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城外卷四 章四十八 鬼斬之姿

　黑袍人顯然對紅袍杜蘭德和藍袍杜蘭德的突兀出現大感意外。

　作為巨爪的直接操縱者，黑袍人的心緒波動直接反映在了巨爪的動作上——兩名分身杜蘭德一左一右出現時，巨爪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

　還沒等黑袍人徹底反應過來，藍袍杜蘭德開始動了。

　他臉上掛著精確的微笑，輕輕吟誦道：“以身化刀……身，即是刀！！”

　隨著藍袍杜蘭德的話，他全身上下的藍袍開始猛烈飛揚，好像一面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然後他狠狠一跺腳，推動身體向巨爪撞過去。

　他的速度並不算快，卻讓人無論如何都看不清他的身形軌跡，這是因為他身邊的時光流速已經亂成一團。藍袍杜蘭德所過之處，藍光四溢，光怪陸離。

　無聲無息的……

　藍袍筆直撞擊在灰色巨爪的爪心處。相比起巨爪，藍袍杜蘭德實在太渺小了，然而他這一撞，卻好像引發了某些強烈的反應。

　嗡，嗡，嗡——！

　一圈又一圈球形的藍色漣漪以撞擊處為源頭，開始向四面八方擴散。這些蕩開的漣漪看似單調，但若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每一圈漣漪上都密密麻麻閃動著無數符文，符文中套著符文，一眼望去，竟會生出一種視線與靈魂都被吸入的恐怖錯覺！

　每一重漣漪蕩過，巨爪都會凝停一瞬。

　雖然巨爪以絕對力量上的優勢不斷掙開藍色漣漪的影響，但球形漣漪竟是無休無止，一重接著一重，純以數量取勝，硬生生地將巨爪困在了原地！

　直到這時。刻意比藍袍慢了幾拍的紅袍杜蘭德，才開始動作。

　他也像藍袍那樣，長長吟誦了一句，吟誦之詞卻略有區別。

　相比之下，紅袍杜蘭德的吟誦更加短促有力。頗有些沒頭沒尾的。不知何處起始，也不知何處終止，就好像橘焰鬼斬一樣——

　“……鬼、斬……”

　話音落下，紅袍杜蘭德的身影忽然間消失了，巨爪上驟然閃過一道亮眼無比的橘色刀光，一閃而逝。旋即紅袍杜蘭德的身影在另一個方向上重新浮現。

　他剛剛浮現，還未全部凝實，居然又再次消失，緊接著又是一道刀光閃過，紅袍在另一個方向中再次顯現，然後再次消失。如此反復。

　於是轉眼之間。紅袍杜蘭德已經不知道發動了多少次攻擊！

　眼力差一點的人只會看到一道道橘色刀光，從不同方向不斷斬過灰色巨爪，刀光漸漸交織在一起，越來越密集，把灰色巨爪包裹在內。

　到最後，所有刀光竟然隱約勾勒出一張橘紅色骷髏似的鬼臉！

　“鬼斬”之名，名副其實。

　藍色漣漪令時光凝停。把灰色巨爪死死困在空中，卻不會影響到橘色刀光的縱橫斬擊。橘色刀光越發稠密，鬼臉也愈加清晰起來，將巨爪死死裹住。

　不同于藍袍杜蘭德行動時的無聲無息，橘焰鬼斬每一次穿梭，都會發出一種“嗤嗤”的尖響。

　這些尖響也如刀光般交織，層層疊加，越來越尖銳響亮。於是，當鬼臉徹底凝聚成形時，尖響聲也累積到一個高點。鬼臉忽然間張大嘴巴，如有生命般，發出一聲駭人聽聞的尖嘯！

　可以看到，鬼臉的上下顎生滿了參差不齊的利齒，每一根利齒的形狀。都好像一柄橘焰長刀的刀鋒，大小長短不一。

　而在鬼臉長大的嘴巴深處，卻是一片黑洞洞的，好似最為深沉的虛空。

　“杜蘭德，你……你這是什麼招式！！？”黑袍人驚怒的大吼聲傳遞出來。

　杜蘭德抿嘴笑了笑，沒有回答。

　事實上他也說不太清楚，他只知道：這張鬼臉，是將橘焰鬼斬修煉到極深境界之後才會出現的一種形態。

　一般來講，主攻橘焰鬼斬的戰鬥法師大多在“歸一”境界才能展現橘焰鬼斬的這一形態，但杜蘭德有了雙刀分身，將之提前了一個小境界，以血脈境的實力就施展了出來。

　橘紅色鬼臉爆發出猛烈的尖嘯之後，便轟然潰散。那些藍色漣漪也逐漸消散。

　唰、唰。

　紅袍杜蘭德與藍袍杜蘭德的身影重新出現，看上去，兩大分身的氣息都比之前弱了一些，顯然剛才的招式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施展出來的。

　灰色巨爪重新顯現出來。

　相比起之前，巨爪上明顯多出了無數細密的刀痕，不少地方的腐肉被徹底斬落，就連露在外面的一截指骨都被切得遍佈傷痕。

　“混蛋！混蛋！！杜蘭德你竟然敢傷我，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巨爪受損，黑袍人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貓，徹底暴怒抓狂了。他瘋狂叫囂的聲音不斷從巨爪中傳出來。老實說，杜蘭德沒想到這傢伙會如此氣急敗壞，但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

　要知道大多數具備巫妖性質的東西，在物理防禦上都會很強悍，比如肯特曾經的那一具巫妖之軀，防禦力就很恐怖。眼前的巨爪也是。

　強悍防禦力並非沒有代價。

　——巫妖的恢復能力普遍很差。也就是說，灰色巨爪上的那些傷勢，恐怕是極難修復的，某種程度上已經算是永久性的傷害了，所以黑袍人才會如此氣急敗壞。

　“雙刀分身，回來。”

　杜蘭德伸手一招，兩大分身立刻飛掠過來，兩人都沒有變成刀的形狀，而是維持著人形，一左一右，分立於本尊身旁。

　三名杜蘭德往那兒一站，氣勢都不一樣了。

　黑袍人還在為巨爪受損而心痛抓狂不已，杜蘭德並沒有繼續攻擊，而是趁此機會悄然恢復力量，同時細緻觀察對方。

　老實說，雖然傷了巨爪，杜蘭德依然不認為情況很樂觀。

　他本以為黑袍人的武器只有眼前的灰色巨爪，但當爪子沖上天際，揮舞起來時，杜蘭德才吃驚地發現：爪子後面居然還連著手臂！

　那應該是一截前臂，同樣是腐爛的，臂彎處埋在下方的廢墟裡，這讓杜蘭德忍不住猜想那廢墟下面會不會有更多的屍體部件。

　也許不止有爪子、前臂、大臂，也許還有那不知名的屍體的全部，也說不定呢。

　問題是單單一隻爪子就如此棘手，萬一真的……

　杜蘭德有些不願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