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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青》第80章
  探囊

  這一戰,仿若回到了那年的唐門山下。

  殷承煜一劍斬斷亙在身前的一截手臂,鮮血噴湧出時濺滿了他的臉,他咧唇一笑,面容十分猙獰。

  一枚火彈驟然從密林中射進人群,隨後數十枚火彈接二連三地打了過來,火彈墜地便是轟然巨響,升騰起詭異的黃色煙霧。

  殷承煜見狀,忙屏息凝神,踩著一人的肩膀跳出了毒霧的範圍,但下面白衣教的教衆被毒了個措手不及,紛紛倒地。

  混亂中,一聲狂笑從人堆中響起。

  黃煙逐漸散去,那人以劍撐地,指著虛空道:“為何不敢出來一戰!”

  殷承煜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卓琅。

  此時他身上滿是傷痕,劍刃上還不斷滑下鮮血,神情卻是狂肆至極,渾不似從前那個人。

  殷承煜冷笑:“找的就是你。”當即軟劍化鞭,縱身纏揉而上,只是輕輕一帶,便是裹挾著淩厲無比的劍氣攻來。

  卓琅不躲不閃,直至劍勢攻到眼前,方倏忽一閃,居然原地消失,出現在殷承煜身後。

  殷承煜錯愕,腳尖在地上一點,轉身之時就失了先機,已被卓琅的手下纏鬥上。

  那些人訓練有素,殷承煜苦於難以脫身,逼退一個另一個接著補上,源源不斷打的竟是車輪戰的套路。

  卓琅拈起劍訣,作勢劈來,殷承煜腹背受敵,被他一劍掃中臂膀,登時皮開肉綻。

  殷承煜咒罵一聲,竟是拼著魚死網破,軟劍直朝著卓琅的脖頸纏去,卓琅忙揮劍格開,他另一招又纏綿不斷地接了上來。

  因為卓琅在內,他人不敢隨意近身,叫殷承煜拾了空子,大喝一聲,身形恍惚化成一條青蛇,直叫人看不清去勢。

  勁風卷起地上積雪,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卓琅雙目圓睜,電光火石之間,那軟劍柔柔地饒上了他的脖子,成了一個圓圈。只要收緊,卓琅必定人頭落地。

  “盟主!”衆人一見此景,竟是飛撲上來,一人趴在殷承煜背後,死死地抱住了他,另外幾人則是冒著被劍氣刺傷的危險以血肉擋劍。

  殷承煜哪裏想到如此變故,雙方僵持不下,卓琅就趁亂逃出劍圈,提劍刺向殷承煜。

  “住手!”卓琅聽是林之卿的聲音,竟是裝作沒有聽見,繼續刺過去。

  情急之下,林之卿從馬上飛身而起,一腳踢向卓琅的劍。

  卓琅劍勢收不住,劍芒翻過,殷承煜見他劍勢尚足,若林之卿真的衝過來,必定會受傷,想也沒想,竟是右手抓住林之卿狠狠往後一帶,自己的左肩直接撞上了卓琅的劍鋒,長劍穿肩而過,噴出來的鮮血登時澆在了林之卿眼睛上。

  他眼前全是血紅,正是吃驚,殷承煜把他用力往外一推,吼道:“你走開!”

  卓琅一擊即中,自是乘勝追擊,抽劍而出,又是淩厲一件。

  殷承煜身受重創,勉強翻滾躲過劍勢,就聽得卓琅叫道:“林大哥,看我今日為你除了這個奸賊,報仇雪恨!”

  劍芒的寒氣逼近咽喉,殷承煜自知難逃一死,最後關頭竟是沒有躲避,反而轉過頭,怔怔地看著一旁的林之卿。

  殷承煜極力地睜大眼睛,希冀能看到林之卿臉上露出一絲的痛惜。

  可是,直到劍鋒割到皮肉,殷承煜還是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

  他萬念俱灰,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白年姍姍來遲,見此情景勃然大怒,將手中一物遙遙地拋了過去,正砸到卓琅的劍鋒之上。

  被這一突變驚呆了的殷承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能絕處逢生。

  眼睜睜看著眼前血珠迸出,那東西倒地慘呼,卓琅也被撞得倒退數步,口吐鮮血。

  白年勒住馬,冷冷笑道:“休得放肆。”

