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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仙房裡的嬌兒(婢傾天下2)》第16章
【第十五章】

  刑部大牢遇剌一事,齊千裡不等他人大作文章,直接上奏,豈料得到的響應竟是——

  「提前在明日大審?!」慕君賢錯愕道。

  晌午時,由慕君恩先行送回府的染梅,枯等了一整個下午,在聽到齊千裡帶來的惡耗,更是驚詫得說不出話。

  提前大審,要是向大哥無法及時將燕青帶回,洗刷四爺冤屈,要是立刻判刑……那豈不是毫無翻案的機會。

  如果不是她堅持要探監,又怎會發生這意外。

  「都是我的錯……」她自責又心急如焚,就怕慕君澤在牢裡再遭刑求,甚至是被刺客暗算。

  「與你無關,只不過是那些刺客如今證實是服毒而死,從身上的烙印判斷是大鄒宮內的侍衛。」齊千裡淡聲道。「因此,刑部尚書認定是七郎勾結外族……混蛋,這根本就是故意制造罪證!誰也不能證實那些死士到底是誰調派的!」

  「大鄒宮內侍衛!」染梅錯愕道,直覺認為——那不就是和大鄒大皇子有關?難道齊月皇族有人和大鄒有勾結?

  在大鄒,立有戰功的大皇子擁有調派宮內侍衛的權利,景家才因而遭難,可沒想到大皇子竟會和齊月的皇族掛勾……如此想來,該不會是兩方私議,互謀其利?

  齊月借大鄒之力除去慕家勢力,先以四爺開刀,光是一個謀逆大罪就可以讓慕家滿門抄斬,而齊月可以幫忙找回她,將她送返大鄒,與大皇子成親好鞏固其權力……若真是如此,那太可恨了!

  事情變得難以收拾,可向大哥又未歸,到底還有誰能救四爺?

  「知道是誰調派也沒用,沒有實證。」慕君賢涼聲道。「況且皇上至今未歸,分明就是周昭儀刻意將皇上留在暢明園。」

  暢明園距京城約莫兩百裡路,再加上今日大雨,看這雨勢,皇上或許是要等到明日雨停才會回京,要是雨不停……

  齊千裡坐在主位上不發一語,仿佛對眼前的變化感到棘手,就連慕君恩聽完消息後,只是一徑地看向廳外,陷入深思。

  一時間,大廳裡靜默無聲,即便天色漸暗,廳外下人也不敢入廳點燈。

  「怎麼了?」嬌軟的嗓音響起,讓廳內各自思忖的眾人回神,才見慕君憐不知何時來到廳口,而廳內早已漆黑一片。「為何不點燈?」

  「君憐,怎麼來了?」慕君賢回神,立刻命下人趕緊點燈。

  「四哥不要緊吧?」慕君憐不安地問。

  她是慕家的一分子,盡管兄長有心隱瞞四哥出事,但這事鬧得滿城風雨,她早就從下人口中得知了。

  「放心,不會有事的。」慕君賢安撫地道。

  「可不是嗎?我還有三個足智多謀的兄長,豈會救不了被陷害的四哥,」慕君憐卸下擔憂神情,笑睇著染梅,「對吧,染梅。」

  她聽大哥說了,四哥有意要娶染梅為妻,這下可好了,她這個大紅娘就等著收下大紅包。

  「是啊,小姐。」染梅笑得勉強。

  「還叫小姐啊,等我四哥回來可得要改口了。」慕君憐熱情地一挽她手臂。

  「不過有件事,我實在很疑惑,所以……」

  「小姐?」

  「我只是想問,怎會有這張圖?」慕君憐羞赧地揚著手中的秘戲圖。「這圖是在你換下的衣裳裡找到的。」下人拿著衣裳要去清洗,驚見這幅畫,趕緊拿來給她。

  染梅見狀,趕忙要接過。「這這這是我畫的。」她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對慕君憐解釋這圖的用途。

  慕君恩眼捷手快地攔截,「這是你畫的?」

  「嗯。」

  齊千裡和慕君賢走來,三人一道觀看,直教染梅不知道要把臉擱到哪去。

  「那圖是為了要讓到書肆搗亂的人相信,印在書上的插圖是被人竄改,所以……」她突地一頓。「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如果王爺和兩位爺心底清楚,到底是誰陷害四爺,那麼也許我可以仿一張大鄒大皇子寫給幕後黑手的信。」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壓根也不需要感到內疚,像那種無視他人生死的惡人,就該同法相治。

  「你仿得了?」慕君賢一臉興味。

  「我見過大皇子的字跡……我還記得,不成問題。」所有的書畫,只要被她記在腦袋裡的,她就能分毫不差地描繪出來。

  要是齊月皇帝明日回京,就算沒有親審,應該也會旁聽此案,屆時就可以用這封信栽贓那人!

