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帖
林之卿梳洗過,正摸到廚房找些吃的,陳道瞧見他,便毫不客氣地從他手上搶走半個饅頭往嘴裏塞。
林之卿無奈地另外拿了個,道:“四哥,你今天好早。”
陳道含糊不清道:“昨晚被大哥逼著出去順了點錢回來,又不給我夜宵吃,餓死我了。”
林之卿笑,從鍋中拿出個鹹蛋給他。
“你不是也很早?”
“我睡得不太好。”陳道打量了下他的臉色,的確是挺蒼白的,便好言安慰道:“年輕人要注意,縱欲傷身。”
林之卿知道他喜歡打趣,只當沒聽到,自取了鹹蛋剝開,還沒等他吃一口,陳鳴急匆匆地跑過來,喝到:“你們倆就知道吃,有事,快過去!”
陳道不以為然:“能有什麽大事。”
陳鳴道:“有人送來了帖子,指名要小林過府做客!”
林之卿一愣,顧不得吃東西,連忙跟著陳鳴去了正廳。
一進門,就見陳繼憂心忡忡地皺著眉吞雲吐霧。
他看到林之卿,就把桌上的一封帖子丟到他手裏:“自己看。”
封皮上只寫著林之卿敬啓幾個字,他一見那筆跡,心中已經有了算計。拆開看過後,他微微一笑道:“是梁濯。”
陳繼用銅釺捅了捅煙鍋,道:“他們怎麽會知道我們的住處。”
林之卿道:“大哥我……”
陳繼擺擺手:“小林,我不是懷疑你。這封信是今早在大門縫裏發現的。我猜,自從咱們到了荊州城,行蹤就已經掌握在他們手中了。”
衆人皆是心中一凜。
“這一次,是我們大意了。”他歎口氣。
“不如,我們再找個地方?”陳鳴道。
“不,沒用,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不如按兵不動,看看他們搞什麽鬼。小林,信裏寫的什麽?”
林之卿猶豫道:“梁濯他,請我們去府衙暫住。”
“不能去。”
林之卿點頭道:“大哥,我自己去見他一次。我們從前也有點交情,其中到底有什麽問題,我一定要去問一問。”
陳繼凝思一會兒,道:“老二,你跟小林去一趟。早去早回。”
陳鳴道:“你放心。”
林之卿與陳鳴准備了一番,身上暗藏了武器,便匆匆趕往府衙。
才一上街,他們就覺出有點不對。原來一路上竟有許多眼線在暗處。
“二哥。”林之卿低聲道:“你看。”
陳鳴目不斜視道:“之前我們居然沒有發現,真是瞎眼了。”
林之卿道:“他們刻意不叫我們發現,我們當然察覺不到。梁濯他變了許多,我也捉摸不透,所以,一切小心行事。”
之前林之卿與他們簡單說了些與梁濯的關系,陳鳴一點即透,便更做出不在意的模樣,反而拖拖拉拉地拉著林之卿慢慢走,把半個時辰就能走完的路,足足拖到了一個時辰才走到。
荊州府衙本應是官府辦差的地方,但是不知梁濯使了什麽神通,居然鳩占鵲巢,把此地變成了武林盟的據地。
江湖與官府從來井水不犯河水,他這樣,倒是有些不倫不類。林之卿平生第一次走進官府,頗為不自在。
陳鳴亦道:“當了一輩子賊,最怕這鬼地方,沒曾想居然還大大方方進來不用吃板子。”
卓琅早聽說了消息,已經站在門口等候他們。一見林之卿,便親熱地過來攬住他的手臂,道:“林大哥,好久不見,上次你不告而別,叫我好生擔憂,四處打探你的消息,如今你沒事,真是最好不過。”
林之卿尚不知他到底有何目的,只好歉意笑道:“那次是我的不對,不該沒跟你說一聲就走了。只是事態緊急,我也不得不為之,望你見諒。”
卓琅本是面帶委屈的模樣,聽他這樣說,就爽朗一笑,道:“我們之間還這樣客氣做什麽?”他看向陳鳴,忙拱手一禮道:“這位便是陳鳴陳少俠?”
陳鳴回禮道:“正是,見過梁盟主。”
卓琅擺手笑道:“你與林大哥情同手足,那也就是我的兄弟,你我兄弟相稱可好?”
