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戰爭卷七 章五十九 勝負分 下

　塞爾東一口鮮血狂噴出來，近距離看著杜蘭德的臉，似乎還沒從驟然間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這一刻，水神甚至沒有想到：“為什麼杜蘭德會在120刀之後，還能斬出第121刀？”

　而是在想：“這一刀的威力……怎麼會這麼強？！”

　暴君百五十擊的第二部分——也就是最後的30刀——與之前是不一樣的。前120刀，只是講求避開對手攻擊的同時反擊，而後30刀，則在防守反擊的基礎上，加了一點——

　將對手的攻擊力道，化為己用！

　此時此刻，塞爾東的彎刀正斬在杜蘭德腰際。

　刀的威力傳遞到杜蘭德身上，一部分被“武裝延伸”的防禦力化解，還有一部分則不知怎地，順著杜蘭德持刀的雙臂，轉移到了審判戰刀上，成了杜蘭德這一記揮刀怒斬的一部分。

　似乎杜蘭德此刻出刀的姿勢，蘊含著某種玄妙，可以將敵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攻擊，納入到自己的斬擊之中！

　正因如此，才造就了這一刀的威力暴漲！

　塞爾東等若被自己和對手的攻擊力加和擊中胸口，措手不及之下，怎麼可能不受傷？

　“咳……咳咳咳！”塞爾東劇烈咳嗽著，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兩步，試圖拉開距離，爭取時間調整過來。

　可杜蘭德卻好像影子般跟著他，任他如何後退都甩不掉。隨後，杜蘭德又是一刀斬殺出來。口中低喝道：“122！”

　緊貼著對手跟進的那幾步，是杜蘭德自己的體術“如影隨形”，跟進之後斬出的刀，才是李爾蒙斯傳授的“暴君百五十擊”！

　杜蘭德自己完全沒意識到這點，他只是在戰鬥中自然而然地將兩者組合起來，可這其實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意味著杜蘭德在施展過程中，對這套能體式有了更深的體悟。更意味著杜蘭德已經走出了自創能體式的第一步——初步跳出了已有能體式的固有框架。

　當然，戰鬥中的兩人都無暇顧及這一點細節。

　隨著杜蘭德出刀怒斬的動作，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塞爾東被動之下奮力出刀，成功擊中了杜蘭德的胳膊，可這次依然被杜蘭德“借走”了力道，彎刀沒能阻擋杜蘭德，反而又加強了杜蘭德的攻擊力。一抹紫色刀光掠過水神塞爾東。又帶起了一小股血浪！

　“該死的，這這……這到底是什麼刀法？”

　塞爾東完全陷入了被動，嘴邊唇邊還有衣袍上沾滿了血，他卻連擦拭的時間都沒有，狼狽不堪地連連後退。

　顧及著在這麼多人面前的神袛的臉面，他強撐著沒有動用更高的能級。而是全力運轉體表的“水鱗甲”，將自身受到的攻擊，竭力轉移到彎刀之上。可這樣一來，他的刀法立刻變得更加滯澀，越發頂不住了。

　而杜蘭德人刀合一。急速掠過水神後，在另一個方位浮現出來。旋即立刻掉頭，持刀又殺了回來，口中喝道：“123！”

　這一聲斷喝，終於不再壓抑音量，杜蘭德的喝聲在天空中隆隆炸響，就好像平地陡然升起的一道驚雷！

　觀戰的戰鬥法師們前一刻還覺得杜蘭德快頂不住了，可沒想到一轉眼間，戰局竟瞬間向杜蘭德這邊傾倒過來，一時間，驚呼聲此起彼伏。

　“怎麼回事？塞爾東大人吐血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杜蘭德大人已經出了123刀了？而且從剛才開始，他的斬擊威力好像暴漲了一大截！！”

　戰鬥法師們再也無法保持鎮定，如果說之前杜蘭德和塞爾東的僵持階段，令現場氣氛好像一根越繃越緊的弓弦，那麼杜蘭德此刻的突然爆發，則是弓弦繃緊到極致之後的劇烈反彈！

　一雙雙包含震驚、不解、還有好奇的目光，全部落在天空中的戰團上，誰也不願稍有偏移，生怕錯過哪怕一絲一毫的細節。

　果果幾乎難以自抑地飛到了半空，嘴裡喃喃數著數：“123、124……130、131……140……！”

　一百四十刀了，杜蘭德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他並沒有氣力衰弱的跡象，攻擊力反而一刀比一刀強！

　果果身為堂堂特記番隊的副隊長，都無法淡定，身為特記隊長的圖桑稍好點，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果杜蘭德他真的贏了塞爾東大人……”圖桑身子隱隱發顫。

　如果杜蘭德真的贏了塞爾東，那麼，這一戰，便足以被記入森德洛的史冊！甚至在眾多主位面之中，杜蘭德也都足以劃下重重的一筆——因為這將是非神戰勝神袛的一戰，是顛覆了位面間固有認知的一戰！