  慕君憐幫腔,「大哥,染梅很擅長仿字的,每每夫子派了功課,都是染梅代筆,可夫子從沒發現過。」只可惜就栽在四哥的手中,這點至今依舊令她扼腕。

  話落,慕家兩位兄長微揚起眉,有志一同地盯著這被寵上天的麼妹。

  慕君憐眼看情勢不對,立刻打哈哈地一溜煙跑了。

  「還請兩位爺替我備上醋和……」

  「等等,沒有人要告訴我,為何你能仿大鄒大皇子的字嗎?」齊千裡神色陰鷙地打斷她未竟的話。

  慕君賢和慕君恩對看了眼,對呀,王爺至今都還不知道染梅的身分……

  刑部大堂上,刑部尚書坐在案後,還有兩位王爺在堂下兩側,正副首輔亦在列,只能說今日的刑部大堂,貴氣逼人。

  而跪在堂上的,正是慕君澤,幾名相關官員站在兩旁,慕君賢帶著扮成小廝的染梅在堂外候傳。

  染梅不住地偷覷堂內的狀況。

  看不見四爺的臉,但光看他微微佝僂的背影就知道他虛弱得緊,不知身上的傷是否還好。

  偏偏她不能入堂,只能在這兒遠遠地看著他。

  堂裡堂外,一陣肅殺之氣,眾人臉色凝重,唯有慕君澤盡管臉色蒼白,依舊不改戲謔笑意。

  「升堂!」刑部尚書宣布升堂,朝著慕君澤一指。「慕君澤,你可認罪?!」

  「草民何罪之有。」慕君澤無奈地嘆口氣,微抬眼道:「還請大人明察秋毫。」

  「大膽刁民,物證確鑿還不認罪!」尚書大人一個眼神,守在堂下的獄吏立刻將書攤開至插圖那頁。

  慕君澤不以為意地瞄了一眼。「大人,光憑一張秘戲圖就要定草民通敵之罪,未免太過草率。」

  「本官就讓你心服口服!」刑部尚書喝了聲。「秦校尉。」

  「卑職在。」

  「將昨兒個發生的事,說過一遍。」

  「是。」負責宮中禁衛巡邏的秦校尉抱拳道:「昨日正午,刑部大牢有剌客闖入,卑職派人追查,確認那幾名已死的剌客乃是大鄒宮中的侍衛,而戌時一刻,再有刺客躲過巡邏禁衛,從內苑大門潛入皇上寢殿,所幸皇上不在宮中,剌客最終被禁衛發現,一舉拿下。」

  慕君澤微揚眉,心想大鄒死士真不少,明知是死路一條,還是依令行事,借死換得他被徹底嫁禍。

  「秦校尉,你看看這畫,這宮門是否為剌客潛入皇宮之門?」刑部尚書再問。

  獄吏將書拿到秦校尉面前,秦校尉看了眼,道:「這宮門確實是降福門沒錯。」

  「那圖上畫有星鬥,以時間判斷,這星鬥排列成如此,約莫什麼時刻?」

  「依這時節……約莫是戌時一刻。」

  「慕君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刑部尚書重喝道。

  慕君澤無奈嘆口氣。還真是沒什麼好說的,這很明顯是事先設好的圈套,令人無從辯駁,也令人嫌惡。

  齊千裡皺著眉,不住地看向堂外,就見慕君賢輕搖著頭。

  雨,依舊下個不停,明明是正午,卻陰暗得猶如掌燈時分。齊千裡收回目光,眉頭不展,心忖著,難道皇上得知此事,還是沒打算回京嗎?還是這雨勢過大,難以上路?

  「尚書大人,本官這裡有一張舍弟替這本書所畫的手稿,請大人明察。」慕君恩自懷裡掏出染梅所仿的秘戲圖。刑部獄吏接遞到尚書大人面前。

  「尚書大人,這書上的秘戲圖,要說真是出自舍弟之手,這暗示的手法也未免太粗糙,太容易教人定罪?」慕君恩神色沉斂的指出。

  站在齊千洋身旁的周首輔冷笑了聲。「也許是因為慕君澤以為大鄒刺客能夠順利刺殺皇上,大亂齊月宮廷,所以才會大膽行事。」

  「若真是如此,這書上市的日子就不該挑在七夕,甚至是干脆就別上市,直接發給大鄒刺客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舉。」

  「若老夫說,這分明就是慕家兄弟裡應外和呢?」周首輔指著獄吏手中的書。

  「在宮中,知曉禁衛巡邏時間的,不就是慕副首輔嗎?」

  慕君澤聞言,心頭一凜,急欲起身,卻被強押跪地。

  「來人,將慕副首輔拿下!」刑部尚書重喝一聲。

  一聲令下,獄吏立刻向前,欲擒下慕君恩,齊千裡卻往前一站。

  「放肆,並無實證,就想擒拿朝廷重臣,刑部尚書,你好大的官威!」

  「王爺,這宮中禁衛巡邏一事,慕副首輔確實是極為清楚。」刑部尚書無所畏懼地道。

  「本王也知道,難不成你也要說本王勾結外族?!」

  「這……」刑部尚書眼神一飄望向周首輔,對方一記眼神,他立刻明白。「慕副首輔一事可以再查,然而慕君澤勾結外族,叛國謀逆一案,罪證確鑿,慕君澤,還不認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慕君澤真的惱了。為何非得如此不留余地?他以為自己入獄,一切就可以到此為止,為何就連三哥也不放過!

