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城外卷四 章二 神器碎片

　杜蘭德是半神血脈境強者，黑德森不過初入九級，在洞察之力的觀察下，黑德森體內根本藏不住秘密。這個身具巨人血脈的力武士連連爆吼，已經快要把小小的牢房撐破了，杜蘭德依然坐在原地，認真專注地觀察著對方體內的那個小東西。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小東西就是黑德森體內的秘密了，但黑德森本人似乎對此並不知情，他只是單純地以為杜蘭德在羞辱他。

　砰——！

　一聲巨響，牢房柵欄上的幾根黑鐵條終於承受不住黑德森的大力，怦然崩斷！小小獄卒嚇得白眼一翻，仰頭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大人！”白虎叫了杜蘭德一聲，她雖然和黑德森有交情，但也知道這樣下去恐怕情況就要失控了，但沒有杜蘭德的命令，她又不敢輕舉妄動。

　砰砰砰——！

　又是連續三聲響，黑德森已經掙扎著把一隻手伸了出來，一陣胡亂拍打，磚石破碎，監牢天花板上經年的灰塵簌簌而下。

　“杜蘭德！你不是牧城之主嗎？來啊，有種你咬我啊！”黑德森獰笑著，充滿殺意的眼神盯著杜蘭德。上古巨人的脾氣暴烈可是出了名的，黑德森雖然仍算在人族範疇，但他體內的巨人血脈濃度頗高，連帶著也影響到了性格與脾氣。他已經膨脹到七米多高了！

　“大人！！”白虎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杜蘭德再沒有回應的話。她必須得做些什麼了。

　杜蘭德終於有了反應。

　他依然坐著沒動，看著在自己面前瘋狂揮舞虛抓著想要抓住自己的黑德森的大手。歎了口氣說：“看來，你是不想要這只手了。”

　話音落下，腰際刀鞘內的雙刀驟然爆發出尖利的刀嘯聲！

　這嘯聲是如此駭人！杜蘭德身旁的白虎瞬間繃緊了全身，不敢稍有動彈，這是強者感受到極度危險時的本能反應。至於黑德森，他伸出鐵柵欄的手一下定在空中，僵硬了好一陣，然後開始顫抖。顫抖幅度一開始很小。漸漸地變成劇烈的戰慄。

　那刀嘯聲簡直無孔不入，從巨人的每一寸毛孔中鑽進身體，逼得他快要發瘋，偏偏心靈被強烈的殺氣所佔據，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根本動彈不得。

　刀嘯漸漸止歇。

　白虎悄然松了口氣，只覺全身大汗淋漓。反觀黑德森。他就好像定格成一尊雕像，一動不動。幽暗的監牢中響起滴答滴答的聲音，那是黑德森臉上豆大汗珠砸落地面的聲音。他沒有呼吸，一口氣仍憋在胸腔中，極致的恐懼讓他無法恢復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德森已經憋得臉色通紅。他忽然用力一拳反捶在自己胸口，終於吐出一口氣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龐深深埋在一頭亂髮之中，然後便是一陣急促紊亂的喘息聲。以及包含著難以掩飾的恐懼的斷斷續續的咳嗽。

　“杜、杜蘭德……你……我……”

　黑德森有些語無倫次，他沒想到自己跟杜蘭德之間的差距大到了這種地步。這就是足以擊敗大陸第一人永輝聖騎士的實力嗎……

　氣勢一泄。黑德森的體型一點點恢復正常，虛弱得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這就對了。”杜蘭德微笑著說。這個笑容落在黑德森眼中，簡直和惡魔的微笑無異，連白虎也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她不知道黑德森體內究竟有什麼秘密，但她敏銳地察覺到：這個秘密對杜蘭德很重要。

　因為重要，所以杜蘭德在這件事上的態度非常認真，沒有半點平日裡的憊懶灑脫。白虎像是重新認識了一遍杜蘭德，她這才真正意識到：認真起來的杜蘭德有多麼可怕！

　“黑德森，我問你。”杜蘭德斟酌著措辭問，“你知道自己心臟旁邊有什麼嗎？”

　“心臟旁邊？”老實下來的黑德森下意識地摸著心口，滿臉愕然，“我的心臟怎麼了？旁邊有什麼嗎？”

　杜蘭德皺眉。黑德森的表情很真實，沒有半點虛假做戲的成分。

　半晌後杜蘭德低聲喃喃了一句：“原來如此，原來這傢伙自己也不知道嗎，這麼說來，那小東西是某種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他體內的？”

　這時黑德森勉強站了起來，猶豫片刻，狠狠一咬牙說：“杜蘭德，你實力比我強多了，但想要我做你的實驗材料，我做不到！你……你還是殺了我吧！”

　白虎眼中閃過不忍之色，卻不知道這時候能做什麼。

　杜蘭德也站起身來，臉色很輕鬆地看著黑德森說：“我想，我大概不需要你做小白鼠了，不過……”抿嘴一笑，“一會兒麻煩你忍著點疼，我需要你體內的某樣小東西。”

