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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青》第25章
  斷劍

  “哦……”林之卿問道:“老人家,您來這裏,是尋找您的親人嗎?”

  老婦人轉頭凝視被清理得幹乾淨淨的墳頭,輕輕說道:“我的兒子,應該就在這裏。”

  火光明暗中,老婦人深陷的眼窩中微微濕潤:“家裏人說他在這裏,我每年都來找,大概,就是它了。”她慈愛地看著荒蕪的土堆:“還有人替他埋骨,就已經……”她擡起手,揩了下眼角的水痕。

  也許是自感身世,林之卿心頭一酸,竟默默與她立在荒地裏直到夜色降臨,兩人才從傷感中出來。

  林之卿提議老人隨他一同去青城山歇息一宿再做回程打算,老人只一推辭便應下了。林之卿背著她,兩人一路談談笑笑,過了大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老婦人言談隱晦,只道自己姓沈,是京城人士。林之卿雖然多有疑問,也不好問人家傷心事,只是為這樣一個老人還要千裏跋涉來掃墓而感觸頗深。

  待親自把她安頓到客房中,老婦人猶豫地叫住他:“林小哥,有一件不情之請,不知小哥你可否願意行個方便。”

  林之卿爽快一笑:“您盡管說。”

  老婦人道:“老身時日無多,恐怕也不能再來看孩兒幾次了,所以想挪動一下他的屍骨。”她見林之卿撓撓頭,忙又道:“我知道這是讓小哥去碰汙穢之物,小哥若是不願,老身自然不會強求。”

  林之卿卻道:“這沒有什麽,只是要費一番力氣,明兒我叫上幾個師兄弟一同去。”他微微笑道:“青城派其實也算個道士觀,順帶做一場法事超度亡靈也方便。”

  老婦人感激地連連道謝,林之卿擺手道:“老人家早些休息,明早我們就去。”

  林之卿辭別她後,即去找了幾個關系親密的師弟,商定了明早挪墳之事。派中紙錢火燭都是現成的,另外備了幾樣瓜果,約定了時間也都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林之卿依舊背著老婦人,師弟們挑著扁擔,幾個人到了昨晚那兒,燒香超度過後,便啓了墳。

  不想墳居然是空的,幾個人挖到底,也沒有見一根屍骨。

  老婦人半跪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濕潤的泥土,神情悲愴。

  林之卿忍不住安慰她:“沈夫人,您再仔細想想,是這裏嗎?”

  老人遲疑地看一眼四周,道:“應該是這裏了,他們說在墳頭上種了一棵楊樹,我來的時候,只有這裏,插著一根早就枯死了的楊樹。”她指指丟在一旁的一根樹幹,想來是做標記的人偷懶,居然把楊樹上砍下一根比較粗的枝條就插在上頭,怎麽能活下來呢?

  林之卿無語地找了一圈,果然沒有發現其他的楊樹,於是又安慰她:“也許是他們也記錯了,我們再仔細找。”

  他拿著鐵鍁,把墳頭四周也挖開。

  “等下!”

  沈夫人忽然大喊,抓住林之卿的手。

  “小哥,你停一下。”

  林之卿疑惑地住了手,沈夫人便踉踉蹌蹌地跪在大坑旁邊,一把一把地抓開冰冷的泥土,從裏面挖出一柄斷劍。

  木質劍柄早已朽壞,劍身上滿布鏽跡,斷裂處還看得出一點原本的顔色。

  沈夫人用衣擺把上面沈積的泥土一點點擦乾淨,找了一塊石頭,把劍刃上的鏽磨掉一些。

  她久久地撫摸著劍身,淚如雨下。

  “老人家……”林之卿從來不知怎樣安慰哭泣的女人,無論老少。他手足無措地用眼神向幾個師弟求助,才發現他們都如臨大敵地躲到一旁。

  他硬著頭皮搜腸刮肚地要找出些話來安慰她時,沈夫人漸漸冷靜下來,把斷劍如珍寶一般包裹進絲絨的手巾,珍而重之地放進懷裏。

  “林小哥,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老身唯有……”她竟是雙膝跪地,向林之卿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

  “沈夫人,您……晚輩可受不起,您快起來。”林之卿嚇得跳起來,手忙腳亂地要扶起她,老婦人卻不依,哭泣道:“縱使我兒死不見屍骨,能尋得此劍,已是萬幸。林小哥,我兒一輩子多災多難,如今有一件遺物存世,就是佛祖保佑了。”

  “有什麽話您先站起來再說。”林之卿急了,跟師弟們強行把她扶起來。

  “雖然他不是我的親生骨肉,但是我從小拉扯大的,當初他一走,就生生去了我心頭的肉啊!”老婦人拉著林之卿的手:“他死的時候應該才九歲,九歲只是一個孩子啊!”她泣不成聲,反反複複地念著什麽,林之卿無奈之下,只好撫著她的背道:“既然沒見屍骨,那也許真的沒有死。”

  “不可能……他們都說……”沈夫人揪住胸口的衣服:“他們都說,他全身都是血,氣兒都斷了,是他親手埋的,他對小姐賭咒發誓孩子已經死了,一命還一命了,不離手的劍都在了人怎麽不在呢……”

  她情緒激蕩下,說話已經顛三倒四,枯瘦的手掌緊緊握著斷劍,哭得幾乎要昏過去。

  “大師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四師弟周之文在沈夫人身後做了個點穴的動作,小聲說。

  林之卿長歎一口氣,緊緊擁抱住激動的老人,朝周之文點點頭。

  周之文在她背心一點,老人就幽幽地昏睡過去。

  林之卿這才把她放到一旁,擦擦頭上急出來的汗,重新掩埋了墳墓,做了個衣冠塚,削了一塊木板,但不知如何鐫刻名字,於是立了空碑,待以後問清了再刻。收拾乾淨後趕忙帶著沈夫人回去找大夫。

  還沒進門,就聽到秦之平衝進來喊:“大師兄!”

