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預備 卷八 章九十 最後的晉升路 二

一條路出現在眼前。

　天選之路。

　這是只有在3級預備區堅持到最後三天的人，才有機會看到的一條路。顧名思義，進入這條路並成功走到盡頭的人，將擁有全新的稱號與生命形態：天選衛士。

　杜蘭德感到有些失望。

　這確實是一條比離開之路更好的出路，卻不是杜蘭德所需要的晉升之路。天選衛士又如何？能前往1級預備區嗎？能讓杜蘭德獲得堪比神袛、甚至超越神袛的力量嗎？

　就算能，成為天選衛士的話，杜蘭德便永久性地與詠戰堡壘彼此綁定了，再也無法離開。

　那種人生，杜蘭德不要。

　但路亞最終選擇了這條路。

　杜蘭德看著即將踏入天選之路的路亞，神情略顯複雜。“天選之路”不同於“前進之路”和“離開之路”，這是一條有危險且足以導致死亡的道路。想要成為不死不滅的天選衛士，並非全無風險。

　路亞背對杜蘭德的嬌軀微微顫抖著，看得出，哪怕已經決定步入天選，她依然心存猶疑與恐懼。

　她忽然回過身來，有些僵硬地用力和杜蘭德擁抱了一下，這一抱，不存半點別的意思，杜蘭德心裡清楚，所以在微微怔愣之後，他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路亞的後背和肩頭，算是回抱。

　“要活著。”杜蘭德笑著說。

　“你也……一定要晉級！”路亞最後說了一句，然後鬆開杜蘭德。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天選之路。

　而杜蘭德最後看了一眼天選之路，不死不滅的誘/惑對杜蘭德來說根本什麼都不是。所以他平靜一笑，便轉身離開了。

　沒人陪伴的日子是難熬的。

　杜蘭德不知道更高處的2級預備區怎麼樣了，也不知道外界正在發生什麼，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距離最後的時限還剩三天，杜蘭德就好像偌大的3級預備區中的一頭孤狼，不屈不撓，咬著牙，沉默著。用一種誰都無法理解的勁頭，尋找著那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晉升之路。

　就像他對路亞所說的：堅持，已經不是因為依然堅信，而只是因為杜蘭德和別人不同——他沒有退路。

　所以哪怕前頭沒路，杜蘭德也必須辟出一條路。

　別無選擇。

　……

　……

　森德洛，戰略級要塞之一的蜃樓海市之中。

　“哦……所以，杜蘭德融性卡在了瓶頸處。現在只有他還留在3級預備區？”塞爾東正坐在一座寶藍色的水晶宮殿中包紮傷口，聽到這個消息後，嘴角微翹，慢條斯理地繼續問道，“還有更細節的彙報嗎？”

　前來彙報那人垂首低聲道：“抱歉，那所學院與外界近乎隔絕。從中得到一點點杜蘭德的情報，已經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哼，沒有就算了。”塞爾東無比愉悅地大笑起來，“區區一個雙系戰鬥法師，就算得到神之預備學院的錄取信又如何？就算進入了那所學院又如何？哈哈哈。簡直笑話！杜蘭德要是能成神，老子就把腦袋摘下來給他當球踢！那個癡心妄想的蠢貨！”

　“繼續盯著吧。”塞爾東最後說道。“還有三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哈哈，真想看看杜蘭德現在的表情啊……”

　……

　……

　晨昏塔林。

　夜翼正率領著她的隊伍，準備對晨昏塔林發動最後的總攻，成功的話，就能奪回這座本屬於她的戰略要塞。

　她瘦了不少，臉色略顯蒼白，眼中卻閃爍著璀璨如星辰的精芒。

　“……哦，這樣啊。”她剛聽完部下的彙報，內容同樣是杜蘭德被卡在3級預備區，獨身一人的事。

　夜翼聽了什麼也沒說，也沒有任何神色變化，她只是緩緩舉起手中黑刀，刀鋒斜指黑塔林立的晨昏塔林，說：“進攻。”

　……

　……

　而在詠戰堡壘最上層，真央城區的天選神殿最深處，3號天選衛士也正向那位神秘的女人彙報著：“杜蘭德卡在3級預備區，無法再晉升了。”