  「來人,拶指!」刑部尚書喊道,獄吏立刻取來刑具,套在他的十指上。

  染梅在外見到這一幕,急得要衝進堂內,卻被慕君賢拉住。

  「刑部尚書,有必要用刑嗎?」齊千裡沉聲問道。

  「回王爺的話,依齊月律例,凡是涉有謀逆重嫌者可用重刑。」刑部尚書說時,臉上還一派洋洋得意的表情。

  齊千裡氣得牙癢癢的,但見慕君恩只是沉著臉不吭聲,他也只能不忍地別開眼……拶指,如果拶指可以換回七郎的自由身,這就罷了,但要是皇上不回京……他保得住七郎嗎?

  「慕君澤,你認不認罪?」

  「有罪的是你這狗官!」慕君澤怒道。

  「絞!」

  兩名獄吏,一人扯著一邊,用力一扯,慕君澤渾身劇顫,雙眼殷紅地瞪著刑部尚書和看戲的齊千洋。

  「不!」染梅無法忍受,甩開慕君賢的手,欲衝進堂內時,突然聽見外頭傳來——

  「皇上駕到!」

  慕君賢往後望去,果真是皇輦緩緩接近,通報太監已來到面前,他趕緊拉著染梅跪伏在地迎聖駕。

  堂內的官員和兩名王爺也立刻出堂迎接齊月皇帝。

  齊月皇帝徐步走進堂內,路經慕君澤身旁,睨了他一眼,隨即走到案後坐下,刑部尚書趕忙隨侍在身旁,將這堂上的事快速地說過一遍。

  「皇上,案上有微臣遞上的舍弟手稿,還請皇上聖裁。」就怕那張圖被遺忘,慕君恩趕緊向前稟報。

  齊月皇帝掃過案上的淫書和手稿,未發一語,反倒是周首輔先啟口。

  「皇上,副首輔護弟心切,可是副首輔,慕君澤會被認定為通敵之罪,絕非只因為這本書,而是因為,」周首輔頓了頓,作揖道:「皇上,老臣盼能傳喚一位人證上堂。」

  齊月皇帝目光銳利,低聲道:「准。」

  「來人,把人帶上堂。」

  話落,眾人皆往堂外望去。

  等在外頭的慕君賢和染梅也張望著,在那抹纖白身影被獄吏押著經過面前時,兩人幾乎錯愕得說不出話。

  直到人被帶進大堂,染梅才急聲問:「大哥,不是說向大哥去找他了嗎?」

  「這個嘛,該不會又是找不著方向了吧。」慕君賢苦笑道。「四弟要是見著燕青,大概也要在心底咒罵臨春了。」

  畢竟,臨春是四弟派去的。

  不過,他耳尖地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腳步聲,抬眼望去,不禁錯愕。

  而堂上,慕君澤瞧見燕青,神色微變了下。

  周首輔啟口,「皇上,此人乃是慕君澤的閉門弟子,這事眾人皆知,廉親王也曾在慕君澤舉辦的茶會上見過此人,而此人七夕前夕,在北城門鬼鬼祟祟,被守城士兵攔下,發現此人竟是……」

  就見周首輔一個轉身,扯開燕青的衣襟,露出肩頭上黑色魚形烙印。「皇上,這人可是大鄒的武身太監哪!」

  話一出,堂上近乎鴉雀無聲,畢竟只要熟知大鄒風俗者,皆知大鄒烙印的文化,尤其是宮中的烙印和民間大不相同,是將肩上皮肉割開再埋入竹炭,於是烙印出的傷痕是泛著自然的黑色,此法唯有大鄒內務省才會使用,也證明了此人確實是大鄒的武身太監。

  「皇上,慕君澤收此人為閉門弟子,明著教授畫技,可暗地裡卻是經由此人勾結大鄒,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難道還不足於判慕君澤……不,是整個慕家涉嫌謀逆!」

  慕君澤怒目瞪去,冷笑著說:「周首輔說得這般義憤填膺,倒挺像一回事,可為何不轉個彎想,是草民識人不明,誤收此人為閉門弟子,又讓此人逮住機會在草民的畫作上動手腳,借此栽贓草民?」

