滯緩。

　　“我想閣下應該瞭解艾布納的實力吧？但是艾布納曾經在地球落敗逃走。”南榮式的話就此止住，轉動座下的椅子，背對著穆道爾，開始關注那螢幕上的畫面。

　　“好！我跟你賭！”作為N9星人，穆道爾還從來沒被誰這麼冷嘲熱諷過，尤其這一場賭他還是穩操勝券的，他怕什麼？就讓南榮式輸得心服口服！

　　“我相信N9星人的信用。”南榮式沒有轉身再看穆道爾，緊盯著螢幕，自信沉穩的聲音傾瀉而出。

　　穆道爾皺眉。這麼明顯的局勢，這位被稱作孤狼的智勇雙全的男人到底是憑藉什麼如此信心百倍的？在比地球人強大數倍的力量面前，他們怎麼可能挺得住兩天？就之前那五天的情況來看，他們已經到極限了。

　　“對了難容先生，您說的兩天，包括今天嗎？”穆道爾覺得這個問題有必要問清楚。

　　“不算。”南榮式堅定地說道。

　　這麼有魄力？穆道爾挑眉，沖身後擺了擺手，然後跟著南榮式四個人一起緊盯著那個螢幕。

　　螢幕上的畫面由一幅變成了五幅，最中間的主人公是羅伊和亞摩斯，剩下的四幅當中，有兩幅是地面不同地方的慘狀，另外兩幅，是宇宙中的對戰，但是無論哪一幅畫面上，人類的處境都是十分不妙的，敗相明顯。

　　許是因為敵人的入侵已經持續了五天，所以人類成立了一些鬆散的對抗阻止，但是人類對變異獸，沒有經驗的他們完全沒有勝算，幾乎是一個照面就已經被撕咬得四分五裂了。

　　南榮式四個人像是落地生根了一樣，從談判結束之後，就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一直到日落月出，再到月落日出，穆道爾命人送來的飯菜，四個人是一口都沒有動過。敵人壓倒性的屠殺和淩虐讓他們一點胃口都沒有，尤其是在那無數死去的人當中，總會有那麼一兩張熟悉的臉孔。南榮式的雙手交握著放在身前，後邊的人看不到他的手，這雙用力握緊的顫抖著的手。

　　南榮滄迦和裡奧在研究所中層見過無數血腥的場面，人將人活活撕裂，人被暴走的變異獸撕裂吃掉，他們曾經體驗過，也曾經旁觀過，但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整個心都是糾緊的，沒看到一個人類死去，心就會跟著顫抖一下。那些人明明跟他們沒有關係，但莫名地，就是希望能有一個人死裡逃生，在這場劫難中，給人以希望。自進入研究所之後十幾年，兩個人到現在才知道，他們除了執著，還有別的情感存在。

　　就這樣，這沒有算在賭約裡的一天在焦心的等待中，緩緩流過，這一天，感覺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而接下來，他們還要再等兩天。

　　穆道爾因為好奇而陪著四個人生根，看著螢幕上血腥殘忍的場景，興致勃勃地喝著紅茶，享用著精緻的午餐和糕點。而其他星球的代表則因為略感無聊，而各自去做別的事情了。

　　“夠了！穆道爾夠了！停下！快停下！我求求你停下！”賭約中的第一天剛過中午，林就受不了地站了起來，崩潰地尖叫著，叫聲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助，像是只困獸一樣。

　　南榮式和南榮滄迦瞟了林一眼，繼續專注地盯著螢幕。裡奧偏頭，皺眉。穆道爾顯然也被嚇到了，愣了一下。

　　“真難得心高氣傲的林會用求這個字，我應該感到榮幸嗎？”不過怔愣過後，穆道爾就開口嘲諷道。

　　“嗚嗚……我受不了了……求你……求你放過他們吧……”林癱坐在地上，崩潰地哭泣。他沒辦法繼續看他的同胞們受苦，更沒有辦法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一個消失在宇宙當中，他沒有辦法……

　　“林，站起來。”裡奧突然開口，聲音沉穩，讓人覺得安心。

　　林從來沒從裡奧的口中聽到過這樣的語氣，抬頭，掛著淚水的臉上帶著茫然的表情。

　　“林，你是地球宇宙軍特攻隊第七隊的副艦長，我說的對嗎？”裡奧面無表情地盯著林。

　　林一愣，垂頭，輕輕點點頭。

　　“那就站起來！別給地球人丟臉！”

　　“可是我……”

　　“噓——”裡奧將手放在林的頭頂，寬大的手掌帶著暖人心的溫度，讓情緒失控的林瞬間冷靜了下來，“冷靜點了嗎？那就坐好。相信他們，你的戰友、你的同胞，你要相信他們。”

　　“好。”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林站起來，坐在椅子上，繼續觀看。

　　裡奧的頭再稍微偏轉一下，冷眼看了穆道爾一眼，就轉回了頭。

　　穆道爾一愣，然後臉色微冷。這小子跟林人事也不過幾天吧？哼！

　　人類的受難一直在繼續，然後穆道爾卻從某一個時刻開始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那是賭約中第一天的午夜時分，原本只有帝都因為有羅伊和艾維斯兩大主將而能夠斬殺掉一些變異獸，但是那一天的午夜，螢幕上的另外兩個地區，相繼出現了可以獵殺變異獸的強悍人類，雖然實力無法跟羅伊他們相比，但是他們斬殺了變異獸，雖然可能只有一頭，但是他們的這一壯舉卻給全體人類帶來了希望，讓已經身心俱疲甚至絕望的想要放棄的人類重新看到了希望。

