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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青》第59章
  劫持

  大年夜,殷承煜很知趣地沒有多麻煩別人,早早離開席回房了。

  算著日子,竺兒往返一趟青城山也大概能回來了,他不由地勾起唇角,連療傷時的疼痛也好忍了一點,待內力緩緩衝過閉塞的經脈後,他已經是大汗淋漓。

  這樣的日子,他自然是不好再叫荊衣來伺候沐浴,所幸屋裏早就備好了溫水,也就湊活先擦洗一下。

  半夜時,鄰家還有孩童燃放煙火,雖然門窗緊閉,仍是能聽到劈啪的爆竹聲。

  他脫了上衣,擰幹毛巾擦洗,小心地避開了身上的傷口。

  一面擦,一面就有些感慨。

  他這個人,十分捨不得在自己身上留下傷痕,包養很是得當,如今這一身燙傷,倒是不知能不能去掉傷疤了。

  熱毛巾捂住肩頭,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渾身一顫,硬是扶著臉盆架,才好歹沒有倒下。

  殷承煜站定了許久,才緩過來,從容地把手巾丟到臉盆裏,低啞道:“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一見。”

  本是緊閉的窗戶忽然彈開,一條黑影倏忽竄進來,遠遠地看著殷承煜。

  殷承煜展顔一笑,順手披上外衣,一面系衣帶,一面低聲道:“阿卿,你來了。”

  林之卿沒有說話,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窗外一陣冷風襲來,讓殷承煜不由地打了個寒戰,便略帶歉意道:“我冷的很,先上床了。”說著,自己鑽進被窩裏,長長地舒口氣。

  “青城派的人呢?”冷不丁地,林之卿問道。

  殷承煜一怔:“什麽?”

  夾著一陣冷風,一柄匕首逼到他頸間:“不要裝傻,說,青城派的人去哪裏了!”

  殷承煜苦笑:“阿卿,你到底在說什麽?”

  黑夜中,燭火不明,林之卿一雙眼睛卻是燃著火焰,讓殷承煜想到那一日的大火。

  林之卿仇恨入骨,力度不穩地壓低了刀刃,頓時劃開了他的頸子,一線鮮血順著刀刃滴下來。

  “為何一夜之間青城派空無一人!”

  殷承煜挑了挑眉,道:“你是懷疑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林之卿幾乎是要戳進他的要害:“除了白衣教,還有誰會這樣歹毒?”

  殷承煜看了他一會兒,直把林之卿看得火大,才眨眨眼,笑道:“你猜對了。”

  果然,林之卿聞言,刀刃已經刺進去半寸。

  殷承煜低聲呼痛:“阿卿阿卿,你慢一些……不然你這樣殺了我,你師父師弟們的命,也保不住了。”

  那匕首遠了一些,殷承煜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些,抹了抹脖子上的血:“阿卿,你也知道,如今……我惶惶如喪家犬,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為什麽?”

  殷承煜一想,大笑道:“自然是為你。”他不顧刀刃橫在頸上,直起身湊到他的臉旁邊,吹了一口氣,看他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點,繼續道:“不這樣做,你怎會乖乖來找我,嗯?”

  “卑鄙!”

  “對,我就卑鄙怎麽樣?你能奈我何?”

  林之卿氣得手發抖,幾乎控制不住情緒一刀宰了他。

  殷承煜笑的得意洋洋:“你恨我對不對?我不介意你更恨我一點。其實,你心裏也是在乎我的,所以你不捨得殺我,就算你的師門沒事,你也不捨得,你心心念念不忘我對你如何,你越恨,就越在意。”

  林之卿僵硬一下,丟開匕首,直接扼住他的脖子:“閉嘴!”

  殷承煜不由地擡起頭:“阿卿,你這個人就是嘴硬……”話未說完,脖子上一陣窒息,讓他憋紅了臉,無力掙紮。

  這情形似乎跟從前如出一轍,只是那時性命被掌握在別人手中的人換了個位置。

  漸漸地,林之卿鬆開了手,殷承煜這才緩過來,捂住嘴不住地咳嗽。

  “我師父在哪裏?”

  殷承煜略帶嘲諷地掀了掀眼皮:“我既然這般落魄,自然不會讓這一張王牌輕易露面,在哪裏,只有我知。”

  “在哪裏?”

  殷承煜又道:“你還記得不記得從前我們住過的山谷?”

  林之卿雙眉一豎,揪起他的領子道:“你把他們困在那裏?”

