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 7
“今天真的玩得很開心,都不想回去呢。”回程的大巴上,程蓧燕不過是起了個頭,立即得到車尾一圈年輕人的積極回應。
坐在蘇明身邊的男生齊楠立即從假寐狀態中滿血復活,扯掉耳機,興致勃勃的轉過頭來,“澄哥,安排一個午夜場吧。我們去唱歌好不好?AA制也可以。”
“我知道一個地方,又好又不貴,我朋友有那裡的會員卡,還可以打折的。要是決定去的話,我叫他先訂位置。”說話的袁蔓就是那個和男朋友分了手的女生,聽說有活動,她也很積極。
何海澄苦笑看著他們,“你們怎麼都不累的?”
“哎呀,明天禮拜天,又不用上班,就是多玩一會兒也沒什麼關係吧?”
看樣子是眾志成誠,那何海澄也不好反對了。只是看著坐在角落裡的男孩,問了一句,“蘇明,你去嗎?”
“不去。”男孩頭也沒回的吐出兩個字。
坐在他身邊的齊楠聳了聳肩,覺得這男孩的個性可真古怪。上車的時候,他不是沒想跟他聊聊天的,可他半句也不答,還說他占了何海澄的位置。
其實坐哪裡齊楠是無所謂的啦,只是上車前程蓧燕曾偷偷跟他打了個招呼,她想坐在何海澄的身邊,自然要有人去堵何海澄的位置。這小姑娘對何海澄有意思是擺明的事,齊楠也就順水推舟做個順水人情了。
可偏偏蘇明就是這麼不開竅,還一板一眼的點出來,齊楠當時真是有點小尷尬。認真說起來的話,集體坐大巴,又不是小孩子排排坐,有什麼非要嚴格限制的?
蘇明這樣的做法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或者應該說,他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吧。
總之,齊楠對這個男孩的印象不太好,聽說他不去,反而有種少了礙眼之物的輕鬆。
只有何海澄從蘇明那兩個字裡感受到了一絲不悅的情緒,可隔了這麼些人,他又不好去勸。
不過客觀來說,何海澄也覺得蘇明的性格不太合群。何海澄既無力改變他,也無力改變別人對他的看法,只能當做沒看到了。
大巴進了市區,不再進行午夜場的員工紛紛選擇離自家較近的月臺下車離開。何海澄自然被抓著同去唱歌,只是在蘇明離開時,下車跟他道了個別。
男孩似乎有些負氣,什麼話也沒說就調頭走了,何海澄心中微微搖頭。這樣的個性,真是不討好的說。
要說他家爹地何家悅,聽說年輕時也是很有個性的一位,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愛跟人交往。不過何海澄所認識的爹地,卻已經漸漸成熟穩重了起來,而且極疼自己,所以對何家悅,他完全沒有發言權。
在何海澄過去的二十八年裡,見識過最有個性的是代表人物其實是他大伯祈安之。
幾十年如一日,牛氣沖天。何海澄毫不懷疑,如果穿越到古代,這位大伯十有八九不是帝王,就是在準備做帝王的過程之中。最起碼,也得是個占山為王的山大王。
但大伯有他牛氣的本錢,從小的天才兒童可不是浪得虛名,自從執掌祈氏以來,更是帶領企業一步一個臺階,走得踏實而堅定。而且他那位置,就是要有些居上位者的霸氣才壓得住人。
大伯是我傲故我在了,但對於蘇明來說,這樣的個性真的好嗎?
何海澄覺得很難界定。
如今是個講求自我,講求個性的時代,蘇明要過這樣的日子,誰也無權干涉。要說他也不求著誰,也沒有必要一定跟何海澄的同事搞好關係。他有他的手藝,能成為車行被看重的技術人才,能在社會上立足,他就算把自己封閉起來,也沒有人能說什麼。
可是,這樣就真的好嗎?
祈安之再傲氣,可他對自己的家人一向是極好的。
聽爸爸說,小時候就算幾個弟弟換顆牙齒,對大伯來說都是大事。尤其對於二伯父,大伯更加上心,專門為他做些小發明小創造,生怕這個弟弟給人拐了去。
幾個弟弟每天放學回來,大伯必要問上一句,有沒有人欺負你?要是誰敢給他弟弟一丁點氣受,那可真是捅了馬蜂窩。要是同學就必定揍個豬頭,要是老師,祈安之就會代表家長去跟老師講道理,往往還能把老師講得無話可說。
何海澄一向覺得,聽說二伯父讀書時成績不好,估計跟大伯這種做法脫不開干係。
可是反過來一想,大伯是把冷酷的一面對著外人,卻把所有溫情都留給了家人,所以他平衡了。而蘇明呢?他有沒有一個正常的情感物件,來讓他找到平衡?
