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四十八 無冕

距離羅切斯特被杜蘭德殺死、矮人戰爭結束，已經過去一年時間了。

　人們為了告別那場充滿創傷與失去的年代，將戰爭結束的這一年，定為“新曆元年”。

　有人建議命名為“杜蘭德曆元年”，以紀念杜蘭德的功勳。但當杜蘭德無論如何都不肯加冕稱王時，提出這種建議的人們，也就作罷了。

　“杜蘭德大人大概不貪圖王者這樣的虛名吧，但他其實早已是我們所有人心中的王者了啊。”人們都這樣想著。

　一年中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有令人開心喜悅的，也有令人悲傷難過的。

　圖桑和果果結婚了。朵朵也從冰封中醒來。

　火胖子菲波在戰爭勝利的一個月後，舊傷復發，含笑離開。

　聖山亞瑞特和詠戰堡壘，已經自我修復完畢，1號女士、洛凡、還有眾多天選衛士漸漸複生。

　遲遲無法恢復力量的馬努斯外出雲遊。

　夜翼和蘭子全面接管了森德洛的重建工作。安德麗雅則率領著牧城眾們，回到謎之位面，回到牧者之城，回到那個她和杜蘭德初遇和相愛的地方，建立起除了森德洛之外的另一個家園。

　熏成為了雙子光明的王。

　龍藍兒正式繼承神火，出任龍族族長。

　至於我們的杜蘭德，他這一年簡直忙得異乎尋常！

　這時他剛從精靈族的世界樹屋出來，就在剛才，杜蘭德和刀魂聯手，將雙天嚴密地封印起來，然後沉入到精靈族死亡之海的海底。

　對於這樣的舉動，刀魂其實是極力反對的：“杜蘭德！不是我說你，你為什麼不殺掉雙天呢？你可是連不可殺死的羅切斯特都能殺死的男人啊，居然幹不掉一個雙天。你簡直弱爆了！”

　杜蘭德豎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經地說：“首先，殺掉羅切斯特的那一招，現在的我已經用不出來了。擁有先天之軀的初代們也只能用三次啊，我這小身板，上一次使用就差點把自己搞掛了，我真沒把握用第二次啊。第二，你以為用了‘無限’就能幹掉雙天嗎？未必！想幹掉一個位面意志，理論上只有兩種方法，第一種：以位面意志幹掉位面意志。所以能殺掉雙天的。只有森德洛。”

　“呃，你是說小妞？”刀魂掏掏耳朵，痞氣十足地說，“可她不是到現在都沒回來嘛，誰知道那個小不點和另一個雙天打到無盡虛空的什麼地方去了！等等，你不是說還有第二種方法嗎？”

　杜蘭德沉默下來，在虛空中駐足。

　不遠處就是位於世界正中心的雙天界，杜蘭德凝望雙天界，說：“第二種方法。就是毀滅雙天界，殺光雙天界所有的人，位面不在了，位面意志自然無所依存。”

　刀魂聽了。歎了口氣，沒再多說。

　虛空基點主神器，如今依然是以複製版詠戰堡壘的模樣，巍然坐落在右天界的右央神殿之上。

　杜蘭德從天而降。落在複製版堡壘之中。

　一年多來越發豐滿的右雨迎了上來，用彙報工作的口吻說：“大遷徙計畫正在密集籌備之中，最晚三天之後。就可以正式進行了。”

　大遷徙計畫，這是近期位面世界的大事。

　世界的中心，一直都是實力最強的位面佔據的，以前最強的是雙天界，而如今，森德洛已經衍生出了完整的雙生位面，整體實力超越雙天界。所以在自然的法則運轉之下，森德洛會開始移動，並強行把雙天界“擠”到一邊去。

　整個過程需要人力的保護，否則就算不是大碰撞，也會引發不小的麻煩，比如地震海嘯，比如火山爆發。

　右雨如今是雙天界的王——在安德麗雅、夜翼、蘭子的三重魂印掌控之下——她自然是負責雙天界這邊的相關工作的人。

　杜蘭德聽右雨彙報完，點點頭，然後看了右雨一會兒，說道：“你也不用一直這副撲克牌臉，我說了，我不是羅切斯特，不會搞滅絕種族這一套，所以你不用擔心。”

　右雨嗯了一聲，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只有木然和順從。

　她雖然被魂印控制了，但還是深愛雙天界的，她希望能夠以自己的順從，來換取家鄉的留存。

　杜蘭德見狀暗歎一口氣，知道多說無益，很快就離開了，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右雨或許還需要很久才能明白，又或許永遠都不會明白：杜蘭德、還有所有的森德洛高層們，都不會做出智慧種族之間的滅絕行為。這是原則，和右雨的順從沒有半點關係。當年雙天界兩次攻入詠戰堡壘，第一次是因為發現了天選衛士，第二次是發現了晉升死路和小妞的存在，那兩次也只是分出勝負便撤，而沒有趕盡殺絕。

