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城外卷四 章三十五 七拳

杜蘭德不知何時出現在梅林身後，一記刺拳洞穿，從梅林背心破入，穿透胸膛，最後從心口處破了出來。如此攻擊，別說梅林一個身體普通的法職者，換作大騎士米蘭德這樣的強大戰職者來，也要當場飲恨。

　剛才杜蘭德表現出的身法和速度太恐怖了，梅林雖然借助天國術士團和純白聖塔之地，等若擁有了半神級別的戰鬥力，但她畢竟不是半神，與真正的半神差了一個大境界。如今的她頂多在力量與殺傷上與半神媲美，論經驗、眼光、判斷、戰術……等等方面，依然與真正的半神有不小差距。

　但梅林不愧是天國術士團的首領，她也有著自己的手段和底牌。

　被洞穿的她忽然爆發出明亮的光芒，全身上下都變得通透起來。杜蘭德目光微凜，漆黑的瞳孔深處閃過七彩色的光芒，旋即露出了然之色。

　只見發出明亮光芒的“梅林”一點點消散開來，化為無數螢火蟲似的小小光點，四下飄散，最終化為虛無。

　“原來如此……”杜蘭德眼瞼微垂，緩緩收回了擊出的拳頭，旋即轉身看向一個方向，目光落處，梅林的身影重新浮現出來。

　她的臉色十分蒼白，手中緊緊抓握著白色權杖，由於太過緊張而抓得過緊，導致她的五指指節都微微發白。看得出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在盡在咫尺的死亡面前，沒有人能保持十足鎮定。

　梅林胸口什麼傷口都沒有。

　“……剛才那是替身類的技能，沒錯吧？”杜蘭德微笑地看著梅林，一邊說，一邊上前了兩步。

　梅林立刻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依然和杜蘭德保持著至少一百米的距離。

　杜蘭德給她的壓力太大了，她甚至不敢開口回答對方的問題，生怕一開口就會露出破綻，被對方抓住機會施展致命一擊。

　剛才面對杜蘭德的一拳擊殺。梅林的確發動了一種名為“螢光傀儡”的替身類技能，這才逃過一劫。但螢光傀儡的消耗很大，不只是能量上的消耗，更對會施法者的身體產生相當的負荷。

　梅林每天施展螢光傀儡的次數上限，是四次。超過四次的話，技能是無法順利發動的，反噬之力也許還會要了梅林的命。

　杜蘭德看出了梅林的小心翼翼。他臉上始終掛著笑，眼神中卻沒有任何不屑或輕視。

　雖然杜蘭德不認為梅林是自己的對手，但他不得不承認一名聖者能夠與半神強者對戰——哪怕是借助外力的情況下——仍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梅林剛才若是多一點猶豫，少一點果決，就會來不及發動螢光傀儡，也就意味著逃不過杜蘭德的一拳轟殺。

　她逃過了。也因此贏得了杜蘭德的尊重。

　所以杜蘭德沒有絲毫輕敵，他認真看著對方，用評價的口吻說：“塞勒斯等級不如你，他只有九級巔峰，還自斬到了普通九級。但他的實力比你強，手段也比你高明。而且他是神聖永輝術士，應該比你更適合承載天國術士團和純白聖塔的力量。”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梅林咬牙冷冷地問。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杜蘭德笑了。穩穩當當地說，“塞勒斯手持東輝十字也沒能在我手下保住性命，至於你，你既不是神聖永輝術士，又不是真正的半神，手上更沒有神器或子神器，你真的以為借助天國術士團和一座破塔的力量，就能做我的對手嗎？”

　“你——！”

　梅林臉上閃過羞惱和怒色。不過很快就重新冷靜下來，眯眼盯著杜蘭德打量半晌，說：“我勸你還是少說大話了。如果你真那麼有把握殺了我，根本就用不著說這麼多廢話。我猜你的力量消耗恐怕很嚴重吧，所以才不得不靠說大話來拖延時間！”

　杜蘭德聳了聳肩，露出迷人的笑容說：“哎呀，被你看出來啦。”

　他邊說邊邁開大步。連續八步跨出，身形在半空中閃爍了八次。一道道殘影接連浮現出來，排成一條直線，從杜蘭德最初站立之地。一路延伸到梅林面前三米處。

　“第二拳來了。”杜蘭德大笑一聲，舉拳就轟。

　這次他對自己的身形軌跡全然不加掩飾，直接以複製之力施展出了永輝騎士的技能：八步串影。

　八步過後，拳勢如山崩，全身勁力盡數凝於拳面上！

　上步、轉胯、擰腰、沉肩、墜肘、最終一拳轟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配合上本屬於永輝騎士的直線連續步法，威勢倍增！

　梅林沒有閃躲，她將白色權杖向空中一拋，再次吟唱起來：“當權杖化為風車，風車旋轉成輪，轉輪變為塔盾，一切邪惡都將被拒之門外——擬神聖壁壘！”

　白色權杖在梅林面前飛速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最終權杖化為一面圓形的盾，擋在杜蘭德的拳頭前面。這是一招看似純粹防禦，實際上喻攻於守的招式，蘊含著兇猛的反擊力道。