  殷承煜頸子上的傷口又滲出許多血珠,他皺了皺眉,反握住林之卿的手腕,柔聲道:“我哪有這樣傻,我的意思是,他們就在那樣的一個地方,出不來,別人也找不到。”

  “所以……”

  殷承煜手指不動聲色地摩挲著林之卿的皮膚,小塊地吃著豆腐,愉悅道:“想去找,那就只能帶我去。”

  林之卿一動不動地拎著他的領口,殷承煜全然不害怕一般,一雙眸子上雖然有些血絲,但仍是湛湛有神,清澈透底地倒映著林之卿滿是懷疑的臉孔。

  “你若不信,那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殷承煜繼續加把火:“畢竟,以我現在的狀況,養這麽一群飯桶,可是吃力的很呢。”

  一句話正好擊中林之卿痛處,他二話不說,用被子把殷承煜裹成一團,捆在背上,然後躍出窗戶輕巧地跳了出去。

  殷承煜雖然身上只穿著一件外衣,但裹在厚實的被子中,身下就是林之卿溫暖的後背,精神就有點支撐不住,努力掙紮出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就像孩童一樣伏在林之卿後背上睡著了。

  等到了他暫時歇腳的地方,林之卿才覺得身後那人老實得不可思議,丟到地上一瞧,他正酣睡好夢,身體蜷縮成一團,嘴巴微微張著,似乎還有可疑的水痕在下巴上閃光,頓時把林之卿弄了個哭笑不得。

  大年初一荊衣把纏著自己往被窩裏塞的巫傷命踹開,一大早就往殷承煜房中跑,豈料一開門就是冷風灌進來,人卻是不見了。

  於是這一天鬧得所有人都不安生,最後他們在柴房中找到了被捆成個粽子的竺兒,這才明白是林之卿找來了。

  一聽說這樣,巫傷命反而笑道:“沒事,死不了人,咱繼續回去睡覺。”

  荊衣想了一想,也放了心,只是竺兒有些傷心的樣子。荊衣心中暗歎,好似見到了從前的自己,不免觸動了傷心事。

  林之卿心裏著急青城派的事情,逼著殷承煜說下落,殷承煜反倒是不急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說人在荊州,到底在哪裏,還得去了才知曉。

  林之卿自然是等不得,此時天冷,不能行舟,就只好又買了馬車。

  殷承煜身裹棉被,聲音有些發抖,從裏面悶悶透出來:“阿卿,你到底折騰什麽呢,你若是不走多好,我們也何必在折返這麽長的路。”

  林之卿這幾天煩不勝煩,他記得殷承煜雖然喜歡拿那些話侮辱他,但是兩人還從來沒有心平氣和地聊天過。

  於是此時就是這樣詭異的情景,旅途無聊,殷承煜被顛簸得骨頭架子都要散開了,但還是有事沒事找話說,林之卿從來不理會他,他也不覺得煩,仍是自得其樂,把林之卿煩的夠嗆。

  殷承煜的外傷好了個七七八八,內傷依然嚴重,其實說不了多久就沒了力氣,可不等養過一點神,就立馬開口繼續羅嗦。林之卿聽著他氣若遊絲,上句不接下句的話,自己都替他難受,就只能惡狠狠地道:“閉嘴!不然堵住你的嘴!”

  殷承煜乖覺地閉嘴,喝口水,養精蓄銳繼續閑扯。

  後來林之卿習慣了,幹脆裝聾作啞,由著他折騰。

  反正有力氣折騰,那就肯定死不了,樂得省心。

  長夜漫漫,林之卿守著篝火閉目養神。

  殷承煜說了一天的話,沒有換來林之卿的一個回眸,即便他再如何自信,其實心中也有一點點氣餒,但一時半會兩人只會僵持下去,他也只好喝口熱水潤潤喉嚨。

  林之卿著意離他遠遠的,連晚上入眠時也是匕首不離身,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驚醒,幾天下來,精神已經到了極限,全憑著要盡早就出師尊這樣的信念才辛苦支撐下來,面容疲倦不堪。

  此時明滅的篝火映照著他的臉,殷承煜坐在車上,正好瞧見他的側臉明明暗暗,眼下的青色更加顯著。

  貪婪地看了許久,在真氣失控之前他及時收回視線,卻還是不捨得放下簾子,於是擁著被子朝著林之卿的方向,也睡了過去。

  與林之卿不同,自從與他在一起之後,雖然每日都在趕路,十分艱苦,但日子仿佛要比之前錦衣玉食的時候要安逸得多。

  殷承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這個人一向順從自己的心意,既然對這人十分渴求,那就堅決不放過能在一起的時光。

  所以,每次他從美好的夢鄉中醒過來,對疲倦不已的林之卿微笑道早安時,總能換來那個人一記眼刀。

  自然,殷承煜對此甘之若飴。

  明日一大早再趕上十幾裏路就到了荊州地界,林之卿不死心地又逼問了殷承煜一番,照舊沒有挖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就冷哼一聲抱膝坐在火堆前了。

  殷承煜出了一會兒神,往被子裏縮了縮,渾渾噩噩正要睡過去,忽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東北傳來,他猛然驚醒,看到林之卿也站了起來,熄滅了篝火,一步跳到車上,把他背了起來,然後就往深山跑。

  林之卿本身內功並不深厚,身上還背著個成年男人,哪裏能跑得很快,沒多久,殷承煜就聽到那些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一急,伏在林之卿耳邊低聲道:“你丟下我,我們分兩頭。他們肯定是衝我來的,你別管我。”

  林之卿頭也不回,恨恨道:“管他衝誰來的,你死了,我師尊怎麽辦!”