  他身後跟著數百人,俱是高頭坐騎,身著白衣,乃是教中最精銳的一支暗衛,一向隱匿,此時悉數而出,顯然是要一決死戰。

  殷承煜身上一軟,不由地往地上一倒,白年見狀忙跳下馬為他點穴止血,拿出傷藥先敷好,痛心疾首道:“小煜,你仔細瞧著我怎樣收拾這兩個人。”

  被他扔過來的那人撞到劍刃上,一條腿立時被削斷。

  卓琅定睛一看,他居然是沈明奇,只是此時他一身粗布麻衣,蓬頭垢面,痛得滿地打滾,哪裏還看出之前那個富貴閑人的形貌。

  卓琅往沈明奇身邊走了一步,白年便道:“站住。”

  白年把殷承煜交給手下人,慢慢地走近卓琅,細細地把他打量了一番,忽然笑道:“小煜,跟你說過多少次,對自己的人要下手狠一點,不然這群養不熟的狗崽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反口咬你。你瞧,這把劍上還有你的血,以後你可得記得,該動手的時候,就得當機立斷。”

  說罷,他手臂暴漲,直取卓琅咽喉。

  他速度極快,衆人只見一道青影刷地掠過,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扼住了卓琅的喉嚨。

  白年狀似輕柔地把卓琅帶進懷裏,空著的一隻手輕易地卸了他一條膀子,他的劍也隨之掉到了地上。

  卓琅痛極,只是不肯屈服,嘴硬道:“姓白的,要殺就快些動手,婆婆媽媽算什麽爺們。”

  白年咋舌:“爺們?你也配。”他拿起卓琅軟軟的胳膊,兩指輕輕地從肩頭往下捏著。

  每捏一下,伴隨而來的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原來白年居然在一寸一寸地捏碎他的骨頭,這條胳膊即便是接上,也是費了。

  卓琅額頭冷汗直冒,身上痛得哆嗦,當白年捏碎他的手指骨時,十指連心的痛楚終於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白年很是享受他的疼痛,反倒是放慢了速度,故意在指尖上細細撚轉,悠悠道:“你也是個可憐人,只是可憐便是可恨,可給本座帶來多少麻煩。”他頓了頓,挑眉道:“最不可饒恕的是,你居然傷了我師弟,你說,你該不該死。”

  卓琅閉嘴不答。

  所有人都在目睹著一場酷刑的進行,幾乎都被這殘忍的手段驚呆了。

  林之卿見不得這個,若不是殷承煜死死拉著他,他早就衝上去救卓琅了。

  卓琅是罪大惡極,可他不該這樣被一點一點折磨致死。

  最後,白年像拎口袋一樣,把卓琅一條不成形的手臂提起來,張狂地笑道:“活該!”

  卓琅幾乎痛昏過去,他猛地一跺腳,竟是用腳尖勾起了地上的長劍,長劍飛起到他手中,手起劍落,卓琅竟是生生地砍下了自己那條廢掉的臂膀,然後忍痛急轉劍勢,劍鋒在白年那張面孔上又淺淺地留下了一道血痕。

  白年不可置信地撫上自己的臉頰。

  那道傷口正與從前的舊傷交叉成個十字,所幸不算深,白年被勾起了陳年往事,他仔細地瞧了一眼死咬著嘴唇一臉倔強的卓琅,記憶中似是有個相似的影子與他漸漸重疊。

  白年撚了撚手上的血,不怒反笑:“原來是你。”話音才落,他手掌一推一揮,把卓琅又捏在了手心裏。

  “小子,命挺硬,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還能不能活下去。”

  卓琅怎會就此認輸,雖然傷口血流如注,渾身氣力沒了大半,他還是硬撐著揮劍,與白年鬥了起來。

  這簡直同大蟲逗弄貓一般情形,卓琅根本不能敵,只是負隅一戰。白年只是躲閃他的劍招,擺明瞭要耗盡他的氣力再慢慢折磨他。

  林之卿再也看不過去,咬了咬牙,竟是也衝了上去。

  殷承煜沒有料到,伸手沒有拉住,林之卿就已經把卓琅護在自己身後,與白年纏鬥。

  白年本就不喜這人,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一隻貓是耍,兩只也不多費力氣,只是林之卿鐵了心要救卓琅的性命,把從雞鳴狗盜那裏學來的下三濫招數盡數使了出來,惹得白年漸漸不耐煩,不願再多糾纏,故技重施又是扼住了他的咽喉。

  殷承煜大急,高聲喊道:“白年你住手!”

