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戰爭卷七 章十七 特記番隊

山峰上站著兩個人，幾乎是一左一右並肩而立，同時也許是為了區分地位和實力上的差異，微微分出前後，左側那人站位靠前，右側之人則微微靠後，以示尊敬和服從。

　剛才詢問要不要去幫忙的，正是右側之人，那人身高超過兩米，又寬又厚的肩膀上，頂著一個大光頭，不僅沒有半根頭髮，就連眉毛鬍子也都沒有。配合上剛硬有力的臉部線條和五官，說不出的妖異。

　這妖異的光頭男身上套著件偏大的袍服。

　袍服的款式很普通，布料與做工也不甚考究，屬於丟到市場上也沒人會多看一眼的那種貨色。可袍服左胸部位，有一個奇異的標記，好像三塊岩石疊在一起的模樣。

　因為這個奇異標記的存在，他這件袍服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因為整個森德洛有資格穿繡著這標記的衣服的人，也不多。

　此時，光頭妖異男看著要塞前越發慘烈的戰況，不由又問了一遍：“隊長，我們真的不用下去幫忙？”

　“你什麼時候變得廢話這麼多了？”左側那人頭也不回地冷冷說道。

　不同於光頭男，被稱為“隊長”的那個男人，有著一頭長而濃密的黑髮，一對粗黑飛揚的濃眉，刀削斧剁般硬朗的臉上，還有濃密而整齊的絡腮胡，毛髮很旺盛，卻並不邋遢，反而襯得他更加威嚴。

　隊長比光頭男略矮一些，大約一米九，卻比光頭男更加魁梧雄壯，一襲純黑色的戰袍上，也有那個奇異的標記。

　這兩人其實從戰鬥打響沒多久，就出現在那兒了，卻始終沒有出手，沉靜而冷漠地看著要塞上還有要塞前的慘烈戰鬥。

　“還是覺得，我們就這麼看著卻什麼都不做。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光頭男抓了抓大光頭，又補充了一句，“畢竟大家都是森德洛的戰鬥法師啊……您說呢，卡穆多恩隊長？”

　卡穆多恩臉色紋絲不動，用不變的平穩語氣說道：“這紮古力山脈中，目前一共五支特記番隊，其中四支都在凱恩斯大人身邊。只有我們第九番隊，不得不從山脈最南端北上而來，以至於現在才堪堪趕到。”

　“而那道防線——”

　卡穆多恩伸手一指矮人要塞，“那道防線，恐怕本是為我們第九番隊而設下的，為的。是最大程度地消耗我們的力量，讓我們不能以全盛之姿前去支援被困住的凱恩斯大人。現在既然有人幫我們平掉要塞，正好讓我們省下力氣應付之後真正的大戰。”

　“可下面那些戰鬥法師，恐怕會死掉至少一半。”光頭男低聲說。

　“這是必要的犧牲。”卡穆多恩面無表情，理所當然道，“只不過是一些雜牌軍罷了，能為我們特記番隊而死。是他們的榮幸。”

　光頭男聞言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他當然不是因為反感隊長剛才的那番話才不說話，而是在認真學習隊長大人的理念和哲學，在認真思索。

　在光頭男眼中，隊長卡穆多恩是不會有錯的。

　這時，光頭男的目光忽然鎖定了要塞上的一個身影，又問：“那麼，那名紫色戰刀的持有者呢？我看他哪怕放在我們番隊之中。也能排得上號吧，就放任他那麼戰鬥下去嗎？我看他戰死的幾率挺大的。”

　卡穆多恩嘴角微翹，帶動臉上的鬍子微微一動，“……如果那個用刀的小子能活下來，可以考慮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為我效力。”

　“明白了。”

　兩人沒再多說什麼，安靜地繼續觀戰。哪怕在戰鬥最危機最緊迫的時刻，他們都紋絲不動的，根本沒有支援的意思。

　在兩人身後的山腰上，靜靜陳列著一支人數不多、卻個個氣息強橫的戰鬥法師組成的隊伍。每一個隊員胸前，都有一個三岩標記。

　……

　……

　要塞上的戰鬥結束了。

　戰鬥法師們忙著打掃戰場，休整療傷，準備繼續北上挺進，去迎接下一場也許會更加艱難的苦戰。

　至於死去的一千多名戰鬥法師，除了為他們默哀以外，存活下來的人們無法做更多的事，因為沒有時間，因為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至少把所有戰死者的胸章和名牌都收起來。”

　這是杜蘭德特地向馬卡下達的命令，因為有了胸章與名牌，至少所有戰死者的名字能被知道、被記住。

　月色朦朧。

　杜蘭德站在要塞之上，遙望北方。黑夜對戰鬥法師的視覺不構成阻礙，杜蘭德漆黑的眸中七色光芒急速閃爍，“神之視角”全力發動，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更遙遠的北方，那個懸浮於高空的球形巨石。