陳鳴不冷不熱道:“不敢。”
卓琅也不在意,與林之卿攜手進門,陳鳴緊跟其後。
這府衙並不算大,他們從正門進,卻是繞過正堂,轉向後堂廂房。
卓琅引他們入了一間,裏面已經擺好一桌酒席。
卓琅讓他們坐下,自己坐在林之卿身側,為他們斟滿酒道:“先幹為敬,我與林大哥是生死之交,不多言,陳少俠,我們初次相見,敬你一杯。”
陳鳴舉杯飲盡,這才算坐定。
卓琅親自布菜,道:“尚不知你們口味如何,我便命人照河南與蜀中風味做了一些,你們且試試合不合口味。”
說著,挾了一筷筍子送到林之卿面前。
林之卿忙道:“不必。”
卓琅卻不依不饒,執意為他布菜。連冷眼旁觀的陳鳴也瞧出問題,這人也殷勤親熱太過了些。
林之卿略覺尷尬,可卓琅的態度讓他也不得不軟化下來,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待撤席上茶,卓琅又拉著林之卿的手一起閑聊。
陳鳴見林之卿很不自在,就接話道:“不知梁盟主此次,是有何事?”
卓琅笑道:“我在帖子上寫得清楚,既然大家都難得在此見面,荊州城中我也算半個地主,若不盡地主之誼說不過去。再者,我與林大哥許久不見,還想抵足夜談,若是幾位能下榻此地,那也免去來回奔波之苦,這裏雖然比不上南陽的府邸精緻,但還屬舒適,豈不是一舉兩得?”
林之卿為難道:“我的兄弟們都自由自在慣了,不喜拘束。”
卓琅道:“只是小住,何來拘束之說?來者皆是客,我自當以禮相待。”
陳鳴道:“謝過梁盟主美意,只是弟兄們都是粗野之人,是江湖中最末流的那種人,著實不登大雅之堂。”
卓琅又勸了幾回,終究還是遺憾歎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勉強。諸位若有難處,盡管開口,我定當竭力幫忙。只是,能否將林大哥借給我,讓他暫住我這裏,我心裏想念他得緊……”卓琅握了握林之卿的手,林之卿臉上不由地一紅,悄悄地抽回手掌。
“另外還有一些要務需要我倆商議。”
陳鳴自然是不屬意林之卿留下,可是林之卿對他使個眼色,轉頭對卓琅道:“那我今晚就歇在你這裏,明日我再回去。”
他站起身,拉著陳鳴去門外,低聲道:“二哥不必擔心,他不會害我。”
陳鳴半信半疑。
林之卿道:“若是明天我不回去,你們就想法子離開荊州城去錦官城,我會去找你們。”
陳鳴躊躇一下,點頭應了,於是向卓琅告辭。
卓琅未多挽留,著人送他出去,自己則忙著張羅林之卿的衣食起居,領他到自己睡的臥房,命人多放了一床被褥。
“林大哥,這裏只有這間屋子暖和,我們倆擠一擠,還能秉燭夜談,豈不快哉?”
林之卿正對這個發怵,可是從前他和卓琅也不是沒有一張床睡過,卓琅規規矩矩十分君子,他心裏打鼓倒是顯得自己不夠磊落落了下乘,便若無其事地答應了。
晚宴只有他二人,但卓琅執意要飲酒,林之卿少不得拼著酒醉與他飲了幾杯。幾次下來,他就有微醺之感。
“林大哥,我知道你怨我把你閉在府中,不告訴你武林盟與白衣教決戰之事。”卓琅拿起他的酒杯,滿滿斟上,遞到他手中。
林之卿頭腦已經有些暈乎,大著舌頭推辭道:“不,不能再喝了……”
卓琅卻是輕聲哄著他,扶著他的手往嘴裏倒:“林大哥,再喝一點,這是陳年花雕,不醉人的。”
他藏了一半話沒說,花雕酒年份越久越有後勁,有酒量的人覺得這酒過於香甜不夠味,可是對於沒有酒量,如林之卿這樣的人,這酒甜絲絲的,不知不覺就飲多了,喝時不覺如何,過後必將大醉。
林之卿被他半哄半強地弄得大醉,只是強撐著說醉話,笑呵呵地呆坐著,在昏黃的燭光下,黝黑的面孔上紅暈煞是明顯,勾得卓琅食指大動,幾乎按捺不住要把他當做下酒菜吞下肚去。
但卓琅心知,這時把林之卿據為己有,絕對非良機,因此,他只能藏起那份蠢蠢欲動,只吃些豆腐聊以慰藉。趁著扶他上床的機會把林之卿抱了個滿懷,肆無忌憚地脫了他的衣裳,在酡紅的面頰上親了又親,最後終於吻上了他朝思暮想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