  白年輕輕一笑,說不出的狠厲,道:“師弟,幹脆我替你除了這個禍水。”手指漸漸用力。

  卓琅一直被林之卿擋在身後,插不上手,眼看著林之卿被整個提了起來,卓琅硬是左手拿劍,拼命又刺了過去。

  殷承煜也掙紮著站了起來,見卓琅是這樣兩敗俱傷的打法,此時也顧不得其他,軟劍劈手格住卓琅的長劍,身體則撞向了白年的手臂。

  這一變化不過是眨眼的瞬間,白年顧忌殷承煜不得不鬆開了手,殷承煜把林之卿推到一旁,無力地趴在了地上。

  林之卿捂著脖子臉色青紫,只覺喉間腥甜,稍一出聲那兒便是撕裂一般的疼。

  白年看他們如此狼狽的模樣,忍不住冷笑:“師弟,我從前怎麽不知道,你居然還是個情種。”

  殷承煜全身脫力,竟是站不起來了,他只嘶啞道:“你不知道的,還多了。”

  白年一笑:“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的小情人為了救青城派,已經答應我,事成之後,便再也不見你了,你居然還不死心。”

  殷承煜大笑,道:“這由不得他,誰也阻止不了我。”

  白年搖手道:“好,我們以後再計較。先讓我料理了這幾個再說家務事。”

  他帶來的那些精銳早已把卓琅的死士都捉了起來,只待一聲命下便會全數格殺。

  沈明奇在地上輾轉半日,痛得幾乎暈過去,白年叫人把他弄醒,半提起來跪在地上。

  看了他那副模樣,白年不由地笑了,他臉上鮮血與傷疤縱橫,笑起來猙獰恐怖,叫在場之人均是不寒而慄。

  他像是在看一條狗一般輕蔑地瞥了一眼搖搖晃晃的沈明奇,淡淡道:“你藏的可是夠深的,本座要不是偶得一人告知,至今還蒙在鼓裏。”

  沈明奇挺直了腰板,強忍劇痛沙啞道:“你們白衣教從上代起便視我們沈家為家奴,每年貿易獲利十分之三都要上供給你們,沈家豈會甘心!若只是錢財往來也便罷了,誰知你們竟想斬草除根,故意透露風聲給正道,我沈家老根還在京城,一日較一日衰微。我們本是老實的生意人,為何偏偏要被你們的爭鬥拖下水?”

  白年道:“弱肉強食,有何不對?你沈家既然要借道西域,那可是白衣教的地盤,孝敬幾個不是很正常的嗎?”

  白年語若冰霜,尖銳道:“還不是你們貪得無厭,居然妄圖在教中安插眼線,這步棋走的挺妙,連本座都不知道。本次徹查教務,本座才發現,連上任左護法也是你們的人。”

  白年冷哼:“那些人頭,保存的可好?那些已經死了的叛逆,我也命人挖墳剖屍,把人頭好好地端來物歸原主,你們老友相見,不得敘敘舊?”

  沈明奇深深喘了一口氣,問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白年看了一眼林之卿,露出個別有深意的微笑。

  林之卿立即醒悟,原來他偷出來的那份羊皮卷,居然落在了白年手中。

  白年道:“自然是看到了名單,哦對了,還有人幫了我一個大忙,你說是不是啊,福生?”