  「慕君澤,本官敢在這堂上開口自然是有真憑實據,這段時日大鄒出兵擾我邊防,鎮守西北的慕君能既是出兵攻打大鄒軍馬,又為何放行商旅通行?要不是他大印蓋下,這些商旅又是如何入境齊月?說到底,這就是借兵大鄒,意謀造反!還有,你慕家旗下商號將鐵、馬、糧等管制物賣給大鄒商旅又是何等居心?還需要本官一一點明?」

  慕君澤尚未反駁,慕君恩一貫沉穩嗓音響起。「皇上,說到大鄒商旅一事,可否請微臣的家兄上堂稟報一樁古怪之事?」

  「……宣。」

  皇帝的貼身太監才唱音,慕君賢已經快步入堂,掀袍單膝跪下。「草民慕君賢叩見皇上。」

  「平身。」齊月皇帝狀似漫不經心地道:「你在商場多年,何來古怪之事?」

  「回稟皇上,這事說來話長,草民就長話短說了。」慕君賢將大鄒商旅如何分批分地購買管制物的事說完之後,又道:「草民不明白大鄒商旅為何如此大費周章,於是便追查此事,豈料這些商旅竟將所有管制物都賣給了京城一位牙販高世延。」

  周首輔聞言,臉色大變,出口打斷他的話,「慕君賢,你這是在混淆視聽,想借此脫罪。」

  「慕君賢,說個詳實。」齊月皇帝神色微凜地看向周首輔,等著下文。

  「前兩日,草民發現高世延將貨全都送到城北的一處倉庫,草民一查不得了,那倉庫可是周首輔家倉庫呀。」慕君賢唱作俱佳地道。

  「慕君賢,你沒有實證,根本就是血口噴人!」周首輔大喝。他根本就沒收那些貨物,因為貨物早就應該送往朝闕城,順利運回大鄒了。

  「草民若無實證,豈敢踏進大堂。」慕君賢笑得一臉抱歉,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皇上,草民認為或許是有人要嫁禍周家,所以草民便私自進了那倉庫,結果卻瞧見了這封無字天書,一沾水,上頭可是滿滿的天機。皇上,可否差人打盆水?」

  齊月皇帝輕點頭,身旁的貼身太監立刻打點。

  而周首輔臉色忽青忽白,像是沒料到慕家竟有此舉。

  待宮人送進一盆水,慕君賢將空白的紙平擱在水面上,不一會,上頭竟浮現了字跡,而抬頭寫的竟是「千洋吾弟」……

  慕君賢拿起紙張,呈上堂去。

  齊千洋見狀,二話不說跪下。「父皇,這分明是栽贓!」他今日前來,是抱著幾分看熱鬧的心情,要看慕君澤如何死在刀下,好教他一吐茶會上的怒氣,想不到竟被反咬一口!

  齊月皇帝見信,怒火中燒地站起身,還未開口,又聽始終沉默不語的齊千裡道:「原先本王查到這封信時,以為是皇室內鬥,有人欲栽贓五弟,沒想到五弟真是有意造反。」話落,他神色萬般痛苦地從懷裡取出一封信。

  「三哥?!」齊千洋難以置信他竟在這當頭落井下石。

  「呈上!」齊月皇帝拍桌低喝。

  貼身太監趕忙從齊千裡手中接過信,齊月皇帝攤開一瞧,一目十行地將齊千洋如何向大鄒大皇子借兵,如何謀逆又是何時動手,甚至為互謀其利,各取所需,如何栽贓慕家,找回神官之女等巨細靡遺的內容讀完。

  齊月皇帝看得渾身發顫,狠狠地揉成團丟向齊千洋,重喝道:「來人!」

  「在!」

  「將廉親王、周首輔和刑部尚書一並送往大理寺!」

  「皇上!」刑部尚書立刻跪地求饒,而周首輔像是沒料到這轉變,當場錯愕得說不出話。

  「父皇,我是冤枉的!」

  就當秦校尉領著堂外侍衛押人時,一得解脫的燕青身形極快地竄出堂外,卻被早有防備的向臨春攔下,三招之內將他拿下,反押在地。

  一陣喧鬧過後,刑部大堂上鴉雀無聲,只見齊月皇帝臉色陰沉地坐在案前。

  慕君賢想了想,從懷裡取出另一封信。

  「皇上,這是舍弟托人快馬送回的信,請皇上過目。」這是剛剛在外頭,向臨春交給他的。

  方才見到隨後出現的向臨春,慕君賢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向臨春本就不是為逮燕青而離家,而是慕君澤早猜到將有這出戲,所以要向臨春將計就計罷了。

  事實上向臨春是出城到驛站等待這封信,只是就不曉得二弟特地寫這封信是何用意,而四弟又怎會知道二弟送了快信。

  齊月皇帝拆開一瞧,神色無波,教人難測君心。

  慕君澤雙眼眨也不眨地跪在堂上,就算皇上不開口,他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在賭,賭皇上到底是要借他當棋,還是想要將慕家一並清算。

