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老大祈安之的故事】60

　　藍天，白雲，陽光，鮮花。

　　草坪上綻放著笑臉朵朵，鴿子圍繞在教堂左右。

　　一場婚禮正以人們喜聞樂見的方式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唯一顯得不安的，就是主賓席前方的那個年輕人。明明長得一張古典優雅的臉，氣質出眾如名貴的青花瓷，卻偏偏生著一雙清淺如小溪一般的眼睛。毫不掩飾的焦急之色掛在臉上，令旁邊的老公──穆杉很是疑惑。

　　“幸之，你這是怎麽了？”人家結婚，你怎麽看起來比新郎新娘還要著急？作為一個有夫之夫，又即將升任孩子他爹一職，這樣的表現實在是會讓他吃醋的哦！

　　祈幸之沒空搭理這根木頭老公，小心眼裏是滿滿的擔憂。

　　大哥怎麽還不來？再不來慕辰哥可真就是別人的了！明明自己昨天還特意提醒過他，慕辰哥的婚禮提前在今天了，可他怎麽一點反應也無？難道說他真的決定放棄慕辰哥了？不象他的作風啊？

　　不管了！祈幸之豁出去了，衝過去問那個看起來並沒有多少喜色的新郎官，“慕辰哥，我大哥呢？”

　　唐慕辰臉上的笑容明顯一僵，“他臨時有點事，說不過來了。”

　　昨晚那剩下的半杯牛奶裏，他偷偷扔了小半粒安眠藥。

　　明顯的做賊心虛！祈幸之的八卦之眼洞若觀火，不怕死的說，“慕辰哥，你真的要結這個婚嗎？如果讓大哥知道，你知道後果嗎？”

　　他肯定會發瘋的！

　　剛想再勸勸慕辰哥放棄這個婚禮，唐松年卻走了過來，關切的詢問出了什麽事。

　　祈幸之再膽大妄為也不敢對滿頭白髮的唐爺爺說出真相，挫敗的退縮回來。心中哀歎，大哥，這個真的不是我不盡力，是你弟弟我沒這個能力啊！

　　婚禮進行曲如期奏響了。身披白紗的新娘子忐忑不安又滿懷期待的走向自己的新郎。

　　“我願意！”聽著慕辰哥清冷卻又決絕的在神壇前說出這三個字，祈幸之垂頭喪氣的低下頭，替大哥的幸福默哀。

　　變故就在誰也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了！

　　“我反對！”

　　教堂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狠狠踹開，祈安之終於出現了！

　　大哥實在是太帥了！

　　祈幸之兩眼裏頓時冒出無數崇拜的小星星，就算是看他被慕辰哥打了一拳都帥得驚人！

　　祈安之滿不在乎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這一拳就當是我欠你的！你是跟我走，還是就在這裏談？”

　　只有二選一，絕沒有第三種可能！

　　這個人發瘋了！唐慕辰也快給他逼瘋了！自己家裏出了什麽事，他又不是不曉得，在這裏談，他到底要怎麽談？

　　深深的吸一口氣，唐慕辰直視著祈安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你想清楚沒有？你這麽做，到底會給我們兩家帶來怎樣的傷害？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祈安之的眼深沈似水，“我想清楚了，我是自私！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往火坑裏跳！”

　　“可說了，那是把兩家人全都推進火坑裏！”

　　“事情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怎麽知道？”

　　“因為……”

　　教堂後方忽地響起一個沈穩的男聲，“各位親友，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臨時出了點事，婚禮取消！得罪之處，請多包涵，改日我們夫妻定當賠罪！”

　　唐慕辰一聽到這個聲音，臉色頓時變了。抬眼一瞧，卻是爸爸推著媽媽，坐著輪椅也趕過來了！

　　祈安之頓了一頓，“人是我請來的，他們已經知道了。”

　　“你……”唐慕辰氣得渾身亂顫，這混蛋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做這種事呢？

　　唐立賢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大踏步的推著妻子進來。生平最愛這唯一兒子的沈碧雲卻是連一眼都沒看兒子！唐慕辰知道，媽媽是真的生氣了！

　　夫妻二人首先到了周家父母面前，鞠了個九十度的躬，“真是對不起！給你們全家造成這麽大的傷害，全是我們夫妻教子無方！尤其是對令嬡造成的傷害，我們知道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的。但是此事，我們唐家稍後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周家父母震驚得半天才回過神來，良好的教養讓他們保持了風度，“唐太太身體不好，請不要如此了！那……小涵，我們先走吧！”

