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一月血戰 章三十五 不必說再見

　擋住神殿門口的人，是洛凡。

　“怎麼，不想見到我啊？”洛凡懶洋洋地瞥了一眼杜蘭德。

　“找我有事？”

　“閑聊不可以啊？”洛凡聳聳肩，“反正我現在很閑，特閑，超級閑。唉唉，本來還以為你能幫我擺脫天選衛士的身份呢，結果連你也不行。不過，我肯定不會怪你就是啦……朋友。”

　杜蘭德皺了皺眉。

　洛凡也沒放下攔路的腿的意思，掏了掏耳朵絮絮叨叨地說：“有時候真的很懷念十五年前預備學院裏的日子啊，大家都還不是很認識，彼此有防備，卻很神奇地能夠並肩作戰。蘭子當時是個不被看好的小丫頭呢，我還斷言她不會成神，現在人家是光明女神了，真是……時也命也啊！還有你，杜蘭德，你當時融性不合格，現在是森德洛的領袖。我呢？哈，聽蘭子說，你們當初都覺得我是個表面高冷的話癆男。嗯，現在還是話很多，而且酒量大了無數倍呢。原來的我，不喝酒的。”

　杜蘭德安靜聽著，聽完之後說：“可以的話，麻煩讓開一下吧。我有點急事。”

　“你有急事？”洛凡一愣。

　“嗯。”

　“好羨慕啊，能有事做。”洛凡搖搖頭，仰頭灌了口酒水，“我父親戰死在我拚死走過天選之路成為一名天選衛士的同一天，當時我想去救來著，但被這該死的堡壘束縛住了啊。從那之後，我就變成了個大閑人、大酒鬼，哈哈哈！！”

　杜蘭德不知道該說什麼。

　“喂，杜蘭德，請你幫我個忙可以嗎？”洛凡放下擋路的腿，面對杜蘭德，“能不能……把我也封印起來啊？”

　杜蘭德眼皮一跳。

　洛凡的口吻還是懶洋洋的，眼神卻有點冷：“有個莫名其妙的聲音一直在呼喚我呢。讓我去左天界參加一場有趣的擂台戰。杜蘭德，你要不要把我也封印起來啊？就像你封印其他九位被選中者那樣！”

　消息傳得這麼快嗎？杜蘭德心中歎了口氣，重新舉步，向門口走去：“讓開吧，閑聊敘舊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好了。”

　洛凡冷冷一笑，張開大手朝杜蘭德抓了過來。他額頭上亮起一抹七彩色的光芒，那是專屬於天選衛士的印記，這一刻杜蘭德清晰地感受到：洛凡的能級，從110個單位瞬間暴漲了將近十倍！

　每個天選衛士都能在詠戰堡壘的範圍內爆發能級，增幅大小往往與編號反相關——編號越小的衛士。也就是越早成為天選衛士的人，爆發能級的增幅往往越大。

　杜蘭德沒想到洛凡作為編號最靠後的天選衛士，竟然也有如此爆發力！

　天之驕子，光之子洛凡。

　即便被天選衛士的身份束縛了手腳，仍一如既往地出類拔萃！

　“讓開！”杜蘭德一聲低喝。他明白洛凡來找自己的理由，因此尤其不願多談，該說的話，杜蘭德已經對火胖子說過一遍了，現在不是再用嘴的時候。是用手、用腳、用身體去貫徹的時候。

　杜蘭德左手一圈，“琥珀冰鐲”浮現，輕輕巧巧地將洛凡抓來的大手卷住。

　同時杜蘭德右手直取對方額頭上的天選印記，啵的一聲。輕戳了一記。天選衛士爆發能級的方式，如今看來和自己所修煉的第一個動作，李爾蒙斯之道，是一脈相承的。而且比較呆板機械。缺乏自主控製性。

　洛凡被杜蘭德戳中額頭的刹那，龐大的能級就像被掐斷了供應能源，陡然間跌了回去。被打回原型。

　洛凡臉色不動，被“琥珀冰鐲”鎖住的那隻手，忽然爆發出驚人的吸力，將冰鐲蘊含的真形規則之力吸入身體。

　這是杜蘭德第三職業的能力——以自身為規則的承載與導體，接納規則，再將規則轉移出去。

　現在杜蘭德已經知道了，其實沒有什麼第三職業，自己一直都是戰鬥法師。走過最後的晉升死路，脫胎換骨後的自己，隻是更接近了真實的戰鬥法師。而接納規則再傳導出去的能力，應該隻是“梭羅之道”的一個板塊。

　如果說“李爾蒙斯之道”專注於能級，“梭羅之道”就是對各類規則的掌握和運用。

　洛凡將杜蘭德的真形規則吸納，身上陡然間結了一層藍冰，他和杜蘭德的實力差太多了，而天選衛士所掌握的梭羅之道，也非常有限，有失偏頗。

　砰……

　洛凡在自己被凍僵之前，打了杜蘭德胸口一拳，不痛不癢的。

　杜蘭德臉色微黯，坦然受了一拳，然後繞開洛凡，走出天選神殿，打算揚長而去。洛凡應該會被凍上幾分鍾，無法再糾纏自己。

　“杜……蘭德……”洛凡奮力喊叫，“朋友，你……你現在真的很強啊，我竟、竟然在你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所以你小子……一定要贏啊！我雖然這次有點痛恨你，以前還有點嫉妒你，不過我一直都還是相信你、支持你的！”