  所以他布下數個局,哪怕是嫁禍也得要讓廉親王認罪,好讓慕家洗刷冤屈,如今事實證明,皇上純粹借他當棋,但不曾有意傷害慕家。雖說傷害在十年前便已造成,但事隔十年,他可以稍稍釋懷,慢慢放下。

  「慕君澤。」齊月皇帝突道。

  「草民在。」

  「朕,很喜歡你這回所畫的七夕屏畫。」

  慕君澤愣了下。「謝皇上盛贊。」

  齊月皇帝徐緩起身,低啞道:「朕會答應慕總兵的要求,還有,待你成親時,朕可以為你主婚,就當是朕對你的彌補。」

  慕君澤聞言,心底五味雜陳,仍舊叩頭謝恩。「謝主隆恩。」他知道,這已是皇上最大的讓步,也是皇上隱晦的道歉。

  「慕家無罪,擇日另審廉親王。」話落,齊月皇帝便由貼身太監扶著離開。

  「恭送皇上。」其他刑部官員低聲喊道。

  送走了齊月皇帝,齊千裡將擱在案上的快信取下,瞄了一眼便交給慕君澤。

  慕君澤看完,不禁微皺起眉。「二哥真是……」他長吁口氣。

  他要二哥慎查通關的大鄒商旅,以便一網打盡,向皇上邀功回京,想不到二哥決意拿大鄒士兵所扮的商旅向大鄒討公道,而且願意終生留守朝闕城,只盼皇上能成全他和大鄒神官之女這段姻緣。

  「怎麼到頭來還是讓二哥幫了我……」他嘆道。

  「當兄長的就是如此,況且那也是你二哥一生所願。」慕君賢拍了拍他的肩。「是說你也真夠狠的,燕青的事不說清楚,害我瞧見燕青上堂,嚇了一大跳。」

  「因為那只是猜測,再者就算真的上堂也不見得有作用。」重要的是,他是想看皇上到底會如何審案,而結果一如二哥所言,皇上只是犯了無心之錯,牽累無辜罷了。

  「罷了,那些事待會再說,先到外頭吧,染梅等你很久了。」

  走出堂外,慕君澤就見染梅早已淚流滿面,他才握上她的手,她隨即軟倒在他懷裡,嚇得他趕忙將她摟住。

  「染梅?」他輕喚著,卻不見她有半點反應。「大哥,染梅她……」

  「大概是兩夜沒睡,一見到你,放心了就睡著了。」慕君賢低笑道。「走吧,咱們回家,你這一身傷得趕緊找大夫醫治。」

  「嗯。」抱起染梅,他腳步踉蹌了下,隨即有兩只手扶住他、護著她。他望向兩人笑道:「多謝王爺、三哥。」

  「只要你沒事就好。」慕君恩輕拍他的頭。

  「我說過我會沒事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賭贏了。

  「最好是,千萬別再有下回。」齊千裡一臉疲憊。

  「那可不是我能作主的呀。」但是為了心愛的人,他會努力不再有下次。

  終於,要帶著她回家了。

  終於,可以不再讓她淚流滿面。

  半夢半醒之間,好像有人在耳邊低喃著。

  「都已經整整一日夜了,她還不醒,這也未免太不尋常了。」

  「大夫都說了,她郁結成病,根本就是你的問題,誰教你不把話給說清楚。」

  她的眉心跳了下,想張眼卻有如千斤重。

  「我在賭,賭的是自己,可沒打算連她也賭進去。」

  「橫豎就是讓她好生靜養,別再讓她大悲大怒。」

  「我知道。」

  「還有,你下回再有任何計劃,得先知會她一聲,要知道那兩天對她簡直是天大的折磨,可偏偏我什麼也不能說。」想起自己也是共犯,慕君賢就覺得愧對染梅。「可怕的是,咱們只得等皇上歸來,皇上不回京,咱們都嚇出一身冷汗。」

  染梅驀地張開眼,瞪著站在床畔的兩個男人。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已經永除後患,從此以後……染梅?」

  慕君賢聽見弟弟的抽氣聲,往下一看,就見染梅目光冷厲,感覺上,她好像……「四弟,我鋪子裡還有事,先走了。」

  「大哥,有天大的事我會要開陽扛,你……」千萬別在這當頭離開他,因為染梅的眼神好可怕。

  「四弟,話不是這麼說的,個人造業個人擔,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慕君賢苦口婆心地勸,順便把他推到染梅床畔,一副任由她動用私刑。

  豈料,染梅只是冷冷地道:「難怪,我老是覺得哪裡奇怪,為何我擔心得要死,大哥卻還能逗著君憐玩,難怪四爺莫名其妙地把我囚在歡喜樓,全都是因為你們早有脫身之道!可我卻像個傻子一樣,快哭瞎了眼……」

  「別氣,你別氣,大夫說了你的身子骨不好,此刻不宜再大怒大悲,我打大哥給你看。」慕君澤非常沒義氣地將慕君賢抓回,准備拿他當肉靶子。

  「你有沒有人性?我是你大哥。」弟弟打哥哥,不怕天打雷劈嗎?

