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老大祈安之的故事】63

　　手術室上的紅燈一直亮著。

　　來陪伴的人越來越多，祈安娜和陳武忙完就都趕過來了，下了課的穆杉也帶著他小鴨子來了，祈安修公事一畢也陪著祈民昊來了。

　　祈樂之沒來，因為何家悅已經進入待產期了，隨時都有可能生。不過他們也有發短信給爹地，隨時關注事情進展。

　　唐家人全都焦躁不安的圍在手術室外，連唐松年都坐著輪椅出來等了。

　　只有祈安之沒來，可唐慕辰知道他一定就在這裏。與他一起，等著上天給他們的判決。

　　天已經黑了，祈安之孤獨的在醫院頂層的平臺上，不安的拿著手機已經不知道來來回回走了多少個圈。

　　終於，一陣鈴聲劃破了初夏夜的寧靜。

　　祈安之卻是被自己這不知聽了多少遍的熟悉鈴聲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差點把手機扔了出去。

　　電話是他買通的護士打來的，祈安之閉上了眼，定一定神才接通。

　　“怎樣？”聲音都難免顫抖了。

　　“良性！”護士那頭的話筒裏，已經聽得到祈唐兩家人剛剛得到消息，夾雜著哭泣的歡呼聲。護士小姐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與笑意，“沒事了！手術很成功！休養些天就可以出院了！”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因為有兩行清淚從祈安之的眼角滑落了下來。幸好在暗夜裏無人看得見。

　　勉強收拾了情緒，他正想跟護士道謝，冷不丁後頭有個黑影撲了上來，那力道是如此之大，直接就把他撲得一個趔趄。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但手機自然也就很識趣的落地自動關機了。

　　可就是如此，他也盡力回手護住後面的那個人，怕他摔著。因為不用看，只憑味道，他就認出了那個人。

　　“媽媽沒事了！沒事了！”唐慕辰激動得淚如雨下，在得知這個好消息之後，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立即衝了出來。想告訴他，告訴他上天並沒有懲罰他們，他們得到原諒了！

　　憑著多年的瞭解和直覺，他知道祈安之一定在這裏。他果然在這裏！

　　祈安之微笑的轉過身來，卻跟他一樣想哭！捧著他的臉，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那就吻吧！

　　熾熱的安撫的體諒的包容的吻，才能讓他倆彼此安靜下來。

　　吻不長，但很有效，很快就讓兩個過於激動的靈魂稍稍冷靜了下來。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用最用力的方式，給彼此的溫暖。

　　“說吧！你要告訴我什麽事？”唐慕辰現在心情好的簡直可以飄上星空，到月亮上去遨遊！

　　祈安之抱得他更緊一些，趁著他心情好，孩子氣的耍起了無賴，“那你先答應我，知道了肯定不生氣！”

　　“那打你屁股行不行？”唐慕辰難得很有心情的說笑了一句。

　　“可以！”祈安之故作嚴肅的點了點頭，“不過下手不要太重，打傷了我，最後還是要你來照顧的！”

　　“做夢！老子管殺不管埋！”唐慕辰這麽長時間，才第一次呵呵笑出了聲，心頭一片輕鬆，掐著他敏感的腰，“快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祈安之忍著想笑的衝動，終於說出那個埋藏了快六年的秘密，“辰辰，我可能造了一個……呃，一隻小蘋果出來！”

　　呃？唐慕辰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你說什麽？”

　　祈安之難得的有些結巴起來，“這個……這個是真的！”

　　唐慕辰不能不緊張，“你到底什麽意思？難道你偷了我的精子……”找了個代孕媽媽？

　　“不！”祈安之當即否認，“我怎麽會給你一個人弄個孩子出來呢？那不是給我自己添堵嗎？要是可以，我當然想弄個我們倆的孩子出來，可是湯姆說不行！那我就，我只好就……”

　　“你就幹了什麽？”

　　祈安之按著他的雙肩，“保持冷靜啊！你還記得大二那年快結束時的暑假麽？你媽媽突然急病，我跟你過去那次？”

