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刀卷三 章三十一 護了我的城，便是我的人

轉眼，午夜時分悄然而過。

　風月島核心處的那棟五層小樓中，先後傳出一連串的驚呼、探詢、再確認等各式各樣的話語，最終歸於平靜，在風雪夜色中毫不起眼。

　小巧的會議室中，杜蘭德背靠著牆面，安靜而耐心地等待著，眼前不遠處，白虎正手持東輝十字，依次為五位牧城之車治療傷勢，並修復五車體內各處的隱患。

　事實證明，與永輝之力性質接近的太陽聖力的確可以驅動東輝十字，雖然不算特別得心應手，卻也足以用來療傷了。

　白虎花費了相當一段時間進行自我治療，並成功恢復到巔峰狀態。這讓杜蘭德不由感歎東輝十字的治癒能力強大。

　現在看來，塞勒斯以九級實力，便膽大包天地敢於混進牧場撬動牧者之城的基石，東輝十字正是他最大的一項依仗。以塞勒斯九級神聖永輝術士的手段，配合東輝十字，杜蘭德很難想像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什麼人能輕鬆殺死他。

　“可惜了。”杜蘭德有些出神地看著東輝十字，心中生出強烈的遺憾情緒。

　他當然不是在為塞勒斯的死亡可惜，而是在為東輝十字可惜，也在為他自己可惜，因為，東輝十字的治療能力，對杜蘭德無效。

　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就是簡單的、單純的、直接的——完全沒有治療效果！

　對此杜蘭德深感鬱悶，東輝十字是子神器。源於神器永輝十字槍，也因此與位元面規則聯繫緊密。想到這，杜蘭德忍不住暗自腹誹：“這個位面的規則該有多討厭我，才會又是各種壓制，又是治療無效啊……”

　是的，除了“被位元面規則所討厭”這個理由之外，杜蘭德想不出為什麼永輝十字的治療之力對自己全無效果。

　可以說，就連低階牧師的白魔法，恐怕都比這件功效神奇的子神器對杜蘭德的治療效果更好！

　東輝十字對於杜蘭德來說。依然只是一件武器，一件用來對抗其他子神器的武器，以及用來應付永輝十字槍的武器。

　杜蘭德無法直接碰觸子神器和神器，也無法以冰火力量接觸，所以他需要一件用以對抗永輝十字槍的武器，這是未來與永輝騎士之域戰鬥的必需品。主掌“攻殺”的北輝十字本是更好的選擇，可惜被某些不知名的小偷盜走了。

　幾位牧城之車臉色狂喜中帶著些許忐忑。他們不時會看一眼不遠處一言不發的杜蘭德，直至現在，包括白虎在內，牧城之車們依然有一種如置夢境的感覺。

　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麼完了……

　本以為曾經所有的榮耀、地位、財富、實力都將離去……

　甚至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然而，杜蘭德卻這麼輕易地就將東輝十字拿出來，幫助他們療傷。對於要強、並習慣了強大的他們來說，這不亞於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

　尤其是杜蘭德沒有提出何條件和要求，甚至對六車的感激不置可否，似乎雙方曾經的種種不愉快在他心中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剛才，在杜蘭德取出東輝十字的時候。山貓鼓足勇氣多問了一句：“為什麼？為什麼救我們？”

　杜蘭德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皺眉說道：“為什麼不救？你們拼死保護了我的城。那便是我的人，救自己人不需要理由的吧？”

　六車無言以對。

　直到現在，他們才意識到雙方的真正差距在哪，杜蘭德的邏輯很簡單，簡單到甚至有些可笑，然而簡簡單單一句話的背後所代表著的東西，卻是比六車高出不止一籌的胸懷、眼界、還有霸氣——“拼死保護了我的城，便是我的人！”

　……

　午夜過後，杜蘭德背負槍匣，悄然離開了風月島，轉眼融入夜幕雪幕不見蹤影，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銀狐忽然說道：“城主大人他……似乎在計畫著什麼。”

　紫鼠目光一閃，點頭同意道：“我也隱約有這種感覺。”

　剛才杜蘭德雖然沒多說什麼，卻一直靠在牆邊，細細思索著什麼。六車不止實力強勁，心思同樣十分敏銳，立刻察覺到了一些端倪。

　“算算時間，現在離加冕大典只有十二小時不到了，城主大人他，難道準備在大典上做些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嗎？”黑豹喃喃自語道。

　獵人暴動剛剛被杜蘭德平定下去，杜蘭德決定在暴亂結束後的第二天便舉行加冕大典，更是把召見七星獵人放在大典之前，看上去似乎是刻意為之。只不過杜蘭德剛才對這兩件事情隻字未提，六車就算猜到事情可能不同尋常，也不知道具體為何。

　“行了，我們就別在這兒瞎猜了。”白虎嘴角溢出一絲笑意，輕聲說：“我倒是覺得，大人可能在考慮更遠的事情。”