  「大哥,擋一下,現在可是非常時刻。」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

  「要聊天,全都給我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們兩個!」

  「好好好,你別氣別氣。」

  慕君澤立刻扯著慕君賢逃之夭夭,一到門外,便立刻決定!「把君憐找來,染梅再氣也不會遷怒君憐,她現在是發不得火,得趕緊找個人給她消火才成。」

  「你呀,想不到竟是懼內呀。」慕君賢搖頭嘆氣。

  慕君澤涼涼地道:「總比個懼夫的好吧。」

  「你說什麼?!」

  「我說你怕開……」

  「吵死了!」

  房內傳出一陣怒吼,兩人二話不說地拔腿就跑,並找來麼妹當說客,心想一夜過去,將會風平浪靜,海闊天空。

  豈料——

  「你四嫂去書肆?」慕君澤一早進房,沒見到染梅,只見慕君憐坐在案前習字。

  「四哥,你跟四嫂說,我不要再寫字了,我已經寫了一個時辰,我好可憐……她說我要是再替你說話,便要夫子派更多的功課給我。」慕君憐真是欲哭無淚,她何其無辜啊。

  慕君澤沒想到這把怒火竟會燒到妹子身上,不舍地揉了揉她的頭。「好了,別寫了,我找你四嫂說情去。」

  「嗯。」

  慕君澤想不透染梅趕去書肆做什麼,一出大門,正巧瞧見大哥正欲搭馬車外出,他立刻攔下,找他一道上書肆,慕君賢再不願意也得點頭。

  然而一到書肆後院,一股燒焦味和物體砸碎聲,教兩人加快腳步,一衝到綺麗齋,就見滿屋子收藏竟被她丟進鐵盆子裡燒著,而那些雕品則是一座座地被她掃落在地……

  眼見她再度抱起一座雕品要砸,慕君澤趕忙衝向前,一把將她抱住。

  「染梅,我砸我砸,我全都砸了!」他動作飛快地踹倒架子,東西立刻碎了一地,聲響驚人。

  「你不心疼?」這綺麗齋裡的收藏不都是他的最愛?她是故意毀了這裡報復,可怎麼不見他流露半點心疼?

  聰穎如慕君澤,自然明白她的想法,立刻痛苦地抱頭低喊,「天啊,染梅,你真的好……」

  「我的天啊!」

  後頭傳來痛心疾首的哀嚎,染梅一回頭就見慕君賢衝到鐵盆子邊,企圖從裡頭挽救幾本淫書。

  「……這到底是誰的珍藏?」染梅愣愣的問。

  慕君澤放下雙手,沉沉嘆息。「我不是跟你說過,那是有人托放在我這兒的,我對這些淫書本來就沒興趣,而大哥收藏是有原因的,並非他好色,而是他執筆總是需要一點靈感。」

  染梅怔怔地看著慕君賢一副生不如死地跪在鐵盆邊,那神情比當初得知慕君澤被逮入獄還要痛上數百倍,真情至性極了。

  再見他沒救的那幾本皆是鏡花的初版書,她不由脫口道:「難道大哥就是鏡花?」

  「是啊。」慕君澤輕輕地按上她的肩。「但你可千萬別因此看不起大哥,畢竟大哥是……」

  「誰准你碰我!」染梅冷聲道。

  「染梅,我跟你道歉,全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瞞著你,但我只是不希望你為我擔心罷了。」慕君澤認了,念在她有疾在身,不適合再被剌激,他只好一再低聲下氣地求饒。「你瞧,我還傷著。」

  不用拉開衣襟讓她看見身上的鞭痕,光這十指,就被折騰得夠徹底的。

  然而,他不以傷誘她同情便罷,她一看到他的傷就更火大!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以為再也……」她說著,淚水含在眼眶。「探監過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因為自己一意孤行,而牽累真正幫得上你忙的人?你明知道我討厭自己一無是處,就算我幫不了人,只要你知會我一聲,我就會冷靜一點,至少我不會再連累別人!

  「而你……算計得那般深,可卻是用滿身傷換來的,你有沒有想過我會心疼?你在山霞村的山壁受的苦還不夠嗎?你為何總是這般傷害自己?」

  她雖是不中用,但好歹她是大鄒人,要她仿信什麼,她可以的!她總是可以幫上一點忙,不必他用滿身傷換回自由!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別哭……會傷身的,我會舍不得的。」

  「你也會舍不得嗎?你如果會舍不得,你就不該瞞我!咱們在山霞村遇襲時,你說只要我敢放手,你就跟著我一起跳……你不允許我自作主張,可你呢?你這次卻欺瞞我,將我蒙在鼓裡,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她生氣的是他將她排除在外,她生氣的是他一廂情願的溫柔。

