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之路卷五 章三十七 增己一攻，不如減敵一防

夜色降臨，天空中掛著一輪又細又彎的月亮，今晚的月亮上隱約蒙著一層血色，配合上妖異的弧度，顯得格外森寒。

　夜幕上的星星不多，一塊一塊的烏雲凝滯在空中，遮掩了大部分星光，沒有星辰照耀的大海是黑色的，深沉得好像一隻能夠吞噬萬物的巨獸。

　海風忽然大了。

　遠方的天際出現了一個黑點，然後迅速放大，那是一個禦空飛行的身影，他的飛行速度快得驚人！

　高速直線行進產生的衝擊波一重套著一重，剛剛生出，還未完全成型，就被那道身影遠遠甩在身後。由於飛行而造成的巨大風壓令下方的黑色大海都凹陷下去，看起來，就好像大海被那人犁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溝壑！

　借著迷蒙的月光，可以看到飛行的是一個高達三十多米的全覆式重型盔甲，各個部位一應俱全，活動式面甲被壓了下來，遮掩了面部，奇怪的是橫條型的眼孔也是空洞洞的，看不到鎧甲中人的眼睛。

　眼前這一幕顯得有些詭異，就好像在半空中貼著海面飛行的，是一尊有手有腳的盔甲，而不是一個穿著盔甲的人。

　這就是納迦一族的夢魘，甲中惡魔。

　他飛得很快，甚至越來越快，一點都沒有節省體力的意思。這時，甲中惡魔忽然發出一連串尖利邪惡的怪笑，伸手一抓，伸手向下方的海水一招。只聽嘩啦啦一聲，一頭已經成年的雙尾黑角巨鯨破開水面，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束縛著，送到甲中惡魔的面前。

　巨鯨劇烈地掙扎著，它只是想來海面上換一口氣。沒想到被輕而易舉地捉了出來，然而無論他如何劇烈地掙扎，都無濟於事。

　甲中惡魔嘿嘿怪笑了幾聲，一邊保持著飛行，一邊用力撕扯起來。他的動作粗暴、有效、而且快速，沒過多久，就將體長超過百米的巨鯨肢解成無數小塊，然後他抬起活動式面甲——裡面竟然空空如也！

　人形鎧甲抓起一大塊新鮮的巨鯨血肉，從面甲處塞了進去，很快鎧甲中就傳出咀嚼聲。

　吃完一塊。甲中惡魔滿足地哈哈大笑了幾聲，又抓起一塊血肉開始吃，他吃的速度極快，短短五分鐘不到的時間，一頭黑角巨鯨就被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根黑色的獨角。

　如果有人在場的話，就會發現盔甲的縫隙中透著絲絲縷縷的血氣。

　甲中惡魔沒有就此將巨鯨的黑角扔掉。而是隨意握在手中，他的手也在金屬手套的覆蓋之下，高大的身軀握著長長的黑角，說不出的霸氣威武。

　進食過後，甲中惡魔的速度又上升了一大截，他感受了一下杜蘭德的位置，然後不屑地冷哼起來：“該死的森德羅特。真是一個無膽的鼠輩！他一定是害怕浪費體力，才選擇停留下來！鼠輩！鼠輩！！”

　瘋狂地叫駡了一陣，甲中惡魔忽然想到了什麼，沉默片刻後，帶著一絲變態的期盼喃喃說道：“忽然間……好想吃戰鬥法師啊！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上一次吃戰鬥法師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來著？唔，對了，那還是我沒有來到這個見鬼的奇怪位面之前！哦！哦！我太想念戰鬥法師的味道了！”

　他就好像一個精神病患者，一個勁地自言自語著，而且完全不抑制音量：“我討厭戰鬥法師！我真的很討厭戰鬥法師！但是……他們真的好好吃！也不對。不應該說‘他們’，畢竟我只吃過一個，還被那個混蛋臨死打傷了！所以我討厭森德羅特！但我還是喜歡吃森德羅特！我忘不了那個美妙的味道！嗷嗷嗚！杜蘭德.森德羅特，我來了！！！”

　海島上，杜蘭德忽然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感到自己好像被一條毒蛇纏住，說不出的噁心難受。

　他皺了皺眉，調動冰火力量運轉全身，這才舒服了些。

　此時夜已深，杜蘭德正在做著睡前的最後準備工作，他將灰色刀匣從腰間換到背後，儘量避免懸於腰際的雙刀影響到戰鬥體術的動作。

　然後他將用於自刺心臟，從而引出自身靈魂力量的簡易版靈魂制式兵刃收藏在袖子裡，以便隨時都能取出使用。

　杜蘭德緩緩走到林間空地的中央，仰頭看了看今晚格外淒冷的彎月，他回想起庫爾斯克在介紹甲中惡魔時說過的一句話：“甲中惡魔長什麼樣根本沒人知道，他始終躲在盔甲裡，在過往的歲月中從未露過面。而磐石戰甲的特性是全覆式無死角的純粹防禦，是一件只有防禦屬性沒有攻擊屬性的盔甲！”

