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九章 七 真假矮人

“怎麼會是他？！”

　杜蘭德臉色變得極為震驚，默然許久，才低聲問小妞，“在大地神袛凱恩斯死後，森德洛並沒有神袛更迭吧？”

　森德洛的神袛如果隕落，神火會先回到小妞這裏，然後再經由小妞，轉交給詠戰堡壘的天選神殿。這樣一來，無論神袛隕落在何地，神火都會自動回歸，不會遺落。

　“有沒有神袛更迭？杜杜，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小妞並不知道杜蘭德看到的那道虛影是誰。

　她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然後搖頭：“小妞不認識凱恩斯是誰。小妞隻知道，最後一個回到小妞這裏的神火，是地係神火，之後就沒有啦。”

　杜蘭德臉色變得極為詭異，喃喃說道：“最後一次是地係神火，這麼說，凱恩斯隕落之後，森德洛並沒有其他神袛隕落，這可就奇怪了……”

　其他的戰鬥法師們隻聽杜蘭德大喊一聲“怎麼會是他？”，然後就看到杜蘭德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地自言自語，這下，就連本已認定杜蘭德是位隱藏了身份的強者的朵朵，都有些泛起嘀咕來：這人該不會真是傻瓜吧？

　“不過無論如何，這人都救了我們。”朵朵心想。

　她正要走上前去，卻忽見杜蘭德臉色大變，怒喝一聲：“誰都不要過來！”

　話音落下，杜蘭德眼前那具矮人大統領的屍體，轟然爆炸！

　這還不是結束。這片戰場上的矮人殘肢，也在此刻盡數爆開。一時間，轟鳴聲連成一片。震得群山都在震蕩。半晌之後，煙消雲散，戰鬥法師們雖然有些狼狽，好在沒人因此受傷，隻是他們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驚疑不定，久久沉默。

　戰爭打了十五年，這樣的事他們還是第一次碰到！

　矮人不被活捉的情況下。理應不會自爆。隻有那些可能被活捉的矮人，才會自爆。可剛才，所有被殺死的矮人——甚至連那些殘破的肢體——全都爆炸。沒留下半點痕跡。這樣一來，這批矮人曾經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沒有了，就連半點矮人殘骸的樣本都無法獲取。

　“自爆了……所有矮人的殘骸都自毀了……就連山體中的禁空領域也是。”

　杜蘭德站在夜色之中。臉色難看。眼神則變得無比嚴肅，“這批矮人絕對有問題！所有矮人屍體和殘骸全部自毀，這難道是為了銷毀可能留下的證據？”

　杜蘭德認真想了想，臉色漸漸轉為冷漠，頭也不回地叫了一聲：“朵朵，你過來一下。”

　朵朵下意識地走了過來：“大人有何吩咐？”忽然臉色一動，咦了一聲：“您……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您認識我！”

　杜蘭德不答，也不再裝瘋賣傻。靜靜說道：“我有幾個問題必須問清楚，請你務必如實地告訴我。”

　朵朵臉色有些猶豫。眼前這人強大而神秘，雖然看起來是友非敵，但自己肩負帶隊執行機密任務的重任，怎麼可能對方問什麼自己就答什麼？

　杜蘭德察言觀色，微微一笑說：“你是虛神，有虛神領域的保護，對你搜魂的難度不小。不過以我的實力，如果不顧及可能對你的靈魂造成永久性創傷，我依然有一定把握，對你進行搜魂，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朵朵眉頭一揚，微微提高了聲音：“您威脅我？”

　杜蘭德搖搖頭，口吻依然沉緩平靜：“我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沒有脅迫你的意思。我不大方便表明身份，不過我確實有些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事關重大，一時間我也解釋不清楚，希望你能配合，就當是幫我一個忙。”

　其實朵朵心裏也清楚，對方如此實力，真要對自己搜魂的話很可能辦得到。

　她盯著杜蘭德的雙眼凝視半晌，最終點了點頭：“您問吧。”

　“先告訴我你們這次的任務到底是什麼吧。”杜蘭德問。

　朵朵略一猶豫，簡要地說明了一番，杜蘭德認真聽著——

　森德洛的西南部有三大戰略要塞，七色城、晨昏塔林和焰山如獄。

　如今戰鬥法師們占據晨昏塔林和焰山如獄，以這兩個戰略要塞為根據地，夾擊矮人占領的七色城。西南部的三大要塞地帶，已經變成森德洛戰爭最激烈的地方，詠戰堡壘和遠古庇護的戰況，也不及這裏激烈。

　晨昏塔林如今的主事者，是夜翼和蘭子。

　焰山如獄的主事者，是塞爾東和火胖子。

　而風神率領她的部隊，長期在七色城外遊弋，一方麵偵查情報，一方麵也在尋找機會攻下七色城、救出馬努斯。

　風神和她的隊伍速度極快，機動性超強，然而這次不知為何，風神竟被困在了一個殘破神廟之中。

　七色城中的矮人們趁機大舉出擊，將殘破神廟圍了個水泄不通！

　“夜翼大人和蘭子大人商議之後，派遣我們秘密出擊，前往殘破神廟解圍。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另外兩支隊伍，兵分三路支援。”

