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刀卷三 章十六 城亂 二

魁梧大漢單臂掛在窗口，左右來回蕩著。他其實長得不算醜惡，此時的表情卻說不出的猥瑣，看得兩個女孩一陣惡寒。

　因為窗戶被打破了，寒風狠狠吹刮進來，房間中的各種陳設佈置立刻東倒西歪。

　一片混亂之中，薇薇安顯得極為冷靜，雙腳如釘子般穩穩釘在地上，絲毫不為大漢的忽然出現和粗鄙猥瑣所動。

　“你是誰？”薇薇安盯著對方，沉聲問道。

　藍靈堡坐落上城區，是城中有名的高檔消費場所，怎麼會有人敢公然打破藍靈堡的玻璃？尤其是這人的實力明明稀鬆平常，根本未入高階獵人之列！薇薇安掃過兩眼，就發現對方不過四級巔峰的水準，城中一抓一大把。

　“我是誰？”

　長臂大漢哈哈大笑，一邊在空中來回蕩悠著，一邊做了幾個聳動胯部的動作，淫笑道：“本大爺當然是你們的男人！嘖嘖，藍靈堡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啊，聽說這裡的主人是個叫安德麗雅的極品女人？哈哈，等會兒搶了她，我就——”

　大漢還沒說完，忽然兩眼一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便驟然閃過一道橘紅色的晶亮刀芒。刀光快若閃電，稍閃即逝。

　“……咦？”大漢滿臉錯愕。

　這時他正好向左蕩到最高點，卻發現自己沒有往反方向擺蕩，反而繼續向左，然後視線中的城堡牆面開始加速向上飛掠。

　我在……向下掉？

　這個念頭從他腦海中冒出，大漢略顯茫然地抬起頭，就看到外牆上有一截手臂正扣抓著磚縫，手背上有一個果女的紋飾。

　“這不是我的手嗎？”

　直到這時，斷臂處的劇痛才終於湧上腦海，大漢殺豬般慘叫著，手腳亂揮著加速栽落下去，然後就是咚的一聲悶響，慘叫陡然拔高了兩個八度。很快弱了下去。

　薇薇安緩緩收回手中的奇形火焰長刀，橘焰鬼斬這一招在她手中施展出來，已經很有幾分味道了。

　“薇薇安，你……”水晶吃驚不小，走上前來。

　“噓——”薇薇安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壓低了聲音說：“先別說話，還沒結束呢。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讓我觀察一下。”

　說著她小心地看向窗外，風雪之中，可以看到許多身影正在城堡外若隱若現，鬧哄哄的。薇薇安傾聽片刻，臉色猛地一變。不由發出一聲低呼：“怎麼會這樣？！”

　“什麼情況？”水晶湊近了問，聲音由於緊張而有些發顫。

　薇薇安的臉色很不好看：“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好像有很多人正在湧向上城區，藍靈堡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你聽！”

　水晶不是戰職者，五感自然遠不如薇薇安這個七級元素武士，側耳傾聽片刻。卻什麼也沒聽到。薇薇安卻捕捉到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叫駡聲、喝喊聲、打鬥聲、玻璃破碎聲、慘叫聲、還有隱約的女人尖叫聲……全部混雜在一起，被風雪一攪，根本無法分辨具體內容。

　薇薇安想了一下，忽然一言不發地拉起水晶就走，沖向房門。

　“安德麗雅姐姐現在在哪兒？”薇薇安一邊跑一邊問，聲音很急切。

　“啊？那個——姐姐大人現在應該正在畫室！”水晶也意識到事態的不對勁，連忙回道。

　薇薇安“嗯”了一聲，打開門就打算沖出去。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安德麗雅帶著幾名武士打扮的隨從，正站在門外。

　驟然看到薇薇安和水晶，安德麗雅似乎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你們倆都沒事！”

　“姐姐大人，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水晶問。

　安德麗雅深深吸了口氣，啞著嗓子說：“城裡的獵人們……都瘋狂了。”

　……

　……

　狂風肆虐，大雪紛飛。牧者之城混亂一片。

　大批獵人叫囂著，糾集成一個個小團體，朝著上城區蜂擁而去。其中有大量低階獵人，也有許多五級以上的高階獵人。就連不少六級獵人也參與其中。風聲雪聲都蓋不住他們的大吼聲：

　“搶光上城區！金幣！女人！上城區應有盡有，那些都應該是我們的！大夥一起上，搶啊！！”

　“沒錯，狠狠撈上一筆，然後就離開這個見鬼的牧者之城！獵手大廳的雜碎們也奈何不了我們，大家一起上，我們人多，還怕誰？！”

　“上啊！”

　“搶搶搶！該死，那個妞是我先看上的！”

　……

　正像安德麗雅所說的，城中的獵人們都瘋狂了。

　永輝三大騎士攻城一戰中，全城獵人死傷不少，倖存者則開始對牧者之城的安全問題產生了強烈的質疑和不信任。

　他們曾經以為呆在城中便高枕無憂，以為有了城池這個庇護所，就不用擔心牧場異族的反撲，也不用擔心永輝騎士之域對黑暗強者的殘暴鎮壓，然而，他們發現自己錯了。——哪怕呆在牧者之城中，依然死了大批獵人，傷了更多的獵人。