  殷承煜正要回話,耳畔風聲乍起,一支暗箭已經衝他後背射來。

  林之卿察覺不對,連忙急轉身形,先尋了一處山壁隱匿身形。

  暗箭雨一般射來,貼面而過時,都能嗅到上面隱隱帶的腥臭,不必想,箭頭上定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林之卿借著月光,看了看四周,正巧有一顆大槐樹盤踞在山壁一側,樹冠極大,雖然隆冬時已經沒有樹葉,但是樹枝密密匝匝,好似鳥巢一般。

  林之卿幾步爬上樹,把殷承煜放在枝椏上,低聲道:“你別出聲,我等下來找你。”

  不等殷承煜拉住他,他已經躍下樹,手中兩枚碎石用力擲出,自己則衝著相反的方向奔過去。

  殷承煜心急如焚,勉強催動內力,背心便是寒涼刺骨。

  他梗了梗脖子,硬是吞下一口淤血,折下幾根樹枝,指上用力,將那樹枝射了出去。

  只聽見一人慘叫,繼而有人喊:“在樹上!”

  殷承煜冷冷一笑,身形飄忽不定,十指翻飛恍若折花,已經又傷了幾人。

  他本就重傷在身,這樣妄動真氣已是大忌,漸漸地真氣不足,連帶著已經開始痊癒的舊傷也發作起來。

  他提起最後一口真氣,輕靈無比地從樹冠上跳起,踏山壁而行,然後攀附著一株鬆樹跳到樹下一個凹地,聽不到後面有人追趕了,才渾身脫了力,再也壓制不住內傷,劇痛之下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殷承煜只覺全身如墜冰窟,骨頭縫裏都是冰碴子,呼吸之間都是冰凍,全身只是打顫,卻動也動不了。

  那冰凍之間又夾雜著鑽心的刺痛,在身上大穴陰測測地發作,殷承煜喉嚨間咯咯響了幾下,然後一口鮮血從唇邊溢出。

  林之卿大驚,連忙收回貼在他背心的手掌。

  殷承煜倒在他懷裏,掙紮了許久,才張開眼皮,看到林之卿的臉上帶了幾分焦急地看著他,心裏驀地一鬆,居然還能勉力笑了笑,斷斷續續道:“謝了……只是,沒用的……”

  林之卿瞪大眼,捏住他的臉,急道:“你,你別死!”

  殷承煜無力地合上眼:“不行了……”

  “告訴我師尊的下落!”

  殷承煜唇角那絲笑慢慢消失,他重新睜開眼,沈沈地看著林之卿的眼睛,啞聲道:“是不是告訴了你,我就可以……死了?”

  林之卿抿了抿唇:“呵,你以為呢?”

  殷承煜冷笑:“那,你就永遠,也別想看到他們了……”

  林之卿臉色一變:“你!”

  殷承煜緩緩道:“黃泉路上有人作伴,挺好。”

  林之卿站起身,把他摔在地上,然後從袖中抽出那柄匕首。

  他摩挲著匕首鋒利的刀刃,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我想把你碎屍萬段,很久很久了。”

  殷承煜點點頭道:“可是你救了我。”他的臉上忽然多了一點血色,仿佛是迴光返照一般,只是發青的嘴唇上掛著血絲,十分可怖。

  林之卿道:“我這一生從不濫殺無辜,更不欺淩弱者,那時就算是一條狗來抱著我的腿,我也會救。”

  殷承煜顫抖著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像這樣嗎?”

  林之卿眼瞳一縮,那一日他想要掐死殷承煜時,他在昏沈中,也是這樣握住了他的手,呢喃著他的名字。林之卿一時心軟,最終引來師門大禍。

  他低頭看了看握著自己的手,上頭的燙傷好了許多,露出紅白相間的皮肉。

  林之卿拉起他的手掌,冷笑道:“十指連心,你若不說,我就把你手上的肉一片片削下來。”

  殷承煜釋懷一笑:“反正都是要死,你就算淩遲了我,我又有什麽可怕的?”

  林之卿氣極,刀刃一轉,當真從他的手指上削下一片皮肉。

  鮮血一下子冒了出來,流滿手掌。

  殷承煜不在意地合上眼,臉上全是死氣。

  林之卿心一橫,又是一刀。

  他的食指上幾乎可見白骨,可手的主人仿佛真的死去了,毫無知覺,雖然血液還是暖的,但也在一點點變涼。

  林之卿心裏大慌,連忙拉起他晃道:“殷承煜!你醒醒!”

  殷承煜眉頭蹙起,像是被打擾清夢,嘀咕道:“怎麽還不放過我……”

  林之卿喊道:“你不能死!”

  殷承煜聞言,心中倦極,但仍是低不可聞地歎息一聲,道:“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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