　“嗯，我會贏的。”杜蘭德握緊了拳頭。

　“抱歉了，朋友。”洛凡哆哆嗦嗦地坐倒在大殿門口，咧了咧嘴，“抱歉添麻煩了，你有事就趕緊去吧，我沒事的！”

　杜蘭德點點頭，腳步一點，人已出了詠戰堡壘，瞬息千裏之外，直奔梭羅的七色城遺跡而去。

　洛凡抱著胳膊，哆哆嗦嗦地呆了一會兒，終於頂過了冰凍之苦。他站起來，臉色變得平靜，凝望杜蘭德離開的方向。

　“杜蘭德……你不完全封住我，是因為我是天選衛士，因為我無法離開詠戰堡壘去參加擂台戰嗎？”

　“你好像還不知道3號的事啊……”

　“所以，我剛才說很抱歉，是真的很抱歉。”洛凡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全身上下的濃重酒氣瞬間蒸發得一幹二淨，他輕聲說，“杜蘭德，咱倆之間。就不用正式說再見了。”

　洛凡收回目光，轉身，向天選神殿的最深處走去。

　……

　……

　“洛凡那家夥……”

　飛在前往七色城的途中，杜蘭德心中閃過洛凡剛才的表情，無奈地想，“那種表情，分明就是在怪我阻止了十場擂台戰。還好有詠戰堡壘束縛住他，否則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去參加擂台生死戰的吧。”

　“嗯……為什麼我感覺好像漏掉了什麼……”

　杜蘭德很快拋開心中的那一絲微弱的不協調感，因為視野之中，七色城毀滅後依然磅礴的輪廓。已然顯現出來了。

　學會“橘焰鬼面”之後，杜蘭德的速度進一步提升，配合上審判之力破開空間阻力的“零阻狀態”，杜蘭德完全超越了火胖子，絕對是森德洛的速度第一人。

　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來到七色城遺跡後，杜蘭德驚異地發現這片遺跡上，竟然已經有人在了！

　三個身穿精致華美的輕甲的身影，分別手持短刀、木槍、弓箭，圍著一個全身散發出紫色光芒的人。

　三個圍攻之人生著尖尖的耳朵。都是上層精靈。至於那個被圍攻的女人，卻是杜蘭德認識的人。

　“喂，你們兩個，加把勁啊！”七色城遺跡中。一名精靈呼喝連連，“大軍撤退之後，竟然把我們給拉下了，真是見鬼。不過竟然在這裏碰到了一個疑似妖精族人。也是個大收獲啊！活捉了她，然後我們想辦法回世界樹屋，絕對是大功一件！話說森德洛為什麼會有妖精族人？”

　森德洛的妖精族人。除了如今被封鎖在複製版神議大廳的安德麗雅，就隻有一個人了——

　安德麗雅的母親，杜蘭德的丈母娘大人，曾經的牧城皇後莉威娜。

　她在十四年前被勞倫斯救了一命，逃過一死，卻還是重傷陷入沉睡。安德麗雅從謎之位麵歸來後，自然第一時間用自己的紫神妖姬之力，對母親進行了一次治療。兩人既是血親，力量又完全同源同質，終於將皇後喚醒。

　皇後應該蘇醒沒多久，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獨自一人離開詠戰堡壘，跑到七色城的遺跡這兒來。

　“見鬼，居然會在這裏遇見精靈族！”皇後奮力抵擋著三名強敵的進攻。

　紫神妖姬的天賦不弱於上層精靈，甚至還要更強一些。皇後沉睡十四年後的實力再次大進，不過她畢竟傷勢初愈，漸漸地有點抵擋不住。

　那三名精靈眼看著即將獲勝，不由更加肆無忌憚了：

　“我說，我們抓了她之後，該怎麼離開森德洛啊？大軍都已經撤退了，難道我們還得走那條危險的遠古之路嗎？”

　“遠古之路太危險了，要不……我們就在森德洛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咦？好主意啊！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這場見鬼的矮人戰爭打完了再說。”

　“萬一戰爭一直都打不完呢？”

　“那還不簡單！”為首的上層精靈輕佻地笑了笑，“聽說過那個傳說吧：上層精靈如何和紫神妖姬生下孩子，‘精靈’與‘妖精’結合，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會誕生出完美且完整的‘妖精靈’！我們抓了這個紫神妖姬，如果再帶著一個妖精靈孩子回歸族群……哈哈，那功勞得有多大！”

　“隊長英明！”

　“哈哈，那還不快點抓人！”

　……

　皇後將這些聽在耳裏，卻苦於被壓製得無法脫身，不由氣得直發抖。

　“精靈族提倡自然、和平、崇高與品格，怎麼會培養出你們這樣的敗類？”皇後咬牙喝罵。

　“你說的那種精靈，到矮人戰爭爆發之前去找吧。”那精靈冷笑說，“打了十五年矮人戰爭，還崇尚個狗屁的和平？在這種說不定哪天就掛掉的戰爭裏，還是能快活一天就快活一天比較好！現在，可是戰爭！”

　“你說得沒錯。”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模仿著那精靈剛才的口吻，“‘現在，可是戰爭！’——說得太好了！所以，你可以直接去死了。”

　精靈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狂亂地飛旋起來，恍惚之間，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無頭地矗立在那兒。

　“我……我好像被砍掉腦袋了？”他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然後眼前歸於永恒的黑暗沉寂。

　ps：今天還是一更，這兩天有些事出門，隻能回家之後再寫。不過明天會是兩更，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