　　被晾了半天的新娘子──周蘊涵此刻終於被關注到了！而那個未婚夫呢，自從祈安之一進來，全部心神就放在他身上了。兩個人的關係，不言而喻！

　　周蘊涵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女性，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別人都這麽明明白白的悔婚了，她再賴著不走，那成什麽樣子？

　　讓她走可以，可是她走之前一定要問清楚一件事！

　　“唐慕辰，你到底是為什麽跟我結婚？這當中，有沒有一點是因為愛？”

　　唐慕辰白著臉無言以對，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句話來，“對不起！蘊涵，我……我真的是想結婚以後好好待你來著……”

　　“啪！”周蘊涵忽地揚起手，乾淨俐落的打了他一耳光！

　　“你不愛我！憑什麽說就能夠好好待我？你跟我結婚，心裏卻住著另外一個人，這樣的你，又憑什麽能給我帶來幸福？”

　　她看了一眼祈安之，卻是繼續怒斥未婚夫，“你剛剛還罵他自私，真正自私的人是你！你這麽做，對我而言公平嗎？你給我聽清楚，你剛剛在神壇前說過‘我願意’，可我還沒有！所以現在是我悔婚，我甩你！”

　　周蘊涵鏗鏘有聲的把話扔下，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掉下，驕傲的女孩背挺得筆直，挽著爸爸媽媽走了。

　　賓客們也全都散去，原本寬敞的教堂裏只剩下祈唐兩家人，顯得分外空蕩。

　　事已至此，唐慕辰不知該說什麽，在長輩面前跪下，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此時，他的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對不起！爺爺，真的對不起！爸爸媽媽，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

　　“你確實是錯了！”沒了旁的，一貫溫和儒雅的唐立賢爆發了，狠狠踹了兒子一腳！

　　這是他們該受的，祈安之不敢去擋，只是在唐立賢踢完之後撲上去抱著唐慕辰，一起跪下了，“唐叔叔！錯的是我，您打我出氣吧！”

　　“你以為我家裏人都在，我就不打你麽？”唐立賢同樣重重踹了他一腳，簡直是怒髮衝冠！“你們看看你們做的這叫什麽事？你們對不起我！對不起慕辰媽媽，對不起慕辰爺爺！也對不起祈家上上下下一家子！更對不起周家父母和蘊涵！”

　　“立賢！”唐松年捂著胸口慢慢坐下，蒼老的手哆嗦著，“你先別發火，這到底……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祈民昊也搖搖晃晃的站了出來，“說！你們兩個孽障！快說！”

　　“爸爸！”祈安修驚呼一聲，趕緊把老人家扶著坐下，“藥！有沒有誰帶了藥！”

　　“有的！”遠遠的教堂門口，還站著鄒建明。

　　他也是祈安之請來的，因是他們兩家的家務事，並不好太過上前，一直在後頭提著藥箱準備著。此刻聽見招呼才過來，他跟兩家也很熟了，給兩位老人家分別服下降壓救心藥，“先別太激動，等孩子們把話說完！”

　　“對！你們快說！”姚日軒也給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魂魄都飛去了一半，“安安，你和慕辰……你們究竟是怎麽回事？”

　　“爹地！對不起！”祈安之把已經漫到眼角的淚給逼了回去，哽咽著道，“我愛慕辰，慕辰也愛我！從很小很小就開始了！只是我們都不敢說！尤其是慕辰，他心裏更苦！唐爺爺、叔叔阿姨，是我不好，你們別怪慕辰了，要怪就全怪我吧！”

　　“我打死你個畜生！”祈民昊哆哆嗦嗦舉起手想打孫子，卻是巴掌還沒落下，他自己就已老淚縱橫，“你個混蛋！小王八蛋！你明知道辰辰是唐爺爺唯一的命根子，你還去招惹他？你這是成心要氣死他們一家麽？”

　　“是！全是我的錯！是我主動引誘慕辰的！我是混蛋王八蛋！可是爺爺，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愛他！你讓我怎麽辦？”祈安之的眼角，終於也有淚滑下。

　　這樣的愛情，實在太難了！委屈，真的覺得委屈！為什麽他們就不能相愛？為什麽他們要愛得這麽艱難？

　　“你還敢頂嘴？”祈民昊氣得更要上前揍人，卻是又一陣頭暈目眩。

　　急得鄒建明給他又是捶背又是揉胸，“要不，改天再談吧？您二位先回去歇歇？”

