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預備卷八 章四十五 白色的零式

　骨子裡，安德列仍是個囂張跋扈的傢伙，雖說第一次見面時有刻意挑釁的成分，但他畢竟是天選衛士，不死不滅，地位超然，長期以天選衛士的身份活著，想不跋扈都很難。

　所以當杜蘭德抬手扶上刀柄，作勢欲拔的時候，安德列的臉色瞬間轉為冰冷，漠然道：“你忘了我是一名天選衛士嗎？”

　“沒忘啊。”杜蘭德定格在一個握刀欲拔的姿勢上，看著對方抿嘴微笑，“88號天選衛士，安德列.詠戰。我記得很清楚。”

　“那你就是忘了我們天選衛士在詠戰堡壘中的特權？”安德列抬腳，前塔一步，高達300個單位的能級瞬間爆發，順著腳掌灌入地面。

　天選衛士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這些傢伙不受戰鬥法師110能級極限的限制。

　砰的一聲！

　安德列腳下的那塊鋪設地面所用的超堅石板當場就炸了，就連半點殘渣都沒剩下。安德列的氣勢節節攀升，越發濃烈，也越發迫人。他極具侵略性地盯著杜蘭德說：“你已經失去了刀，便沒了與我交戰的資本。我今天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也懶得和你多廢話，給我讓開！”

　小巷中充斥著濃烈的威壓，那是巨大的能級差距所產生的身體與心靈上的雙重壓迫。

　哢嚓嚓，哢嚓嚓，小巷中的地面浮現出大片裂紋，好像被某只無形大腳狠狠碾壓。

　在砰砰、砰砰砰的爆鳴聲中，巷子兩側的牆壁磚石連綿炸開。

　小巷之外風輕雲淡。小巷之中卻好像有一場無形的風暴在肆虐！

　冷峻青年被那威壓波及，臉色蒼白一片。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卻咬牙沒有退走。

　梅席夫忽然痛呼一聲，傷口再度迸裂，鮮血如注湧出，仿佛是被小巷中彌漫的濃烈威壓給生生擠壓出來的。

　僅僅被88號爆發出的力量波及都變成這樣，那麼，首當其衝的杜蘭德呢？兩人努力睜大眼睛看去。

　杜蘭德站著沒動。

　雙腳好像釘在地面上一樣，身形挺立。單手輕扶刀柄，手掌紋絲不動。

　冷峻青年和梅席夫都已說不出話來。

　兩人呆呆看著狂濤駭浪中，始終巋然不動的杜蘭德，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根本不可能。

　“我的要求不多，只是希望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杜蘭德甚至還有餘力說話，看著安德列淡淡笑道，“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我不僅會把梅席夫交給你，還會幫他療傷之後再完好無損地交給你，如何？”

　安德列臉上閃過一絲猶疑。

　按理來說，失去了審判戰刀的杜蘭德根本沒可能挑戰一名天選衛士，然而，當杜蘭德握住刀柄的那一刹那。安德列本能地感到一種強烈的危機！

　完全沒道理地，安德列知道杜蘭德真正拔刀的那一刻，自己也許會輸！

　所以他爆發出300單位的能級有一半是因為憤怒，還有一半是被杜蘭德身上透出的那一縷森然殺機給激的！

　“你還藏著某些底牌嗎？杜蘭德！”安德列一雙眼睛眯成了兩道細線，森森寒光在其中閃爍不休。

　“誰知道呢。”杜蘭德從容不迫地笑著。“你要試試嗎？”

　杜蘭德身旁的蘭子全身白光閃耀，她雖然什麼也沒說。卻為杜蘭德的大膽魄力所震動。

　蘭子知道杜蘭德敢如此面對一名天選衛士的依仗是什麼。

　——他的那套刀法！

　杜蘭德第一次展現零式，是在與火神寧頓的分身戰鬥時。反觀他與安德列的戰鬥，杜蘭德使用了審判戰刀，使用了暴君百五十擊，卻沒有爆發出最後極盡昇華的一刀，也就是說，那一次杜蘭德沒有施展出零式，就連零式的雛形也沒有展現。

　所以，安德列感受到的那一縷致命危機並非錯覺。

　杜蘭德一旦拔出雙刀白色，30能級乘以零式高達20階的規則之力，瞬間爆發出的攻擊力，將直接從30飆升到600！

　面對如此攻擊力，雖有300能級、卻沒有任何規則加成的安德列能否擋得住，都是兩說之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安德列臉上接連閃過猶疑與狠辣，最後歸於平靜。

　他緩緩提起一隻拳頭，看著杜蘭德冷冷說道：“接我一拳吧。如今的你，如果還能接得下我的拳頭，我就告訴你一些事情好了。”

　梅席夫聞言吃了一驚，沒想到天選衛士竟然做出了如此讓步，但很快，他心裡又運轉起惡毒的念頭，期盼著杜蘭德在天選衛士的拳招下被直接放倒，甚至當場被幹掉。

　“驗證我的實力與資格嗎？”杜蘭德聽到安德列的話，緩緩搖搖頭。

　安德列眉頭蹙起：“怎麼，真正要動手了，反而沒膽量了嗎？”

　“不，只是你說反了，不是我接你的拳頭，而是……你來接我的刀。”杜蘭德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木刀白色已然出鞘！

　在梅席夫和冷峻青年的眼中，小巷中的一切景象忽然變成了單調的黑白雙色，明明應該是引動巨大刀鳴的恐怖一刀，實際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僅如此，小巷中原本有的呼呼風聲也消失了。