　話音落下，山貓、灰蛇和黑豹都沒什麼反應，紫鼠卻有些奇怪地瞟了白虎一眼，似乎要從她臉上的笑容中看出些什麼。銀狐目不斜視，雙眼卻微微眯起，眼角外側的皺紋隱隱動彈了幾下，若有所思。白虎本人倒是神色如常。

　這時灰蛇靜靜開口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其他五人回話，便一言不發地開門離開房間，轉眼消失不見，紫鼠起身似乎想要追出去，結果被白虎一把按住：“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六車之中，白虎基本恢復了巔峰狀態，紫鼠、銀狐、山貓、黑豹四人傷勢痊癒，不需要太久便能重回巔峰，唯有灰蛇，他沒能享受到東輝十字的福利，因為他是一名死靈法師，自身屬性天生便與東輝十字對沖。最終杜蘭德出手將他體內殘留的永輝之力消除，卻也僅此而已。無法幫助他恢復實力了。

　白虎歎了口氣說：“各位，都散了吧。紫鼠，別忘了提醒灰蛇，明天的加冕大典我們都得參加，這是城主大人吩咐過的。”

　紫鼠聞言又盯著白虎看了一眼，頷首輕聲說道：“沒問題。”

　五車先後離開會議室，很快，房間中便只剩下白虎一人。她起身走到床邊，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微微一笑，對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天隱約有些期待。

　……

　……

　杜蘭德在城中走著。

　離開風月島後，他沒有回藍靈堡，反而離開了上城區，漫步在牧者之城下城區的空曠街道上。

　狂風卷起袍服。吹亂長髮，雪粒瘋狂擊打著臉頰，杜蘭德細細感受著透骨的寒冷，背負戰槍的身影在風雪中略顯單薄，步履卻異常穩健，並不算快的步伐透出一種堅定的味道。

　“三王已從禁錮中得以解放。七車戰力也恢復大半。嗯……比預期中的結果還要更好一點。”杜蘭德心中默默思量著。

　這個夜晚並不平凡。

　三王已經向全城發佈了加冕大典的消息，許多獵人因此而徹夜難眠，對於第二天即將到來的牧城新主的加冕大典，他們感受到的不止有期待，還有忐忑、緊張、甚至慌張。

　杜蘭德像是漫無目的地隨意走著。某一刻毫無徵兆地停下腳步，在一棟小型城堡的外牆邊駐足不動。兩耳微動，議論對話聲從堡內傳遞出來：

　“……我始終認為，絕對不能接受那個杜蘭德的召見！無論如何都不行！”一個聲音說。

　“為什麼？我們又沒有參加暴亂，他不會拿我們怎麼樣吧？”另一個聲音問道。

　“這可說不準！！”

　第一個聲音言辭激烈地說：“按照我們收到的消息，被杜蘭德召見的可不只有我們這些沒有參加暴亂的七星獵人，還有那些被關押的暴亂獵人，他們也被召見了！你們忘了杜蘭德白天殺了多少人嗎？所有參加暴亂的四星獵人和五星獵人估計都活不了了，七星獵人全部被抓，唯一一名參與暴動的七星巔峰獵人是第一個被震死的傢伙。你們看不出來嗎？杜蘭德對於可能嚴重威脅到城池內部安全的人群非常警惕，四星五星被捕，六星被強制服役十年，七星也被捕。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敢接受召見？”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逃！立刻逃離這裡！我們雖然是獵人，手持獵人證，但嚴格來說並不算牧者之城體制內的人，和獵手大廳的那幫傢伙可不一樣。我們想走的話，沒人會不允許吧？”

　“我也同意立刻離開這裡，牧者之城已經不安全了，永輝三大騎士打上門來，全城獵人死傷許多，聽說就連牧城之車都損傷慘重，現在杜蘭德就一個光杆司令，別看他今天殺人殺得威風八面，萬一永輝騎士之域再次打上門來，他恐怕也是自身難保。”

　“是啊，有些道理。”

　“永輝太可怕了，我們能活下來也算相當幸運，要不……趁現在離開牧者之城吧！”

　“沒錯沒錯！”

　……

　杜蘭德將這些言語一一聽在耳裡，他眼中隱約閃爍著七色光芒，目光透過牆壁，安靜地看著城堡內正在開會的一群人。

　如果沒看錯的話，目前城中所有的七星獵人和七星巔峰獵人，恐怕都在這裡了。他們顯然對天亮後即將到來的召見感到緊張，甚至恐慌，於是趁著夜色，齊聚於此。

　看著那一個個大聲說著“必須立刻離開牧者之城”的獵人，杜蘭德一點也不生氣，他只是安靜耐心地看著，既不離開，也不打擾。

　看起來，那些表示應該離開牧城的人，多數是普通七星獵人，也包括一兩名巔峰七星獵人，加起來已經超過半數，局面一時間有一種一邊倒的趨勢，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鏗鏘有力地響起：

　“對於城主大人的召見，在座所有的人，都必須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