　　當然記得！唐慕辰用眼光追問，“你痛快點行不行？”

　　祈安之斟酌著字句，“那一次，呃……我讓湯姆幫忙，從你父母體內偷偷取了精子和卵子，然後帶回他們試驗室去培育人工嬰兒了！”

　　唐慕辰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你知道的，男人的精子一次可以取很多，但卵子就不行，你媽媽身體又不好，所以當時我們只取了三個。然後，有選擇的想弄個男孩出來，你也知道你們家的情況，要是女孩肯定還是有麻煩。你放心，我找的代孕媽媽都是很漂亮很有素質的。本來第一個代孕媽媽就成功了，可移植二十七天卻排異反應流產了。第二個強一點，活過四十六天。那時，正是你要去英國的時候……”

　　祈安之說起來快，但這幾年來為了這件事他可是吃足了苦頭！

　　代孕媽媽本來在西方很多風氣開放的國家都屬於很另類的事情，更別提相對來說，要找更加保守的黑頭發黃皮膚的東方人了。

　　而且為了儘量讓唐家滿意，祈安之對人家的相貌學問智商都有不低的要求，更要確保她們在生下孩子後不會反悔來爭奪，為此，他要做大量的調查和準備工作。每次失敗，就得換一個人，相當於他的工作又要重新再開展一次。

　　這三顆小小的卵子足足折磨了祈安之快六年的時光！本來第二次成功的那一年，他想用孩子留下唐慕辰的，可惜孩子沒了，弄得他也是大受打擊，一時心灰意冷，才肯放手讓唐慕辰離開。

　　看著唐慕辰不可置信的眼睛，祈安之一字一句的告訴他，“現在，這第三個，成活了！已經快兩個月了，湯姆說情況非常好，這個孩子很有希望平平安安的生下來！我前些天就想告訴你，可阿姨突然出了事，弄得我也措手不及。”

　　唐慕辰就這麽一直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他說什麽？他給爸爸媽媽又造了個孩子出來？那就是自己的──弟弟？

　　看他這樣的表情，祈安之多少還是有點心虛的，“做之前我怕你們家人不同意，所以也不敢說。做了又怕不成功，就更不敢說了！因為這個非常成功，不得不說了。按照規定，等代孕媽媽肚子裏的寶寶穩定之後，就必須由委託人，也就是我去照顧她。本來早就該走了，可家裏亂七八糟的事情拖延了這麽久，一直是湯姆在幫忙。可現在真不能再拖了！我已經找穆杉借好了房子，準備過去幫忙。你跟我一起走吧！畢竟是你們家的孩子，有你在，總是要好些。”

　　那是當然！可這家夥，這家夥也實在太膽大包天了！但唐慕辰內心深處還有個聲音在歡呼：可他做的實在太棒了！

　　他有弟弟了，他不再是唐家的獨生子了！那他和這個混蛋在一起，是不是就順理成章了？

　　“這事情得告訴爺爺爸爸他們去！”

　　“等等！”祈安之攔住了他，經歷過兩次失敗的他顯然比唐慕辰更能沈得住氣，“雖然湯姆說情況非常好，但萬一出了點意外呢？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現在你家的當務之急是照顧好你爺爺和媽媽，讓他們安心的康復。而我們呢，就去照顧代孕媽媽，等小蘋果平安的生下來，檢查一切正常，完全沒有問題之後，再帶著他回來報喜，這樣會不會更好些？”

　　有道理！可是爸爸如果要照顧媽媽和爺爺，那公司的事情怎麽辦？總不能還指望祈安修吧？再說祈安之也走了，祈家也沒人了。

　　這個祈安之也想到了，“我已經找了國際知名的獵頭公司推薦了不少精英，已經初步篩選出一批了。備選名單都已經在電腦裏了，我們家老爸還可以頂一陣子，你爸爸你那邊要是忙不過來，可以請一個回去試試！”

