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尋找線索

　　亞爾維斯帝國的帝都達拉斯城之外，只有一條筆直向前的寬闊車道，車道上方，是同樣寬闊的虛擬車道。車道兩旁是茂密的半人造森林，終年向人們呈現出由淺入深的生機勃勃的綠。

　　曾經，只要你仔細看向森林深處，就能看見一個尖尖的黑色塔頂，可是如今，這森林的深處，只剩下一片廢墟。

　　南榮滄迦開著車行駛在筆直的虛擬車道上，然後在某一個點果斷右轉，明明沒有車道的地方，卻承載住南榮滄迦的懸浮車。那裡其實有一條僅容一輛車單行的虛擬車道，運用技術研發中心最新研究出來的隱形技術，明目張膽地隱匿於人們的視線當中。

　　進入森林之後，南榮滄迦的駕駛操作就不那麼輕鬆了。為了隱藏住這條車道和森林中原有的研究所，這條車道附近的樹木都是經過精密的計算之後按照一定的相對位置種植的，從外邊打眼一看是看不出什麼異樣，只有漫步林中的時候，才能實際感受到這一個區域裡樹木排列的錯綜複雜。

　　懸浮車是有自動駕駛程式，可僅限於簡單的路線，像這樹林裡完全無直道的路線，還是手動操作比較保險。

　　其實作為研究所的試驗品，這些資訊本不是他能知道的。但五天前，法拉爾為他們戴上的"項圈"裡面卻已經載入了這些資訊，只要傳輸到懸浮車駕駛系統的導航資訊中就可以看到地圖了。

　　同時被載入"項圈"裡的，還有研究所中所有研究人員以及試驗品的資訊，包括研究人員所參與的實驗，以及試驗品所接受過的實驗，總之，對搜查有説明的資訊全數都在裡面。法拉爾還真是相信他們，或者該說法拉爾很相信技術研發中心做出來的這個"項圈"？

　　輕輕勾起嘴角，南榮滄迦並不在意這些問題，他只是很享受，享受現在所呼吸到的空氣，享受現在所感受到的陽光和微風，這是他十四年未曾體會到的，曾近不以為意，現在卻覺得彌足珍貴，突然覺得，為了能繼續沐浴在這樣的陽光中，他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可以妥協。

　　遠遠的就看見了那堆有三層樓高的廢墟，廢墟的頂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靜靜地坐著，認真地閱讀著攤開在手上的紙質書籍，黛綠色的長髮乖順地垂在身側，只有清風拂過的時候，才輕輕舞動幾下。

　　見到了五天未見的夥伴，南榮滄迦長舒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全部放鬆，所有的抑鬱和煩悶全都消失不見，淡漠的唇角小幅度地彎起，勾勒出一個淡淡的愜意笑容。

　　下車，不急不緩地爬上廢墟，站定在男人面前。

　　"迦，剛剛發生了什麼？"坐在廢墟頂端看書的男人，也就是帝都皇帝亞摩斯的皇兄，已經失蹤二十年的羅伊•亞爾維斯，代號為王的男人，這個代號象徵著他無人能及的智慧和掌控力。

　　羅伊輕輕合上手中的書，抬頭看著南榮滄迦。

　　沒有血腥味，呼吸正常，剛剛的腳步聲也沒有變的雜亂，也就是說滄既沒有受傷，也沒有讓別人受傷。但是剛剛，透過顯示幕，他確實看到了滄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和擔憂。

　　五個人當中，他跟滄認識得最早，兩個人的交情少說也有十年了，所以羅伊知道，除了南榮滄迦的父親和法拉爾的實驗，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讓南榮滄迦淡漠的臉上出現表情的變化。

　　"遇到了父親被追殺。"南榮滄迦微微蹙眉，以表達他對這件事情的不滿。

　　"見面了？"既然被南榮滄迦碰上了，那羅伊就不必擔心這位父親的人身安全了，以南榮滄迦對這個父親的重視程度，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父親的。

　　對於南榮滄迦進入研究所的原因，羅伊從來不曾問過，就像南榮滄迦也同樣從未問過他這個問題，他只知道南榮滄迦是在七歲的時候跟隨法拉爾一起進入研究所的。

　　羅伊還記得七歲的南榮滄迦一臉冷漠地看著研究所裡的一切，他以為南榮滄迦是被人拋棄的孩子，所以才會如此的冷漠，可是隨後的接觸中，羅伊卻發現南榮滄迦對他的父親極其崇拜和敬愛，看起來是被寵愛著長大的，而且即使已經過了十四年，那崇拜和敬愛依然不曾有任何削減，反而多了一份渴望和思念。