　　“不！”唐松年好半天喘過氣來，指著孫子問，“辰辰，你跟爺爺說！說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實話！”

　　唐慕辰心痛得都快要裂開了！

　　給自己的父母爺爺帶來這麽嚴重的傷害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他一直竭力的避免這一天的到來。可是紙包不住火，因為愛了，所以這一天，還是無法阻止的到來了。

　　“他……他說的沒有錯！不過，不是他引誘的我。是我！我也不好！我一直一直就喜歡他！從小就喜歡！我……我控制不了！”

　　唐慕辰淚如雨下，說出實情，“爺爺！我是真的打算跟蘊涵結婚的，可是……可是她說得對！我根本就沒有能力帶給她幸福，我沒有能力帶給任何人幸福！”

　　這一句話，等於表白了他的心裏只有祈安之。再也容不得旁人！

　　“冤孽！冤孽啊！”祈民昊捶著胸口，難過得撕心裂肺！

　　誰能想得到，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子居然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發展了這樣一段戀情？都知道他們兩個的感情好，可又沒有好到那一步，總是若即若離的讓人看不明白。可偏偏是這樣的感情，出了危險。

　　祈民昊不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當年祈安修要跟姚日軒在一起，在最初並不知道姚日軒特殊體質之前，他也是默許的。

　　因為他還有個女兒，相對來說，看得開些。可唐家怎麽辦？唐家三代單傳，唐慕辰要是選擇了自己孫子，那不就等於選擇讓唐家斷子絕孫？

　　唐松年面如死灰，卻沒有他們這般震驚，只有真相被殘忍揭開的絕望！

　　早該想到的，不是嗎？他心裏早就有這個猜測，孫子長這麽大，身邊別說要好的女同學，就是男同學也沒幾個。那個能讓他放棄一切去英國流浪三年的男人，除了祈家的大孫子，還會有誰？

　　那天，當他聽到電話裏男人的口哨聲時，隱約就有種熟悉的感覺，只是一直不敢去想，不願去想而已！

　　而現在，一切都證實。自己的孫子，真的愛上了個男人，還是他多年好友的孫子！

　　這……這個從前名叫姚平安的聰明男孩，還是他首先在超市裡發現，帶著去會場，後來又主動提出讓他跟自己孫子上同一家幼稚園的！

　　莫非這個苦果，竟是自己一手種下的？這讓唐松年如何面對？！

　　半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垂淚的沈碧雲此時也哭著開腔了，“辰辰，媽媽對你很失望！真的很失望！不是因為你愛上個男人，而是因為你懦弱！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愛他，為什麽卻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如果今天不是他一定要來拆散你的謊言，你難道就真的和蘊涵結婚？你那不僅是自私，而且太卑鄙了！”

　　傷心的母親泣不成聲，“媽媽是希望你結婚生小孩，可那是建立在你有一個幸福婚姻的基礎上。如果沒有，你憑什麽跟人結婚生小孩？婚姻不是兒戲，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是一輩子的承諾！你心裏沒有人家，在未來的幾十年裏怎麽就能夠保證好好的對待人家？你以為你這麽做很偉大嗎？你以為你犧牲了自己的幸福來成全媽媽的心願，媽媽就會感動嗎？你好糊塗啊！我的兒子一輩子都感覺不到幸福了，我這當媽媽還要什麽心願？”

　　“媽──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唐慕辰哭得肝腸寸斷，後悔不迭！爬上前抱著媽媽的腿，“你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

　　“你走開！”正在氣頭上的沈碧雲傷心欲絕，“我沒你這樣不爭氣的兒子！”

　　慘遭母親拋棄的孩子心都要碎了，“媽，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阿姨！”祈安之想上前求情，卻給極度震怒之中的唐立賢一把扯開，“都是你這混小子！滾開！別到我家跟前來！”

　　見自己大哥這麽不受人待見，旁邊祈幸之想出言幫腔，可他們是晚輩，不好插嘴。祈安修和姚日軒作為父母，也不好說什麽。

　　祈安娜坐不住了，雖說安安喜歡慕辰讓她很是震驚，可瞧兩個孩子這麽可憐求饒的樣子，她不忍心了，嗚咽著上前求情，“兩個孩子也不是成心的，感情的事也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都已經這樣了，讓他們怎麽辦？”

　　“怎麽辦？”唐松年接受不了自己唯一的孫子愛上男人的現實，氣得直拍椅子，“你們立即給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