　　可以！只是唐慕辰還有一個疑問，“我們找什麽藉口離開了？一般的藉口肯定不行！又不是去一天兩天，總得能說服他們才行！”

　　至於這個嘛？

　　祈安之停頓了一下，眼睛偷偷往左右瞟瞟，空曠的平臺上確信沒有旁人的窺探，才突然的單膝跪了下來，拉著他的衣擺，如大型犬般搖尾乞憐，“辰辰！我們私奔……啊不！是結婚好不好？”

　　啊？什麽？唐慕辰當即傻眼了！

　　這家夥！他……他這是幹什麽？

　　祈安之第一回做這樣的事情，也有些臉紅，借著夜色的掩飾，從兜裏掏出一隻盒子，打開之後是兩顆巧克力，玫瑰花型的巧克力。

　　原本精神抖擻的玫瑰花在兜裏捂了半天，邊角有些融了，沒那麽鮮明，卻顯出一種稚拙的可愛。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曾經送過你的……”

　　轟！唐慕辰的臉一下成了大蘋果，怎麽不記得？

　　這混蛋小時候有一年的情人節，拿了這樣兩顆巧克力來送給他，然後說他吃了自己的巧克力，就要做“他的女孩！”

　　“滾啦！”唐慕辰惱羞成怒，扭頭就走！

　　祈安之沒料到一下刺激過度了，弄得他措手不及。趕緊手忙腳亂的把人扒住，“不要生氣嘛！人家說求婚要玫瑰要巧克力的，我又不能真的捧一束花來！我們既然要走，乾脆就私奔吧！也不用找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了，免得回頭又罵我們兩個騙子！那既然私奔了，就不如乾脆把婚結了得了！要不我們倆到時帶著個孩子，也沒說是不是……”

　　這……這叫什麽邏輯！

　　可到底，巧克力還是吃進了嘴裏，至於怎麽個吃法……

　　只能說有時候用嘴比用手，更好辦事。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當祈安之在那天晚上拖著唐慕辰“私奔”時，兩人的無名指上都有銀光閃閃的東西在發光。

　　耀眼得象天上的雙子星座，交相呼應。

　　祈安之辦事俐落，當晚就把人拐走了。

　　唐立賢在看到他們特意發回來的詳盡工作及生活安排之後，想氣也氣不起來了。人都跑了，他跟誰發脾氣去？

　　沈碧雲很快就康復出院了，等有了精神，反而和丈夫一起認真的探討他們在孩子生命中的缺失，以及對孩子感情生活到底應該採取一個怎樣的態度。

　　至於祈家人，倒是瞭解這個老大的硬朗作風和敢把天捅個窟窿的脾氣。對此，他們只能保持一種姿態──無語。

　　那孩子從小就太有個性了！不是任何人所能掌控得了的，他要是願意結婚，找個人安定下來，祈家人說實話，心裏還偷著樂！

　　只是，祈安修一直想不通，有必要私奔麽？難道他們做家長的看起來，就這麽不好說話？他一向還是標榜自己非常開明的！這也太打擊他做家長的自信了！

　　兩個月後，更讓他們瞠目結舌的事發生了。

　　祈唐兩家分別收到一紙婚姻證書的影本，上面清楚的寫著：

　　他，祈安之，

　　他，唐慕辰，

　　二人正式宣告結婚。

　　隨那一紙婚書附上的，還有兩個孫子分別給各自爺爺的致歉信，裏面的內容其他人都不得而知。

　　只是唐爺爺和祈爺爺看完之後，都不約而同的保持了緘默。

　　一個心臟沒犯病，一個血壓也沒衝頂。看樣子，是打動了他們二老飽經滄桑的心。

　　可就是誰也不開口發話說要他們回來，也不打聽他們的去向。兩個原本一輩子交好的老頭子也相互不來往了，似是較上了勁，就是見面也一言不發，弄得底下的做子女的都有些尷尬。

　　不約而同的都在想，那兩個小家夥到底什麽時候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