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城外卷四 章七 “那個計畫”與死靈法師

“分身若比本尊更強，誰才是分身，誰又是本體？”

　杜蘭德被自己忽然蹦出來的這個疑問嚇了一大跳，旋即陷入沉思之中。若沿著這條思路繼續想下去，就會自然而然地提出一個更本質的問題——

　區分本體與分身的是什麼？

　是強弱？還是主從關係？強弱與主從之間又是什麼關係？是強弱決定了主從，還是主從決定了強弱？

　杜蘭德覺得自己有點把自己給繞暈了。

　輕輕歎了口氣，他將手中的雙刀向空中一拋。長刀慢慢化為人形，紅袍杜蘭德和藍袍杜蘭德肩並著肩，微笑地出現在杜蘭德面前。

　“本尊。”

　“本尊。”

　紅袍和藍袍異口同聲地說。

　“……”杜蘭德沒說話。本體與分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杜蘭德忽然笑了，“呵，我倒是傻了……區分本體與分身的，可不是什麼強弱，也不是什麼主從，而是……靈魂啊！”

　他反手一指自己，“我有靈魂。”又指向紅袍和藍袍說，“而你們，你們沒有靈魂，這才是我們之間的本質差別啊！”

　想通了這一點，杜蘭德心中頓時舒暢了不少。

　心念一動，分身重新化為冰火長刀，自行歸鞘。杜蘭德單手輕扶著刀柄，又開始重新審視“雙刀分身”這個血脈能力的分級問題。

　考慮到雙刀不止可以極大增強冰火雙刀流的威能，還擁有自主進化的特性，這個血脈能力就算不是十足的神級能力，也絕對可以位列眾多傳奇級別能力中的巔峰。

　“進化、進化……”杜蘭德反復念叨著這個詞。

　最保守地估計，雙刀應該能在百年之內進化到半神境界。

　也就是說，百年之內，杜蘭德會擁有兩個半神分身，加上他自己，就是三個半神！這對整體戰鬥力的提升可不是一星半點。

　半神境界是一個大境界。算是一個籠統的泛稱，對於戰鬥法師而言，半神境界又被分為火種、血脈、歸一、能體、虛神五小境。

　血脈境是個坎兒，突破成功之後，戰鬥法師將進入一段相對漫長的積累期。血脈境戰鬥法師的修煉，是一種全面式的修煉。從戰鬥法術，到戰鬥體術。從複製之力，到無我境界，從規則領悟，到血脈能力……所有這些手段，都需要進一步地深入鑽研，然後才有進一步突破到歸一境界的可能性。

　只是可能。

　“唔……這樣的話。最近在修煉方面反而不用那麼急了。”杜蘭德抿著嘴，一臉沉思，“還是先把三個血脈能力都鑽研透徹吧，然後再想下一步的修煉計畫。”

　雙刀分身就不用說了，應該還有潛力可挖。

　“元素抗性”和“高速再生”這兩個血脈能力，也都是需要深入研習，才能真正發揮十足效力的強大能力。至少近期。杜蘭德的修煉生活將會被這三個血脈能力所佔據。

　天色漸晚，杜蘭德掀簾走入後帳。

　急行軍了二十一天，期間要為各種事務操心，還不能落下修煉，杜蘭德也感到有些疲憊，需要休息了。大戰在即，他也需要調整到最佳狀態。聖騎士和那個神秘黑袍人可都還沒死呢，兩個半神加起來。又有聖城作戰的主場優勢，杜蘭德以血脈境實力，也不願意掉以輕心。

　“唉，當領主就是煩人心啊。”杜蘭德打了個哈欠，然後看向大帳的一角，微笑起來，“你看起來精神不錯！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帳中除了杜蘭德之外。還有一個人。

　那人身如蒼松，雙目如鷹，一身破破爛爛的騎士鎧甲，甲葉上還沾著不少乾涸的血跡。正是被俘已久的大騎士，米蘭德。

　他看上去很憔悴，被琥珀之刃凝聚出的藍冰凍結了這麼久，直到出征前才被放出來，他已經變得相當虛弱。如今，他身上還帶著枷鎖。

　那可不是普通枷鎖！而是杜蘭德以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能量枷鎖，將這位名震大陸的虛弱大騎士鎖得死死的，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第一大騎士認真看著杜蘭德，問：“已經要到聖城了吧，杜蘭德，看你的樣子，似乎勝券在握？”

　他的臉色很平靜，完全看不出淪為階下囚的落魄。身上的氣息雖然微弱，氣色也十分慘澹，但一雙眸子依然精光四射。

　杜蘭德隨手將灰色長匣型刀鞘解下，靠放在一旁，滿臉隨意地說：“勝券在握談不上，勝負本就是難以預料的事，我只能說，絕不會敗就是了。”