　當然，不傷害平民，不代表就此寬恕，森德洛如今對雙天界，還是有一系列強硬壓制的措施的。

　這是必要的復仇，也是大勢所趨。如何拿捏其中的度，就是身為王的杜蘭德這一年中反復考量的問題。

　“接下來去哪兒？”刀魂問杜蘭德。

　杜蘭德在虛空之中飛快地穿梭著，回答說：“回一趟森德洛，找1號。”

　“還是為了李爾蒙斯家族下落的事？”

　“是啊，不然呢？”

　杜蘭德來到詠戰堡壘，大踏步走進天選神殿，大約半個小時後，又匆匆走了出來，臉色無奈。

　“還是沒找到啊，1號到底把族人們傳送到哪裡去了？”杜蘭德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

　1號並不知道傳送目的地，因為一切都是命運安排之地的命運之門所做的選擇。

　第一次，命運安排李爾蒙斯家族前往謎之位面，被杜蘭德找到了。

　這一次，天知道命運安排家族去了哪裡？！杜蘭德這一年來反復試圖去尋找那命運安排之地，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找之不到，命運安排之地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你也別太擔心。”刀魂在心裡安慰杜蘭德道，“到了你現在的境界，應該能大致感覺到。你的族人們並無大礙，現在也過得不錯。只是暫時不知道去了哪裡而已。”

　杜蘭德歎了口氣：“也只能先這樣了。”

　其實杜蘭德心裡有想過：如果找遍有盡虛空都找不到的話，家族該不會被傳送到無盡虛空了吧？難道被傳送到妖精一族去了？可惜的是阿法爾已戰死，他如何從妖精一族來到位面世界，已經無從得知。杜蘭德親自去遠古之路尋找過，看有沒有聯通向妖精一族的道路，最後無功而返。

　杜蘭德很快再次離去。

　他離開沒多久，凱薩琳和安德麗雅從天選神殿裡走出來，凝望杜蘭德離開的方向，神色凝重。

　“怎麼樣。確認了你們想確認的事嗎？”1號微笑著走出來，看著母女倆問道。

　之前，安德麗雅和凱薩琳找來，說希望1號可以讓她們在神殿裡躲藏一會兒，暗中聽杜蘭德說話。

　1號欣然應允，因此杜蘭德之前走入神殿又離開的所有一舉一動，其實都被妻子和女兒看在眼裡。

　凱薩琳吸了口氣，認真地說：“爸爸他……果然有問題！”

　安德麗雅蹙眉說：“恩，他表現得太忙碌了。這不正常。”

　“媽媽，我問過夜翼阿姨和蘭子阿姨了，最近爸爸也沒去她們那裡。”

　“唔……你說你爸爸到底在忙什麼？或者說，他為什麼非要把自己搞得這麼忙呢？”安德麗雅摸著下巴。喃喃思索，“現在想想，一年前戰爭結束之後，他死活不肯加冕稱王。也非常可疑啊。”

　1號看著陷入沉思的母女倆，溫和地笑了笑，說：“或許他可以幫到你們哦。”說著向旁邊一指。

　兩女看過去。只見魔龍羅德格特和皇后莉威娜走了過來。

　“媽媽。”

　“外婆！”

　皇后原本確實被魔龍殺死了，但魔龍以“輪回”為名，掌握了一些不可思議的力量，他可以將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人，重新喚醒，令之複生。代價則是四隻眼眸之中，將有一隻永遠陷入黑暗，失去光明。

　魔龍聽了安德麗雅和凱薩琳的疑惑和苦惱，拍著胸膛笑道：“原來如此，包在我身上吧。你們想知道杜蘭德為什麼忙得這麼不正常？我用我的命運之眼幫你們看一看吧。不過你們要用星術幫我打打掩護，否則或許會被杜蘭德發現的。”

　“這個自然。”

　在前往預備學院的路上，刀魂忽然有些奇怪地問杜蘭德：“一年前，我們和羅切斯特的那一戰，你當時的那種狀態……好像已經有些超出終極奧義的範疇了。”

　杜蘭德一愣：“是嗎？”

　刀魂肯定地說：“是的。當時的你，真的有點不正常，神經兮兮的，偏又強得離譜，連我都有點被嚇到了。”

　“哦，這樣啊。”杜蘭德想了想，不在意地笑笑，“羅切斯特是個病人。大概只有病人才能戰勝病人吧。現在想也沒意義了，就算我有先天之軀，可以再次施展‘無限’，當時的那一拳，估計也沒辦法打出第二次了，哈哈。”

　“喂喂，不要說得這麼沒心沒肺啊。”刀魂頓了頓，又問，“還有，有關‘那件事’，你不打算跟大夥兒說嘛？”

　氣氛陡然間變得有些壓抑。

　杜蘭德沉默許久，最後苦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好吧，隨你。我都沒意見。”

　……

　……

　詠戰堡壘，魔龍的住所之中。

　魔龍、皇后、安德麗雅、凱薩琳一起圍在一個古老黝黑的轉盤周圍，死死盯著魔龍剛剛算出來的結果，臉色全都難看到了極點。魔龍喃喃道：“我好像算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啊……”

　凱薩琳咬牙，一字一頓地問：“極道必死。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