　“他情緒怎麼樣？”女人問。

　“表面平靜，內心煎熬。”3號低沉地說，“老實說，我恐怕無法理解他現在內心所承受的壓力和煎熬。但他始終沒有選擇離開，就連看都沒多看那離開之路一眼。”

　女人沉默了很久，說：“知道了，退下吧。”

　3號卻罕見地沒有立刻告退，反而深深行了一禮，說道：“大人，您……有辦法幫他嗎？雖然我之前並不如何看好杜蘭德，但他這些天在學院中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裡，我……”

　女人直接打斷了3號：“天選衛士不能心存憐憫，只憑理性與準則行事。3號，你最好不要逾越你的本分。”

　3號猛地一震，最終沉默著又行了一禮，然後慢慢退了出去。

　作為編號與實力都極為靠前的天選衛士，3號有相當高的許可權，對學院中的新生們進行定期的監察。

　此時他沉默著，腦海中卻反復浮現出那荒涼無人的山腳下，杜蘭德兩眼充血地找遍每一寸土地的身影。

　第十五天。

　也就是3級預備區的最後一天了。

　過了今天，3級預備區就會徹底關閉，而仍在山腳下的人，則會被強制傳送到離開之路，被送出學院。

　3級預備區，前進之路入口前，一尊懸浮于半空的沙漏只剩下最後一點點沙子還未漏下了，而在2級預備區的出口處，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沙漏。當最後一粒沙子落下的刹那，如果杜蘭德還沒有出現在2級預備區的話，就意味著他的選拔道路，到此結束了。

　出口處站著一個女人。

　這人的存在感很弱，她只是靜靜站著，卻好似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別人哪怕站在她面前，也會把她當作背景的一部分，不會認為這裡站著一個人。女人的臉蛋很美，神情卻清冷淡漠。她平平淡淡地注視著出口，又微微抬頭看向半空中的沙漏。

　最後一粒沙，悄然落下，這十五天來始終持續的沙沙摩擦聲就此畫上了休止符。

　時間到了。

　冷面美女似乎撇了撇嘴，再次看向出口處，卻依然和剛才一樣空無一人。

　“終究還是沒能晉升嗎……”冷面美女喃喃自語著，倒也說不上失望，只是忽然感到有些無聊。好不容易出現了一些令她難以理解之人、難以理解之事，本打算趁著擔任觀察員的這段時間，好好研究一番來著。

　有些可惜了。她心裡想著。

　然後轉身，輕輕一個閃身就消失在原地。

　……

　……

　天選神殿。

　3號狂奔著從殿外一路沖進殿門，以他的實力，居然在上臺階的時候被絆了一跤，狠狠栽了個跟頭後連滾帶爬地翻身而起，瘋了似的沖進天選神殿。不少在神殿中苦修的其他天選衛士都看得莫名其妙，旋即震驚不解——

　一向以沉穩著稱的3號天選衛士，實力與地位僅次於大殿最深處的那位女士的3號天選衛士，什麼時候有過如此失態的模樣？

　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3號顧不上旁人的驚詫，直沖到大殿最深處，劇喘著，嘶啞著聲音說：“大、大人……十五天的時限……到了……”

　“我知道，所以呢？”那個磁性又滄桑的女聲悠悠響起，“時限到了就到了，何必如此慌張？”

　“不、不是的，不只是時限到了這麼簡單。”3號天選衛士的聲音中依然透著不可思議。

　聽起來，就好像剛剛聽聞了某些不可思議難以理解之事，直到現在，都還沒能完全回過神來。

　他一字一頓地咬著牙說：“時限到了，3級預備區已經完全清場，而杜蘭德並未出現在2級預備區之中，他沒能成功晉級。但……但是……”3號的嘴唇微微哆嗦著，停頓了半晌才死死壓著嗓子說道，“但是！我沒在離開之路的出口等到他！這這、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3級預備區已經清場，杜蘭德不會在那，2級預備區也確認過沒有他的蹤跡，他理應已經通過離開之路，重新回到詠戰堡壘了，但是……也沒有！哪裡都沒有杜蘭德的人！！”

　“所以呢，你的結論是？”哪怕聽到了如此驚世駭俗的事，大殿最深處的女聲依然平淡無波。

　“我想……”3號天選衛士張了張嘴，臉上竟浮現出一絲迷茫：“杜蘭德他好像……失蹤了。”