　據夜翼所說，那比山巒更加巨大的懸空巨石，其實是凱恩斯的拼命絕招，也標誌著這一場紮古力山脈戰役的最核心戰團的所在之地。

　杜蘭德知道，不出意外的話，女兒凱薩琳就在那裡，距離自己目前所在的矮人要塞，最多不過半天的路程。

　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吐出，閉上雙眼，強迫自己不去看北方，因為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忍耐不住，直接動身北上。但以目前自己的狀態、夜翼的狀態、還有整支隊伍的狀態，都無法立刻投入下一場戰鬥。

　轉過身來，杜蘭德努力靜下心，開始監視自己的狀態。

　能級在剛才的一場慘戰之後，從20個單位上升到了21個單位，仔細想想，自從突破到能體境之後，自己好像就沒怎麼認真修煉過能體式啊，當初夜翼教的那一套“燭影百擊”，自己也幾乎沒什麼機會練習。

　如今21個單位的能級，幾乎都是在一場場激烈戰鬥中，在一次次直面生死的磨礪之下，硬生生錘煉起來的。

　“還是要找機會修煉能體式，不然繼續這麼修煉下去，基礎不夠扎實的弊端總會顯現出來的啊……”杜蘭德心中默默打算著。

　能級方面，杜蘭德決定要壓一壓進步速度，等這場戰役過後把基礎好好打扎實。

　而在規則方面……想到這。杜蘭德從世界羅盤的第一層空間中，取出自己的審判戰刀，低頭默然審視。

　這刀被李爾蒙斯強行灌入大量天材地寶之後，似乎已經進化到了某種極限狀態，如今的審判戰刀依然保留著“吞噬”的特性，卻好像無法進一步“進化”了。感覺就好像吃飽了一樣，或者說還能繼續吃下去。但不長肉。

　“不過我記得，刀鋒刺入那80能級的矮人將軍的心臟之後，似乎還是能小幅度地進化一點點啊。”

　杜蘭德思索良久，最後還是覺得審判戰刀還沒有達到進化極限，只是如今普通的東西已經不能讓刀再進一步了，只有足夠高級的東西。才有這個可能。矮人將軍心臟中的那種黑色物質應該就可以算。但吞噬黑色物質後的進化是緩慢的，慢到幾乎無法察覺。

　“算了，規則方面已經夠強了，還是先想辦法把能級方面的短板彌補吧。”杜蘭德重新將戰刀放回儲物空間。

　接下來的計畫其實很清晰。

　休整之後，杜蘭德會立刻帶隊動身，繼續北上去打最最關鍵的一戰。至於修煉能級、還有學習使用審判領域，那都是戰鬥之後的事情了。杜蘭德已經清楚認識到這場戰爭的艱難與殘酷。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此行北上會遭遇些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把女兒救出來，並幫助凱恩斯擊退矮人。

　一切都是未知，杜蘭德能做的，無非是全力以赴。

　杜蘭德正打算研究研究儲物空間中的重型弩車，卻忽然臉色一動，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要塞南方。

　一支人數並不算多的戰鬥法師組成的隊伍。自要塞南方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上現身，向這邊開過來。

　“嗯？”杜蘭德目光微閃，心中吃驚無比，因為那隊伍雖然人數不多，但所有成員都強得令人驚心！

　放眼看過去，杜蘭德就沒看到任何一個人的實力在馬卡之下！

　“那難道是……？”杜蘭德心中一動，已經有些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因為來的是戰鬥法師的隊伍。所以杜蘭德麾下的軍隊並未阻攔，事實上對方走近之後，要塞上的眾人已經從對方胸前的三岩標記上，認出了這支隊伍的身份。眼神裡只剩下了吃驚、敬畏、還有濃濃的狂喜。

　因為，特記番隊來了。

　只有少數人皺著眉，杜蘭德就是其中之一。

　他對眼前這支隊伍的出現方式有些困惑——那支隊伍，就好像憑空出現在要塞不遠處的一座山上。

　感覺……感覺就好像對方一直用某些秘法隱匿了氣息，到現在戰鬥結束了，才撤去隱匿秘術，顯現出來。

　因為心中想到了某種可能，杜蘭德看著一路來到自己眼前的這個大鬍子男人和他身邊的一個光頭妖異男，臉色便隱約透著冷淡，靜等對方說話。

　卡穆多恩好像一座人形黑塔，穩穩在杜蘭德面前站定。

　他比杜蘭德高出一些，體型更魁梧了很多，目光裡帶著理所當然的居高臨下：“我是第九特記番隊的隊長，卡穆多恩。戰鬥法師，你的名字是？”

　杜蘭德眉頭微蹙，對方的口吻很平和，杜蘭德卻能從中聽出一絲“上對下”的質詢口吻。

　吸了口氣，杜蘭德沉穩地與對方對視著，簡短道：“我是杜蘭德。”

　“杜蘭德是吧。”卡穆多恩點了點頭，剛硬威嚴的臉上沒有半點變化，繼續說道，“現在，我以第九特記番隊隊長的名義，接管你所率領的所有戰鬥法師，包括你在內。杜蘭德，你……有任何異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