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雨傾盆，嘩啦啦的雨聲混著湍急的水流聲在耳邊吵鬧不停，一黑一白兩頭巨獸橫臥在湍急的水流中，任滂沱大雨打在身上，兩隻猛獸的嘴上分別叼著兩個人，牙齒咬得死緊。

　　“嗚……”白色的巨獸突然嗚咽一聲，身體動了動，牙齒略微鬆開，但又立刻想到了什麼一樣，瞬間咬緊。

　　南榮滄迦睜開眼睛，入目的一半是河水，一半是雨水，密集的雨簾模糊了視線，讓南榮滄迦有些看不清楚附近的景象。踉蹌著站起來，腳步略微搖晃地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塊露出水面的大石旁邊，將嘴裡叼著的人放在了大石上。

　　“爸爸……”南榮滄迦湊到南榮式臉邊聞了聞，然後伸出舌頭在南榮式的側臉上舔了舔。

　　躺在石頭上的南榮式臉色蒼白，對南榮滄迦的呼喚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爸爸……”南榮滄迦不安地踱著步子，然後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南榮式的額頭上，閉上眼睛靜靜感受。

　　南榮式的身體內外各部分都沒有受到嚴重的損傷，在南榮滄迦的保護下，也只有外面破了點皮而已。

　　南榮滄迦抬起頭，眼神有些疑惑。既然沒什麼問題，爸爸為什麼沒醒呢？羅伊……羅伊呢？

　　南榮滄迦轉動著大腦袋，很快就在河對岸的位置看到了被水淹沒半身的羅伊。

　　南榮滄迦淌著河水走了過去用大腦袋頂了頂羅伊。

　　“羅伊，醒醒。”受傷了嗎？南榮滄迦將腦袋靠在羅伊的身上，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同樣沒發現什麼損傷，南榮滄迦還順便為亞摩斯做了一下檢查，省得羅伊醒了還要再來一遍。

　　羅伊依然沒什麼反應。

　　怎麼了？南榮滄迦湊到羅伊的大腦袋旁，張嘴，在獅子的鼻子上咬了一口。

　　“嗚……”羅伊終於有反應了，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牙齒自始至終都是咬緊的。

　　“亞摩斯沒什麼事。”說完這句話，南榮滄迦就扭頭回到了南榮式的身邊。

　　“沒事嗎？”羅伊一扭頭，將亞摩斯放在了身後的石頭上，湊過去聞了聞，“沒事為什麼不醒？”

　　“不知道。先想辦法上去吧。”他又不是醫生，哪知道那麼多啊！

　　“這裂谷盡頭在哪？”羅伊左右看了看，卻覺得無論哪邊看起來都是沒有邊際的感覺。

　　“在地球另一邊。”所以他們只能向上。

　　“這可真是個艱難的任務。”不過再艱難也要完成。扭頭看了看臉色蒼白的亞摩斯，再抬頭看看懸崖壁，叼起亞摩斯，利用河面窄窄的距離助跑，然後一個猛跳攀上了懸崖壁，一路向上。

　　南榮滄迦也叼起南榮式，退到河對面，助跑，起跳，利爪扣進岩石裡面，然後穩步向上攀爬。

　　雖然覺得人形比較有利於攀爬，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羅伊和南榮滄迦兩個人暫時都沒有辦法變回人形，就只能維持著獸形，幸好是貓科，對於攀爬還是比較擅長的。

　　中間幾次滑落，但好在有驚無險，一獅一豹用了近一個小時，才爬到懸崖頂端。

　　“你們兩個可算是上來了，在下面幹什麼呢？”剛爬到頂端，就聽到了裡奧戲謔的聲音。

　　“不習慣獸形。”

　　雨還在下，四隻渾身濕漉漉的猛獸圍成一圈，看著中間的三個人。

　　“克麗絲的情況怎麼樣？”羅伊一邊舔著自己受傷的爪子，一邊吊著眼睛看向艾維斯。

　　“沒情況。”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剩下的身體機能他們也沒辦法監測。

　　“回帝都吧。”不管是父親還是亞摩斯或者克麗絲，都只能在達拉斯城接受治療，他們必須回去一趟。

　　“只能回去了。”

　　“對了，鄧尼斯呢？”裡奧就覺得少了一個人，才想起來少了的是誰。

　　“沒來得及。”羅伊的眼神暗了下去。

　　他跟迦感到的時候，鄧尼斯就已經斷氣了，從他那情況來看，艾布納用的藥粉是具有腐蝕性的，即使還有氣，也是救不活的。

　　“是嘛。”裡奧沒再多說什麼。

　　“迦，怎麼樣？”羅伊站起來，再次叼住亞摩斯的衣服。

　　用不習慣的姿態做不習慣的事情，兩個人十分慶倖他們僅僅是爪子受了點傷。

　　“沒問題。”南榮滄迦站了起來，將南榮式叼上。

　　而克麗絲則由裡奧叼住了。

　　四隻野獸發足狂奔，從亞洲大陸的南端直線北上。

　　四個人馬力全開，不眠不休地跑了四天三夜，終於在第四天傍晚的時候，到達了達拉斯城的城門前，羅伊卻在距離城門還有些距離的地方停住。

　　“羅伊，怎麼了？”艾維斯、南榮滄迦跟裡奧全都停了下來，扭頭看著羅伊。

　　“變不成人形，進城必然引起騷亂。”但是現在，可不是應對騷亂的時候，能平穩地送克麗絲他們進去儘快接受治療就將他們平穩地送進去，若是再惹了什麼騷亂耽誤時間……克麗絲的狀況可不太妙啊。