　沒有聲音，也沒有色彩，整個世界只剩下杜蘭德持刀進擊的身姿。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僅僅過了片刻，一切重歸正常。

　冷峻青年和梅席夫劇烈地喘息起來，剛才那種感覺太恐怖了，就好像心臟被狠狠攥握住，不能呼吸也不能動彈。

　等回過神來，杜蘭德已經不再原來站立的地方。

　“發生了什麼？誰贏了？”梅席夫顧不得傷口在流血，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騰地一下跳起來，向小巷盡頭看去。

　杜蘭德在那兒。安德列也在那兒。兩人面對面，杜蘭德手持一柄白色木刀，刀尖正虛點著安德列的額頭，對準那個七彩色的印記。而安德列渾身僵硬，拳頭才剛剛抬起一半，臉上有驚愕、有不解、還有震撼。

　若非杜蘭德刀下留情，這位天選衛士恐怕又要重回天選神殿，再經歷一次重生的過程了。

　“……咕咚。”梅席夫無比艱難地吞了口口水。直到這時，他才明白自己去挑釁杜蘭德是一件多麼愚蠢無知的事。

　冷峻青年則死死盯著杜蘭德持刀靜立的姿勢，滿腦子都是剛才那令天地失色、令萬物無聲的一刀。

　安德列呆立了好半天，臉色變幻不定，所有情緒最終化為一絲苦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聽說你弑神的事後，我還在想：那怎麼可能？你的刀就算再強。應該還不是神袛分身的對手。現在才知道，你居然還藏著這一手啊。而上次交手時，我連逼出你這一刀都沒做到。”

　杜蘭德平靜道：“這一刀，是你我那次交戰後才學會的招式。”

　“是嗎，不過沒所謂了……”安德列歎了口氣，放棄似地垂下雙手。說，“神之預備學院的確在大規模招生，這是事實。”

　杜蘭德緩緩放下木刀，卻沒有歸鞘，凝視著安德列追問道：“入院標準呢？真的降低了？”

　“是的。大幅降低了。”

　“理由呢？”

　“這我倒真不清楚。”安德列搖頭道，“錄取通知書的發送不由我們天選衛士負責。神之預備學院有他們自己的一套選拔機制與系統。我們天選衛士只負責把所有錄取新生安全帶到學院。”

　杜蘭德深深看著安德列沒吭聲。

　安德列冷笑起來：“怎麼。你認為一名天選衛士有必要騙你嗎？”

　蘭子這時走了過來，對杜蘭德說：“他應該沒說謊，天選神殿和神之預備學院確實是兩個系統。”

　既然蘭子這麼說了，杜蘭德心知安德列應該真的不知道那所學院忽然大規模招生的原因。

　但有些事情，杜蘭德還是要問清楚。

　他收起木刀，認真看著安德列的雙眼，反手指著自己問：“我如何才能進入那所學院？”

　“你也想去神之預備學院？”安德列似乎有些意外。

　“當然，不敢我幹嘛要攔住你問這麼多？吃飽了撐著嘛……”杜蘭德聳了聳肩，無奈地說。

　“如果你沒收到錄取通知書的話，那我也沒辦法。”安德列搖頭道。

　他似乎不打算太多說什麼了，舉步繞開杜蘭德，走到梅席夫面前。看著臉色呆滯似乎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梅席夫，安德列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二話不說拎起梅席夫就走。

　臨走之前，他對杜蘭德多說了一句：“別想著去神之預備學院了，你若沒收到任何錄取通知書，就沒可能進入。”

　杜蘭德搖頭笑道：“總要盡力爭取一下吧。”

　“來不及了。”安德列最後道，“明天一大早，我們天選衛士就會帶新生出發。一夜的時間，你又能做什麼？”

　說完身形一閃，提著梅席夫直接消失在小巷之中。

　“……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嗎……”杜蘭德目光微微閃爍，沉思片刻後淡淡一笑，對蘭子說，“先回古羅藍堡吧。”

　蘭子從剛才到現在沒多說也沒多做，大部分時候只是靜靜看著，聞言嘴角微勾，溢出一絲淺笑：“好。”

　杜蘭德有些奇怪：“你笑什麼？”

　“呵，沒什麼，只是覺得挺神奇的，你好像忽然間又變回原來那個你了。”蘭子輕輕捋了一下頭髮，輕飄飄地說，“真是的，還以為你已經自暴自棄甘願在悠閒中腐朽而死呢。”

　杜蘭德愣了一下，這才忽然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悠閒氣息全然不見，又變回了那個積極進取的自己。

　意識到這點的杜蘭德也笑了：“半個月的休息時間，夠久了。話說回來，蘭子，你說話還挺有韻味的嘛，‘自暴自棄甘願在悠閒中腐朽而死’，嘖嘖嘖，你在作詩嗎？”

　蘭子臉色一紅，惱火道：“要你管！”

　兩人說說笑笑著就要離開，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等一下！那個……杜蘭德！你別走！”

　“嗯？”杜蘭德回過頭來，發現那冷峻青年居然還沒走。

　那人死盯著杜蘭德，深吸一口氣大聲問道：“剛才你對付天選衛士的那一刀……還有，那天夜裡你對我斬出的那一刀！應該是同一種刀法，我沒說錯吧！那究竟，是什麼刀法？？”

　杜蘭德深深看了那青年一眼，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了某種熱切渴望。

　“很遺憾。”杜蘭德看著冷峻青年道，“雖然很打擊人，但我不得不說——那是一種你沒辦法學的刀法。抱歉。”

　說完和蘭子一起離開了小巷，留下冷峻青年一個人呆呆站在那兒，久久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