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真假矮人 章三十三 誰贏誰輸？

當紫袍刀魂、風神、凱瑟琳等人與黑火巨矮人激戰的時候，當戰場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場堪比神跡的“審判雨”所吸引的時候，遠方來了無數的水。

　這些水，順著被零式刀光切割而成的大地溝壑，滾滾蕩蕩而來。

　零式刀光似乎在遠方擊潰了某處水域的堤壩，將巨量的水引了過來。

　大水衝過溝壑，填滿了這條大地瘡疤，最終湧進“幻術結界”籠罩的巨坑之中。白浪翻卷，波濤澎湃，巨坑很快被水填滿，最後形成一個湖泊。

　杜蘭德獨自一人站在水麵上，臉色平淡。

　他低頭，看向自己腳底的湖水，湖底下一抹黑影漸漸清晰，有什麼東西從水底下升上來了。

　那團陰影越來越清晰，最後呼啦一聲，輕輕冒出水麵，就此漂浮在湖麵上，就在杜蘭德的麵前。那是已經無法動彈的塞爾東分身。

　是的，這一戰已經有結果了。

　杜蘭德完勝。

　塞爾東分身與本尊的規則之力是完全一致的，就像當年寧頓分身也掌握了寧頓本尊的全部規則之力。神袛分身與本尊最大的區別，其實在於能級上的差距，卻被塞爾東分身以“聚能陣”的方式彌補了。

　換言之，在聚能陣達到時限的這段時間裏，塞爾東分身的實力，堪比本尊！

　塞爾東以某種杜蘭德還不明白的方式，令自己能轉化成為假矮人，從而擁有沒有時限的接近神袛的能級，以及職業真形所引動的規則。但塞爾東分身的水係規則，似乎無法以矮人之姿施展，所以麵對強勢的杜蘭德，他不得不恢複成戰鬥法師的麵貌，才能爆發出更強的實力。

　這讓杜蘭德放心了不少。

　如果塞爾東能同時動用矮人的職業真形和接近40階的水係規則。再加上假矮人雖然不絕對卻依然強大的防禦力，那這一戰還沒這麼容易結束。

　嘩啦啦。

　破水聲中，杜蘭德彎腰將塞爾東分身軟綿綿的身體，從水裏拎了起來，隨意抖了幾下，甩了甩水，然後就那麼提拎在自己眼前。

　塞爾東分身還沒死，隻是失去了戰鬥力，他抿著嘴，本就極薄的嘴唇幾乎成了兩條殷紅如血的線。他眼神裏沒有半點波動。隻是平平淡淡地與杜蘭德近距離對視著。

　隻聽杜蘭德緩緩說道：“襲擊尼祿和朵朵的那一批假矮人中，有一名矮人大統領，當時我殺了那矮人，在矮人身上看到的重影……卻是你，塞爾東。”

　“但我知道，森德洛的水神沒有更迭過。如果塞爾東本尊已經死了，水神換人，那麼我一定會知道，而實際情況卻是水神沒有換人。我卻殺死了一個長相和塞爾東一模一樣的家夥所變的假矮人。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了——你有分身。”

　杜蘭德頓了頓，認真看著對方說道：“所以，第一個問題。你一共有幾個分身？”

　如今，在杜蘭德腦海中已經大致梳理出了殘破神廟戰役的大部分麵貌，七色城中的羅切斯特騰出部分力量，將風神圍困在殘破神廟。卻圍而不攻，這樣就能吸引森德洛一方的援軍支援來此，而塞爾東以假矮人的麵貌。對前來救援的援軍進行伏擊。大地之神戴爾被戰事吸引過來後，塞爾東更打算將戴爾困死在矮人大軍之中。

　至此，塞爾東背叛了森德洛，這件事已是板上釘釘了。

　而杜蘭德其實非常不能理解。

　印象中的塞爾東雖然偏激暴戾，但對矮人痛恨之極，也不像是會在位麵與民族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犯錯的人。

　雖然深恨塞爾東，但在杜蘭德心中，這是兩人間的私怨，是森德洛內部的鬥爭。

　就算塞爾東是敵人，也是“自己人”這個陣營中的敵人！

　可現在，塞爾東不再是“自己人”陣營的人了，他變成了“外敵”，而且是外敵之中最令人不齒的一個品種：內奸。

　“……你以為神袛能夠擁有很多分身嗎？”這時，塞爾東分身開口了，“能有一個分身就很不錯了，每一個分身的存在，都是對本尊的削弱。若非聚能陣的出現，能夠彌補分身的能級差距，我是不會強行以秘術分化出兩個分身的。”

　他頓了頓，凝視著依然以阿凱的形象示人的杜蘭德，冷冷地問：“你真的是……杜蘭德？”

　杜蘭德知道此時沒什麼必要繼續隱藏身份了，臉部輪廓與五官一陣扭曲變換，恢複成了最真實的樣貌。

　看到杜蘭德真實麵貌的刹那，塞爾東本已軟綿綿的身體抖動了幾下，忽然狂笑起來：“你沒死！哈哈，你居然真的沒死！我就知道天選神殿裏那個女人的話不能相信，你這種人，不見屍體，便不可以確認為死！杜蘭德，你的刀呢？你應該沒把真刀交給馬努斯吧！剛才為什麼不對我用？詠戰堡壘上空那一戰中，你不是差點用那柄刀要了我的命嗎？為什麼不拿出來？！”