　　“裡奧。”南榮滄迦將南榮式放在了地上，然後用鼻子供向裡奧那邊。

　　“裡奧，拜託了。”羅伊也放下了亞摩斯。

　　“放心吧。”裡奧將克麗絲放下，然後變成人形，背上克麗絲，然後左右夾著南榮式和亞摩斯，飛奔進城。

　　三隻獸就靜靜地伏在原地，看著裡奧帶著三個人到城門口，再看著城門口一陣混亂，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有人來將南榮式和亞摩斯帶走，而裡奧則抱著克麗絲去了法拉爾的莊園。

　　“現在怎麼辦？”目送了所有人離開之後，艾維斯扭頭看向羅伊。

　　“去研究所吧。”雖然作為野獸，隨便找個山林呆著就可以了，但是為了方便被人尋找，羅伊還是決定去研究所的遺址。

　　“也好。”

　　於是三隻野獸在夜色中原路折返，又在半路上沒入了路邊的森林中。

　　“法拉爾！法拉爾在家嗎？”裡奧抱著克麗絲一腳踹開法拉爾別墅的大門，扯著嗓子呼喊著。

　　“裡奧，你喊什麼喊？”嘴上抱怨著，但法拉爾下樓的速度卻絕對不滿。

　　這幾個孩子終於回來了！

　　“怎麼就你一個？克麗絲怎麼了？”可是下到一樓一看，法拉爾的心就是一提。

　　“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法拉爾，快想辦法！”

　　“什麼？！怎麼會這樣？！實驗室……快！送去實驗室！”

　　法拉爾一邊帶著裡奧上樓，一邊向裡奧詢問詳細情況，一邊思考著如何配藥。

　　一進實驗室，裡奧立刻將克麗絲放進溶液裡，接上各種設備。

　　法拉爾則先調配了一些促進內臟修復的藥劑，混入液體，然後就守在顯示幕前等著內視圖顯現出來。

　　雖然知道克麗絲是內臟受損，但是當真正看到內視圖的時候，無論是裡奧還是法拉爾，全都傻眼了。

　　克麗絲的內臟何止是受了傷，這根本就是已經震碎了。

　　“法拉爾……想想辦法……法拉爾求求你想想辦法！”裡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中充滿了絕望，紅著眼睛看著玻璃缸裡的克麗絲，“克麗絲，克麗絲你爭氣點啊，羅伊他們還在外面等著你呢，克麗絲！”

　　法拉爾目不轉睛地盯著顯示幕上的圖像，大腦高速運轉，調動他所掌握的所有知識，也依然找不到任何方法能夠修復克麗絲的內臟，喚回她的生命。

　　“裡奧，我……”法拉爾扭頭看著裡奧，話卻說不下去。

　　“為什麼沒有辦法？怎麼會沒有辦法啊？！法拉爾你再想想，你再好好想想！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能力，我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沒有辦法啊！！”裡奧歇斯底里地吼叫著，哭泣著。

　　法拉爾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不能沒有辦法啊！如果連法拉爾都沒有辦法了，那克麗絲要怎麼辦？！克麗絲明明是最乖的，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對不起……”法拉爾頹喪地跌坐在椅子上，看著玻璃缸裡身上接滿線路的克麗絲，看著看著就哭了出來。

　　他在研究所工作五十多年，他以為他的實驗成就是近乎超越生死的，但是到最後他卻發現，無論他怎麼想、怎麼做，他也只能改造生命，他始終孕育不出，也創造不了，當一個生命終止之後，他永遠無法再將生命啟動。

　　“為什麼說對不起……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明明應該是我去保護克麗絲的……明明應該是……”裡奧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孩子，是我對不起你們……”如果當初不是因為私心想要解析他們的基因，法拉爾也不會誘拐這幾個孩子進入研究所了。

　　人的基因各不相同，而基因又決定著一個人的樣貌、體質、體能、甚至一些其他方面的能力，而基因結構通常是不可變的。

　　自帝國建立之後，人類的戶籍系統全部都是通過基因錄入的，每一個新生兒的基因資料都會被傳入帝國的資料庫當中。而法拉爾就是在這個基因資料庫當中找到了羅伊、南榮滄迦、艾維斯、裡奧和克麗絲，可以說實驗室中唯有這五個人，是法拉爾真正想要研究的物件，所以他們所經歷的每一次實驗，都是法拉爾先用別人反復實驗之後，才在這五個人身上實驗，因為他在翻閱基因資訊的時候發現，這五個人的基因結構與正常的結構是不同的，是不穩定的，換言之，是可以改變的，這對於主攻人類基因研究的法拉爾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於是，他利用各種管道挖掘出五個孩子的弱點，逐一將他們誘拐進研究所。

　　現在想來，自羅伊他們五個人進入研究所之後，研究所裡的一切就全都是圍繞著他們五個在運作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改造他們五個在進行著。

　　法拉爾曾經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科學、為了帝國，所以他沒有錯，可是當親眼看見自己的孩子的屍體時法拉爾才發現，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再創立研究所，他絕對不會再讓這群孩子進入這樣的命運之中，他無權為了任何理由奪走這些孩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