　轟隆隆——！

　杜蘭德的拳以狂野之勢撞上了圓盾。

　“咦？”

　杜蘭德眉頭擰了擰，感覺自己原本集中無比的拳勁竟然被那高速旋轉的“盾”給帶偏了，連帶著手臂都稍微一歪，力量的角度和方向都被轉變，殺傷力十足的一拳頓時被化解無形。

　對於杜蘭德來說，這一拳未能建功，拳頭上隱約有些疼痛。

　而對梅林來說，抵擋杜蘭德這一拳其實相當吃力，她借助了術士團和白塔的力量，都被拳頭轟擊得全身巨震，臉色更白了幾分。

　“見鬼的，這混蛋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梅林心下駭然。

　在她眼裡，杜蘭德明明沒有過多地蓄勢，更像是八步隨意邁出，然後提起拳頭就砸，沒有斷喝發力，也沒有太多的準備蓄力時間。怎麼就能在一瞬間爆發出這麼大的力量來？

　“第三、第四、第五拳。”杜蘭德的聲音從盾那邊傳來。

　他像是完全不需要調整或休息，第二拳剛剛打完，第三拳緊跟著又到，旋即是第四拳和第五拳，拳拳連環，全都擊打在“盾”的同一個點上。

　由於打擊速度太快，打擊頻率太密集。以至於在梅林聽上去，連成一氣的三拳就好像只有一拳似的。

　盾牌猛地一陣哀鳴，被打得現出原形，重新化為白色的權杖，歪歪扭扭地飛回到梅林手中。權杖表面上浮現出一道曲折蜿蜒的裂紋，光芒一陣黯淡。

　“第六、第七拳。”杜蘭德繼續說道。

　他的聲音始終平穩。聽上去，他就好像完全沒浪費體力似的，氣息悠長而穩定，臉不紅氣不喘的。

　左右手同時捏成鐵拳，一齊轟出，拳風如刀，拳鋒如劍。筆直朝梅林的面門打了過來。這兩拳打實，梅林就算不死，也必然落得個當場毀容的下場。

　面對杜蘭德遊刃有餘的連番攻殺，梅林臉上終於浮現出絕望之色。真正見識過杜蘭德的實力，她才明白聖騎士大人曾經對戰過的是什麼樣的可怕敵人。其實杜蘭德跟奧古斯都大戰的時候還只是火種境的半神，而現在的他，已經穩穩屹立於血脈境。

　“完了，死定了。”梅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擋住這兩拳。想要發動螢光傀儡。卻發現體內的力量已經被剛才杜蘭德的五拳消磨得差不多了。就算勉強發動螢光傀儡，估計也無法從這兩拳下逃得性命。

　堂堂天國術士團的首領，竟被杜蘭德簡簡單單七拳就逼上了絕路！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隆隆炸響起來：“無距，神力，永輝十字！”

　杜蘭德臉色微動，這是聖騎士的聲音！

　聲音來源是純白聖塔頂端。聖騎士的身影出現在那裡，他手裡抓握著神器永輝十字槍，槍頭對準了杜蘭德這邊，槍身劇烈拉長著。幾乎不需要任何時間，就從萬米高的塔頂一路延伸到杜蘭德近前，無比精准地插入杜蘭德與梅林之間，擋在杜蘭德的雙拳之前！

　哐啷一聲！

　拳面撞擊在槍身上，巨大的力量爆發開來，轟得萬米長的戰槍猛烈一蕩，槍身狠狠抽打在梅林身上，將她拍飛出去。

　梅林勉強用白色權杖擋了一下，卻依然被那龐大的力量轟得向後飛出去，最後勉強穩住腳步，好歹被聖騎士救下一命，喉嚨卻有些發甜。

　杜蘭德以雙拳轟擊神器，反震力量也是不小，不由感到拳面有些發麻。但他臉上卻浮現出一絲興奮，大笑起來。

　“奧古斯都！我等你很久了！”

　說著居然雙手一探，猿臂一展，將永輝十字槍的槍身牢牢抓握在手裡，不讓聖騎士收回去。

　槍身上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那光好像刀子般鋒利，刺得杜蘭德雙手掌心出血。可他卻毫不在意，甚至沒有發動高速再生去治療傷勢，而是吐氣開聲，狂喝了一聲：“給我下來！！”

　杜蘭德腰部一擰，雙臂抓住戰槍掄了大半個圈，然後狠狠向地面上砸過去。

　“怎麼可能？！”

　槍那一頭的聖騎士駭然發現自己在力量上居然不是杜蘭德的對手！他整個人都被掄得飛騰起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徑萬米的弧線，最後被掄得向城牆撞擊過去！

　耳邊全是急速吹過的呼呼風聲，聖騎士狠狠一發狠，大喝一聲：“收縮！”

　戰槍從萬米長度開始急速縮短。由於杜蘭德在那一頭抓著槍身，收縮之力就帶著聖騎士一路向杜蘭德的方向沖了過去，轉眼之間，聖騎士已經到了杜蘭德眼前。

　兩人都看著對方，感受著雙方之間的距離急速拉近。

　杜蘭德和奧古斯都忽然間同時笑了一下，誰都沒有撇開手中槍身的打算，而是以額頭對額頭，毫不退縮地直接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