　黑德森體內湧現位面之力的緣由，應該不在他本人身上，而是因為那個心臟旁邊的小東西。杜蘭德打算把它取出來。

　啪、啪！

　黑德森和白虎愕然看到：杜蘭德輕輕拍了兩下懸於腰際的長匣型刀鞘。

　隨著拍擊，紅藍兩柄長刀倏然出鞘！

　它們好像有自己的生命，自行彈出刀鞘之後，飛旋了幾周，穿過鐵柵欄之間的空隙，然後唰唰——倒插在黑德森身前。

　緊接著，在黑德森驚駭莫名的注視下，這兩柄刀光芒大放，漸漸扭曲、拔高、變形……轉眼間變成了人形！

　刀變人？

　黑德森本已心存死意，看到眼前這一幕，依然被吃驚得長大嘴巴，完全說不出話來。黑暗中，他看不清紅袍杜蘭德和藍袍杜蘭德的容貌，只覺面前閃過一絲藍光，旋即思緒開始變得緩慢。直到完全不再轉動。紅袍杜蘭德這才上前一步。抬手，並掌如刀。噗的一聲插入黑德森的心口，精准地抓握住那個小東西。

　這一刻，白虎似乎感覺到身邊的杜蘭德輕輕顫抖了一下，旋即他渾若無事地說：“把東西取出來，別傷那大塊頭的性命。”

　在他的感受中，源源不絕的位面壓制之力正順著那個小東西傳遞到紅袍杜蘭德身上，然後借著分身與本體的聯繫，撞進杜蘭德本尊體內。

　就是它了！

　杜蘭德臉上浮現出一絲愉快的微笑。有元素抗性這一血脈能力在，傳遞過來的位面壓制之力對自己沒多大影響。

　“回鞘吧。”杜蘭德又輕輕拍了拍腰際刀鞘，紅袍與藍袍同時應了一聲，化作紅藍兩道流光歸鞘，發出鏘鏘兩聲輕響。

　那個從黑德森體內取出來的小東西則落入到杜蘭德手中，被他輕輕握住。

　監牢裡一片安靜。

　杜蘭德靜靜站著，手裡把玩著那個小玩意兒。若有所思。

　黑德森被紅袍杜蘭德刻意震得暈了過去，小小獄卒還在昏迷之中。

　至於白虎，她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紅袍杜蘭德和藍袍杜蘭德，刀化分身之後，分身又化刀回鞘，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她的目光又悄然落在杜蘭德手中的那個小東西上。好奇中帶著些許疑惑——這麼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東西，就是杜蘭德要的東西？

　忍了半天，白虎還是沒能壓住女性天生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問：“大人，那個東西……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杜蘭德慢慢地說。語氣有些奇異。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小東西，拇指長短。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形狀不太規則，邊沿和棱角的形狀隨意而鋒利。——像是什麼東西上掉下來的一塊碎片。

　一塊碎片……

　握著它能引來位面壓制之力……

　壓制之力的強度還相當不弱！

　想到這，杜蘭德心中隱約浮現出某種猜測。印象中，這個位面應該有五件東西與手中這個小碎片有類似的性質：永輝十字槍，以及東、南、西、北四方四輝子神器。

　這麼說來，這小碎片難道是從這五柄兵器上掉落下來的？

　“白虎。”杜蘭德忽然開口了，“大騎士安東尼的屍體回收了吧？”

　“是，大人。”白虎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回答。

　“西輝十字呢？我記得當時我一刀斬斷了西輝十字，有收回任何碎片嗎？”杜蘭德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白虎，認真地問。

　白虎欠身，深深垂首下去，恭敬地說：“大人，西輝十字就連半點殘渣都沒有，被您一刀斬為兩段之後，它很快就消散了。”

　“這樣啊……”杜蘭德點了點頭。

　四方四輝十字破損後似乎不會留下碎片，這點從西輝十字的例子就能看出，神器永輝十字槍的性質與四柄子神器類似，如果假設永輝十字槍也難以脫落下碎片的話，手中這碎片的來歷就耐人尋味了啊。它應該不是永輝十字或四方四輝十字的碎片，卻有著與神器與子神器類似的性質。

　杜蘭德嘴角一扯，牽出一個奇異的笑容，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低笑喃喃著：“……難道說，這個小小的次級土著位面，擁有不止一柄神器？而且跟永輝系列的神器與子神器，還不是一個類型的？”

　碎片上已經沒有任何力量波動了，杜蘭德無從判斷它的力量屬性。

　他認真想了一下，忽然把碎片向空中一拋。白虎嚇了一跳：“大人，您幹什麼？”

　只見杜蘭德一言不發地反握住紅色刀鞘，鏘的一聲，刀鋒出鞘！

　小小的牢房中亮起一抹閃電般的橘紅色刀芒，快得讓白虎根本看不清楚軌跡。她只隱約看到刀光掠過了空中的小小碎片。

　叮的一聲！

　碎片如受大力轟擊，狠狠彈射出去，深深釘入了一側牆壁的磚頭裡。杜蘭德走上前去，伸手將小碎片摳了出來。

　小東西靜靜躺在他手中，灰撲撲的，完好，無損。

　良久……

　良久……

　牢房中響起杜蘭德的低聲歎息：“居然有如此硬度……這不是子神器碎片，而是……神器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