　杜蘭德搖搖頭，平靜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審判戰刀的刀鋒指向的是矮人，而不是戰鬥法師。”

　“有區別嗎？”塞爾東冷笑。

　杜蘭德忽然語塞。

　是啊，有區別嗎？假矮人也好，真矮人也罷，究其本質，似乎都是戰鬥法師啊。除了斯內爾實驗室裏的那名精靈轉化而成的矮人俘虜之外，杜蘭德如今見到的所有矮人，身上都是戰鬥法師的重影。所以杜蘭德所揮動的審判屠刀，既是對矮人，也是對戰鬥法師，對同胞！

　“……不說這些了。”杜蘭德眼神裏的波動和動搖，隻持續了短短的一刹那，旋即又恢複平穩和堅定。

　他伸手，掐住了塞爾東分身的脖頸，冷漠地說：“第一個問題當作你回答了，是否屬實，我會親自確認。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你的本尊在哪兒？回答我！！”

　塞爾東分身臉色漸漸憋得通紅。看向杜蘭德的眼神卻充滿不屑：“……十四年前，我尊為神袛，想奪你的刀就能奪你的刀，夜翼也阻攔不住！你最後就算用陰謀詭計保住了戰刀，卻不得不灰溜溜地夾起尾巴，逃到預備學院裏！杜蘭德，在我麵前，你就是個失敗者！十四年前如此，現在，仍是如此！”

　“在聚能陣的效果消失之前。我這個分身都比你強！就算你用了那種作弊一樣的疊加規則的奇怪招式，結果還是一樣，我比你強！你那種招式對自身的負荷極大，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塞爾東分身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死盯著杜蘭德，獰笑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活著歸來的，但是，十四年後的今天，你以本尊之身。打我這個分身，卻依然需要靠拖延時間，拖延到我的聚能時限過去！你覺得到底誰輸了？是貌似贏了的你，還是看似輸了的我？”

　杜蘭德臉色不變。一點點收緊手指。

　杜蘭德不是沒想過直接搜魂，或藉由本尊與分身之間的那一縷靈魂聯係通道，來鎖定塞爾東本尊的位置。問題是塞爾東行事很謹慎，這具分身的靈魂中有一個複雜之極的“自毀印記”。如果杜蘭德強行搜魂，隻會令對方的靈魂主動自爆。

　“你……不是……不是本……我的本尊的……對……手！！”塞爾東分身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可他笑得無比愉悅。“十四年，我隻用了十四年的時間，就從初步融合奧義的層次，提升到了如今的水準。我對水係規則的領悟，已接近40階，而且還在進步！馬努斯被困後，我已經是森德洛的最強者了！”

　“杜蘭德，我……比你……更懂規則！！！”

　小妞看了杜蘭德一眼，她知道杜蘭德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塞爾東分身的每一句話，都是對杜蘭德自尊心的無情攻擊。

　甚至於塞爾東分身所說的某些話……沒說錯。

　杜蘭德以疊加規則的方式提升規則位階，確實對自身負荷極大。所以塞爾東分身說：“我比你更懂規則！”不算說錯。

　杜蘭德依然不為所動，甚至露出一絲微笑，直視著對方說道：“所以我才問你，你的本尊到底在哪裏啊？想要證明比我更懂規則的話，總要你的本尊和我打過才行吧。”

　塞爾東分身閉上了嘴巴，再也不出一聲。

　杜蘭德盯著對方看了許久，最終歎了口氣：“原來如此，既然你什麼都不願意說，那就先這樣吧。我先把你帶出這片‘幻術結界’，讓戰鬥法師們知道你的真麵目再說。至於你的本尊，反正就在森德洛，逃也逃不掉，總有與我碰上的時候，不是嗎？”

　塞爾東分身臉皮抽搐了幾下，他至今的所有行事都是暗中進行的，本尊給他的命令是保密到最後一刻……

　一圈圈漣漪，忽然在湖麵上蕩漾開來。

　最外圈的漣漪，轉瞬間擴大到了整個湖麵，最後撞上湖岸，又反彈回來。

　不知何時，湖麵上多出了三道身影。

　其中有兩名矮人大統領，正是和大地之神戴爾對決的那兩名矮人。兩名大統領一左一右，侍立在一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矮人身後。令杜蘭德極為意外的是，那名為首的矮人，並不是大統領級別，甚至連統領級別都不是！

　那是一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矮人將軍！

　能級恰好是110個單位，正正好好，不多不少。

　和大多數矮人將軍一樣，這名矮人將軍的眼神頗為空洞。但杜蘭德仔細看去，卻隱約間似乎看到了對方眼裏的一抹情緒和神采，再仔細看去，卻又捕捉不到了。

　矮人將軍抬起手，手裏拎著一個軟綿綿如死狗的身體，向杜蘭德晃了晃。

　隻見那人身穿鎧甲，手裏抓著一柄重劍，由於身高超過矮人，所以他膝蓋以下的部分都浸泡在湖水裏，此時正用恐懼和求助的眼神，看著杜蘭德。

　“大地之神戴爾……”

　杜蘭德看著那個被矮人將軍抓在手裏的半死不活的家夥，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