  「對不起,可如今你是否懂得我當時的心情?」

  「所以你是在報復我?」

  「不是,我……」他輕柔地將她摟進懷裡,不敢太強硬,就怕惹得她更惱。

  「我只是想說,我也明白你當時的心情,正因為如此,我才知道你有多愛我,而深愛你的我,才會用同樣的方法待你,我無心隱瞞,只是……沒有把握。」

  「但不管怎樣,你總是得知會我一聲,我想要的是與你同甘共苦,而不是置身事外!」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他不斷地安撫,就怕她身子受不住。

  「我還在生氣。」

  明明能見他平安無事,已是天大的喜事,她光是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能在此刻和他鬥氣,可偏偏心底這口氣就是咽不下。

  「我說染梅……四弟不是故意的,看在你都燒了我的珍藏分上,就別跟四弟過不去了,好不?」慕君賢悲慟過後,終於出面緩頰。

  染梅雖是沒吭聲,心底卻已有軟化。可她心軟的是,她整錯人了,燒的是大哥的珍藏,他一點都不難過,哪裡會記得教訓?

  慕君澤只消一眼便看穿她的掙扎,趕忙進言,尋找解套之法。「那你說,該怎麼做才能教你消氣?我什麼都會去做。」

  「真的?」

  「當然。」

  「……那好,你就給我等著。」

  「這有什麼問題。」只要太座願意息怒,他沒什麼做不到的。

  入夜,染梅差了向臨春傳了消息,要他在主屋寢房候著。

  他內心大喜,知道今晚兩人必可大和解,再加上……看著桌面上剛完成的畫,相信只要將這畫呈上,必能教她心花怒放,忘了發火。

  他等畫干了,卷起畫軸來到寢房等候,半晌,門板被推開,卻見來者並非染梅,而是——

  「王爺。」

  「七郎,身上的傷如何?」齊千裡打量著他。

  「靜養幾日便可,不礙事。」

  待齊千裡告訴他,齊千洋被除了親王之位,其他人則被罷官後,慕君澤垂睫想了下,啟口道:「有句話也許王爺不愛聽,但是我還是得說。」

  「說。」齊千裡往錦榻一坐,等著下文。

  「我認為王爺要是有心皇位,就不該再跟慕家走得太近。」這話藏在他心底很久了,此刻講也算合宜。

  皇上的心思他隱約摸得出,他知道皇上對慕家確實是恩寵有加,但是正因為待慕家好,所以慕家在官場上的勢力是被分割的,如此不會鋒芒畢露,讓慕家一再成了靶子。在這情況底下,和慕家過從甚密者,恐怕皆會被皇上視為有所意圖,想坐上皇位恐怕是難如登天。

  依齊千裡的性子,要當個賢君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還是少跟自家往來吧。

  他等著齊千裡響應,卻見對方吭都不吭一聲,好一會才突地掀唇笑得自嘲。

  「原來在你眼裡,本王是這樣的人。」

  「王爺?」

  「本王確實是對皇位有所圖,但是本王貪皇位並非為自己,而是為了慕家、為了百姓,本王想掌權,那是因為十年前本王什麼忙都幫不上!本王累積實力,要的不是皇位,要的是不讓任何事物波及慕家,是要百姓能安居樂業……本王寧可不要皇位,也要你這個朋友!」話落,他惱火拍桌。

  慕君澤怔了下,突地低笑出聲。「王爺,我只是認為你極可能成為賢君,並非是對王爺有偏見。」

  「是嗎?」

  慕君澤正要解釋,驀然聞到一股古怪刺鼻的氣味。

  那味道,光是聞著就教他鼻子有些受不了。

  正打算尋找到底是哪來的味道時,就見染梅端著木盤進房,他趕忙要上前接手,動作卻突然一窒。

  「四爺。」染梅笑咪咪地道。

  「我在。」這是什麼鬼東西?他目光不敢直視木盤上那鍋又紅又黑的玩意兒,而且他開始想吐了,不要吧,非得這麼玩他……

  「只要你把這鍋辣炙面羹吃完,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染梅笑得可柔了。

  「……咱們之間沒這麼大的恩怨吧。」姑且別論這鍋辣得嗆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光是她下廚,就已經教他心跳加速,冷汗直流了。