　　人類就是這樣，越是絕望的時候，就越能抓住希望不放，然後靠著這縷微薄的希望之光強大起來。

　　穆道爾愣愣地看著新出現的勇者向其他的人類傳授可以殺掉變異獸的方法，然後看著殘存的人類逐漸集結，看著那一張張堅毅的臉，那一雙雙漆黑的眼眸中不再只有絕望，那裡有了希望，有了鬥志，有了堅定，有了決心，那裡再也沒有死，只留下了生。

　　在那之後不久，黎明還沒有到來，地球的宇宙軍也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反擊，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不要命的打法讓銀河系聯軍心生怯意，接連退走。

　　穆道爾的眉越皺越深，因為他知道，一旦氣勢上被壓制住了，就很容易被人鑽到空隙。果然，在接下來的一天裡，地球依然損失慘重，存活者的數量越來越少，但是帝都中的變異獸全部被清除，一支在戰鬥中建立起來的精銳鐵甲部隊嚴密守護著帝國的這顆心臟，他們年輕的帝王每天都在通過無線電安撫人心，以羅伊和艾維斯為首的特別部隊也前往地球各地支援，地面戰事幾乎扭轉了。而宇宙戰場上，雖然地球的宇宙軍沒有取得任何勝利，但是銀河系的聯軍也被堵在某一條界線，無法繼續向前。

　　“我贏了。”當螢幕右上角小小的數位跳動成四個零的時候，南榮式緩緩開口，然後轉動椅子，面對著穆道爾。

　　“我不明白。”穆道爾崖將視線從螢幕上拉下來，眼神中有敬佩，有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困惑。

　　“這是地球人的特質之一，是別的星球的人所不具有也無法理解的現象，閣下可以將它當成是銀河系一大奇跡。”懸著的心終於是放鬆了下來，南榮式甚至有心情跟穆道爾開玩笑了。

　　“這個奇跡中包含的秘密，不能告訴我嗎？”

　　南榮式攤攤手，然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卻是一個字都沒說。

　　“穆道爾閣下，請您先下達命令吧。”

　　“我可以食言，因為你們是在我的地盤上。”

　　南榮滄迦和裡奧氣勢一凜，立刻擺出攻擊的姿態。

　　穆道爾見了，輕笑。

　　“但是，這次的賭局，讓我對地球人產生了更濃厚的興趣，你們活著，我才能更加深入地去研究。”穆道爾在自己拇指的指甲上輕輕一按，一個光屏虛空彈出，穆道爾迅速輸入了幾條命令。

　　兩分鐘之後，跟地球宇宙軍交戰的銀河系聯軍突然停戰撤退，同時，地面部分冒出很多奇特的人，這群人迅速收拾了殘餘的變異獸之後就迅速離開了地球，就如同他猝不及防地發生一樣，這件事情就此落下帷幕。

　　“那麼難容先生，現在，您可以說出您的要求了。”穆道爾開始敬佩這個男人了。

　　“閣下一個人做出這樣的決定沒有問題嗎？您的盟友……”南榮式知道，穆道爾雖然自稱是國防部的部長，但是在當今的宇宙，國防部的部長手上擁有的權利，幾乎要比國家掌權人還要高了，所以在N9上，穆道爾可以說是說一不二的，而至於在其他星球當中，南榮式就不敢保證了。

　　“在銀河系中，沒有人會無知到得罪N9，他們當中，有好多星球都是靠著N9的技術生存著，所以這一點，不需要難容先生擔憂，我完全做的了主。”穆道爾微笑，笑容依然是那樣自信。

　　“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南榮式站起來，拂平衣服上的褶皺，“至於我的要求，會在三天后由地球亞爾維斯帝國官方發送到各星球。”

　　“我以為這場賭是為了您個人。”穆道爾再一次為南榮式的行為感到詫異。

　　“我個人的需求我會自己解決。就此告辭。”

　　“我送你們。”

　　這是第一次當有別的星球的人從N9離開的時候，是被N9的官方部隊護送出N9的，從那一天開始，地球人獲得了N9星人尊重，與N9的往來更加密切，技術的全面提高讓地球在宇宙中的地位越來越高。

　　“迦，回去後要做什麼？”兩架戰機在宇宙中以超光速行駛，裡奧突然對未來的安逸生活感到了迷茫。

　　“想做什麼做什麼。”南榮滄迦駕駛著戰機，懶洋洋地回答道。

　　“從軍怎麼樣？”加入宇宙軍的話，應該會有仗打打吧？那樣就不會太清閒了。

　　“不要。”南榮滄迦果斷拒絕。

　　“為什麼？”裡奧不滿。

　　“未來百年，將不會再有針對地球的宇宙戰爭。”說這話的時候，南榮滄迦偏頭看著南榮式微笑。

　　南榮式輕笑。滄果然瞭解他。

　　“那我們幹什麼啊？”裡奧不滿地嚎叫著。

　　“愛幹什麼幹什麼。”南榮滄迦不耐煩了，一推加速趕，猛地沖了出去。

　　“喂！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