　杜蘭德臉色一凝，沉緩地問：“你們三支隊伍，出發前都已經定下了行進路線嗎？”

　朵朵點了點頭：“是的。”

　杜蘭德聽了沒吭聲，眼中卻多了些陰沉之色：前去支援的既定路線應該是機密，剛才那批自爆了的矮人卻正好埋伏在既定路線上打伏擊！

　再聯想到矮人大統領身上的那道重影的容貌，杜蘭德意識到眼下的事態有些詭異了。

　“把你和其他兩支隊伍的行進路線都告訴我。”杜蘭德凝重地說，“別拒絕，你們既然遭到了伏擊。其他兩支隊伍說不定也是一樣。”

　朵朵臉色一變，知道杜蘭德說的是實情，而現在尼祿虛弱昏迷。也隻有眼前這位神秘強者可能趕去查看並救援了。

　“但是……但是我們的行進路線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矮人一方怎麼會知道的那麼精確？甚至能提前設下這麼厲害的埋伏？！”朵朵忍不住說。

　杜蘭德沒有回答，心中卻說了一句：“‘真矮人’也許無法刺探出如此機密的情報，不過剛才那批沒有絕對防禦的‘假矮人’，可就說不準了啊……”

　這時候，遠處的尼祿悠然轉醒，蹙眉問道：“打完了？傷亡怎樣……咦。朵朵人呢？”

　“你的未婚夫已經醒來了。”杜蘭德看著朵朵笑了笑，“我懶得和他說話，你還不告訴我嗎？”

　朵朵眼神一黯。低聲說了三支隊伍的行進路線。

　杜蘭德嗯了一聲，也不廢話，準備離開，不過臨走前他忽然臉色一動。回頭問道：“哦對了。聚能陣是什麼人創造的？”

　朵朵低聲說了一個名字。然後杜蘭德便騰空而起，刹那遠去，留下朵朵一個人默然而立。曾經那個冷淡又驕傲的冰山美人，站在群山暮色之中，竟顯得有些孤單，有些無助。不過朵朵很快收拾心情，轉身看向走過來的尼祿，淡淡說道：“你醒了。”

　“剛才那人到底是誰？”尼祿盯著朵朵。語氣有些不善，又透著些驚疑。

　“……不知道。”

　……

　……

　夜空之中。杜蘭德全速飛行，臉上幾乎笑開了花。

　小妞大感奇怪，好奇地問：“凱瑟琳是誰？杜杜你為什麼聽到‘聚能陣’的創造者是凱瑟琳之後，就一直笑得這麼……這麼的……呃，我該用‘蠢’來形容嗎？哎呀，笑得口水都快流下來啦，凱瑟琳到底是誰啊是誰啊？”

　杜蘭德好不容易稍稍收斂了大笑，說：“凱瑟琳……是我女兒！啊哈哈！”

　既然女兒平安無事，還創造出了聚能陣這種足可被載入森德洛史冊的超卓陣法，杜蘭德也就真正放心了，此時隻覺渾身都充滿了動力和幹勁。

　他很快收斂心神，全速向另一支支援隊伍的行進路線而去。

　這一夜，杜蘭德馬不停蹄，在三支支援隊伍的行進路線上，接連挑掉了整整七個埋伏點！

　每條路線上，都至少有兩個埋伏！

　埋伏者的特征都一樣：精準地埋伏在既定路線上，數量眾多，素質精銳，由一名矮人大統領作為主導。

　所有參與埋伏的矮人，都沒有絕對防禦。

　而且所有參與埋伏的矮人，都在被杜蘭德掃蕩之後徹底自爆，不留半點痕跡。

　“哼，自爆能力這點上，這些假矮人倒是和真矮人一樣讓人難以破解！”杜蘭德站在最後一個埋伏地點，滿臉冷笑，然後再次騰空。

　七個埋伏點，一共七名矮人大統領，統統死在了杜蘭德手下。在其中兩名矮人大統領身上，杜蘭德還看到了兩位熟人的重影：梅席夫和阿雷。這兩人都是當年預備學院中的舊識了，沒想到再次相遇，竟會是這種場合和局麵。

　小妞窩在杜蘭德的衣袍裏，睡得迷迷糊糊的，這時從領口鑽出一個小腦袋，問道：“杜杜，你說這些玩具是假的？”

　“嗯。”杜蘭德點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不過還是有不少疑點，需要再進一步地調查，才能最後確認。”

　“哦，好吧……那我們現在又在往哪裏去啊？”

　小妞朝周圍看了看，懶洋洋地嘟噥著，“不是已經把所有埋伏的假玩具給消滅掉了嗎？我還以為杜杜要去和其他兩支隊伍打個招呼哩。”

　杜蘭德心想我哪有那個閑工夫。

　當下微笑不答，默然疾飛，速度並不算很快，但很穩定，穩定之中，杜蘭德其實在默默調整著狀態。

　日出時分，一座殘破卻依然恢弘的巨大神廟，出現在前方。

　杜蘭德凝視那座被無數黑色矮人圍住的殘破神廟，心道：就是這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