　“就等那最後一刀了！”圖桑和魔龍羅德格特，其實都在等杜蘭德能否斬出最後一刀，也就是第一百五十刀。

　如果成功施展到一百五十刀的話，那將是極盡昇華的一刀，是將前一百四十九刀的全部積蓄，在瞬間釋放出來的決定勝負的一刀！

　天空中，杜蘭德已經出到第一百四十五刀了。

　體內的能級正在迅速消耗著，30個單位的能級，能夠支撐的變身時間比原先的三分鐘長，可也長不了太多。

　“呼呼……呼呼呼！”杜蘭德能感到自己每一次呼吸，肺部都隱隱灼痛，劇烈大戰到現在，杜蘭德已經接近了極限。

　“一定要頂住啊，一定一定，要頂到最後一刀施展出來！以那一刀定勝負！”

　打到現在，水神塞爾東已經徹底陷入被動之中，他滿頭滿臉都是血，微卷的黑色長髮都變成了紅色。狼狽得哪裡像是一個神袛。他狀若瘋狂地揮舞著手中彎刀，卻根本阻擋不了杜蘭德的暴君百五十擊！

　完全施展開來的杜蘭德。就好像一輛徹底開動的戰車，滾滾碾壓過來，勢不可擋！

　在這期間，塞爾東幾次三番都想違背約定，使用超過30個單位的能級，可他心裡抱著一個僥倖的想法：“下一刀，也許下一刀，杜蘭德這套刀法就施展完了。一旦堅持到杜蘭德施展結束，勝利就是我的！”

　可杜蘭德從一百二十施展到一百三十，從一百三十施展到一百四十，依然沒有結束的架勢，依然在持續出刀！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塞爾東忽然瘋狂咆哮起來，“杜蘭德，這不是你能創出的刀法！是什麼人傳授給你的！啊！這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能體式會有一百四十個以上的姿勢！？”

　杜蘭德不答，只悶頭狂斬不休！

　當一百四十九刀斬殺出來時，水神塞爾東的臉色劇烈扭曲著，他已經支撐到極限了，再也頂不下去了。

　“杜蘭德，你是逼我的。是你逼我的！！”這一刻，塞爾東悍然展現出了110個單位的能級，再也不打算遵守約定！

　“我早知道會這樣。”杜蘭德看著塞爾東，臉上寫滿了不加掩飾的嘲弄和鄙夷，“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做戰鬥法師！”

　“不過沒所謂了。”杜蘭德提刀，神情刹那間變得憤怒而冷酷。宛若李爾蒙斯附身，“暴君，百五十！”

　第一百五十刀……

　極盡昇華的最後一刀，終於斬殺出來！！

　塞爾東的身子忽然凝固了，雙眼則瞬間瞪得滾圓，他忽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聽不見，風聲、刀聲、杜蘭德的長吟聲、下方戰鬥法師們的議論聲和驚呼聲……就連塞爾東自己的心跳聲、血液流動的聲音、臟器蠕動的聲音，也全都聽不到了！

　這一刻，天地失音。

　不止對塞爾東如此，對其他所有的觀戰者，也是如此。

　就好像所有的聲音，都被杜蘭德手中那亮起的紫色刀芒，給抽幹、抽淨、抽吸得點滴不剩，全部成了那刀的一部分！

　色彩也很快在塞爾東眼中消失了。

　塞爾東只覺眼前的杜蘭德似乎還站在那兒，卻好像變得很遙遠，同時變得很高大，好像一尊黑白光影分明的偉大神靈，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塞爾東，然後高舉起手中同樣變得巨大的紫色戰刀，當頭斬落！

　此時此刻，整個戰場上，除了杜蘭德本人之外，所有人都動彈不得，只能呆呆盯著那一抹紫色刀芒，輕盈地掠過了水神塞爾東的身子。

　無聲也無色的世界，也不知道究竟持續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壓抑感終於漸漸消散了。

　失音的世界再度有了聲音。

　無光的萬物也重獲了光彩。

　“……唔……”圖桑似乎久久沒有緩過勁來，又保持在仰頭凝視的姿勢上，屏息僵立了一會兒，才驟然間鬆弛下來，劇喘不休，其他人也差不多是一樣的反應，所有人都發現自己不覺間已是滿身大汗。

　“好、好可怕！”圖桑滿手汗膩，喘息片刻後，再次看向天空的眼神中，甚至多出了不少驚懼之色！

　“那最後的一刀……哪怕已經見識過一次，再看還是覺得……好可怕！！”

　魔龍羅德格特長長吐出一口氣，拍了拍身旁呆若木雞的皇后，心中想的卻是：“杜蘭德似乎施展得比上次還要強大，但這才過去多久？那傢伙的進步速度，未免太快了……”

　天空中，紫色光芒漸漸黯淡下去，杜蘭德斬出那極盡昇華的最後一刀後，終於能級耗盡，審判領域率先消失，隨後武裝延伸的效力也漸漸退去。

　難以言語的虛弱與疲累感湧上心頭，杜蘭德有些艱難地轉過頭來，看著釘立在虛空中一動不動的水神塞爾東。

　“到底結果怎麼樣了？”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雕塑般凝立不動的塞爾東。

　哢嚓……

　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雖然很小，卻在此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隨後在無數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塞爾東手中的神器彎刀，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