　“躲在堅硬龜殼裡的敵人啊……”杜蘭德喃喃自語道。

　他看著天空中的月亮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抬手，緩緩從背後拔出了橘色長刀，放在月下，細細打量起來。

　既然對手始終躲在磐石戰甲中，那麼杜蘭德除非能扒掉對方的戰甲，否則，就必須想辦法破掉磐石戰甲的堅強防禦。

　杜蘭德此行的目的並非殺死對方，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對方，也就是說，杜蘭德必須破掉戰甲防禦，並且在不殺死對方的前提下，制服對方，再敲開他的嘴巴，問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這樣一來，戰鬥難度何止增加了一倍？！

　“幸好。”

　杜蘭德低頭看著靜靜躺在手心裡的橘焰長刀，微微一笑：“幸好已經有了這件武器，否則這一戰，還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打了。”

　若是放在從前，杜蘭德想要破防，很可能需要用到雙刀合一，或是動用靈魂制式兵刃，自刺心臟引導出靈魂力量，並讓戰鬥暴漲。這兩招都是杜蘭德壓箱底的大殺招，就連杜蘭德本人都無法完全控制好，出招就是要人命的節奏，全無收手的餘地。

　萬一到時候不小心殺死了那個甲中惡魔，那可就鬱悶了。

　好在雙刀分身中的火刃已經成功突破到半神級別，也算解決了杜蘭德的一個大難題。

　這柄刀突破等級已經有些天了，杜蘭德也在這段日子裡逐漸瞭解到這柄刀的全新屬性。老實說，新的屬性和能力，已經令這柄刀徹徹底底地提升了一個大檔次！

　突破到半神級別，絕對不只是“威能提升”這麼簡單的進步，而是多出了一項杜蘭德夢寐以求的新能力——強制降低目標防禦以及對火系元素攻擊的抗性。

　雖然聽起來沒什麼，但這其實是一個……堪稱變態的攻擊屬性！

　依照主位面公認的理論：

　當攻擊目標的防禦力較低時，提升自身的攻擊力，能夠比較有效的提升實際造成的傷害。

　當攻擊目標的防禦力已經非常高時，再提升自身攻擊力的意義，就不是那麼大了，這時，如果能有方法降低攻擊目標的防禦力和抗性，才能造成可觀的傷害。

　簡而言之就是：增己一攻，不如減敵一防。

　如果砍的是木頭，那麼斧頭越鋒利越好。但如果砍的是金剛石，那麼無論拿多麼鋒利多麼堅硬的斧頭，效果都不一定好，這時的最佳選擇，應該是想辦法將金剛石的硬度瞬間降至木頭的級別，然後再砍！

　全新的橘焰長刀，就擁有這樣的能力。

　橘焰長刀的人形狀態即是紅袍杜蘭德，之前杜蘭德在紅袍身上看到的各式各樣的裝備，正是提供“降低防禦”這一逆天屬性的來源！

　尤其是那件看似不起眼、卻給杜蘭德留下深刻印象的鎖鏈手套，完全可以將堅硬的石頭瞬間削弱成豆腐的強度！

　白天杜蘭德斬殺雙尾黑角巨鯨的時候，正是利用了降低抵抗的特性，才那麼輕易的切掉了硬度超越金剛石的黑角，不然的話，切口也不會平滑到令庫爾斯克難以理解的程度。

　唰！

　杜蘭德忽然一刀斜斬而出，刀鋒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在神之視角下，石頭的內部結構在這一刻發生了某些奇異的轉變，變得鬆散，變得脆弱，變得極其不穩定，變得……非常容易砍！

　這一轉變完全是暫態的，無法持續太久，而在轉變發生的刹那，橘紅色的刀光掠過的石塊。

　杜蘭德收刀而立，那塊石頭則無聲無息地分割成了兩瓣，光滑平整得好像鏡面，根本沒有石頭破開之後的粗糙之感。

　“很好。”杜蘭德微微一笑，不再多想。

　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好準備的了，現在要做的就好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以平和的心態迎接戰鬥。

　而且杜蘭德知道，無論對方實力和手段如何，自己都有一個對方不具備的巨大優勢——那就是杜蘭德驕傲，卻不傲慢，重視所有對手，認真地面對每一場戰鬥。

　實力相仿之人的較量中，這樣的心態，往往才是最後致勝的關鍵！

　杜蘭德“唰”地收回長刀，月光安靜地灑落在他身上。

　同樣的月光，落在甲中惡魔身上，透出的就是陰森恐怖的氣息，此刻落在杜蘭德身上，卻襯得杜蘭德頗有些出塵的味道。

　杜蘭德唇角微翹，走到一棵大樹下盤膝坐下，他閉上雙眼，然後平和地、認真地、甚至帶著一絲輕鬆寫意地，開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