  林之卿頭也不擡,抱著沈夫人到客房:“去請大夫來!”

  秦之平扁扁嘴,盡管還是有話想說,仍是乖乖地跑去找了常為師兄弟看病的大夫。

  林之卿輕手輕腳地合上門,才揪著秦之平的耳朵拎到一旁怒道:“叫什麽叫,還沒死人呢就叫魂。”

  “唉喲,大師兄。”秦之平捂住耳朵,委屈道:“我是聽了了不得的消息才提早趕回來找你,你還對我橫鼻子豎眉毛!”

  林之卿冷笑:“你嬸子又打算給你找媳婦了?”

  秦之平氣得臉通紅:“你你你,我是真有急事。”

  林之卿想了想,這皮猴子往常下山都要玩鬧夠了才姍姍來遲,這一次不過一天就回來也著實難得,於是也正兒八經地問道:“那你說說,什麽事讓你火燒屁股似的滾回來了?”

  秦之平倒是賣足了關子,拉著林之卿到個隱蔽處,才悄悄地在他耳邊說:“我在茶館聽說書先生說,白衣教又出來啦,半個月之前把黃河大刀門滿門都滅了,人頭都掛在家門口就跟糖葫蘆似的穿成串,血染得地上都紅了……”

  聽到“白衣教”三個字,林之卿一怔。

  秦之平絮絮叨叨地說:“聽說黃河岸都改用白衣教嚇唬小孩了,嘿,一提白衣倆字,小孩夜哭郎立馬就好了,真想見見是怎樣的妖魔鬼怪才這樣嚇人……”

  林之卿神色越聽越凝重,止住他問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秦之平仔細想了一想道:“半個月之前,正是仲春之初。”

  林之卿道:“那山下有什麽動靜?”

  秦之平嘻嘻笑道:“還能有什麽動靜,三五天又過不來,大夥兒照常吃酒喝茶,快活得很。”

  林之卿拍拍他的頭,歎道:“這麽大了還不知好歹,若此事是真的,江湖怕是不太平了。”他指指客房:“你在這兒好好守著這位夫人,醒了的話就去找我,我去見一下師尊。”

  秦之平奇道:“啊,對了,師兄,那位老夫人到底是誰?該不是你親戚吧?”

  林之卿道:“我們在山上偶遇的,以後再跟你說,我先去了。”

  秦之平聳聳肩,乖乖地坐在門口守著。

  “你功力還未恢複,為師放心不下。”無需子盤坐在蒲團上,搖頭道:“如今你自身難保,怎能下山。”

  林之卿垂頭不語。

  無需子知他這個大徒弟為人最是倔強,但冒然下山萬萬不可,他也不多說,讓他下去了。

  林之卿沈默地回到客房前,蹲坐在門口。

  自從沈夫人說出九歲死去的孩子,他就心存疑慮。那片亂葬崗上的死人,多半是八年前唐門一戰的無名屍首,而卓琅,傳說就是那時候死的,可他還活著,應該是另有奇遇,如今卻跟著殷承煜。

  林之卿還不知如何開口跟沈夫人求證,生怕不是卓琅,她會受更大的刺激。但憑借他的一些記憶,仿佛卓琅身上是有一柄劍的,那劍沒有開刃,還被他嘲笑過。

  林之卿悄悄走進屋,把老婦人藏在身上的斷劍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尋了一塊磨刀石,把上面的鐵鏽淤泥都打磨乾淨,最後浸到水中衝洗。

  一柄普普通通的,帶著擦不掉的鏽跡的,沒有開過刃的生鐵劍出現在眼前。

  林之卿仔細把劍身摩挲一遍,果然在護手上看到一個小小的刻字。

  “卓……”

  真的是……卓琅?

  林之卿的心都揪了起來。

  他想起卓琅對他說,家中還有一個小姨,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她……沒想到,造化弄人,小姨竟然苦苦尋了他這麽多年。

  林之卿站起來,就要衝到沈夫人床前,喚醒她,告訴她日日思念的兒子其實還活著,可是林之卿猶豫了。

  卓琅如今還能活著嗎?

  無論是青衣人,還是殷承煜,若是發現是他幫自己逃出來,還有生路嗎?

  如果真的被發現了……自己豈不是害了卓琅。

  林之卿倒退幾步,抱著頭貼到牆邊。

  殷承煜與白衣教不清不楚,現在白衣教重出江湖,卓琅與他們攪和在一起,前途堪憂!

  真是如此,那自己就是罪魁禍首!

  “我真是個混蛋……”林之卿狠狠甩了自己兩巴掌,撲通跪在沈夫人床前磕了幾個頭。

  夫人,我一定替您找到卓琅!

  殷承煜鬼魅一樣的臉陰測測地笑:“騷貨,夾得爺好緊呀。”

  青衣人舔舔手指上的血:“你這雜碎,還不配本座動手。”

  林之卿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噩夢粘濕冰冷地纏繞上他的身體,他卻似被控制了手足,不能反抗。

  任由那股冷流從胸口流遍全身,勾起內心深處最黑暗的回憶。

  滾燙曖昧的肢體糾纏,膨脹不可發泄的欲望,痛苦地被擰成各種姿勢被迫承歡,鼻孔中仿佛又充滿了麝香的氣味,與少年銀鈴一般的呻吟交雜在一起,交織成一片糜爛腐化的夢境。

  “阿卿,你怎樣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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