  “沈福生?怎……怎麽可能!”沈明奇臉色慘白,不敢相信地重複道。

  卻見沈福生從暗衛中走出來,恭恭敬敬地向白年拱手行禮,道:“屬下白福生,參見教主。”

  “你竟不是啞巴!”沈明奇全身癱軟,若不是還有人提著他,他早就倒在地上。

  白年憐憫地看了沈明奇一眼,歎息道:“福生可是我白家的家奴,自然是聽命於我。”

  “苦心經營,其實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沈明奇,你比你爹還笨。你爹好歹還曉得抱著白衣教的大腿狐假虎威,而你,哼,妄想自立門戶,黑白通吃,結果呢?你怎的不問一問,被你們滅了滿門的卓家,獨家,還有趙家,還有那一個鎮子的疫病,那些死人的亡魂該做如是想?最遲明兒,你們做的那些事就會傳遍江湖,我只是找了幾個嘴快的,幫你們四處說一說。”

  “什麽正道,邪教!我白衣教是邪教又能怎地!總比你們這群假仁假義的正道來的光明磊落!”

  白年負手望天,一番話擲地有聲。

  沈明奇拖著斷腿緩緩動了一下,許久才頹然道:“敗者為寇,我無話可說。”

  白年揮了揮手,手下人送上一把刀,他掂量了掂量,道:“你沈家的後事,本座已經安排妥當,你自行了斷吧。”說罷將那柄刀扔了過去。

  沈明奇顫抖著雙手,抓起刀柄。

  他一輩子沒有握過兵器,不曾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握,就是要自裁。

  他怨毒地看了白年一眼,滿是不甘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白年嗤笑:“鬼?本座閻羅也不怕,還怕你個小小的怨鬼?”

  沈明奇橫刀頸上,閉上了眼睛。

  刀鋒切進喉頭,只是用力一劃,一條命就此了結。

  白年對軟在地上那灘肉毫無興趣,輕飄飄地囑咐了一句:“剩下的,也給個痛快吧。”

  手起刀落,卓琅那些死士也隨之共赴黃泉。

  白年側頭,臉上帶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小煜,這個人,你要怎麽處置?”

  白年指了指伏在血泊中的卓琅:“他以前也算是你的人,交由你處置,可好?”

  殷承煜點頭。

  “那我們回西域吧。”白年彎下腰,想要扶起殷承煜。

  殷承煜搖頭道:“不。我要陪著阿卿。”

  “陪著?人家可不會領你的情。他有青城就足夠了,而你,還有我。”

  殷承煜強忍疼痛,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林之卿。

  “阿卿。”殷承煜雙膝跪下,低聲道:“你……果真不會為我的死,掉一滴淚嗎?”

  林之卿神色複雜,許久才道:“不會。”

  殷承煜身體晃了一晃,幾乎要摔在地上。

  林之卿緩緩站起身,蹲在卓琅身邊,道:“卓琅,你可知道,我師尊他仙去了。”

  卓琅在這件事上本就心懷愧疚,林之卿如此漠然地對他陳述一個事實,令他懊悔不已。

  只是他氣力全無,虛弱至極,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抓他的衣擺,嘴唇張合,不斷地說:“對不起。”

  “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諒你,但是……師尊對我恩重如山,你怎能……”林之卿再也說不下去。

  “我不會殺你。”林之卿把卓琅的手扯下來。

  卓琅忽然抓住他的腕子,力氣大得驚人,把林之卿拽到身邊,用力說道:“林大哥,我這一輩子唯一的人是你,沈明奇給你下了毒,解藥就在我身上。對不起,林大哥,真的……真的……”他暗淡的眸子忽然閃現出一絲神采,卓琅用力地揚起頭,嘴唇在林之卿的唇上輕輕一碰,隨後他便重重地跌到了地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卓琅!”林之卿錯愕地捂著嘴,卓琅到死還在緊握著他的手。

  他本以為自己不會為卓琅流淚,可是到最後關頭,那淚水控制不住地從眼眶中掉了下來。

  嘴唇上還留著卓琅冰冷的體溫,林之卿呆坐在地上,雙手緊握著卓琅的手,久久不能鬆開。

  一直稀稀落落的雪花逐漸變大,最後成了一場鵝毛大雪,簌簌地掩蓋了滿地血腥。

  殷承煜默默地站在他身後,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那個坐在地上好似雕像的人。

  一滴溫熱的液體忽然落到了唇上。

  殷承煜伸出舌頭舔了舔那味道,又酸又澀。

  原來,這淚水不該是他為你而流,而是你為他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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