　許多獵人在戰後不由自主地生出離開牧者之城的念頭，繼續呆下去的話，誰知道什麼時候永輝會再度打上門來？到時候肯定又是一場大禍！

　單單生出離開的念頭也就罷了，只可惜，牧者之城是一座充滿罪惡、骯髒和污穢的城池，是一座群魔亂舞之城。這裡的獵人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恰恰相反，他們可都是常年混跡於黑暗世界的惡徒。既然決定了離開牧者之城，自然要拿足了好處再走！

　恰在此時，也不知道是誰傳出風聲：與永輝一戰中，牧者損失慘重，七位元牧城之車全部喪失戰鬥力，更高層的人物也受了不可逆轉的重傷，傳說中的牧城之主更是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種種跡象都表明牧者之城已經不行了，獵手大廳的統治地位也不過是外強中乾，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狠狠撈足好處呢？好好賺他一筆，然後再離開不遲！

　於是。在杜蘭德與三王銷聲匿跡三天之後，一場聲勢浩大的獵人暴動，在城中轟轟烈烈地打響！

　大量無知的低階獵人參與其中，高階獵人甚至更加瘋狂，一部分膽大包天的七星獵人甚至向獵手大廳發動了進攻！

　更多獵人則湧向財富與美女的彙聚之地——上城區。

　獵人們兵分幾路，重點照顧一些“油水十足”的目標地點，比如上城區的巴特洛角鬥場、碧菲賭場、風月島。當然還有藍靈堡等高端消費場所，以及被三王安放在獵手大廳前方廣場上的被凍結的“巨鯨號”魔能巨輪。

　要知道大批異族還被凍結在巨鯨號上呢，三王耗費力氣將巨鯨號從海上搬運到城中，加派大量人手看守，為的就是等待杜蘭德的處理和安排，沒想到也成為了暴徒們的目標。

　上城區的山坡上。一名實力不過三級的獵人高呼著：“大夥兒一起上，去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他剛剛說完，還沒得到幾聲應和，就被一杆不知道從哪個方向捅過來的尖槍挑斷了喉管。他捂著脖子栽倒在地，旋即被蟻群似的瘋狂人流碾過、淹沒，就好像潮水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浪花，翻騰了一下。就被活活拍死在沙灘上。

　亂！

　一切都是亂亂亂！

　獵手大廳人手有限，一開始還能勉強控制住局面，但隨著越來越多暴徒的加入，獵手大廳也變得岌岌可危。一些原本謹慎觀望的傢伙，在看到獵手大廳陷入劣勢之後，也加入到暴動的行列中去，於是獵手大廳變得更加危險。如此持續惡性循環，局勢變得越來越糟糕。

　……

　……

　藍靈堡已經亂成一片。

　安德麗雅與薇薇安還有水晶匯合之後。帶上手下的精銳武士，試圖殺到城堡地下的避難所中，卻無奈地發現堡中滿是暴徒，舉步維艱。

　“怎麼辦？”眾人不由看向安德麗雅。

　安德麗雅臉色有些掙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死守城堡已經不可能了，沖出去的風險同樣巨大。失去了堡體的掩護，情況只會更糟。

　尤其讓安德麗雅困惑不解的一個問題是：杜蘭德人在哪裡？

　就在這時，肯特的聲音忽然在安德麗雅腦海中響起：“安德麗雅大人！我是肯特！您聽我說，城裡的情況很糟糕。非常糟糕！全城的獵人都在暴動，獵手大廳根本無力維持秩序。我現在行動不太方便，不過我會派出十騎黑騎士，他們很快就會抵達藍靈堡，到時候請您帶著您的人從城堡後門出來，黑騎士會護送你們來鬼街。鬼街是我的領域，應該比藍靈堡安全得多！”

　肯特的口吻很急切，因為他剛剛以精神探查感知到了全城的狀況，深知事態的緊急。

　安德麗雅知道這不是猶豫不決的時候，略一思索，便點頭答應下來，隨後又問了一句：“肯特，你知道杜蘭德在哪裡嗎？”

　安德麗雅這邊在和肯特交流，薇薇安還在另一邊力戰三名六星獵人。肯特身在鬼街，直接調動精神力凝成大錘，給那三名六星獵人各來了一記狠的，薇薇安趁勢而上，唰唰唰三刀連環，頓時便是大片血浪四下飛濺。肯特這才答道：“我也不知道杜蘭德大人在哪？不過，我感覺大人他還在城中……”

　肯特話音堪堪落下，一道莫可名狀的奇異波動忽然掠過城中每一個人的心頭。

　波動掠過整座牧者之城，被永輝三大騎士重創了的老巫妖肯特只覺心頭狠狠一抽，靈魂傳音被生生打斷，後面的話居然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