作為大伯愛人的弟弟,唐慕陽曾經說過一句頗為深刻的話。被祈安之這樣的人愛上是幸運,也是不幸。
因為他愛你,就會把你刻進骨頭裡,把整顆心都掏出來給你。但與此相應的,因為他愛你,他就會侵蝕進你的生命,如藤蔓一般纏上你的骨肉血脈,讓你再也無法脫離他而生存。
這話雖有失偏頗,但也不失中肯。
想想當年大伯為了和本是獨生子的慕辰叔叔在一起,甚至不惜設計唐家爺爺奶奶,費了無數心機替他們造出一個唐慕陽,就知道大伯對這段感情的決絕與狠辣程度了。
但幸好大伯還找到了慕辰叔,可蘇明呢?他又能否有祈安之這樣的幸運,找到一個讓他傾心,又能夠完全的明白他,並甘心情願的給他纏上的愛人?
何海澄突然打了個冷噤,這種感情實在是太濃烈了,不適合他這樣中規中矩的人,還是找別人吧。
只是莫名的,他又想起那個“他”來。如果“他”要纏上自己,自己是不是還會考慮一下?只可惜,人家根本連這個機會都不給自己。
“海澄,在想什麼呢?已經到了,快下車吧。”
齊楠推了他一把,何海澄回過神,笑笑的走進他該有的正常生活。
其實程筱燕不錯,袁蔓也不錯。他不是一直想找個人認認真真的談戀愛結婚嗎?也許是時候給別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了。
蘇明回了家,卻有些不開心。
連養父楊凱泛這樣大大咧咧的人都看出來了,悄悄問他另一個養父谷延捷,“你說小明怎麼了,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玩一趟回來反而不高興了?海澄是個挺穩當的孩子,不至於得罪他吧?”
穀延捷想了想,“你去把愛之今天帶來的蛋糕拿一塊來。”
“Yes Sir!”楊凱泛知道他要去做思想工作了,特意敬了個禮。就算挨了愛人一記眼刀他也無所謂,依舊嬉皮笑臉的去拿蛋糕了。
楊凱泛挺有自知之明,要說起嚇唬小孩子,他比較拿手,可說要細緻的心理輔導,他就完全不行了。
前頭兩個養子小時候調皮胡鬧起來沒少挨他的揍,可蘇明不行。他進家門時已經十七歲了,這麼大的孩子不能再打,只能以說服教育為主。
雖然當初把蘇明領進家門的是楊凱泛,但說到管教,卻是穀延捷操心比較多。
端著蛋糕正要敲門,卻發現門沒關上,穀延捷試探的推開,“小明,在幹嘛呢?”
卻見蘇明跟小孩似的,正拉長著臉,好象在生氣,只是聽他一叫,立即藏了個什麼東西到被子裡,看著他一臉的緊張。
穀延捷反倒笑了,“藏什麼好東西呢,能給谷叔看看不?”
蘇明低了頭不吭聲,但耳朵卻紅了。
穀延捷把蛋糕放下,“好啦好啦,谷叔不看了。這是你二嫂做的提拉米蘇,你嘗嘗看。”
“謝謝。”蘇明終於放鬆了下來,端起蛋糕,小口小口的吃著,比女孩還秀氣。 穀延捷又笑了,“能跟谷叔說說,今天出去玩得還好嗎?”
“挺好的。二嫂的蛋糕做得真好。”蘇明的回答一向簡明扼要。
穀延捷也習慣了,接下來就直奔主題,“那你怎麼回來不高興?看你這樣,你楊叔叔和我都很擔心呢。”
蘇明怯怯的看他一眼,“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坐車有些累了。”
看他不想說,穀延捷換了種問法,“今天去的人多不多?海澄的同事都好相處嗎?”
蘇明的神色閃爍了下,低下頭無意識的戳弄起手中的蛋糕,“挺多人的,他們……有好些女孩都想追海澄。”
穀延捷也是商場打混幾十年的人,瞧他這樣子,心裡便有幾分明白了,肯定是跟何海澄的同事鬧不愉快了。如果只是些小矛盾就什麼追究的必要,反而是引導蘇明健康積極的生活才最要緊。
“海澄條件那麼好,女生想追他肯定也是正常的,不過小明也不差是不是?你要是看上了誰,也不要坐著等哦,得快點下手才行。否則給別人搶了先,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哎呀!”
眼看蘇明手中的蛋糕小叉子直接叉向他的手,穀延捷替他驚呼出來,忙問,“有沒有事?”
蘇明連連搖頭,耳朵更紅了。穀延捷眼看無事,呵呵一笑,不多說了,“那你吃完,早點休息吧。玩了一天,也該累了。”
等他一回房,楊凱泛頓時迎上來問,“怎麼樣?”
穀延捷摸摸下巴,“小明應該是喜歡上誰了吧?可那會是誰呢?”
夫夫二人大眼瞪小眼,都頗有幾分糾結。
把門反鎖,蘇明才從被子裡把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隻金光閃閃的金屬小球,跟只柳丁大小,打造得極為精巧細緻。
他反復撫摸著這只橘色的小球,數度拿起又放下,不知是在為難什麼。橘色的檯燈在男孩臉上勾勒出晦暗不明的陰影,跟他的眼神一樣,讓人無法看清。
作家的話:
謝謝okabe_miyako的戀愛符,把他給小海吧,他眼下正需要呢。
啥米,小明不同意?那可怎麼辦?東西已送出,乃自己去偷吧。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