　　所以，奇跡般地有機會重新回到父親的身邊，南榮滄迦又怎麼可能允許別人傷害他最敬愛的父親？

　　"沒有。"南榮滄迦搖搖頭，語氣有些自嘲，有些無奈。

　　羅伊一愣，然後就想到了那個原因。

　　現在的他何嘗不也是跟南榮滄迦一樣的？渴望著與那個人親近，卻又害怕被對方厭惡排斥，這第一步，始終不知道該如何邁出。

　　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應該怯懦地逃跑，以為可以找到一處躲避一切，卻是無知地將自己推入了深淵。不過也好，多虧了自己的無知，現在，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那個人了。這就是所謂的事分兩面嗎？

　　"沒關係，法拉爾會很歡迎我們過去的。"羅伊用了"我們"，表明了兩個人共同的狀況。

　　"找我來幹什麼？"

　　幸好身邊還有能完全接納他的朋友。但是多麼可悲，他們之所以能成為朋友，是因為他們與眾不同的共性，如果有可能，南榮滄迦寧願他們從來都不認識，寧願他們每個人都過著正常的生活，跟他們所謂的煩惱與痛苦相比，研究所裡的一切都更讓人生不如死。

　　"原本是想來查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絲馬跡，但是，好像有點困難。"羅伊無奈地指了指身下三層樓高的廢墟，"這要是一塊塊扒開來看，就算是我也會累死在這裡的。"

　　"叫我來就好了。"南榮滄迦蹲下身子，伸手觸碰一塊破碎的金屬。

　　是的，是金屬，為了加強防禦，研究所的建築材料是技術研究中心提供的融合金屬，具有相當強大的抗壓性和柔韌性。若非內部人員，還真不可能知道這金屬的弱點在哪裡。

　　研究所的五帝君都有屬於自己的特殊能力，這能力來的奇怪，就連法拉爾都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某一項實驗的結果還是幾項實驗相互影響產生的結果，總之，五個人都具有特殊的能力。

　　南榮滄迦的特殊能力是讀取記憶，不論是生命體還是非生命體，只要被南榮滄迦觸碰到某一部分，有關本體的一切資訊都會被南榮滄迦所知曉。

　　如果是生命體的話，這些資訊包括人體的全部基因片段、人的記憶，如果是非生命體的話，這記憶指的就是物體的構成、原子結構、以及在這個物體身上發生的一切，比如誰對它做了什麼之類的。

　　而南榮滄迦可讀取的記憶時間限定，是被觸碰前０.１秒。

　　五帝君是研究所裡最複雜的改造人，從基因到肢體，從大腦到心臟，他們的身上被做了無數的改動，就連法拉爾都不記得具體的數目了。雖然每一個改動都只是為了單一的目的，但是會不會相互影響產生異變，法拉爾也不知道，他正要打算研究這個項目，研究所就被炸了。

　　無人打擾，所以南榮滄迦閉起眼睛，集中精神去讀取資訊，而羅伊，雙腿交疊，單手撐著下巴欣賞著南榮滄迦線條優美的腰背。

　　五個人當中，除了一個嬌小的女生，四個男人當中，南榮滄迦的身材是最漂亮的，不論正面、側面還是背面，身體的每一個線條都在詮釋美的含義。

　　"羅伊，想讓法拉爾幫你換一雙眼睛嗎？"收回手，撚掉指尖的灰塵，南榮滄迦轉身，用一張淡漠地臉對著羅伊。

　　南榮滄迦不太喜歡別人盯著他的肉體看，哪怕只是不帶肉欲單純的欣賞，也會讓南榮滄迦產生不愉快的心情。好在羅伊知道他的底線，不會開啟他嗜殺的開關。

　　"那就不必了，我對自己的這雙眼睛還是挺滿意的，而且法拉爾的審美實在是太詭異了。"羅伊淡定地與南榮滄迦對視，笑容燦爛。

　　"你對中層熟悉嗎？"南榮滄迦垂眼，停止了無聊的調侃。

　　"中層？不熟。"羅伊搖搖頭，"自從上了頂層之後，日程都被法拉爾排得滿滿的，根本沒空去關注中層啊。"

　　從沒想過他們會從研究所裡出來，如果是一直呆在研究所裡，除了比試的時候，他們跟中層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交集，所以誰會去關注一些根本就不可能碰到的人？

　　"怎麼？是中層的人？"羅伊挑眉。

　　中層的人閑得無聊了嗎？沒事炸研究所幹什麼？就這麼想要逃離研究所嗎？逃出來，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連人形都沒有辦法維持的存在，難道還奢望著被正常人所接受嗎？想到中層的某一部分試驗品，羅伊微微皺眉。

　　"是，跟追殺父親的是同一夥人。"剛剛腦海中閃現的那張臉，正是剛剛直升機上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