  「沒呀,所以我只弄了一鍋。」事實上她准備了不少菜色,可是都是失敗之作,她是勉強端出一道還像樣的。

  「你真好。」他該誇她還挺有良心的嗎?不過就算她逼著行刑,他總還有最後一搏的機會。「不過,你先過來,王爺在此。」

  染梅見狀,趕忙欠了欠身。「奴婢見過王爺。」

  「免禮。」齊千裡擺了擺手,睨了兩人一眼。「現在還自稱奴婢?」

  「習慣了。」她笑得尷尬。唉,四爺也不早點說王爺在此,害她剛剛……不知道會不會傷到四爺顏面,認為四爺馴妻無方。

  「沒關系,慢慢改就好,你坐在這。」慕君澤勾了張椅子在矮幾前,放下木盤,拉開畫軸准備獻寶,替自己換取最後一線生機。再加上王爺在此,還怕不讓她氣消。

  「這是……」畫中是滿庭園的黃金雨,而她與他正徜徉其中,艷黃鮮綠的色彩,直教她轉不開眼。

  「我把咱們畫進畫中,從此以後,再也無人能將咱們分離。」他感性喃道。

  「……嗯。」

  「染梅,我保證從此之後,不會再有危難在咱們面前,而你陪我涉過千山萬水,咱們的手是注定要牽上一輩子的。」他輕握住她的手。「婚禮已在籌備中,待大婚之後,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我要你替我生下一窩的孩子,好不?」

  染梅直睇著他,羞澀地點著頭,卻推開他欲摟自己進懷的雙臂。一來是因為王爺在場,二來是因為——「四爺,那鍋辣炙面羹我陪你一起吃吧。」知道他不嗜辣,看在畫的分上她就替他分擔一半,算是收了一半的懲罰。

  「……還是要吃啊?」他都說了這麼多了,這刑還是得行呀?

  「四爺,你可要想清楚了,迎娶我為妻,我嗜吃辣,餐餐都得有辣味,而且我想要學做菜,屆時……」

  「好,怎麼說怎麼好。」他還能說什麼?先答應再反悔,他會想盡辦法,讓她沒有機會踏進廚房,而這一鍋該死的面羹……他吞了!

  齊千裡在旁忍不住放聲大笑,極樂見他被人整治到底。

  「四爺,我幫你舀一碗。」她快手替他舀了碗羹,也不忘替自己張羅一份,然後再親手喂他。「四爺,張嘴。」

  慕君澤直睇著她,只覺那面羹比毒還可怕,教他猶豫掙扎了好半晌,才一臉慷慨就義地張嘴——嘔,這是什麼鬼……

  「嗯,味道還不錯,這兒的花椒不夠辣,趕明兒個我找大哥問問,這兒買不買得到大鄒鬼椒,慕家似乎也經營南北貨的,對不?」

  慕君澤橫眼望去,他必須想個辦法讓大哥暫時離開京城不可。

  「四爺,你怎麼冒這麼多汗?這麼受不了辣。」瞧他滿頭大汗,她不禁揚笑替他拭汗。

  慕君澤笑容虛弱,雙眼失焦。

  其實,如果可以,他很想告訴她,那是冷汗……他快死了,誰來救他?

  「欸,你們兩個都在這兒,王爺也在這兒。」

  突地房門被推開,慕君澤猶如在荒漠中的旅人遇甘霖,一把衝向前拽住自投羅網的慕君賢。「大哥,剛好,一道用膳。」

  「用膳?」被硬推著走到錦榻邊,看見擱在矮幾上頭的……鬼東西,慕君賢笑容不變地道:「我忘了跟你說,我剛吃過。」

  「大哥,千萬別客氣,染梅難得下廚,這妙不可言的好手藝你要是不嘗嘗,染梅會傷心的。」慕君澤干脆將自己那碗直接塞給他,拍拍他的肩,嘴上說:「大哥,這滋味百年難得一見。」大哥,兄弟有難同當。

  「我跟你有仇?」慕君賢笑瞇眼,從齒縫迸出聲音問。

  要死了,這味道要人怎麼吞得下。

  「染梅,大哥說……」

  慕君賢不假思索地捂住他的嘴,笑睇著染梅,「染梅,大哥嘗嘗。」

  「嗯。」

  染梅雙眼緊鎖著他,逼得慕君賢把嘴貼上碗緣嘗了口,瞬間舌酸嘴辣,一路辣進心坎裡,想吐又怕傷到她的心,不吐……好傷自己的心。他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慕君澤干脆幫他拿碗,直接往他嘴裡灌。多吃點多吃點,待會他就可以少吃點!

  然而——

  「想不到大哥喜歡這一味,那我這一份就給四爺吧。」

  瞪著那碗,慕君澤瞬間像是聽見喪鐘響起,他想,也許,他該去炸了廚房……

  不過眼前還有一個,「王爺。」他輕柔喚著,將碗端到齊千裡面前。

  「本王想起王妃有事吩咐,本王得立刻回去。」齊千裡馬上起身,一刻也不願多作停留。

  「王爺剛剛不是說不要皇位,寧要我這個朋友,如今卻連一碗湯都不願共享,這還算是什麼朋友?」

  「你……」齊千裡惱瞪著他,沒想到他竟拿話堵他。那碗羹要他怎麼吞得下?還是干脆跟他絕交算了!

  一旁,慕君賢小聲道:「染梅,看好你家相公。」王爺對四弟的重視,實在是有點怪怪的呀。

  染梅不解地偏著螓首,只覺得四爺能交上王爺這個寧舍皇位也要他的朋友,真是四爺的福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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