　頓了頓，他瞥了一眼大騎士，“反正主動權在我，至不濟原路返回，聖騎士還能把我留下不成？”

　大騎士哼了一聲，難以反駁，於是不再說話。

　這時杜蘭德已經舒舒服服地仰躺在靠椅上，一邊搖著，一邊看似不經心地說：“對了，肯特讓我轉告你，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肯特？”大騎士米蘭德愣了一下，旋即冷笑，“你是說那個老怪物？哼！不殺他，可不是因為我不想殺他！”

　“哦？”杜蘭德抬起眼皮問：“那是因為什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和你們永輝的某個計畫有所聯繫吧？”

　杜蘭德慢條斯理地說著，目光牢牢盯著對方，不放過半點細微的臉色變化。

　沒想到，大騎士米蘭德居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自然，反而冷笑著說：“杜蘭德，你不用試探我。老實告訴你，你說的那個什麼計畫，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但你至少知道那個計畫的存在吧？”杜蘭德追問。

　這次，大騎士沉默了一會兒，才低沉地說：“告訴你也沒什麼……我們永輝，的確有某個連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的計畫。似乎……似乎是從幾十年前初步啟動的吧，說不清楚……真正有所進展，是在三年前。至於計畫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你不必再問了。如果你有本事打進聖城的話，自己去問聖騎士大人吧！”

　杜蘭德哦了一聲，若有所思：“三年前……三年前……那麼，這個計畫與死靈法師有什麼相干？之前你抓了肯特，塞勒斯又在牧場中抓了我手底下的另一名死靈法師（蠍）。你可別告訴我這只是一個巧合！”

　“……那個計畫，需要大量的死靈法師。”

　米蘭德搖搖頭說，“我只知道這些，其他一概不清楚。”

　杜蘭德認真看著對方的臉色，片刻後笑了起來，點點頭說：“今天就先這樣吧，現在我要睡了，你也先睡一會兒吧。”

　說著抬起手，對準大騎士一彈手指，一縷冰火力量撞擊在對方額頭正中。

　“等、等一下！我——”曾經榮耀無限的大騎士來不及說完，就悶哼一聲，一頭栽倒昏了過去。

　將大騎士打暈之後，杜蘭德安靜地坐著，一點點梳理目前已知的所有資訊。

　永輝有某個神秘計畫，這一點毋庸置疑。而且從聖騎士和黑袍人的對話中，杜蘭德推測這個神秘計畫非常重要，很受聖騎士的重視。

　現在看來，除了聖騎士和黑袍人之外，永輝的其他人恐怕都沒資格介入到計畫之中。以大騎士米蘭德的實力和地位，都不清楚個中詳情。

　至於“計畫需要大量死靈法師”這一點，也是杜蘭德曾經推測出的一種可能，如今在米蘭德口中得到了證實。

　但永輝一向以正義與光明的代言人自居，聖騎士所重視的計畫，怎麼會跟一向以邪惡著稱的死靈法師相關？兩者完全不搭調啊。

　還有一個讓杜蘭德非常重視的線索：時間。

　按照大騎士米蘭德所說，“那個計畫”有所進展，似乎是從三年前開始的。

　杜蘭德不由回想起那個在聖騎士身邊的神秘黑袍人。那傢伙始終沒有露臉，身上每時每刻散發出的濃濃腐臭味道，卻給杜蘭德留下了深刻印象。仔細想想，那傢伙的種種手段，似乎與死靈法師的手段很相似。

　黑袍人很可能自己就是一名死靈法師！

　他在靈魂方面的手段高超，自身則是一種非常古怪的、介於靈魂和肉體之間的某種存在，杜蘭德至今都無法理解個中玄奧。

　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杜蘭德歎了口氣，決定暫時放下。目前的情報和線索還是太少了，還是等到破城之後，再找尋更多的線索吧。

　“啊……”

　杜蘭德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慢慢闔上雙眼，沉沉睡去。

　……

　……

　月華如水，牧城軍隊的營地中很安靜，大部分士兵都壓下激動與亢奮的心情，按照命令早早睡下，為即將到來的戰鬥養精蓄銳。

　剩下還有一小部分不夠安分的人，則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軍隊在杜蘭德的率領下一路過關斬將，為士兵們豎立起了強大的自信心。但這份自信心似乎在某些人心裡，有些過分地膨脹了。

　暴漲的自信遮蔽了雙眼，也掩埋了理智，最終催發出旁人無法理解的巨大愚蠢……

　“嘿，我說……”某個昏暗的帳篷中，一小隊人正在秘密集會，一個刀子般鋒利的聲音說：“你們這幫傢伙，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